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兩位嬢嬢離開，巧珍切魚剁肉，林偉進來，巧珍問：“辦好了沒？”

林偉喜滋滋地說：“大隊裏和鄉裏的公章都敲了，再去勞動局蓋章，就可以拿着材料去紡織廠勞資科報到了。然後轉戶口，調糧油關系。”

“這麽快？”林巧珍有些吃驚。

“就那麽點手續，要多久啊！上頭有文件的。”

巧珍轉念一想前世會那麽麻煩是因為自己跟他們母子根本沒有辦法證明是領養關系。當初她被送過來，張來娣想的就是當成兒媳婦。所以她的戶口還是在前面領養她的爺爺奶奶那裏。

為了證明這裏面的關系，林偉這個不善言辭的老實人，一遍一遍地跑，最後才硬把名額讓給了她，想到這裏她眼睛酸澀。愛你疼你的人，不會說。他只會默默的把他有的東西捧到你手裏。

現在他和張來娣本來就是母子關系，多簡單？巧珍知道這個時候紡織廠還是吃香的，先讓他進去做起來，有了一份工人的工資，以後家裏就會寬裕點。關于以後的發展可以以後再說。

“那就好！去幫我把蹄髈剁開，明天吃。”

“這麽多東西，哪裏來的？”

“汽車廠發的。”

“他們待遇還真好。”

“以後會更好！”巧珍說：“這個羨慕不來的。反正人家想得到我們，能給一點，總歸也是他們客氣。”

“明天下午我們去看電影，羅主任還給了我兩張電影票。”巧珍轉頭看林偉，林偉點頭。

一個在竈臺上燒菜，一個在竈膛前添柴，時不時的兩人說着話，，來娣看着兩個孩子，嘴上的笑都藏不住。

這個時候的國慶節，不像幾十年之後，街道上全是人。當然現在的縣城也沒有後世的那麽大，到處都是商場，整個縣城就一條主要的街道，幾家商店全部都在那裏，正中間就是縣影劇院。

兩人吃過飯，林偉帶着巧珍騎車去縣影劇院，兩人停好自行車。一起走上階梯，進入影劇院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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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小青年已經開始活躍了起來，成雙成對來看電影的倒是不少。林偉一直被巧珍牽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可見別人也是手牽手的，心裏就放開了些。

兩人排隊檢票進場，巧珍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轉過頭去，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冤家路窄，周劍和朱秀芳排在了貼後面。朱秀芳還是那一張借了她一塊還五毛的臉，而且今天的臉拉的尤其長。一看見林巧珍在前面，一聲諷刺：“露天電影看不夠，還要進電影院。”

這個時代有專門的放電影的下鄉，在打谷場上放一些老電影。

林偉聽見這種話，也轉頭過去，看見一個姑娘紮着馬尾辮，木耳領的襯衫，五官長得不錯，一雙眼睛怎麽往上翻？邊上一個男孩子，白白淨淨的，不過好像也跟巧珍不太對付。

林巧珍搖了搖頭，大庭廣衆不想理睬這一對十三點：“哥，電影快開始了，我們進去吧！”

反正他們是吃錯藥了，一天到晚針對她，他們的邏輯已經沒有辦法理解了。

幸虧位子離開很遠，看電影還能清淨些。電影開始，燈光暗了下來。這個時候放的電影，後來在電視裏是一播再播，早就沒了興趣。林偉倒是第一次看，還很有興趣。

沒有興趣看電影的巧珍，盯着正在看電影的林偉，在幽暗的亮光下，林偉的臉頗有棱角，鼻子挺直，唇微厚，他長得真的很好看，只是那一股子憨實的氣質，讓他顯得沒有那麽突出，可自己的人要那麽突出幹嘛？把他的手拿過來，掌心攤開，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比個大小，把頭蹭在他的肩頭。

巧珍的這些小動作，讓原本專心看電影的林偉，也開始分心，乃至于集中不了精神看電影，看着自己的手上覆蓋着那只嫩白的小手，林偉收緊了自己的手，把巧珍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裏。

看着傻乎乎的林偉有了回應，巧珍仰頭對着他笑，林偉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低了頭，巧珍将臉頰貼着他的肩頭。看不看電影沒關系，反正跟他在一起坐上一個半小時也開心的。

電影散場，林偉低頭問巧珍：“帶你去吃馄饨？”

“好呀！”巧珍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雀躍。

巧珍牽着他的手往外走，出了電影院，眼睛一下子還不能适應亮光伸手擋了擋，站了站之後，走下臺階。

聽見那個陰魂不散的聲音：“林巧珍，聽說你是人家的童養媳？你這樣出來跟男人看電影，你家裏人知道嗎？你們鄉下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浸豬籠啊？”

林巧珍實在是沒有話說了，林偉轉過頭，把巧珍護在身後：“一口一個鄉下，鄉下怎麽你了？”

巧珍拉開林偉：“朱秀芳，你可以去挂個號，看看腦子是不是有問題了。”

“這又不是我說的，別人說的，那家人家領養你，就是要你給他們家兒子當童養媳的。”朱秀芳好似得了一個天大的新聞，巧珍很奇怪，看見周劍一直在拉着朱秀芳，而不是像平時幫着她。

巧珍搖頭，指了指林偉：“你說的那家人家的兒子就是他，他是我男人，我是他未婚妻。有什麽問題嗎？”

林偉沒想到巧珍在這樣的大庭廣衆承認自己是童養媳，這麽年紀的一個大姑娘一點都不害臊地承認自己是她男人，這丫頭也太潑了。要過去把巧珍拉過來。

“我說的吧！他們鄉下人很封建的，現在還流行童養媳。她是不是還要裹小腳啊？”朱秀芳還在說，這次周劍卻在邊上拉着她，興許是邊上看的人多吧？

林巧珍心頭火起來了，才不管林偉了，走過去說：“你有完沒完？剛才說我是童養媳，說我跟別的男人出來看電影，問我要不要浸豬籠？我跟你說這就是我男人了，你說我封建。就興你們叫處對象，叫軋朋友。我們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就不能談戀愛了？我問過你們一句談戀愛還是分手了嗎？我的事情要你管？關你什麽事？朱秀芳，你是妒忌我吧？”

“妒忌你什麽？妒忌你一個鄉下人？”

“妒忌我就算是鄉下人，就算是一件兩用衫，也比你這個穿的花枝招展的城裏人好看。”巧珍挑眉笑了笑。

這話好像是戳到了朱秀芳的肺管子，一下子爆了起來罵：“你們這種鄉下女人就是不要臉，專門勾引別人家的男人。”這種話罵出來真的太過分了，巧珍知道這個女的對她莫名地有敵意。這種話罵出來是讨打的。自己一個幹幹淨淨的小姑娘怎麽能被人罵這種話？

聽見這話，林偉發火了，吼一聲：“你胡說八道什麽？”

林偉話還沒完，巧珍已經沖過去就是一巴掌，拍在朱秀芳的臉上，拍完，她退後站在林偉的身邊，反正林偉做慣農活的，力氣比周劍這種大了不止一兩倍，她怕什麽：“我要勾引也是勾引自己的男人，對別人家的不感興趣，對你的更是沒興趣。警告你一次不行，第二次還是不行，以前誏裏誏聲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今天說話也太侮辱人了。我早就說過你再胡說我拍斷你牙床骨，你可以再試試，我就再打！”

朱秀芳捂着臉轉頭看周劍說：“你就看我被人打嗎？”

周劍臉已經漲地通紅，看了一眼朱秀芳，巧珍以為他好歹會為朱秀芳出個頭，沒想到居然一聲不響地掉頭就走。

巧珍也沒想到是這樣個境況，見朱秀芳蹲在地上抱着膝蓋嗚嗚大哭起來。

一頭霧水的巧珍也沒有興趣去關心這個腦子一直有問題的姑娘，仰頭看了看，林偉更是搞不清楚，他拉着巧珍離開。

林偉帶着巧珍去為民飯店吃馄饨，他去櫃臺上買了馄饨票去窗口取馄饨。巧珍先去占了座位，兩個人對坐着，林偉知道巧珍喜歡馄饨湯裏放點醋，給她倒了點進去。

巧珍從自己的碗裏撥拉了兩個馄饨給林偉，林偉問她：“那兩個是誰啊？”

“提高班的同學，那個女的是二中的，那個男的是一中的，他們在談戀愛。我之前不認識她，我也不知道她對我敵意是從哪裏來的。反正一直針對我。”巧珍是真不明白這個朱秀芳，為什麽一直針對她。

“她那個男朋友好像對她不好。”

“平時蠻好的，今天不知道啊！”巧珍也沒興趣研究那個朱秀芳：“你吃吧！別管這個了，等下給媽帶點什麽回去。”

“又沒帶飯盒！不能倒馄饨。”

“去邊上的百貨商場帶幾個桃酥餅回去。媽愛吃的！”巧珍提議。

吃過馄饨，林偉帶着巧珍去隔壁的百貨商店，剛進門的櫃臺，是買布料的，這個時候還興自己用縫紉機做衣服。往裏走是護膚品的玻璃櫃臺，雪花膏還有散裝的，可以用瓶子來灌。玻璃櫃臺下擺放着白瓷瓶綠标簽的雅霜，鐵盒子的護膚膏，粉紅色的塑料管的潤唇膏，鋁皮管的口紅。

這些都是熟悉又遙遠的東西了，巧珍一樣一樣看過來，這些細節上顯示，這個時代已經開始顯現了勃勃生機，林偉問她：“想要什麽嗎？那就買點。”

巧珍搖搖頭：“家裏雪花膏還有，不用！”

林偉以為她是舍不得，心裏略有些虧欠，家裏底板太薄，巧珍又太懂事，等他以後賺了錢一定要她買，他不知道巧珍上輩子什麽好東西都用過，唯獨最好的他，被放在了一邊，。

巧珍拖着他到了食品櫃臺那裏，要了幾個桃酥餅，桃酥餅被營業員夾進紙袋裏，遞給巧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