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中午葉水清去食堂打了飯,走到小操場的時候就見崔必成在前面着着呢,略一猶豫就走了過去。
“崔園長。”
“不是上班時間,還是直接叫名字吧,我是來通知你的,12月28號是周日,我和肖月波那天辦婚禮,你要是有空歡迎你來參加,上午的時候我告訴和你一個辦公室的幾個老師了,不過我想還是親自和你說一聲比較好。”崔必成顯然是特意在這裏等葉水清的,一下子就把話都說完了。
葉水清過了一會兒才看向崔必成:“你和肖月波之前也不認識,就是後認識的時間也不長,你們這麽快就準備結婚?”
崔必成的笑容淡淡的:“認識時間長短和結婚有關系嗎?你和我處了半年多,不也是一個正當理由都沒有說分手就分手?是肖月波托人找的我,我和她見了幾回面覺得她為人很直率,長得也不錯,也算是和我同病相憐,各方面都挺合适就決定今後互相照顧了,我父母也挺滿意,你還有什麽疑問?”
“那倒沒有,雖然我再說什麽多顯得虛情假意,但我還是想說希望你能珍惜自己的愛人,人生是自己的,不好好過的話既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家裏人。”
崔必成失笑:“水清,你不會以為我是自暴自棄才貿然決定結婚的吧?我崔必成再不濟也是個大男人,既然決定和肖月波結婚我就是打算一門心思地把日子過紅火了、過富裕了,不信咱們也可以用時間來驗證一下,幾年後再看看到底是不是有人錯過了什麽!你和靳文禮明年才結婚吧,那算我和肖月波領先起跑了,你好自為之。”
看着頭也不回就轉身就走的崔必成,葉水清輕輕一笑:崔必成,你我終于不會再重複前世的悲劇了,但願你也能過得順心些。
下班時,葉水清在幼兒園門口等着靳文禮來接自己,因為天兒越來越冷,期間還下了兩場不小的雪,地上積雪很厚,靳文禮怕自己再摔着了就不讓她騎車上下班了,接送都包了下來,正好這種天氣也沒辦法去擺攤兒。
“你怎麽不在屋裏等着,這麽冷的天兒你站在外面,要是感冒了可怎麽辦?”靳文禮停下車,走過來看着站在外面凍得直跺腳的葉水清皺起了眉。
葉水清則是走到車前拍了拍車後架上的積雪坐了上去:“我是估計時間差不多了才出來的,要不你還要存車去找我,多麻煩呀,快走吧,要不一會又要下雪了。”
“以後不許這樣兒啊,我進去找你,你再出來。”靳文禮走過去跨上車,又讓葉水清把圍脖兒圍緊了,往前用力一蹬車很快就帶起了速度。
“地上有雪你慢着點兒,又不趕時間。”葉水清穿着大棉襖,臉也包得嚴嚴實實的但仍能感覺風呼呼地吹過。
“快點兒騎就能快點兒到家,你還能少挨些凍。”
葉水清拍了下靳文禮的腰大聲說:“我穿這麽多,本來就挺沉的,地上還有雪,你別再累着了。”
靳文禮聽了笑道:“媳婦兒,不用心疼我,我這技術特別過得硬,再說帶我自己的媳婦兒一點兒都感覺不到累,真的!不信到前面兒我還能給你來個急轉彎兒,坐穩了,瞧着!”
靳文禮越發起了興,車騎得飛快,到了前面廣場技術高超地轉了個45度角的彎兒車還是很穩,不過也只穩了兩三秒鐘,這時車身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像是被什麽東西硌了一下,靳文禮根本扶不住車把,只好雙腳着地當剎車使,然後又快速從車上跳了下來去看葉水清。
這一看可就呆住了,只見葉水清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從車上掉了下去,還在地上骨碌呢,于是扔下車趕緊跑過去查看。
還好葉水清穿得厚重地上還有雪,等身體自然停下來後就立即爬了起來坐在了地上直喘。
“水清啊,你沒事兒吧,剛才地上也不知道有什麽東西硌了我一下兒,我一時扶不住車才晃的,你摔着哪兒沒?”
葉水清抓起一團雪直接就扔在了靳文禮的臉上,然後圍脖一摘喊道:“靳文禮,你看看我腦門兒,你給我看看!”
靳文禮往上一看,可不得了,一個铮亮的大油包就要起來了,心慌之餘也有些想不通:“這怎麽弄的?”摔雪地裏怎麽還會起包,除非是磕着東西了。
這時,葉水清又舉起手中的小黑棍兒沖着靳文禮比劃:“你心粗成什麽樣兒啊,車梯子都不擡起來,你剛才轉彎兒的時候這東西蹭在地上繃斷了,直接彈到我頭上,又掉到我懷裏了,你可真行!”
剛才自己正緊拽着靳文禮的棉襖,突然腦袋一疼緊接着人就飛了出去,等看清懷裏的東西時立即氣就不打一處來。
“是我大意了,我忘了這回事兒了,我給你揉揉,等到家再上點兒藥水。”
“行了吧,越揉包越大,你起開我自己起來,坐地上冰涼的。”葉水清将手中的車梯子一扔,翻個身用手撐着從地上爬了起來。
靳文禮本是心疼葉水清頭上被砸了個大包,其實打從她在地上滾的時候就想笑了,這時再看她圓滾滾的身子笨重地從地上爬起來,到底沒忍住哈哈大笑出聲,氣得葉水清又踹了他兩腳。
“媳婦兒,是我不好,要不咱先歇會兒吧,我這笑岔氣兒了。”靳文禮扶着葉水清走到路邊,将旁邊長木椅上的雪清理幹淨讓葉水清坐下,然後才把車推了過來。
“笑死你算了,下次你做事兒給我用點心,還好是冬天,這要是夏天我這臉被崩一下再擱地上蹭幾圈兒還不毀啦!”
靳文禮連連點頭:“是、是,我一定注意。”
葉水清坐在椅子上想想也覺得好笑,自己也樂出了聲兒,兩個人又一起笑了起來。
“喲,文禮哥和嫂子這是冰天雪地裏甜蜜呢?”
葉水清聽見有人說話就擡頭看了過去,原來是侯貴義,于是笑着說:“你也下班兒啦,我們就是歇會兒再走。”
侯貴義一聽立馬來了精神,騎到葉水清跟前兒呵呵直笑:“嫂子,是不是我文禮哥終于不裝相兒了?別看他平時騎車來回載你上下班兒大氣都不喘一下兒,其實等你回了家,他累得從你們家胡同兒騎回前街都能歇上好幾回,我早就讓他別逞能,他還不聽,今天挺不住了吧?還是嫂子知道體恤我文禮哥!”
侯貴義話一說完,葉水清和靳文禮誰都沒吱聲,半天葉水清才說了句:“其實是我剛才摔了一跤,文禮讓我坐下歇會兒。”
“啊?哎,那是我誤會了,嫂子剛才我是開玩笑呢、開玩笑呢,根本就沒有的事兒,你別往心裏去。”
“猴子,我得罪你了是不是?上回你告訴我用冰棍兒治牙疼也就算了,這回怎麽着,還想把我踩腳底下去?”靳文禮惱羞成怒地給了侯貴義一拳。
侯貴義直嘆自己倒黴,下回可不能多說話了,挨了一拳嘿嘿一笑騎車跑了。
等他走遠了,葉水清看了看腰板兒挺得直直的靳文禮笑問:“你從我家騎回到前街要歇上幾回啊?”
靳文禮的臉只微微紅了一下兒又立即恢複了過來:“這個累不累還要看心情,你坐我車後面兒的時候我就一點兒也不覺得累,就是再騎十裏地我也能騎,你不在的時候我就沒力氣了,你別聽猴子瞎說,他說的話還有準兒?”
“你就哄我吧,挨累的還不是你自己,以後必須歇兩次再騎,要不幹脆就一起推車走回家。”葉水清聽着靳文禮的甜言蜜語心裏高興,但也到底舍不得他挨累。
靳文禮答應一聲兒就扶着葉水清起來往家走。
到了葉家,鐘春蘭見了女兒頭上的包直問是怎麽了,等明白出了什麽事兒之後也是又生氣又好笑,去廚房拿了點兒豆油給她塗上了,又說等會兒開飯。
“媳婦兒,你這包再塗上油就像個小包子,看着就好吃。”
“你就美吧,要不我拿棍子也給你敲一個?”
“只要你高興敲幾個都行。”靳文禮笑着往前湊了湊。
葉水清推了靳文禮一下:“你別胡鬧了,我跟你說件事兒,今天崔必成和我說他下個月要和肖月波結婚,你知不知道?”
“知道了,肖月波讓他弟弟給我家送了請帖,真夠講究的,其實我早就聽說了,是肖月波主動找的崔必成,你不會是替崔必成難受吧?”
“那倒沒有,我是怕他們兩個因為堵氣,一時沖動才結的婚,要是那樣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靳文禮想了想才說:“我雖然煩肖月波,但也不想她過得不好,她和崔必成都那麽大的人了,再說都還有父母長輩,肯定也都是覺得彼此合适,不會那麽簡單草率就同意婚事的,你不用想太多。”
葉水清點頭:“但願吧。”
吃過晚飯後,葉水清就開始覺得腰酸背痛,靳文禮這回可是真跟着難受了,又是認錯兒又是端茶倒水地伺候,最後弄得鐘春蘭都看不下去了:“你不就是摔了一下兒嗎,怎麽就跟骨頭折了似的,你自己不能動啊,非要一趟一趟地指使別人?”
“媽,又不是我讓他幹的。”
“阿姨,是我自己樂意的,您看水清已經受了傷您就別再說她了。”靳文禮趕緊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讓鐘春蘭再說葉水清。
鐘春蘭瞪了女兒一眼,甩手出了屋子,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旁人看不過去,架不住人家兩個自己樂呵,這個靳文禮不是挺能打架逞兇的,怎麽這會兒看着就是個軟骨頭呢。
之後,葉水清又和靳文禮商量這個禮拜天兒去他家時要買的東西。
“你不用管,東西到時我買就行,你也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麽。”
“那也行,到時我把錢給你。”
靳文禮聽了也沒說其他的,又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到了禮拜天,葉水清用心打扮了一番就等着靳文禮來接自己。
靳文禮拎着一堆東西進了葉家,葉水清看着堆在自己炕上的麥乳精、糕點還有糖果都是稀罕物,于是忙問:“這些東西哪兒來的啊?”
“花錢買的呗,我有來路你別管了,這兩罐兒麥乳精留給你爸媽,這袋糖還有糕點也是。”
“不是給你爸媽買東西嗎,怎麽還給咱們家帶了?”
靳文禮分好東西才笑着說:“你爸媽不就是我爸媽嗎,我都一樣孝敬,等咱們結婚了,每月再給他們五十塊錢生活費!”
葉水清不知說什麽好了,她自己心裏本不在意靳文禮能不能對自己父母好,沒想到人家比自己想得還周到。
“那行,兩邊父母都給,寧可咱們自己省得點兒。”
“我媳婦兒可真懂事,放心,不用省,錢夠用!”
葉水清聽了這話不由得起了疑:“你不過是和楊家一起賣煤分成,怎麽口氣就這麽大了?”
靳文禮得意地笑了:“還不是因為我娶了你這個好媳婦兒嗎!我以前和你說過楊家和肖月波家是遠親,楊樂他爸一直以為我能和肖月波成,所以多少防着我些,這不自打知道我要和你結婚開始态度就徹底變了。媳婦兒,我和你說,這煤啊可是分計劃煤和議價煤的,楊樂他爸這回可是放心地将多餘的煤交給我去賣了。”
“那能賺多少?”一樣東西分兩種價格賣葉水清是知道的,但具體細節就不懂了。
“計劃內的30塊錢一噸,議價的60塊錢一噸搶着要,100塊都有銷路,我和他家四六分,你說還用愁麽,要不是娶了你楊友智會将這買賣交給我做?”
天哪,這差距也太大了,葉水清光聽着就激動不已,這就要開始發家了嗎?
着實樂呵了一陣子,兩人才歡歡喜喜地出了門兒,沒想到在胡同口兒就遇見了肖月波。
肖月波打量着站在自己對面兒的靳文禮和葉水清,還能感覺到心裏一陣悶痛,不過臉上卻是帶着笑意:“去見靳叔叔和阿姨啊?”
“是,也該過去看看了,聽說你要結婚了,恭喜你。”葉水清盡量讓對話簡單些。
“謝謝了,你們兩個那天可千萬要到場啊,我爸找人做的酒席,都是平常吃不到的菜。”肖月波的語調已經帶了些許傲氣。
“行,我和水清一定去。”靳文禮答應下來,就拉着葉水清走了。
“等一下,葉水清,我可聽說幼兒園老師要漲工資了。”肖月波又叫住了葉水清,然後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別有深意地笑了笑,之後再沒說什麽轉身走了。
這人可真奇怪,漲工資就漲呗,還能不給自己漲啊,至于那麽笑嗎,葉水清覺得肖月波還真是挺多變的。
只是等到了靳家門前時,葉水清就再沒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了,以也不是沒來過這個門口,但從沒這樣正式地拜訪過,還真是有些緊張。
“你放松點兒,我爸媽人都特別好,其他人你就不用管了。”
葉水清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吸了口氣就和靳文一起進了院子。
“水清來啦,快到屋裏坐吧,外面怪冷的。”佟秀雲聽見動靜就迎了出來,拉着葉水清很是熱情地進了屋子裏面。
剛進去就感覺一陣熱氣撲面而來,靳文禮父母的屋子裏不是一般的熱,棉襖根本穿不住,葉水清便将棉襖脫了放在旁邊的炕上。
“這毛衣可太漂亮了,是自己織的還是買的?”
葉水清剛放好毛衣就聽旁邊有女人的聲音在問自己,于是回過頭一看原來屋子裏已經站了好幾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