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hapter 20 我不太關心
“不用這樣嚴肅的。”好像有蟲子在身上爬,背後泛着冰冷的涼意,不自在的黏糊糊的感覺,她清淡地笑,好像俗人品不出味道的茶水,“我是說咱們那個專欄,不是要參加比賽嘛,我想了想,覺得你當組長比較合适。”
“诶?組長你可別說這話,你能力強,我們都聽你的。”曹冬坐正了身軀。拉着椅子,弓着身子直勾勾地看着她,她被這眼神盯得發慌,口齒間囫囵一遍要吞吐的言辭,輕聲說道:“個人能力突出可能不是很适合做管理者,我和周鵬不是太熟,聽說有人也想加入?你做主比較好,又是學生會的,管理能力比較強,組長就你來擔任吧,畢竟大家都是沖着拿獎去的,我還沒來得及把名單提交上去,你考慮考慮?”
“好。”曹冬突然挺直腰杆,“那我就不亂謙虛了,但是咱這團隊的主心骨還是你,關鍵時刻可都得靠你啊。”
“嗯。”陶安安應了,“我先走了。”
“別啊,主席讓我看着你。”
看着她?她詫異地回過頭來,曹冬自知失言,擺擺手,“一會兒跟我們一起吃飯來着,怕你跑了。”
畫蛇添足一般的言辭讓她反而多了些想法,蘇阮阮其實還是沒瞎,看得出來站在河邊不是吹吹風看看風景淋淋雨享受人生——而是真正地決定要去離開人世,蘇阮阮嘴上不說,心裏明鏡一樣亮堂。
總是難以在蘇阮阮面前隐藏想法,陶安安覺得自己有些被蘇阮阮吃得死死的,但是本身還是有些堅持,哪怕沒有重生再來好多次,她原先的顧忌和堅持都還是在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情感這樣的浪潮淹沒,失去原本的冷靜自持。
“那我先去個廁所,一會兒過來。”陶安安退而求其次,去了衛生間,擰了水龍頭朝臉上拍了些水,冰涼而尖銳,一點點滲透,那些冰涼的東西淌下,露出有些迷惘的眼睛來。
鏡子裏的自己面色蒼白,不大有氣色,最鮮明的表現是唇色很淡,淡得無跡可尋,嘴角有裂開的死皮,她扯了扯,一下子疼痛到來,唇角沾着血,染紅了一小塊兒。
“嘻嘻嘻嘻……”有人在耳畔輕笑着,聲音好像是從裏面的廁所隔間傳來,她朝裏面走去,聲音晃晃悠悠,愈發像是在耳畔,裏面的隔間統統開着門,沒有人在裏面。
“嘻嘻嘻嘻……”那個聲音有些不屈不撓地在耳畔響着,萦繞在耳畔,忽閃而過,呼啦呼啦,噫乎哈乎飒飒乎……聲音愈發怪誕,怪誕地從現實中找不出那樣的聲響。
陶安安微微別過臉,覺得是自己的幻覺,鏡子中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茫然睜眼,她是被那聲音驚擾,忘記了關水,水流嘩啦啦地敲響,她關水,默然無聲,好似是聽不見那混沌的怪誕笑聲,出了衛生間,聲音便消失了。
即使是有些害怕,到最後也還是冷淡的模樣,她揉揉鬓角,有人從身側擦過,說笑如常,似乎沒人聽到那怪異的聲響。
死人特有的聲音?陶安安自顧地給了解釋。
那個聲音沒有再出現過,于是她将它歸結為自己死人的幻覺,死人的幻覺是墳茔裏開出粉紅色的小花朵,在夜晚漆黑幽靜中綻放出柔和的光。
她覺得大抵應該是用這樣的比喻,以死人自居,喝了熱牛奶,坐在空調開得很足的辦公室,腦袋一下子昏沉起來。
是淋了雨的緣故吧,她睡過去之前還在想這件事情,一場大夢裏下着曠日持久的大雨,大風也吹襲了世界,沒有根的樹在風中被搖撼着,左搖右擺找不到可以停靠的地方。後來她莫名地上了岸,依靠在礁石上站住了腳跟。
到後來,到後來睜開眼睛,水波漾着迷醉的光,嘩啦啦,燈光雖然柔和但還是讓她從夢裏醒來,這才發覺天花板是水波一般的圖紋,躺倒了看着猶如置身海底。
蘇阮阮正好回過頭,見她醒了,遞過毛巾來,擦了擦睡了一覺的冷汗:“不舒服?不舒服上樓上躺會兒,我跟他們聊會兒。”
“沒事。”蘇阮阮的貼心讓她覺得受寵若驚,蘇阮阮的柔軟腔調太過久違,久違地熱淚盈眶,擺擺手,于是蘇阮阮側身給她讓開,大家坐在一起吃飯。
包間裏有某某某,某某某,還有某某某,許之煥也在,做夏日聯歡的一群人都在這裏了,各自交談,觥籌交錯,這才是中午,估計下午也沒辦法做什麽事情來。
突然有人問蘇阮阮說:“诶主席,你不是出國留學嘛,什麽時候去啊?”
這個事情倒是第一次聽說,原本低頭不語只慢慢吃東西的陶安安驀地擡起頭,看着蘇阮阮,蘇阮阮微微擺擺手:“去不去還不一定。家裏的事情,我自己還在想。”
又是幾句輕飄飄的話,這個話題就轉移到了戲劇節上有個姑娘的表演真的太好了。
壓低了聲音,陶安安伏在蘇阮阮耳畔:“你要留學了?”
“啊哈,不一定呢,怎麽?你也關心關心?”
“還好,以前沒聽過這件事。”陶安安竭力地讓自己的語氣平靜而冷淡,低頭拿了筷子,當啷一聲筷子掉下來。
“你覺得我去還是不去比較好?”蘇阮阮又拿了筷子遞過去,開玩笑一樣,同樣壓低了聲音,隐秘的氛圍,目光對着陶安安,陶安安卻別過去。
“你自己做主啊,這種事情……走了的話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因為我爸媽的關系,可能會在那裏留很久诶,哎,我這讓你參謀參謀,你也沒意見?”
“你覺得好就好了,我也不懂。”陶安安彎唇笑,正視了蘇阮阮的眼睛,“我不太關心。”
“你不關心昂,行吧行吧,诶你看那是誰?”蘇阮阮突然指了指門外一閃而過的人,陶安安沒來得及看清楚,那人又倒退回來,對着陶安安勾了勾手指,接着才綻放出笑容。
是喬西路,喬西路剛好也在這裏,陶安安才想起身去和她說幾句話,蘇阮阮卻粗暴地将她拽着:“你幾個意思?”
“啊?”
“你明知道我和她看不順眼這個時候要叛變了是不是?”蘇阮阮又是猖狂的模樣,一頭綠發在藍光的照耀下顯得很是奇怪,但是臉是好看的,好看便是正義,陶安安被她死死摁在座位上。
“是你提醒我她在這兒,我去打個招呼,打個招呼。”陶安安屈從了蘇阮阮的魔爪。
“你選一個吧,我和西大橋。”蘇阮阮索性直接用了對喬西路的外號,這下埋頭吃東西,和別人談天,将她撂在一邊。
“別這樣。”陶安安想要起身,可是蘇阮阮沒有理會她。
“我和她打個招呼就過來。”陶安安試探着問道。
蘇阮阮和許之煥說起了後天的比賽。
“……”陶安安沖喬西路抱歉地擺擺手,低頭吃東西,蘇阮阮立即中斷了和許之煥熱火朝天的談話。
“幹得好。”蘇阮阮露出得勝的表情。
“為什麽呢?”陶安安很是疑惑不解。
蘇阮阮沒有正面回應她,給她剝了一只蝦放在盤子裏:“多吃點兒。”
“下次不可以這樣。”
“你選了我,我很高興。”蘇阮阮撐着臉看了看她,“下次,不會有下次了,我不提醒你她在那兒。”
“吃你的。”陶安安聲音淡漠。
“這麽兇?你還對我這麽兇?”
“你有病。”陶安安低頭吃飯,別過臉去,覺得倉皇無措,蘇阮阮要去留學了,她和自己的距離就愈發遠了。
這些都不是問題。
蘇阮阮在試探她,蘇阮阮試探她是幾個意思?蘇阮阮待她好,但是從來不會因為感情讓步,也從來沒有向前一步的勇氣,蘇阮阮是什麽意思?撩完就走?陶安安因而生了氣,卻覺得自己不可理喻。
選擇喬西路或者選擇蘇阮阮,對她而言永遠都會選擇後者,這是不同的情感分量,擺在天平上,剩下的便是蘇阮阮的體量。
她不因為這件事情生氣,只是沉在蘇阮阮要去留學也不肯告訴她這件事情當中,沉溺着不可自拔。終于剩下了她最初的情緒來,她生了氣就吃不下東西,筷子放下,蘇阮阮令人覺得又愛又恨——偏偏坐在身側,最貼近的位置。
“別生氣了我錯了,我不應該讓你做這種為難的選擇的。”
“不是,吃飯吧。”陶安安平複了情緒,想到自己分明是個死人了,卻在乎這些虛無的事情,有什麽意義呢?她哪怕在重生的這段時間,目睹蘇阮阮正視了她自己的感情,又有什麽意義呢?
她驀地釋然了,她知道生來一遭,有人喜歡她就好了,哪怕這喜歡的程度沒有自己喜歡她那樣有分量,但來到陸島大學總不是孤身一人啊,就只知道這件事情就可以熱淚盈眶了。終于搖搖頭,露出有些苦澀的笑容。
蘇阮阮也沉默下去,終于還是嘆了口氣:“我真的錯了。”
“沒關系。”
“你吃點兒什麽,別生氣了。”蘇阮阮拿了筷子給她夾菜,可是陶安安失了食欲就不再想吃東西,擡眼看看蘇阮阮,眼淚不自主地淌下來,啪嗒啪嗒,她吸了吸鼻子,蘇阮阮立時慌了神。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一個大肥章。
安度要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