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謝清讓回來的時候, 祝生還站在落地長窗前。夜風驚起波瀾,酒紅色的窗簾紋絲不動,純白的輕紗高高揚起,又讓厚重的天鵝絨沉沉壓下,少年白透的膚色宛如玉石雕刻而成,一厘一毫,完美到沒有一絲瑕疵。

濃長的睫毛倏忽輕顫, 祝生回過身。

酒紅色的天鵝絨有着紅酒兌出的瑩潤酒光,輕盈的白紗稍露邊角,濃霧一樣漸漸散開, 兩者的顏色越是不相襯合的豔麗,站在那裏的人便顯得越是清清淡淡,似是攏不住也留不下的人間煙火,即使觸手可及, 也不過只是一道薄如蟬翼的虛影。

“你回來了。”

祝生輕輕地說。

少年的眼瞳烏黑,依舊是往日的柔順模樣, 他一步一步向謝清讓走過來,似是在這漫長的歲月裏獨自漂流于深海汪洋。他曾見過海潮的跌宕起伏,也見過日升月落的沉寂,日複一日, 無休無止,而謝清讓則是一座孤島,竭盡全力、奮力生長,終于在這一天等到他踏足于此, 走入自己的懷抱。

祝生擰起眉尖,疑惑地問道:“為什麽你要把我關在這裏?”

謝清讓回答:“這是……對你的懲罰。”

祝生望向他的眼神濕漉漉的,主動抱住謝清讓以後,祝生把自己的臉埋進謝清讓的頸窩裏,他把聲音放得很軟很軟,撒嬌一樣地開口道:“我不喜歡。”

謝清讓垂下眸,目光無波無瀾,“不喜歡就不喜歡吧。”

他的手捏住祝生的下颔,逼迫祝生擡起眼望向自己,“你還是以為只要你向我撒嬌,我就會心軟,向你妥協?”

謝清讓的語氣毫無起伏,“已經沒有用了。”

祝生咬住唇,“不是的。”

謝清讓置若罔聞,只是問祝生:“你不肯吃飯?”

祝生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謝清讓見狀,稍微用力,将祝生一把扯進自己的懷裏。他半阖着眼簾,黑沉沉的瞳眸如同幽潭,而瞥向懷中人的眼神又過于平靜。謝清讓意味不明地說:“既然不肯吃飯,那就吃點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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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生不安地推了推謝清讓,卻無濟于事,只被牢牢地困于懷中,甚至連自己的兩只手,都讓他捉了起來,而後死死壓在身後的落地長窗上。

謝清讓從他的眼梢,緩緩親吻至淡色的唇。空閑着的那只手把祝生的襯衫推上去,本該是玉白而無瑕的肌膚,卻因為昨夜的過度疼愛而印滿紅痕,一片又一片,似是揉碎了的薔薇花瓣,逶迤出別樣的桃色豔情。

祝生說:“我不……嗚。”

謝清讓趁着他唇齒微張,探入自己的唇舌。潮濕而灼熱的氣息彼此交纏,唇舌掠過祝生的口齒,又刻意帶上幾分掠奪的意味,他肆意地在祝生唇齒內的每一寸都留下屬于自己的印記,又反複地品嘗着每一寸的甘甜。

水聲不斷。

“我……”

祝生軟倒在謝清讓的懷裏,軟綿綿地抱住謝清讓的脖頸,不住地喘息,而那只放在他腰間的手往下滑落,謝清讓的眉頭忽而一動,他低下頭,似笑非笑地對祝生說:“只是這樣,你就已經濕了。”

祝生想要推開那只手,謝清讓卻拍了一下他的臉,漫不經心地說:“擡起頭。”

祝生不肯動。

謝清讓态度強勢地把他的臉擡起來,少年望過來的眼神濕漉漉的,潋滟的眸光動人不已,而水汽則在他的眉眼間氤氲開來,越發襯得玫瑰色的臉龐嬌豔欲滴。冰涼的手指撫過祝生的臉龐,揉弄着沾上水光的唇,謝清讓說:“還是不夠乖。”

祝生揪住他的衣襟,眼淚撲簌簌地滾落。

謝清讓無動于衷地把人推到落地長窗上,骨節分明的手放在祝生平坦的腹部,輕輕地按壓下去。他俯下身來,貼近祝生的耳邊,眸色沉得如同深潭,“什麽時候這裏鼓起來,什麽時候……我再放過你。”

祝生啜泣道:“不、不要。”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端。從這一天起,祝生白天被鎖在房間裏,夜晚則是無休止的索求,無論是他趴在謝清讓的懷裏哭泣,無聲地抵抗他的碰觸,還是順從地被一再占有與掠奪,謝清讓都不為所動,只會撫摸着他的脊背,嗓音沉沉地說:“你只要……乖乖待在我的身邊。”

白晝與黑夜更疊不息,時光并不為此駐足片刻,游輪平穩地駛過翻湧的海浪,碾平浮出的海沫,終于抵達終點,又再度調頭前行,它駛過大洋中心,緩緩駛向來時的海港。

祝生始終未能走出房間。

佘已來過幾趟,只覺得祝生比起以往更是安靜。她叽叽喳喳地鬧着祝生,又是要祝生陪她出去玩,又是追問祝生是不是不開心,祝生抿着唇搖頭,謝清讓就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盯着,李見著倒是再三打岔,攔着佘已不要話太多。

這樣一次兩次還好,但是時間長了,饒是佘已的神經再大條,也猜得出來大概。

她問李見著:“表哥是不是把生生關起來了?”

李見著摸了摸鼻子,心虛地說:“說不準而是你表哥和祝生的情趣呢。”

“難怪最近都見不到生生。”佘已怒氣沖沖地抱怨道:“而且你早就知道了,還故意瞞着我。你們以前總是說生生像一只金絲雀,再怎麽像金絲雀,生生就是生生,根本就不是表哥養的金絲雀,表哥怎麽可以把他關起來?”

李見著無奈地說:“你就別管他們了。”

“不行。”佘已跺腳,“就算是表哥,也不可以把生生關起來。”

佘已撂下話就跑,李見著不想讓她惹事,只得把人看緊。但是佘已似乎轉頭就把自己說過的話忘記了,隔日又去纏着祝生,李見著跟了幾天,見她只是和往常一樣,對祝生有着說不完的話,還以為她是慫了,便不再搭理。

直到佘已交給謝清讓兩張劇院的票。

盡管謝清讓為了給祝生解悶,幾乎把游輪上所有的書籍都給祝生找了過來,但是祝生大多數時間都站在落地窗前,安靜地望向這片碧海藍天。彼時他才放下手裏翻過幾頁的書,額頭抵在窗沿前,謝清讓本不打算帶他出去,見狀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想不想出去。”

祝生沒有回過頭,只是輕輕地問道:“可以嗎。”

“可以。”

謝清讓把手裏的票扔給祝生,“佘已說你喜歡。”

祝生垂下眸,輕輕地蹙起眉,這出即将上演的戲劇是《卡門》,他并不喜歡。但是思忖片刻,祝生到底沒有向謝清讓說出口,即使他平日裏再喜歡安靜,也不想在房間裏悶太久,于是祝生乖順地點了點頭,又側過臉問謝清讓:“你也去?”

謝清讓的餘光從祝生的身上掠過,從鼻腔裏“嗯”了一聲。

祝生點頭。

臨走前,謝清讓向祝生擡起眼,示意祝生過來。祝生毫無防備地向他走去,随即被謝清讓拽進懷裏,一只優美而瑩白的手從他的衣擺下端探入,撫摸着祝生的脊背,而另一只手則把冰涼的玉石塞進他的體內。

祝生抵觸不已,卻掙脫不開他的束縛,只能伏在謝清讓的肩上無聲哭泣,“我不要、不要這樣……”

謝清讓抱着祝生站起來,平靜地問道:“不這樣,你會乖乖地待在我身邊?”

祝生咬住自己的指節,水汽暈濕姣好的臉龐,他哭得惹人憐愛,擡起來的眼瞳水光瑩潤,而眼角眉梢裏的清淡在此刻盡數鍍上玫瑰的秾麗的花色,無害到了極致,也柔弱到了極致。祝生嗚咽着說:“我會乖的,我真的會乖的。”

謝清讓卻并不搭腔。

他抱着祝生來到劇院,又把人抱坐在懷裏,祝生不敢擡起頭,也不敢掙紮,始終把臉埋在謝清讓的肩上。他似是太過害怕與不安,身子微微打着顫,止不住的眼淚淌過兩腮,把謝清讓的肩膀濡濕,卻又緊緊地揪住他的衣襟,如同一只受驚的金絲雀,唯有飼主的懷抱,才能讓他得到些許安全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紅色的幕布緩緩向兩邊拉開,戲劇即将開始。

“你怎麽有這麽多水?”

謝清讓擡起手,攬過祝生的腰。他輕輕的“啧”了一聲,低頭吻去祝生臉上的淚水,而後語氣淡淡地說:“別哭了,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

祝生擡起烏黑的瞳眸,濕漉漉的眉眼似是浸在水中的薔薇,既明豔動人,又脆弱易碎。他扣住謝清讓的手指,望入那對深黑的眼眸,難過不已地說:“……我好害怕。”

他啜泣着問謝清讓:“以後我真的會乖乖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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