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引起注意的兔子

“請多、關照？”太宰治微微眯起了眼，目光冰冷的與坑底的神烨對視。“中也，你怎麽看。”

“哈？”中原中也面露煩躁地擡了擡下巴，心情有些不爽。之前明明确認過這家夥已經停止呼吸了，沒想到打臉來得這麽快。“我怎麽看？還用問嗎，是敵人就解決掉。”

“真遺憾——”太宰治話剛說到一半，坑底的人影已經消失了。

好快！他那優秀的動态視力竟然沒能捕捉到對方的行動痕跡，只有一對下陷了十來公分的鞋印證明曾有人站在那裏。

“我的直覺一向都很不錯呢。”神烨睜開了漂亮的藍眼睛，前一刻繃帶下的臉孔還有着生動的表情變化，此時卻只剩無邊的冷漠。那雙清澈透亮的瞳孔染上了一抹暗色，仿佛凝聚了北地的暴風雪，外人只能看到一片荒蕪與死寂。

在他的身前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中原中也，而中原中也的左後方……一個面容普通的青年正從空氣中一點一點顯形。先是褐色的短發，然後是腦袋、脖子，最引人注目的是胸口，那裏已經被一把紫色的巨傘洞穿，粘稠的血液浸濕了純黑的作戰服。

“為、為什麽……”

即将消逝的生命一如指間沙，強留無用。伊藤敬強撐着一口氣吐出這幾個字節，他的瞳孔漸漸有了擴散的征兆，體溫也開始急劇下降。即便如此，在死之前也必須要得到一個答案，不然他死不瞑目。

“為什麽能發現你？”神烨歪了歪腦袋，頭頂一撮呆毛跟着晃啊晃。“這麽簡單的問題作為遺言，真的沒關系嗎？”

伊藤敬的臉上還混雜着即将偷襲成功的狂喜與心髒被貫穿的驚愕，兩種表情交織在一起，定格成現在這副扭曲的模樣。他已經無法再發出聲音了，模糊的視線也只能看到一丁點微弱的光，但他仍然用那黯淡的瞳孔注視着神烨所在的方向，死死不放。

“因為我很強。”神烨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開口道，少年尚未褪去稚氣的清朗聲線萦繞在衆人耳際。“啊不好！差點忘了。在殺你之前沒有提前打招呼，實在是太不禮貌了。真不好意思，不知道姓名的刺客先生。”

得到這不算答案的答案後，伊藤敬手裏的針筒滑落在地。他的脈搏不再跳動，也停止了呼吸。

然而，呆滞渾濁的雙眼終究沒能如願緊閉。

神烨動作利落的将紫色巨傘收回，扛在肩上。驟然失去了支撐點，餘溫尚存的屍體筆直地向後倒去，灰塵揚起的同時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這一系列的展開看似過去了很久，實際上神烨從坑底來到地面也才短短十秒左右的時間，殺人半秒不到。

“你這自說自話的混蛋！”被完全無視的中原中也擡腿就是一記暴踢，盡管他大概、也許、可能讓人給救了。

抱頭下蹲，再翻身退到一旁，輕松躲過的神烨又恢複了殺人前眉眼帶笑的模樣。配合那一小撮晃啊晃的呆毛，別提多乖巧了。

“抱歉抱歉，這位……額，帽子先生。弄髒你的衣服是我不對，不過我有充分的理由，還請務必原諒我。”

“誰是帽子先生啊！”突然多出一個外號的中原中也狠狠地瞪了過去，順便扔掉了沾上血漬的外套。“中原中也，我的名字。還有，你到底是什麽人。”

“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呢。”一旁的太宰治撿起地上那根針筒，用的規格是兩毫升，沒有刻度。半透明的玻璃容器裏滿滿一管灰綠色液體，單從顏色就能判斷出這東西殺傷力不小。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在速度上超過中也。”

當然，最讓他在意的是從天而降的少年發色瞳色跟中也極為相似，使用繃帶又和自己的習慣完全吻合。這相當微妙的‘二合一’帶來的直觀感受便是……頭皮發麻，引起強烈不适。

“我——”神烨剛一張嘴，先前未吐完的淤血跟碎肉就從喉嚨裏湧了上來。他強忍着惡心感将紫色巨傘撐開，再把臉上松了大半的繃帶全部扯下。出于禮貌問題，他還刻意轉過身背對兩人。

中原中也：“……”你的警惕心呢！兩個港口黑手黨在盯着你啊喂！

太宰治：“……”哦呀~，這家夥的讨厭程度僅次于中也。

話雖如此，就當下的情況來看，眼前的少年周身毫無破綻，完全找不到可以攻擊的角度。類似這樣的特質，只會出現在身經百戰的強者身上。

“失禮了。”神烨清了清嗓子回過身來，将手中染上血跡的繃帶丢進隕石坑。“我叫神烨，是一名傭兵。”

宇宙最強的戰鬥民族夜兔族，同時也是三大傭兵種族之一。雖然離他降落才過去了短短幾分鐘，但一些粗淺的情報已經收集完畢。

比如，通過對周圍環境、地貌以及重力大小等多個方面的分析可以判斷出腳下的這顆星球是地球。又比如，本應充斥着異域太空船的天空幹淨得像是從未遭受過天人的入侵。

這些信息都非常關鍵。

至于眼前的兩個少年……單憑外表便可以确定為地球原住民。

自我介紹過的帽子先生舉手投足間無一不彰顯強者特有的自信，眼底閃過的冷光更是讓旁人退避三舍。周身不加掩飾的鐵鏽味稍微刺激到了他的神經，殺起來應該會很盡興，神烨如是想。

另一位繃帶先生則給他的感覺相當不妙，從某方面來說倒是有些類似曾經合作過的高杉晉助——攘夷浪士中最過激，也是最危險的男人。

死掉的家夥就更有趣了，竟然擁有漫畫裏那種匪夷所思的超能力。

所以，在沒有完全搞清楚狀況之前，神烨只透露了相對而言較為保險的身份——傭兵。夜兔族屬于天人的一種，可他們有着與人類相似度極高的外表。只要自己不暴露，誰也不會發現他來自外星。

“傭兵？”太宰治頗為玩味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眼角眉梢在不經意間流露出與生俱來的涼薄。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地上那具屍體的身份正是敵對組織雇傭的殺手，這可是意料之外的變故。

那麽，名為神烨的少年，又是被哪個勢力所雇傭？

神烨乖巧點頭，呆毛晃啊晃。“是的，我是一名自由傭兵，目前正處于休假期。”

太宰治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擡腳走到屍體旁蹲下，将先前撿起的針筒刺進了男人的手臂。

大約0.1毫升的灰綠色液體被推入血管中，不到半秒的功夫，靠近針孔的部位已經呈現出駭人的青黑色。不僅如此，那一小塊皮膚甚至開始了潰爛。

太宰治輕‘啧’一聲，“吶吶中也，你說如果它被注射到你的身體裏……會痛嗎？”

“你白癡啊！”

中原中也差點氣笑，這種生效極快的毒，估計還沒感覺到疼痛，目标就已經命喪黃泉了。竟然拿這種在黑暗世界裏都十分稀有的東西來對付他，可謂是下了血本。

“好奇的話就自己體驗一下，反正你天天研究怎麽自殺。剩下這些夠你死十次，以後都不用再煩惱了。”

“你說得很有道理，不過~，這樣的死狀看上去有點惡心。”太宰治一臉嫌棄地撇了撇嘴。“我追求的是清爽明朗且充滿朝氣地自殺。”

“你可以不要那麽挑剔。”中原中也說。“我不介意幫你一把。”

“我、介、意。”太宰治單手撐地，從屍體邊跳開，剛好躲過中原中也不太走心的側踢。

“神烨君。”重新站穩的他揮手彈了彈衣領，未被繃帶遮住的左眼顯現出漂亮的鳶色。“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在冰冷視線的襯托下，疑問句變成了陳述句。

“可以喲~。”說話偶爾會帶着甜膩尾音的少年專注而認真地回視對方，即便這人的眼睛裏只能看到一片漫無邊際的荒場。

——真是個可怕的家夥啊。

“作為一個局外人，為什麽要救下中也？”太宰治并沒有刻意掩飾語氣裏的冷淡，就好像他只是出于好奇才問了這個問題。

“救？”神烨戲谑的眼神在中原中也臉上停留了片刻，直把帽子先生看得瀕臨炸毛。“別用這種撒嬌的字眼啊。”

太宰治微微眯起了眼，探究的意味一目了然。“噢？”

“是本能喲。”神烨眉眼帶笑地說道，語氣一半天真一半殘忍。“将敵人抹殺的本能。”

“這樣啊。”太宰治輕嘆道，而後轉頭。“讓我看看中也臉紅了沒。”

中原中也指尖顫抖了一下，怒火剛冒出頭就被理智澆滅了。太宰治話裏的嘲諷傻子都能聽得出來，可他卻無法反駁。如果沒有這個從天而降的家夥，他很可能已經成為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

“是我疏忽了。”

“還不到反省的時候呢，中也。”太宰治從大衣口袋裏拿出手機，對着殺手的臉連拍了好幾張照片，然後發送給情報部。

“既然被救了一次，起碼也要請這位小哥吃頓飯吧。”他聽到了某人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腹中空空的神烨眼睛一亮，他雙手合十歪了歪頭。“這位先生，你的名字是？”

“太宰，太宰治。”

“你真是個好人，太宰先生。”

中原中也：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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