第17章

葉水清趕緊縮回自己的腿,桃罐頭也放回到桌面兒上,清了清嗓子轉頭朝後面看了過去。

“阿姨,我一時着急忘了您和叔叔還站着呢,不好意思啊。”靳文禮将葉水清的褲腿放下,大大方方地站了起來,對着葉家人笑。

“不要緊,今天真是謝謝你了,要不進屋坐會兒喝點水吧?”鐘春蘭雖是感謝靳文禮出手相救,但看他和自己女兒這樣沒羞沒臊地相處的跟兩口子似的,心裏頓時又惱怒起來,只是人家剛幫了大忙一時也不好再給臉色看。

“您別謝我,這是應該做的,家裏人都受了驚我就不打擾兩了,二哥剛才去我們家送車去了,我不是不肯收,實在是家裏沒地方放,也沒法兒處理,只能先寄放在阿姨您這兒了,車呢水清随便騎,要不我放別處也要交存車費不是?我還真要謝謝您哪,替我省錢了!車就在門外面,一會兒推進來吧,我先回去了!”靳文禮笑呵呵地說着,然後又暗自沖葉水清擠了下眼睛才走。

等靳文禮走後,鐘春蘭先是看了女兒腿上的傷,确認沒大事兒後才板起臉:“那車就算送不回去你也不許騎,等會兒讓勝志送後面小倉庫裏去,等你結婚時大不了按原價把錢給他!你說說今天人家為什麽放狗咬你,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兒?”

葉水清知道肖月波的事早晚瞞不住家裏人,不如直接說出來,于是就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鐘春蘭聽完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只無奈地說:“後街肖家的丫頭成天追着靳文禮跑,你不知道?那丫頭是出了名兒的潑辣,她爹媽都管不了,你是嫌咱們家的麻煩還不夠多啊!”

“媽,我的事兒您就別操心了,您只要答應讓我和靳文禮在一起就行。”

“你想都不要想,趁早兒死了這份心!”娘倆正說着,葉勝強和葉勝志都回來了,鐘春蘭又将兩個兒子罵了一頓,問他們兒野哪兒去了不早回家,要不也不用去領靳文禮的人情。

葉勝強兄弟兩個聽了來龍去脈後也吓得夠嗆,任母親責罵,葉勝志則趕緊推着又被送回來的自行車去了後面的倉庫,其他人也都各自回屋。

“我說這個靳文禮也挺不錯的,你看他多能擔事兒啊,對水清也是言聽計從的,可一點兒也不像別人說的那樣混。”姚紅回屋後坐到炕上和葉勝強閑聊。

葉勝強哼道:“你懂什麽,靳文禮現在看小妹長得好看追得正勤,當然是言聽計從了,你今天不也看到他那副混樣兒了嗎,你說他能對小妹一直好嗎?肖家那丫頭就是倒貼得太過了,靳文禮才沒往心裏去,你要知道她爸可是轉到地方的幹部,就人家那條件靳文禮早晚能明白過來,到時吃虧的還不是咱們家水清?要我看,還是越早讓水清離靳文禮遠點兒才好。”

姚紅聽了點頭:“你說得也對,要真等到那時候,水清的名聲也就徹底臭了,崔必成就是心再誠估計也不能要水清了。”

“你是嫂子,平時多關心些水清,多勸勸她,也看緊些,一定不能讓她被靳文禮那小子占了便宜!”

姚紅點着頭,卻沒敢說葉水清早被占了便宜,小腿都讓靳文禮看了個遍也碰了個遍。

葉水清第二天早上起來,準備去院子裏刷牙洗臉,結果剛到院子裏就見大哥沉着臉推着自行車要往外走。

“大哥,這麽早你去哪兒啊?”

“弄點兒油漆把大門重新刷一遍。”

葉水清聽了更覺奇怪:“門好好兒的為什麽要刷?就是想刷也不用非要現在這個時候刷呀。”

“不刷咱們家的人還能有臉出門兒嗎?媽氣得飯都沒做,又回屋裏躺着去了,你自己過去看看吧。”葉勝強不再理自己妹妹,快速出了院門。

葉水清心裏當即有了不好的預感,幾步到了大門前,就見上面讓人用紅色油漆寫了一行大字:葉水清狐貍精,第三者插足不得好死!

這也太過分了,她沒想到肖月波竟能幼稚到這個地步!葉水清看着站在遠處竊竊私語的鄰居,轉身關上門,雖然是心疼父母和兄長因為自己才如此難堪,但她既然選擇了和靳文禮在一起,這種情況就在所難免,現在也只能先暫時委屈他們了。

洗漱之後葉水清也沒什麽心思吃飯,那輛自行車又被鎖了起來,她只好堅持步行了。

出了家門走在路上,葉水清盡量不去在意其他人異樣的眼神,目不斜視地快步往胡同口走。

快到胡同口時就有人攔住了她:“水清啊,你聽胡姨一句勸,可別再氣你爸媽了,離靳文禮遠點兒吧,肖月波哪是你能惹得起的啊,那丫頭口毒心狠,你別再吃了大虧!”

“謝謝胡姨,我自己心裏有數兒,您不用替我操心。”胡姨是自己母親的老姐妹兒,盡管上次給自己介紹了個二等殘疾,但葉水清也還是很尊重她的。

胡姨嘆了口氣,還想再勸幾句,結果一擡眼就看眼了已經站在胡同口兒的靳文禮,頓時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小跑着回了自己家。

“車讓我媽鎖小倉庫裏去了。”葉水清走到靳文禮跟前笑着說。

靳文禮仔細打量着葉水清臉上的神情,過了一會兒才說:“鎖就鎖,我送你,你腿好些沒有?”

“早就沒事兒了,走吧。”

靳文禮卻沒動地方,将自行車放好,也不和葉水清說話,直接就往胡同裏走。

“哎,你去哪兒啊?”葉水清在後面喊。

自打靳文禮一進胡同,站在路邊的人就全都躲回家去了。

葉水清站在自行車旁不明白靳文禮做什麽去,只能等。

不大一會兒,靳文禮就回來了,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拉着葉水清的手問:“要是我剛才沒遇見你大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訴我了?”

“我想再将就她一回,讓她出出氣興許就能好些。”葉水清低下頭輕聲說着。

靳文禮只覺心裏悶得難受,但仍是說:“我送你上班,別遲到了。”

葉水清聽話地坐到後座上,讓靳文禮載着自己去單位,半路上靳文禮又買了兩個肉包子讓她吃。

“你又亂花錢。”

靳文禮微微一笑:“你肯定沒吃早飯,今兒我第一次載我媳婦兒上班,哪能讓你餓肚子。”

葉水清心情好了些,對着靳文禮笑了笑,坐在後坐上将包子吃了。

到了單位門口,葉水清跳下車問靳文禮:“你累不累?”

“不累,一點兒都不累,以後上班下兒你就坐我車,省得自己騎挨累,那輛車留着給你當嫁妝。”

“臭美,我的嫁妝用你準備啊,我還有爹媽呢。”葉水清白了靳文禮一眼。

“有也不用他們,咱倆結婚時,不用你們家花一分錢,東西我全包了。”

葉水清撲哧一笑:“誰說要和你結婚了,處着合适再說。”

靳文禮嘿嘿直樂:“反正我是賴上你了,你去哪兒我就跟你到哪兒,咱倆結婚這事兒板上釘釘,沒跑兒!”

看着有人陸續往廠子裏進,葉水清不好再和靳文禮說笑,揮揮手也進去了。

下班的時候,靳文禮又來接葉水清回家,騎到前街時又被肖月波給堵住了。

“靳文禮,你有本事沖我來,找我弟弟和朋友的麻煩算什麽能耐!”

葉水清看着擋在車前大喊的肖月波,發現她眼睛通紅,顯然是哭過了。

靳文禮愛搭不理:“你讓他們有本事沖我來啊,找水清的麻煩又算什麽能耐。肖月波,你給我記住,你讓水清遭多少罪,我必定十倍、百倍奉還,今天算是我提前給你身邊的人提個醒兒,他們要是還有人敢再聽你教唆對付水清和葉家的人,那事情就沒這麽簡單了,明白嗎?”

肖月波氣得嗚嗚直哭,又沖葉水清發火:“葉水清,你這個狐貍精,我弟弟還有寶剛他們因為你被靳文禮打得都去醫院縫針了,你良心上過得去嗎?”

葉水清訝異地看向靳文禮,靳文禮連忙說:“沒多大事兒,一人最多三針。”

葉水清想了一下才開口:“肖月波,你怎麽恨我都行,但你不應該傷害我家裏人,你讓人在我家大門上寫那樣的話,确實是太過分了。今天咱們把話說明白吧,文禮并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再強求也沒用,你做的那些事只能讓人更讨厭你,至于你弟弟和朋友被打這件事我良心上是沒有半點愧疚的,你怎麽不想想,昨天我要真是被那條狗咬傷了怎麽辦?我現在只是替文禮不值,因為你們這些人不入流的手段髒了他的手我還心疼呢。”

肖月波這兩次下來,只當葉水清老實巴交地是個悶嘴葫蘆,并不敢與自己交鋒,沒曾想今天竟然變得這樣伶牙俐齒的,一時之間也被震住了。

靳文禮不再理呆住的肖月波,一手推着自行車,一手拉着葉水清的手繼續往家走。

“你怎麽了,嘴咧那麽大,不怕蒼蠅飛進去啊?”

靳文禮根本就合不攏嘴:“哎,我媳婦兒說心疼我,我能不樂嗎,我還以為你會罵我呢。”

“我當然要罵你,但不能當着肖月波的面兒罵就是了,你真糊塗,這次是肖月波理虧也是顧及你才沒事兒的,要是下回肖家的人真追究起來,告到派出所去,你怎麽辦?”

靳文禮腰板兒一挺滿不在乎:“告就告呗,我不怕,真要被抓了,等我出來以後接着狠狠收拾他們!”

“你說得輕巧,你怎麽不為我想想,你進去了我怎麽辦?你非讓我成天擔驚受怕的才行,是不是,要是這樣我還不如聽我爸媽的話呢!”葉水清說完沒忍住,又在靳文禮胳膊上掐了一把。

“別呀,是我沒想周全,忘自己現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媳婦兒,你放心,我保證一定讓自己好好兒的,咱們兩個将來子孫滿堂。”靳文禮被葉水清埋怨的心裏這個甜哪,這樣才說明水清對自己上心了呢。

葉水清沒搭這個話兒,徑自往家走,靳文禮樂呵呵地跟在她後面。

回到家,吃飯的時候葉家人誰都沒說一句話,默默地吃完就散了,這情景讓葉水清的心情又跌到了谷底。

晚上也沒睡好,早上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時就感覺牙疼,知道自己這是上火了。

葉水清本來想這牙疼挺幾天也就好了,沒想到的是都快過一個禮拜了不但沒見輕,反而還越來越疼了,最後疼得覺都睡不着,東西也不敢吃。葉家人見她吃不好睡不香也都跟着急,又是買藥又是用偏方兒,什麽含醋咬姜全用上了,卻是一點效果也沒有。

禮拜六晚上,葉水清捂着嘴躺在炕上仍是睡不然,不時還疼得哼上幾聲,這牙疼白天還能挺住,到了晚上就疼得更厲害,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她只能翻來覆去地熬着。第二天也沒起來吃早飯,依舊是躺着硬挺,昏頭脹腦之時就聽有人敲窗戶,除了靳文禮沒別人這樣找自己,葉水清費力地爬起來開了窗,捂着腮幫子問:“你幹嗎?”

“這麽熱的天兒,你關着窗不難受啊,怎麽瞅着比昨天又瘦了?”靳文禮見葉水清一頭的汗,伸手就給她擦了擦。

“我哪還管熱不熱的,我牙不能見風,見了風更疼,你有什麽事兒快說。”

“你趕緊起來洗洗,我去煤廠那邊等你,我有辦法治你的牙疼了!”

自己牙疼這些天,靳文禮沒少跟着忙活,知道自己吃東西費事,他中午就給自己送粥送面條兒,像是比自己還着急似的,弄得小鄒都快把他當成擇偶标準了。

雖然不信他還能有什麽好辦法,不過就是有萬分之一的希望,葉水清也想試試,于是還是穿戴好去了煤廠。

“這就是你說的好方法?”葉水清看着靳文禮從自行車後架上拿過一個小紙盒,裏面放着幾根冰棍兒,就皺着眉問他。

“我聽猴子說的,牙疼吃兩根兒保準就不疼了,先吃一根兒吧,我特意買的小豆的。”靳文禮獻寶似的将紙盒遞到了葉水清面前。

葉水清将信将疑地拿起一根兒,将外面的紙扒開咬了一口小豆冰棍兒,起先沒敢嚼只是含在嘴裏,別說見效還真快,立馬就不疼了,這下兒她可高興了,一口接一口吃了起來。

“不疼了吧?”靳文禮見葉水清有了精神,一直懸着心也放下了。

葉水清樂得直點頭:“太厲害了,一點兒都不疼了!”

靳文禮見此也跟着樂,又給葉水清遞過去一根兒,葉水清也沒客氣一連吃了三根才打住,眉開眼笑地看着靳文禮:“早知道冰棍兒這麽管用,我還吃那麽些藥做什麽,還真要感謝……”

葉水清話還沒說完就立即又捂住了嘴,靳文禮急忙問道:“你怎麽了,又疼了?”

“不是又疼了,是更疼了,靳文禮,你害死我了!”葉水清只覺得不吃冰棍兒之後,那顆牙先是發熱,然後就變得發脹鈍痛,現在則是火燒火燎地開始生疼,疼得自己動都不敢動一下兒,腦袋也嗡嗡作響。

又過了十多分鐘葉水清已經疼得坐到了地上捂着腮幫子哭,要不是還有點理智,她真就想滿地打滾兒了。

靳文禮扔了手裏的冰棍兒,擡手就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後彎腰半抱起葉水清讓她坐到自行車後面:“水清,都是我不好,咱們現在就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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