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葉水清暫時顧不上其他,立即問靳文禮:“你擺個攤兒腦子也不閑着,又想到什麽好主意啦?”
“為了我媳婦兒能吃香的喝辣的,我這腦袋随時都在飛速運轉,今天我擺攤的時候聽到不少買東西的人抱怨,說是國庫券雖然是給利息,但月月讓完成指标太難了,誰家有那個閑錢往裏填哪,正經那點兒工資都不夠花的,還要響應號召買這東西。我起先聽着也沒覺得怎麽樣,可後來一想,這也是賺錢的好機會啊,我可以把這些人手裏的國庫券買過來啊!”
葉水清聽完直糊塗:“你想多買國庫券就去廠裏買呗,利息都是一樣的,到時你們領導還能承你的情多好啊。”
靳文禮在葉水清臉蛋兒上掐了一把:“傻媳婦兒,買單位的有什麽賺頭兒?要買就買那些等着急用錢人手裏的,國庫券對他們來說不如現金錢兒來得實惠,所以我可以低價收購他們手裏的國庫券兒,比如十塊錢面值的我八塊五收,這樣到了明年這個時候十塊錢不算利息我就賺了一塊五,明白沒有?”
這想法太高明了,葉水清又驚又喜地看着靳文禮,忍不住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口:“你腦子怎麽這麽靈啊,吃什麽長大的?”
靳文禮被誇得飄飄然,還一個勁兒地把臉往葉水清跟前兒送:“媳婦兒,你多親親我,我腦子肯定更好使,我這也是遺傳,我們家祖上都是做生意的,要不成分能不好嗎?你嫁我絕對正确,在咱們家我不但最聰明、最疼老婆,我還最能打架,誰也別想欺負你!”
葉水清被靳文禮逗得直笑,捧着他的臉又連親了十來下兒,誇獎的話也說了一籮筐,把靳文禮美得哈哈大笑,最後幹脆自己趴在炕上捂着臉傻樂。
“好啦,再樂肚了該疼了,我還有問題呢,你想的法子是好,可是也需要大量的現金哪,咱們一共也沒多少錢,總不能都拿出去吧,再說就是都拿出去了也不頂事兒。”
靳文禮坐了起來,沉思片刻才說:“确實是個大問題,我也想過了,等這兩天我去找楊樂商量商量,讓他再出些錢,到時分成兒。”
“人家既然有錢自己去做好不好,幹嗎還和你分成兒呢?”
“我不是早就說啦,他們楊家是沒人會出面做生意的,一個是身份丢不起這個人,再一個也是因為确實沒人,要不能抓着我不放嗎?我也就是娶了你,要是真和肖月波在一起了楊樂他爸早就不理會我了!”
“我把這件事給忘了,楊樂這人真挺不錯的,不但有文化人還穩重,更難得的是肯和你真心實意地做朋友,可惜就是那個病拖累了他。”
“瞧瞧你把他誇的,天上地下都少有似的,我文化水平是不高,但也一樣穩重啊,腦子可比一些高中畢業的文化人兒靈活不知多少倍。”
葉水清一聽就知道靳文禮又暗諷崔必成呢,也不理他,只笑着說:“我不是一直誇你呢?你呀,是比我剛認識那會兒穩重不少,不過還是不夠沉穩,我可和你說,這越往後啊打打殺殺那一套越沒用,脾氣修養都是歷練出來的,你好歹也吸取點兒教訓。”
“我聽媳婦兒你的,以後不到萬不得已決不動手兒。不過媳婦兒你別光說我啊,今天你可是真吓了我一跳,操家夥的姿勢就跟評書裏說的穆桂英一樣,我都傻啦。”
葉水清臉紅了紅:“我也是被氣着了,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女人,你二哥也欠教訓,喝尿也是活該!以後你要是也像他那樣兒不學好,我也照樣兒打你!”
“我自認有高度的自覺性和自律性,不過也要媳婦兒你嚴加看管才行,習慣成自然,我被管習慣了也就不敢犯混了,你是說不?”靳文禮皮得很。
“行啊,這有什麽不行的,我肯定好好兒管理你,你喝了一瓶兒酒也沒吃飯,我現在給你做飯去吧,正好兒我也餓了,你爸媽估計也沒吃,正好一塊兒吃。”
“有我媳婦兒在,我算知足了,這個禮拜天兒我陪你回你媽家看看,這陣子太忙了一直沒顧上,要不我丈母娘該挑理了。”
兩人又說笑一會兒,葉水清就去做飯了,飯桌兒上見佟秀雲老兩口兒唉聲嘆氣地,只好又勸解了一番,不過這件事還要靳文柏自己想明白才行,不然誰勸也沒用。
到了禮拜天兒,靳文禮用自行車馱着一大堆吃的用的和葉水清一起去了葉家,因為天氣熱又給葉水清買了根兒冰棍兒,自己則汗流浃背地推着車,手裏還拎着包裹,葉水清拿着手絹兒給他擦汗,還不時地将手裏的冰棍兒遞到靳文禮嘴邊兒喂他吃一口。
等走到胡同口兒時,就見打對面也走過來兩個人,葉水清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兒,自己好不容易回趟娘家,怎麽就這麽巧碰上了肖月波和崔必成呢!
肖月波也是老遠就看見了親親熱熱地靳文禮和葉水清,下意識地手也挽上了崔必成的胳膊,崔必成不自在地動了一下,卻沒說什麽。
“真是巧啊,好長時間沒見了。”還是靳文禮态度轉得快,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
“是啊,你們辦完婚禮這還是頭一次見呢,你還在市場擺地攤兒嗎?水清調回印刷廠還适應吧,其實幼兒園老師的工資再怎麽漲也比不上一線工人多。”肖月波下巴微仰看着面前的兩個人。
葉水清笑了笑:“攤子還在擺,其實我調回去還是有好處的,還沒謝謝你送我的香水兒,我一直都沒舍得用。”
“沒什麽,那是從法國帶回來的,特別珍貴。不過再珍貴也是給人用的,你不用過了期也是浪費,不過印刷廠油墨味兒那麽大,就怕噴再多也顯不出效果來。”
“別光說咱們了,崔必成你也該升園長了吧?”靳文禮不想讓葉水清受肖月波的嘲諷便轉了話題。
誰知一提這個,肖月波笑的更得意了:“剛才都說了幼兒園工資低我怎麽可能還讓必成在那兒呆着,當個孩子王能有什麽出息?我爸已經托人将必成調到區教育局了,将來轉正之後就是國家幹部。還有啊,我爸單位要分房子了,等房子下來了我和必成就搬過去住,這回住上了樓房,以後再也不用生爐子燒煤了。”
葉水清邊聽肖月波炫耀邊暗自朝崔必成看了過去,只見他低着頭也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不過嘴角卻是略帶笑意,不禁想起視兒子如命的馮秀芝,如何肯讓唯一的兒子分出去單過,還有那個總是幫腔的大姑姐崔麗茹也是一樣難纏,難不成這媳婦換了人,她們的态度也就不樣一了?還是說肖月波将那對兒母女給制服了?
正想得出神,就聽身邊靳文禮聲音大了起來:“那可真是恭喜你們了,等搬新家的時候知會一聲兒,也讓我和水清表表心意。咱們也別在太陽底下曬着了,不是都要回娘家嗎,趕緊走吧。”說完還拿胳膊肘兒碰了碰葉水清。
葉水清這才反應過來:“是啊,走吧。”
于是四個人一對兒在前一對在後地進了胡同兒。
“媳婦兒,你再喂我一口冰棍兒呗,熱得嗓子都冒煙兒了。”
“都化了還怎麽吃。”剛才聊天兒的功夫,手裏的冰棍早就化得不成樣子了。
“那還不快扔了,要不滿手都是。哎,老王,給我媳婦兒來瓶冰鎮汽水兒!”靳文禮手上騰不出空兒來,只讓葉水清将手裏的冰棍扔到旁邊垃圾箱裏,正好兒路過小賣店又叫裏面的人給葉水清送汽水兒出來。
那人麻利地開了一瓶兒,跑出來将汽水兒遞給了葉水清,說是冰鎮其實就是擱涼水裏泡着的,不過也很涼快就是了。
“瓶子我不着急要,錢也等有空兒再給就行。”老王笑着和靳文禮點了點頭兒就要回屋裏,葉水清立即掏出錢來塞給那人,然後先把汽水遞給靳文禮讓他先喝。
“我不渴,就是怕你熱着了,這都快到家了,我一會兒喝涼白開就行。”靳文禮搖頭,等看着葉水清喝了一大口就嘿嘿直樂。
肖月波在後面看着這情景,氣得咬牙,小聲兒說着:“故意顯擺感情好有什麽意思,還不是在照樣兒過苦日子,一瓶兒汽水兒也值得大呼小叫的,拿那麽多東西說不定就是為了裝相兒,裏面兒全是破爛貨!”
接着又推了崔必成一下:“你是死的啊,就不能多關心關心我,非要讓我在他們面前矮上一截兒!”
崔必成無奈地嘆了口氣:“日子過得好比什麽都強,你不也說了他們過得不如咱們,我也不是那樣外露的人,你非要我學他反倒更讓人笑話。”
肖月波哼了一聲:“人是可以改變的,這事兒我先不和你計較。不過,你記住一會兒到了我媽那兒不許你提讓你媽和你爸跟咱們一起住的事兒,我爸給咱們房子可不是為了讓他們跟着享福的!就你們家裏人那樣兒,要不是我厲害點兒,還不讓你媽和你姐給欺負死?你姐不是樂意往娘家跑嗎,這回她就是住那兒我都不管了。等搬完家,逢年過節的串個門兒可以,平時少上我們家來,我可不伺候他們!”
崔必成又嘆了口氣沒說話,自己選擇和肖月波結婚也不知道是對是錯,雖然在工作上借了肖家的力,不過家裏的事兒卻是弄得一塌糊塗,再看看前面兒笑得甜甜地葉水清又想:日子苦也有苦的樂趣,最起碼葉水清不會像肖月波這樣和自己媽還有大姐鬧得不可開交。
和崔必成肖月波分開後,葉水清和靳文禮進了自己家院門,鐘春蘭和老伴兒都迎了出來,大哥大嫂也都跟出來了,只二哥兩口子不見人影兒。
“媽,我二哥呢?”葉水清邊幫着往屋裏拿東西邊問。
鐘春蘭看了看姚紅沒吱聲,葉水清就知道裏面有事兒,也不再問,等大哥和大嫂都出去了才又追問起來。
“你二嫂正鬧着呢。”
“鬧什麽啊?”前世的時候也沒見張月英剛嫁過來就鬧啊。
“鬧着要分家,這不是你二哥結婚的時候沒少讓文禮幫忙嗎,我和你爸也一直說人情是還不上了,但錢可不能讓文禮再吃虧了,不過我和你爸也沒想着這個錢都讓二哥出,只想着家裏人一塊兒攢錢,沒成想你二嫂知道這個事兒後就鬧起來了。”
“媽,我也沒讓二哥還我錢哪,您這不是寒碜我呢?”靳文禮連忙擺手。
鐘春蘭一笑:“你是好孩子,只是日子都過得不富裕,這錢不還上我和你爸總覺得對不起你和水清,再說月英鬧也不是因為不還錢,她是覺得勝志比勝強掙得多,大家在一起過再還錢她吃了虧,所以就想着要分開過,然後每月各自交十塊錢存着還你。”
“媽,我真不要這個錢,你和二嫂說讓她別鬧了。”葉水清聽了直皺眉,這個張月英怎麽不想想,結婚的那些東西都是給她置辦的呢,還非要扯上大哥一家子。
“說不說也沒用了,其實她就是想分開過,不樂意和咱們一塊兒吃飯罷了。”
靳文禮眼睛轉了轉便有了主意:“媽,我也是您的半個兒子,我有個想法兒說出來你和爸參考一下,二嫂想分開過就分開過,像我們家就是這樣,一個廚房各自吃個自的誰也不挑誰。您也不用發愁,等到了冬天她就知道難處了,到時我給您送過冬的菜和煤過來,看她着不着急!”
葉水清也笑了:“這個說得對,要是不這樣較一回真兒,二嫂以後也總覺得是自己吃虧,還錢的事兒媽您就別再和她提了,我不要。”
鐘春蘭和自己老伴兒對視一眼,如今看來還是女兒嫁得好,在家也說了算,靳文禮有事兒也都向着女兒說話,這就行了。
快中午的時候葉志勝和張月英回來了,見了靳文禮都熱情得很,也提了還錢的事兒,還說盡快還,靳文禮只說不用,這可把張月英給樂壞了,她從來就沒想過要還這個錢,只不過是因為害怕靳文禮不敢說不還而已,所以才說每月給十塊錢的。這下一聽不用還了,當然高興,又見小姑子兩口子帶來這麽些東西,吃的用的一大堆就更樂呵了,只等着他們走之後公公婆婆給自己家分東西。
只是沒想到鐘春蘭在吃飯的時候就把分開過的事兒說了,還說既然不用還錢那就也不用交錢了,每家各自吃各自的,張月英聽完呆愣的同時也覺得挺好,要不自己家掙的工資多飯量卻沒有大哥家吃得多,天長日久搭的也就多了,只可惜葉水清帶來的東西分不到了。
吃過午飯離開葉家之後,靳文禮又單獨去了楊樂家商量收購國庫券的事兒,楊樂很是贊成,當即決定先拿兩千塊錢交給靳文禮去試試水。
“他随便就能拿出兩千塊錢來?”葉水清看着錢發呆。
“他有錢,兩千塊确實不少不過影響不到他什麽,我明天就先往農村跑跑看,聽說那裏的生産隊抓指标抓得更厲害。”
“那你準備去幾天?”
“先去兩三天吧,到了地方兒我往你單位打電話。”
葉水清乍一聽靳文禮要離開家兩三天就突然感覺有些不舍了:“那你可快點兒回來。”
“我還沒走呢,你就想我了?你要是真心想我,那晚上就順着我的意思來,讓你親哪兒你就得親哪兒,讓你擺什麽姿勢你就得擺什麽姿勢,要不等我走了你可沒處找人去!”
葉水清的離別之情一下子就被靳文禮張狂的樣子給沖淡不少:“還親你?我一口咬死你得了!”
“咬我也認了,要不先讓我親兩口你懷裏揣着的這兩個寶貝?這一走最想的就是它們,哎!”說罷還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
葉水清又氣又笑捶打了靳文禮一頓,最後到底還是讓靳文禮解了自己的衣裳揉、搓了一通才算讓他盡了興。
第二天靳文禮起了個大早,葉水清也跟着起來了,一直送他到街上。
“對了,你抽空兒找李茹談談,她好像是和楊樂鬧矛盾了,我看楊樂情緒也不高,你和李茹說說,楊樂身體不好,有什麽事兒還是讓着他些吧。”
葉水清奇怪了:“他們兩個什麽時候又見面兒啦,因為什麽鬧矛盾啊?”
“好像是搞對象兒的事兒,我也不大清楚,反正你仔細問問吧,我走了。”靳文禮說着見街上沒人,就又低頭偷親了葉水清一口才轉身離開。
葉水清等靳文禮不見了人影兒才有些惆悵地往家走,邊走邊想:李茹和楊樂是什麽時候處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