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突破

說來全有認識老爺子時間不短了,還一次也沒有去過老爺子家中,而且最近一段時間雖然和老爺子電話聯系不斷,卻也沒有見過一面,而有些事情只有面談才能說得清楚,全有等老爺子召喚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盛夏也露出了心領神會的笑容:“全有,你的機會來了。我只能給你一把梯子,能不能順着梯子爬到高層,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她又很爽直地一拍全有的肩膀,“去吧,全有,我支持你。”

全有想了想,将盛夏拉到一邊,小聲說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泡花朵的事情,是不是就這麽算了?”

“算了?不行!”盛夏臉色陡然一變,“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得回來嗎?想賴賬,沒門!一出是一出,我可以和你合作幾百萬的項目,但以前給你的幾萬塊如果收不到預期效果的話,一樣可以要你的小命。”

瘋婆娘,全有一打哆嗦,盛夏轉眼寒冬,一個人的臉色怎麽能說變就變得這麽徹底,盛夏莫不是真有心理問題吧?又一想,算了,他本來也沒有打算放棄花朵,和盛夏這麽一說,也是為了試探盛夏對他是不是完全信任了,現在看來,盛夏還是原來的盛夏,絲毫沒變。

全有的心中一直有一杆秤,等什麽時候盛夏不再在意當初打賭泡花朵的事情之時,就是她對他完全信任不再設防之日。

全有搖搖頭,轉身走了。

望着全有三分無奈四分無所謂的背影,盛夏搖了搖頭,悄悄地笑了,也不知道她在笑什麽。

全有開車來到紅軍街8號,才發現紅軍街是鬧中取靜的一條小巷,道路兩側遍布幾十年以上的樹木,在燕都處處修路無數十幾年的大樹都被砍伐殆盡的今天,能有一個保留老樹的街道是多麽不容易。

8號院是一處全是平房的幹休所,門前挂着一個白底黑字的木牌,上面有幾個大字

二十七軍幹休所,全有愣頭愣腦開車就要往裏闖,結果就被哨兵攔住了。

“你什麽人?找誰?”哨兵一臉嚴峻,拿全有當敵對分子一樣對待。

“敬禮!”全有歪歪地敬了一個禮,笑嘻嘻地說道,“人民子弟兵最光榮了,想當年我想當兵,結果因為胳膊上有一塊燙傷,體檢的時候非說是煙頭燙傷的,就是不讓我入伍,我簡直痛不欲生。”

哨兵一聽就瞬間自豪了:“煙頭燙傷絕對不允許入伍,我當年體檢的時候,全優過關。”

“可不是嘛,我其實是個好娃,不打架不惹事,就想當一名光榮的人民子弟兵,可是就是和部隊無緣,結果長這麽大,連槍都沒有摸過……”

聊着聊着,全有和哨兵越打越近乎,他下了車,摸了摸哨兵手中的槍,後來又硬塞給哨兵一包煙,最後哨兵忘了讓他登記就放他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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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住在三排2號院。

院子不小,可以并排停下兩輛汽車,而且還有花園和菜園,全有推門進去的時候,老爺子正在花園中澆花。

“全有,你來了。”老爺子放下水壺,用手一指葡萄架下的椅子,“坐。”

剛下過雨,椅子上還有雨水,全有該細心的時候心細如發,該粗心的時候就大馬金刀,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順手拿起石桌上的一杯茶一飲而盡:“好茶,上好的金駿眉。咦,不對,好像還有一股來歷不明的香氣……”

“哎呀,全有,誰讓你用我的茶杯喝茶?”一個女孩風風火火從房間中跑了出來,一把搶過全有手中的茶杯,“呸呸呸,臭男人用過了,這茶杯得扔了。”

不是吧,男人用過的茶杯就得扔,這姑娘顯然還沒有嫁人吧?否則她得扔了自己了。擡頭一看,哦,原來也認識,是上次和老爺子一起參加開業儀式的文淨姑娘。

“文姑娘,不好意思,我說這杯子怎麽這麽香,原來是你用過的杯子,對了,上面沒口紅吧,別弄我一嘴,出去就丢人了。”全有一邊說還一邊擦嘴。

“你……”文淨氣得小臉發白,“你真無恥,大無賴,小流氓。”

“老爺子,冤枉。”全有向老爺子叫屈,“我才見她兩面,就被她扣了一頂大無賴小流氓的帽子,我比窦娥的叔叔還冤。”

“窦娥的叔叔是誰?”文淨被全有繞進去了,“他也有什麽典故嗎?”

“不知道。”全有大義凜然地說道,“歷史上沒記載,我也不敢亂說,我只知道窦娥的叔叔姓窦,但肯定不是窦燕山,也不是窦文濤……”

“撲哧!”文淨又笑了,“你這個人可真逗。”

“他何止真逗,而且還是真壞。”又一個女孩的聲音嘹亮地響起,門簾一動,一個瘦高的女孩從房間中走了出來,施施然來到全有面前,“你就是全有?”

女孩和文淨年紀相仿,只不過文淨是圓臉她是長臉,文淨是中發她是短發,乍一看,她像個假小子一般,仔細一看,一雙彎彎的細長眼妩媚而靈動,眼神中有三分強勢四分倔強,俏皮的嘴唇尤其引人注目,健康的膚色,一身精練的打扮,就如一個飒爽英姿的女兵。

她可不是真的女兵,既沒穿軍服,也不像受過軍營訓練,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十分健美,一看就知道平常非常愛好運動。

“你就是付平素?”全有反問,心想,好嘛,老爺子在給他擺龍門陣,一個孫女一個外孫女齊上陣,敢情他以前開過的玩笑,老爺子還記在心上,伺機報複他,讓他好受。

他何嘗怕過美女?就算兩個美女同時出手也不怕,全有回身一看,見老爺子笑呵呵顯然不想插手的表情,心裏就明白了七八分。

“你怎麽知道我?”付平素一愣,上下打量全有幾眼,又用力一掰手指,手指清脆地響了幾聲,有向全有耀武揚威的意味。

“上次和付院長聊天,他說付家有女初長成,常年在外不回家。一入深山無音訊,不管家人多牽挂,我聽了後很同情付院長的遭遇,感同身受。”全有開始了用幽默開路用诙諧出擊的第一戰。

“你感同身受?吹牛吧。”付平素才不信全有,“你才多大,你有孩子嗎?”

“我比你大,叫有哥。”全有嘻嘻一笑,又一本正經地說道,“小時候我養了一只白狗,叫小白,它是小母狗,一個月大的時候離開了媽媽,天天跟在我的身後要吃要喝。有時候它跟在我的屁股後面,我沒注意到,一回身就踩了它一腳,它疼得滿地打滾,我心疼得眼淚打轉。可是一轉眼它就忘了疼,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偷偷跟在了我的後面,然後就又會被我踩上一腳……”

老爺子笑而不語,他知道人和人之間的交往,第一印象至關重要,現在是全有和付平素、文淨交往的第一階段,正是全有施展個人魅力的時候,他不便打斷全有的賣弄。

付平素和文淨都被全有的故事吸引了,都不說話,睜大兩雙漂亮的大眼睛,聽全有說下去。

“那時候家裏窮,都吃玉米面,偶爾才會有一兩頓白面。每次吃白面的時候,我都會藏起來一點兒,偷偷喂了小白。不過每次都會被媽媽發現,媽媽就會打我一頓,嫌我浪費。我卻說,我寧肯少吃一點,也要讓小白吃點好吃的,它從小沒有了爹娘,我就是它最親的親人!就這樣,小白一天天長大了,跟在我身邊歡快地跑來跑去,在它眼裏,我就是世界上最疼愛它的人。”

付平素和文淨被全有聲情并茂的演說感動了,文淨眼中甚至有淚花閃動。

“可是後來有一天,淘氣的小白跑到了外面,被人捉走了,聽說是捉到了五公裏之外的一個村子裏。我想去找,年紀又太小,又不知道在誰家,就難受得哭了。哭得特別傷心,一整天吃不下飯。兩天後,半夜裏,忽然聽到外面有抓門的聲音,我急忙開門一看,小白一身露水回來了,它一見我,一頭撲進了我的懷中,嗚嗚的聲音像是在哭。我把它抱在懷裏,高興得哇哇大哭。”

文淨眼中的淚水很快蓄滿了,就連剛才一臉滿不在乎的付平素,也動容了,臉色凝重了幾分。

“小白是咬斷了繩子,一口氣跑了幾公裏的夜路,才回了家,它的爪子都磨破了,身上的毛也掉了幾處,也不知被什麽刮得流血了,我心疼死了,天天喂它好吃的,總算養好了傷……”全有故意停頓了一下,見文淨和付平素都入戲了,突然就重重地嘆息一聲,“可惜好景不長!”

“怎麽了?”文淨和付平素頓時異口同聲地問道,“小白又出事了?”

“小白又出事了,而且還是大事。”全有的眼睛濕潤了,這一次,他不是演戲,而是動了真感情,“在我有一次和小白玩耍時,它來撲我,我拿着小刀向前一推

本意是想吓吓它

沒想到,它卻不知道躲閃,直直撲了上去,刀子紮進了它的右眼,血流如注!”

“啊!”文淨和付平素臉色都吓白了,付平素聲音顫抖地說道,“全有,你,你怎麽能這麽對小白?”

“我也不想的,當時才十歲。紮傷小白後,我抱着它號啕大哭,當時在農村,狗命賤如紙,誰也不理解一個孩子對一條狗的深厚感情,還有人笑我,說我太傻了,一條狗,就算死了也就死了,有什麽大不了。我不管別人,我只知道我的心裏跟被刀剜掉了心頭肉一樣,痛不可言。後來,小白雖然沒死,一只眼睛卻瞎了,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活力,每天病恹恹的樣子,讓人看了心裏特別難受。”

“後來呢?後來呢?”文淨和付平素緊張地抓住了全有的胳膊,不停地追問。

“後來小白還是死了,它死後,鄰居的一個屠夫說要殺了吃肉,還說狗肉好吃,我說什麽也不肯,屠夫笑我太傻,我急了,拿起刀子要跟他拼命,他吓跑了。然後我埋了小白,在它墳頭哭了很久。”全有想起久遠的往事,一時也心潮起伏,“從此以後,我立了一個誓,這一輩子,永不養狗!”

文淨和付平素都被全有說哭了,文淨哽咽地說道:“全有,你真壞,都怪你,害我哭了。”

“所以,當付院長對我說起他不知道他的女兒在哪裏,是不是安全,是不是平安的時候,我感同身受,我相信他心裏一千遍一萬遍地盼望着女兒能在身邊,或是僅僅打一個電話向他報一聲平安。再如果打一個不恰當的比喻,如果他聽到有驢友遇難的消息時,他也好像被剜掉了心頭肉一樣,那種痛失我愛的空虛就像一個黑洞一樣,能吞噬一個人全部的生活希望……”

“全有,別說了!”付平素終于忍不住哭了,也終于明白全有繞了一個大彎講了一個催人淚下的故事,是為了告訴她父母恩重,身為兒女不能為了自己的愛好我行我素而不顧及父母的感受,兒行千裏母擔憂,何況她又是去深山老林冒險?原來她的所謂個性是以父母的擔驚受怕為代價的,她确實太自私了。

付平素忽然沖全有鞠了一躬,鄭重地說道:“謝謝你全有,你是一個好人,是我見過的人中,最好最善良最有人情味兒的一個。”

別,別,全有連連擺手,怎麽給他發好人卡了?他習慣了當壞人,習慣在美女面前沒正形,好人卡一發,讓他以後在美女面前束手束腳,他還怎麽混呀?

“平素妹妹,你可千萬別誇我,一誇我,我就會驕傲自滿,就會自高自大,就不會進步了。”全有嘿嘿一笑,“你就讓我滿足當一個半好不壞的人的心願吧,當一個好人壓力太大,我還是願意當做好事不留名的全有。”

“哈哈哈。”老爺子心滿意足地笑了,全有一出手,果然是你有我有全都有,不但贏得了文淨的好感,還點化了付平素,這個小夥子,真有一套,他老懷大慰,“走,陪我去陵園散散心,我有話要和你說。文淨,平素,你們也一起去。”

全有的心呀,頓時怦怦地跳了起來,毛毛個熊的,期待已久的人生的重大轉折,終于要來臨了,穩住,千萬要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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