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祝生沒有立即回答, 而是擡起臉,笑得眉眼彎彎,無辜又狡黠,“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謝清讓“啧”了一聲,稍微低下頭,沉沉目光掠過少年顏色偏淡的唇, 他湊到祝生的耳邊,盯着那只玉白的耳垂,聲音微啞, 又帶着幾分令人捉摸不透的語氣,“你怎麽……這麽浪?”
說完,他捏住祝生的下颔。
此刻蟬鳴喧鬧,日光鼎盛, 光影疏疏斜照,少年的眉、少年的眼, 都格外受到寵愛。潮紅的臉龐是玫瑰花瓣浸入清水以後,不濃不淡,恰到好處的顏色,而卷翹濃密的睫毛則輕輕搭下來, 落下的淡影只讓祝生顯得柔順不已。
謝清讓吻住他。
周身的冷松香清冽,而氣息卻是灼熱的。謝清讓的手從祝生的衣擺探入,按住他的脊背,讓他承受着自己的親吻, 手指那裏的觸感溫熱而滑膩,即使看不見,謝清讓也知道這是少年雪色的肌膚與漂亮的蝴蝶骨,而他已有過品嘗。
“……痛。”
唇舌肆無忌憚地攻城略地,祝生推了一下謝清讓,只換來他懲罰性地齧咬。淡色的唇被水光濡濕,又一再亵玩,顯出殊麗的花色,祝生輕輕喘着氣,眼角眉梢都沾上幾分春情,他側過臉,尾音淌着水,“我只對你撒過很多嬌。”
謝清讓眉梢輕擡,祝生枕着他的肩,一顆一顆解開衣扣,輕輕地說:“還想要。”
寒玉一樣的手從祝生的脊背落至尾椎,謝清讓垂眸望向他,薄唇輕啓:“你自找的。”
即使昨晚是祝生裝醉,刻意撩撥,謝清讓也始終顧忌着他是初次,但是今日謝清讓并沒有再輕易放過祝生。無論是祝生在他的懷裏啜泣,還是咬着他的肩喘息,謝清讓都沒有再停止自己占有的動作,他們從客廳到卧室,又從卧室到浴室,幾乎每一處,都留下了歡愛的痕跡。
直到祝生拉住謝清讓的手,伏在他的懷裏,不太舒服地說:“我發燒了。”
謝清讓試了試他的體溫,把人抱回床上。
晚些時候,家庭醫生來過一趟,他給祝生開了藥,欲言又止——少年側躺在床上,蹙着眉心,頸側與小半露在外面的肩上全是桃色的紅痕,而壓在薄被上的手腕尚留有淤青的指印。探尋的目光正欲再往下挪,謝清讓不動聲色地把祝生的手放回薄被裏,目光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還有什麽?”
“……注意讓病人多休息。”
謝清讓微微颔首。
Advertisement
喝過藥以後,祝生昏昏沉沉地睡着,他夢見自己回到了家裏。拉開的窗簾外月明星稀,那是一個寂靜又冷清的夜晚,屋內一燈如豆,而祝生則坐在床上看書。他翻過書頁,正看到那一句:So we beat on, boats against the current, borne back ceaselessly into the past.(于是我們奮力掙紮,溯回時光,逆流而上,以期重溫舊夢。)
“舊夢……”
祝生思忖片刻,門外有輕微的響聲,似是有人敲門。
他放下書本,從床上下來,擡起來的左手才放上把手,殷紅的血珠就從手腕滴落,“啪嗒”一聲,血淌過白皙的手臂,墜落在地面,最終消融于沉沉夜色。祝生無知無覺地擰開房門,燈光照亮棕色的地毯,有一只紅色高跟鞋倒扣在那裏。
而另一只高跟鞋,則松松垮垮地挂在女人蒼白而纖細的腳踝上。
祝生擡起眼,下一秒,他幾乎跌坐在地。
是江籬。
淡青色的旗袍灑滿深淺不一的竹葉,江籬的身姿娉婷,再脫俗的顏色,也能穿出別致的豔情。尼龍絲襪懸挂在門前,她朝向祝生,閉着眼睛,雙手無力地垂下,從來都沒有什麽煙火氣的臉上一片青白,已然窒息而亡。
她就這樣吊死在自己的房門前。
“……媽媽。”
祝生哭泣着驚醒。
謝清讓把筆記本放到一邊,側眸望向祝生,“怎麽了?”
祝生沒有說話,手拽着衣襟,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幾乎要喘不過氣來。謝清讓見狀,皺着眉向他走過來,祝生主動撲進謝清讓的懷裏,把臉埋進他的頸窩,身子也在輕輕地打着顫,滾落的眼淚沾濕臉龐,濡濕謝清讓的衣服。
謝清讓又問他:“不舒服?”
祝生搖了搖頭,很輕很輕地說:“……我做了一個夢。”
“嗯?”
祝生擡起左手腕,自己輕輕地捏住,他低泣着開口道:“夢見我沒有活下來,夢見這些都是假的。我是假的,媽媽是假的,你……你也是假的。”
謝清讓把他按進懷裏,而後稍微用力,“疼不疼?”
祝生點了點頭。
“會疼就不是夢。”謝清讓垂眸望向祝生,深黑的瞳眸沾上幾分愛憐,他嗓音沉沉道:“我一直都在。”
祝生安靜地聽着謝清讓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沉穩而有力。
他慢慢地彎起眉眼,“我要是早點追到你就好了。”
謝清讓低頭吻去祝生臉上的眼淚,又扣住他的五指,“你應該擁有、卻沒有得到的寵愛,以後我會一并給你。”
祝生擡起烏黑的眸,眼神濕漉漉的,“我可以給你什麽?”
謝清讓回答:“你的一切。”
情緒平複下來以後,倦意再度襲來,祝生在謝清讓的懷裏閉上眼睛,說:“……我想回家看看媽媽,好久沒有見到她了。”
謝清讓“嗯”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等你的燒退了。”
祝生這一次發燒,用了兩天才慢慢地退下來。他要回家看江籬,謝清讓本來打算自己開車送他回去,但是又臨時有事,只能讓司機送他,路過花店的時候,祝生讓司機停車,自己下車買了一束粉色的百合花。
系統問他:“生生,你不是讨厭百合花嗎?你為什麽要買呀?”
祝生說:“可是媽媽喜歡呀。”
回到祝家,家裏的阿姨一看見祝生就開始長籲短嘆,“怎麽瘦得更厲害了了?你是不是又沒有好好吃飯?還是說靳先生那邊的飯菜不合你的胃口?要不然我寫幾個菜單,你帶回去讓他們照着菜單來做?”
祝生搖了搖頭,“天一熱,我就什麽也不想吃了。”
“你呀。”
阿姨無奈地說:“真當自己不是人間煙火呢。”
祝生笑了一下,“媽媽還在睡覺?”
“剛才給她送水果,是在她屋裏跳舞。”阿姨把祝生帶回來的粉百合放到窗臺上,“以前夫人也喜歡這個顏色的百合,我記得應該是月底的那幾天,花店送來的總會是粉色的百合,後來好像慢慢的就再也沒有了。”
阿姨頓了一下,“我倒記得我第一次見到夫人,當時還在想是哪裏來的仙子,仙氣都還在身上缭繞着呢。”
祝生只是笑,過了許久才問道:“媽媽最近怎麽樣?”
随即他歪着頭,漂亮的眉眼帶着幾分說不出的狡黠與靈動,“不應該這樣問的。畢竟只要我不在家,媽媽的心情肯定會好上不少的。”
阿姨嘆了一口氣,“夫人她……”
“媽媽。”
祝生忽而輕聲喚道。
江籬此刻扶着樓梯,正從樓上往下走。她的腳步放得很輕,幾乎悄無聲息,她如往常一樣,并沒有理會祝生,只是出神地望向窗臺上的那束粉色百合,而後一步一步走過去。片刻後,她開口問道:“今天是幾號?”
祝生回答:“六月十一。”
“十一號啊……”百合花的清香淺淡,江籬低頭輕嗅。她面無表情地說:“我懷上你的那一天,也是六月十一號。”
“我不想要你。”江籬笑了一下,美而出塵,又帶着幾分冷落,“可是你爸爸他求我,他跪下來求我——求我把你生下來,求我不要這麽自私。”
說着,江籬一把推落窗臺上的花瓶,濺起來的清水打濕她的裙擺,而後又悄然融入地毯,迸裂的瓷片在頃刻間支離破碎。江籬側過臉來,蹙眉道:“他讓我給他一個家,一個完完整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