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番外 梁慕X沈致

梁慕是九歲上的山。

他爹娘都被鬼怪殺了,留下這麽個孩子,吃了兩年百家飯,颠沛流離,後來一頭撞在沈致父親的腿邊。

沈致父親看他頗有天賦,拿兩個包子給他,問,你想和我走嗎?

梁慕看着他,準确地說,是看他破舊的道袍,還有背上的劍,你是道士?

沈致父親點頭,笑道,沒錯。

梁慕說,厲害嗎?

他琢磨了一下,又笑,尚可。

而後梁慕就跟着沈致父親走了。

沒想到,還沒開始學藝,就先認識了一個怪物。

小時候的梁慕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覺得他的師弟是個怪物。

第一次見面時,沈致七歲,長得粉雕玉琢,可手是溫涼的,不是活人的體溫,臉上也有道道裂紋,看着詭異又吓人。

梁慕直愣愣地盯着他,沈致抱着父親的手臂,探出臉來,甜甜軟軟地叫他,師哥。

梁慕不喜歡怪物,沒吭聲,錯開了頭。

沈致黏人,跑過來抓他的袖子,梁慕躲了躲,小狼崽子似地,兇巴巴地瞪着他。玉娃娃也似的小孩兒不依不饒,礙于沈致父親在,梁慕沒有太大的動作,最終被沈致抓住了袖子。

沈致父親看着,笑呵呵地道,以後你們師兄弟要好好相處。

沈致快樂地嗯了聲,梁慕心裏說,誰想和這樣的怪物好好相處,他是來學道家術法的,學完了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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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致父親對梁慕說,沈致早産,打小就身體不好,五歲就沒了。他舍不得兒子,留着他的魂魄,才為他弄了這麽副身體。

他深深地看着年少早慧的孩子,輕聲說,師父活不久啦,梁慕,你是師兄,要照顧好你師弟。

世事自有其道,沈致已經死了,他舍不得兒子這樣早夭,強行留他活着,早晚會受天譴。

梁慕擡起頭,看了他師父片刻,低下頭,恭恭敬敬地說,是,師父。

沈致父親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夜裏,師兄弟同睡一張床。

正值剩下,窗外蟬鳴不休,星子明亮,錯錯落落布滿天幕。

沈致說:“師哥,你為什麽這麽讨厭我?”

梁慕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沈致挨到他身邊,“理理我嘛師哥,師哥,師哥……”

梁慕:“閉嘴,睡覺。”

沈致撇了撇嘴,一把抓着梁慕的手,梁慕卻像是被燙着了,猛的用力推開了他。砰得一聲,沈致撞在牆上,頓時哎呦叫了一聲,“疼——”他捂着腦袋,“壞了,要裂了。”

梁慕推完就後悔了,他壓根沒想那麽用力,聽見沈致叫疼,手指攥緊。

沈致:“我爹好不容易給我補好,又撞壞了,嗚好疼。”

半晌,梁慕悶聲說:“對,對不起。”

沈致瞄他一眼,嘴裏叫嚷,“啊呀,疼……可疼了。”

梁慕心發慌,怕沈致當真有個好歹,下了床,一把抄起沈致就要往外跑,“我找師父給你看看。”

沈致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兩只手抓着梁慕的脖子,“師哥,你這麽緊張,明明沒那麽讨厭我嘛。”

梁慕腳步頓了頓,明白是被耍了,面無表情地垂下眼睛,沈致正狡黠地沖他笑,“師哥,別撒手啊,真的會摔壞的。”

梁慕冷冷地說:“摔爛了活該。”

說完,把人扔回了床上,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屁股着床,沈致不惱,笑嘻嘻地又爬了過去,挨着平躺下來的少年,“師哥,我就是逗逗你,別生氣了。”

“師哥,師哥,”拖長了一把嗓音,撒嬌似的。

梁慕一字一頓地說:“沈致。”

沈致哎地應了聲,不想當真惹梁慕生氣,說:“師哥,你看這天兒這麽熱,要不要抱着我睡,冬暖夏涼,頂涼快。”

梁慕:“不需要,你不要再說話。”

沈致:“哦。”

第二天,梁慕睜開眼,就見沈致埋在他懷裏,一條腿不安分,搭在他身上,睡得香甜。

梁慕:“……”

梁慕初習劍道時,沒少吃苦頭。

沈致睡到半宿,迷迷糊糊滾了幾圈,碰不上人,就知道梁慕又不眠不休了,心中感嘆,他師哥當真是天底下最勤勉的人了。

沈致父親教徒弟習慣于讓他自己琢磨,領悟,梁慕有時鑽了牛角尖,晚上也不睡了,一個人躲到僻靜處練得渾身都是汗。

不知道為什麽,沈致總能找着他。

梁慕在練劍。

沈致趴在石頭上看了會兒,開口叫了聲,師哥。

梁慕早習慣了,不搭理他。

沈致又說,師哥,你這麽着不對。

他雖然身體不好,可打小就是抱着劍長大的,又跟着他爹耳濡目染,于劍一道,比尋常人悟性高得多。

梁慕這才擡頭看了他一眼,沈致眉眼彎彎,這人天生一雙笑眼,不笑也像笑,笑起來就越發爛漫可愛。

沈致爬了起來,摘下腰間別的木劍,說,來,我陪你喂喂招。

木劍是他爹給他削的,沈致父親不讓沈致碰真劍。

梁慕猶豫了一下,想着去折根樹枝,沈致劍尖已經逼近了,當即凝了神,眼中只有小孩兒認真的模樣。

師兄弟一番切磋,停了手,梁慕如柳暗花明,豁然開朗,尚學不會掩飾情緒,臉上不覺露出幾分笑來,輕聲說:“多謝……”頓了頓,吐出師弟兩個字。

沈致看着木劍上斫的劍痕,心疼得摸了摸,笑道:“師哥,你真想謝我啊?”

梁慕看着他,真心實意地點了點頭。

沈致:“那師哥背我回去。”

梁慕:“……”

沈致嬌氣地說:“大晚上地還要練劍,腿疼,師哥,快點,說話算話。”

就這麽一會兒,還練劍還能練得腿疼……梁慕看了他半晌,彎下腰,“上來。”

沈致直接就撲了上去,兩腿夾着他的腰,笑道:“走咯,回去啦!”

梁慕托着他的屁股,警告道:“別亂晃。”

沈致嘿嘿直樂,摟着他的脖子,兩只腳一晃一晃的,過了一會兒,又嫌他,“師哥,你怎麽一身汗味兒。”

梁慕面無表情地說:“背你還這麽多事,自己走。”

沈致箍緊他,腿也纏得緊,耍賴,“不行,師哥背,我腿疼得不行。”

梁慕險些被他勒得喘不過氣,怒道:“手,還胡鬧我不背了。”

沈致乖乖地松了松:“哦。”

梁慕十一歲那年,沈致父親去外頭除妖了,有只蛇妖尋仇摸到山裏。

梁慕和沈致年紀都小,妖雖是百年蛇妖,于兩個孩子而言,卻很難對付。

他們倆差點被蛇妖吞了。

梁慕帶着沈致在山裏逃亡,仗着熟悉地形,又有陣法在,一時半會的,蛇妖也追不上他們。

沈致臉都白了,小聲地問梁慕,“師哥,我們會不會死啊。”

梁慕沒說話,看了眼神致緊緊地攥着他的手,有那麽一瞬間,他是想扔下沈致的。沈致魂魄不穩,身體不堪妖氣侵擾,眉宇之間都透着股子死氣。

反正那妖怪是尋沈家人的仇,沒了這個累贅,他一個人,能逃出去。

想是這麽想,可梁慕盯着沈致看了片刻,說,“不會。”

少年人的聲音冷靜,仿佛帶着安撫的力量。

沈致眨了眨眼睛,說:“師哥,我有點兒怕。”

梁慕掐了把他溫涼的臉頰,“別擔心。”

沈致:“師哥,你手上有血,弄我臉上了。”

梁慕:“……嬌氣。”

後來蛇妖還是找來了,梁慕腦子一熱,竟讓沈致逃,自己去纏住蛇妖。真對上蛇妖的獠牙,梁慕自嘲地想,自己可真是有病,何必為沈致舍命,他有神通廣大的爹,死了不過再死一次,自己死了,就真死了。

不成想,臨到危急處,眼見着梁慕就要被生吞了,一張黃符憑空飛來,灼得蛇妖仰天長嘶,翻滾不止。

梁慕吃力地睜開眼睛,沈致瘦弱的小身子發着顫,擋在他面前。

蛇妖惱了,張着大口就朝沈致咬去。梁慕心抖了抖,掙紮着摸到劍,想爬起來,卻因傷重,怎麽都提不起他的劍。

蛇妖死在沈致父親劍下。

他風塵仆仆地趕回來,斬了蛇妖,回過神,梁慕渾身都是血,抱着沈致,叫他,“師父……師父,你看師弟……”

少年人眼睛通紅,又急又慌,無助得像離了群的小獸。

後來療傷時,梁慕一聲不吭地守在外頭,直到師父對他笑了一下,才松口氣,徹徹底底地昏了過去。

沈致父親看着,心中落了塊大石頭。

梁慕傷好後,将蛇妖不聲不響地剝了皮,賣給黑市的商人換了幾株錢,給沈致買了許多糖。沈致開心得不行,一口氣全吃光了,誰知竟長了蛀牙,疼得嗷嗷叫,嗚嗚咽咽地指責梁慕,梁慕沉默地受了。

沈致父親死在梁慕上山的第五年,那一年梁慕十四歲,沈致十二,都是半大不大的少年。

他是死在妖手裏的,回來後已經不行了,只來得及看上沈致一眼,就沒了。

沈致那樣嬌氣的一個人,卻不哭不鬧,和梁慕一起将父親下葬,設靈堂,守靈,沉默得像換了個人。

梁慕年幼時就經歷過父母雙亡,颠沛流離,心中悲則悲矣,于生死卻多了幾分漠然,人總是要死的。

可看着沈致這樣,梁慕不習慣,還有幾分自己也不願承認的擔憂。

頭七的時候,沈致沒有睡,想起他一整天沒吃東西,梁慕煮了碗面讓他吃。沈致呆呆地看着他,低頭扒了一口面,眼淚沒來由地就掉了,一滴一滴落在面裏。

他一邊扒着面,抽泣着,含糊不清地說,師哥,我沒爹了。

梁慕本該說他這模樣醜得要命,不知怎的,卻摸了摸他的頭,輕聲說,你還有師哥。

沈致把臉埋在梁慕腰上,徹底失控地痛哭出聲。

沈致父親去世後,二人就一起出山了,抛開沈致父親的聲名,漸漸的,師兄弟也闖出些名頭。

道門人聽到他倆的名聲,無不挑起大拇指,說年少有為,驚才絕豔。

過了兩年,名氣便如日中天了。

沈致是古玉雕就的身體。玉是仙人遺珍,沈致父親過五關斬六将才取了來,方保沈致再世為人,只是需要不斷搜尋好玉取其精粹養着,否則,就活不長。

二人一起走過很多地方。

沈致年歲漸長,俨然翩翩少年郎,又是玲珑心竅,很是招人。

沈致笑他,年紀輕輕就不解風情,一張臉比木頭還僵,人姑娘還沒走近,就被你吓跑啦。

梁慕不鹹不淡地看他一眼,目光在他手中姑娘家塞的手帕上轉了兩圈,說:“你要對別人有意,就不要見一個招一個。”

沈致湊近了,說:“師哥,你吃醋啊。”

梁慕冷冷道:“胡言亂語。”

說罷,轉身就走。

沈致攆了上去,笑眯眯地抓着梁慕的胳膊,“師哥,師哥放心,我是不會丢下你一個人的。”

梁慕漠然道:“不需要。”

沈致說:“你不要我要啊,怎麽說咱倆也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同門師兄弟,世界上最親的人了,是不是,師哥?”

梁慕:“松手,不成體統。”

沈致道:“什麽體統不體統,師哥你還沒回答我呢!”

梁慕說:“不是。”

沈致馬上像霜打了的茄子,轉瞬又抖擻起來,“不管,師哥說了不算。”

梁慕:“……那你問我作甚?”

沈致理直氣壯地說:“我就問問。”

10

二人性格各異,行事也迥然不同。

沈致天生心腸軟,就是對上妖邪鬼怪也有幾分悲憫,梁慕卻不一樣,他的父母就是慘死在惡鬼手裏的,梁慕對這些東西,深惡痛絕,見之必誅。

意見相左,難免會有争端。

梁慕斥責沈致婦人之仁。

沈致卻說,尋常百姓中有好有壞,妖邪鬼怪裏未嘗都是窮兇極惡之輩。

吵兇了,梁慕說,你忘了你爹怎麽死的嗎?

沈致臉色一白,盯着梁慕看了幾眼,說,我當然記得。

其實梁慕說出口就後悔了,礙于面子,說不來道歉低頭的話。二人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各走各的。

後來也不知怎麽的,又湊到一起,将不快輕輕揭過,畢竟,他們只有彼此了。

11

沈致察覺到自己對梁慕的占有欲是在一次應付個豔鬼。

男鬼,生前是個倌兒,死了也是一張絕頂的好皮囊,又豔又媚。

他看上了梁慕。

這鬼道行高,二人不留神,中了招,被那鬼縛在原地無法動彈。眼見着他坐在梁慕身上,沈致氣得不行,怒道,你別碰我師哥!

梁慕看了眼沈致,不知怎麽,豔鬼親上來的時候只偏了偏頭,竟沒躲開。

沈致對這麽個吻耿耿于懷。

十幾年了,他一直理所當然地認為梁慕是他的,不會有誰來同他搶,直到看見梁慕對那個豔鬼竟有幾分驚豔,頓時就吃味了。

沈致猛然醒悟,和平時随口地說笑不一樣,他師哥将來有一天說不定會有道侶,不再一輩子守着他。

沈致拿手擦梁慕被人親過的臉頰,梁慕抓住他的手,神色冷靜,說,幹什麽。

沈致嬌寵慣了,心裏憋着火,嗆他,還以為師哥有多正經,還不是見了那鬼長的好就留情!

梁慕不鹹不淡地說,我沒有。

沈致說,哪兒沒有,他親你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躲!我看你分明樂在其中!

梁慕盯着他看了半晌,道,和你有關系嗎?

沈致啞然。

梁慕說,他不過親我一下,你為什麽生氣?

沈致想也不想就說,你是我師哥!

梁慕哂笑,師哥,不過師兄弟,你又不是我的道侶。

沈致一愣。

梁慕看着他,眉宇間似有幾分失望,最終還是沒說什麽,将得來的新玉塞在沈致掌心,提着劍就走了出去。

12

沈致輾轉了一夜,整宿沒睡,恍惚明白了什麽,心中七上八下地踏不着實處,忐忑難言。

還沒亮,他就蹿了起來,跑出二人留宿的廟宇。一出門,就見梁慕守在外頭,抱着劍,閉眼小憩。

梁慕警惕,沈致一靠近,他就醒了,睜開眼,沈致直勾勾地看着他,叫了聲師哥。

梁慕嗯了聲,道,天色還早,再去睡會兒。

沈致突然蹲了下來,同梁慕面對面,挨得近,呼吸可聞。

沈致心跳得有些急促,說,師哥,你不是問我為什麽生氣嗎?

梁慕眉梢挑了挑,還沒說,嘴唇一軟,沈致已經親了上來。

因為這個,沈致喘着氣,臉色是紅的,眼睛卻晶亮。

梁慕一愣,剛說了一個你,沈致捧着他的臉啄了啄他的嘴唇,又吻他被人親過的臉頰,不夠,甚至還咬了一口。

因為你是我的,沈致說,我不許別人碰你。

梁慕垂下眼睛,道,憑什麽?

沈致說,我喜歡你。

梁慕神色動了動,看着沈致,似乎是要從他眉眼間辨出幾分玩笑的成分,過了片刻,語氣平靜地說,喜歡我?

沈致點了點頭。

梁慕道,那日後不許再招蜂引蝶。

沈致怔了怔,叫冤,我沒有!

梁慕一聲不吭,沈致咕哝道,我,我盡量注意。

梁慕道,你既說了喜歡我,若再同以前那般,師哥就不會再和你客氣。

沈致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問,師哥你要幹嘛。

梁慕說,欺負你。

13

梁慕說欺負他,沈致想了半天,也沒從他師兄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看出他想怎麽欺負自己。

不過,沈致是不怕的,甚至還有點想看他敢怎麽欺負自己。

畢竟梁慕從小就對他好。

過了一會兒,沈致說,師哥,你是不是早就喜歡我啊?

梁慕看着他,面上依舊冷靜,手指卻摩挲着劍,說,你是我師弟。

沈致眼尖,拿指頭戳他摸劍的手,笑嘻嘻說,你害羞了!

梁慕一板一眼道,沒有。

沈致說,口是心非,你一不好意思就摸劍,就和小時候你剛來山上那會兒我給你送吃的一樣,想吃的不行又裝斯文,被我說穿,手裏非得攥點什麽——

梁慕捂住了他的嘴,平靜地說,沈致,天亮了。

沈致眨了下眼,噢了聲,不甘心,湊過去舔了口人掌心,梁慕一下子收回手,盯着那截舌尖看了幾眼才強迫自己轉開了眼睛,蹭地站起身說了句我去打水,就跑了。

沈致看着他算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得不行,又喊,師哥,我等你回來啊!

14

梁慕确實喜歡沈致。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可能是看着一個人久了,眼裏就容不下別人了。

可沈致總能惹他生氣,氣到他想扔下沈致不管了。

偏偏沈致叫他一聲,梁慕又沒轍,心想,當是看在師父的面子上。何況,沈致太嬌氣了,又脆弱,自己一個人,指不定哪天就成了碎玉,魂魄淪為妖邪鬼怪的修煉之物,魂魄無處安身。

沈致睡着了,梁慕盯着他的臉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低聲說,沈致,你什麽時候才能——

讓他幹什麽呢?長大一點,聽話一點——多想想他。

梁慕一貫內斂,話在舌尖轉了幾圈,吞了下去,沈致這樣,也沒什麽不好。

過了一會兒,又想,沈致長得很好,難怪別人都看他,興許是玉所化,整個人都透着股子鐘靈毓秀。

可梁慕見過他壞了的樣子,心裏藏着不為人知的惡劣,他想,不如把沈致弄壞,裂紋遍布,變回一個小怪物。

人見人嫌,誰都不敢靠近。

縱然師父教養了他五年,其實,梁慕骨子裏仍然是街頭磋磨長大的惡犬野狼,野蠻和兇戾都藏在克制平靜的皮囊下。

梁慕又舍不得——沈致會疼。

梁慕虛虛描摹他的眉眼,他的,他從小看着他長大,傾盡所有,費盡心思養成這般好模樣,容不得任何人觊觎。

沈致眼睫毛顫了顫,将醒未醒,梁慕淡然自若地收回了手,只聽沈致叫了聲,師哥。

梁慕看着他,摸了摸沈致的腦袋,說,師哥在,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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