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何賽耐着性子靠着車在大太陽底下等着,陳竹吐幹淨了胃裏的東西,接過範晨遞來的水漱了漱口,李敬澤的醫藥箱裏幸好有暈車藥,陳竹直接吞了兩粒。

“好了沒啊。”何賽忍不住催道,“還有兩小時路,再不趕晚上都進不了村。”

範晨皺着眉,似乎想反駁他,被陳竹拉住了。

“來了。”她抻着膝蓋站起來,李敬澤準備去扶一把,被陳竹拒絕了。

她示意範晨先上車。

“吐好了?”何賽随口問了句,“不會再吐了吧?”

陳竹抹了抹嘴,她的表情平靜,淡淡道:“吐之前我會盡量咽回去的。”

“……”何賽做了個“你好惡心”的表情。

李敬澤也上了車,實在沒忍住還是囑咐了一句:“還是開慢點吧。”

何賽一臉不屑的撇嘴,不過再開車的速度的确慢了許多,似乎是有意照顧陳竹。

差不多又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路,到了一座新的山腳下,何賽拉開車門示意人都下來。

範晨看了圈周圍,疑惑道:“到了?”

陳竹和李敬澤前後腳的下了車,一時也不怎麽确定。

他們停在一個小路口附近的停車場裏——如果這塊小土方也算停車場的話,面前的山路比之前看到的都要狹窄陡峭,怎麽看車子都開不上去。

何賽朝着遠處一個老農講了幾句聽不懂的方言,老農揮了揮手,下到一旁的地裏去,過了會兒,居然牽着頭大水牛走了上來。

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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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賽一臉的“意不意外!驚不驚喜!”,他咧了咧嘴,伸手拍着牛背:“我們坐這個進去。”

範晨的表情已經稱得上是驚悚了,她看着老農在牛身後拉的木板車裏鋪上幹草,将幾個人的行李先放了上去。

“我們一定要坐這個嗎?!”範晨整個人都是拒絕的。

何賽跨到牛背上,他瞟了一眼對方:“你想靠走着翻三個山頭我也沒意見。”

範晨:“……”

李敬澤先上了板車,他伸手将範晨拉上去,陳竹緊随其後,坐在了最外面,何賽回頭看了一眼,叮囑道:“扶好了。”

幾個人趕忙扶住木板的邊緣。

何賽揮着鞭子,嘴裏喊了一聲:“走着!”

水牛發出低沉的“哞”音,晃着捅一樣的大腦袋邁開了蹄子。

沒坐上去時看着的确可怕,但是坐上去了才發現其實要比想象的好很多,雖然還是颠晃的厲害,但是速度不快,習慣後,除了屁股咯的疼,其他還真沒什麽大缺點。

相比陳竹和李敬澤的适應,範晨就有些想得太多,她不怎麽敢真的挨着幹草坐下,總是一個勁兒的問:“這上面不會有虱子吧?”

何賽沒回頭的趕着牛,語氣嘲諷:“山裏頭什麽蟲子沒有?等下到地方洗個澡噴個藥不就沒事了,嬌氣什麽。”

範晨沒好氣的嘀咕了一句:“被咬的又不是你。”

陳竹沒什麽精力理會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鬥嘴,她之前吐光了東西,渾身都沒多少力氣,也就不怎麽講究的幾乎整個人都半躺在幹草上,她撐着下巴,手肘擱着板車的邊緣。

李敬澤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氣道:“空氣真好啊。”

陳竹輕輕的“嗯”了一聲,她眯着眼,臉色相較之前在車上已經好了許多,山間的晚風吹在她的發上,像是塗了一層濃重的水霧。

四下都很安靜,晚歸的鳥叫聲從遠方傳來,牛蹄踩在碎石子上的“噠噠”節奏混合着車轱辘的聲響,讓時間整個都慢了下來。

因為是山路的關系,光線度整個都很低,上面和下面都是成排的草木巨樹,枝繁葉茂遮擋了大部分的日照,就算是大熱天溫度也很涼爽,再加上山風漸漸吹了起來,範晨也沒功夫再跟何賽鬥嘴了,搓着胳膊從行李箱裏抽了件外套出來披上。

不知是轉到了第幾個山頭,眼前豁然開了個大口,陳竹向下望去,就看見群山環繞下的一汪清湖,不知名的水鳥從山巒疊嶂中飛出,掠過湖面,帶起了一片漣漪。

範晨大概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色,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何賽停下牛車,第一次口氣溫和的解釋道:“這就是秀水湖。”

恰逢傍晚時分,太陽落山之際,餘晖灑滿了波光潋滟的湖面,那一汪水像被點着了一樣,看得人心裏都燙了起來。

“真美啊。”李敬澤感慨道。

何賽似乎很是得意,他握着鞭子,指了指湖水不遠處的一個小村落:“我們晚上就住那兒,都是村裏自家人,不用客氣。”

範晨來了興趣:“農家樂?民宿?”

何賽趕着牛繼續往前走,他語氣又恢複到了之前的吊兒郎當:“咱們可不搞那東西,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還正如何賽所說,如果路上拖拉一點,他們得天暗了才能進村,這不,等到了能下車的地方,要不是有村裏的人提着燈來接,幾個人大概連路都看不清楚。

來接人的是個年輕小夥子,跟何賽用方言打了招呼,對着陳竹他們倒是還能說普通話,只是不怎麽标準。

“歡迎歡迎!”小夥子熱情道,“我叫何家俊。”

陳竹與他握了握手:“我是DW銀行的個金主管,陳竹。”

小夥子笑的只能看見一口白牙了:“滋道滋道,銀行領導嘛!”

何賽拍了對方頭皮一下:“別廢話了,帶人進去休息吃飯。”

何家俊捂着腦袋也不生氣,嘿嘿笑着把人往村裏引:“一路上cing(辛)苦了,我們大夥兒都盼咯好ziu(久)了!”

陳竹他們被這麽熱情的對待還真有些不習慣,進村的路也不怎麽好走,幾個人深一腳淺一腳,何家俊和何賽還得處處幫他們照着路,最後一行人才終于是跌跌撞撞的進了村。

結果沒想到,村裏人都在村口等着。

與陳竹想象的不同,村裏的年輕人很多,不像是那種只有老人和小孩兒的留守的貧困縣,但總人數卻不多,李敬澤問起來,何家俊才解釋:“太晚啦,老人和太小的孩子都先吃了回去啦,我們大人留下來招待你們咯。”

說是招待,還真是完全不馬虎,也不知道當地什麽習俗,居然在一家大院子裏開了酒席,圓臺子上布滿了菜,還真是之前吃飯何賽吹噓的山珍野味。

當地人還拿了酒壇子出來,李敬澤看到臉色都變了。

“這是老板自己家裏釀的。”何賽拿了一壇子酒過來,這釀的一看就是古早的方法,壇口還是用泥給封着的,何賽用力一拍,封泥才掉了下來。

陳竹:“……”

何賽用碗給她接了一大海口,自己舉着壇子,豪氣萬丈道:“我幹了,你随意啊!”

陳竹低頭捧着自己的酒碗,她又擡頭看了一眼舉着壇子直接灌的何賽,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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