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巧珍察覺方總打量的眼光, 她看了一眼邊上的漢斯，對着小江聳聳肩：“漢斯太太讓我去拍的！”

自己一路過來太順利, 偶爾遇見挫折要坦然面對, 對着方總巧珍始終保持，這是上面大BOSS, 要乖乖聽見幹活的心态。

方總雖然認為自己喜怒不形于色，不過也不至于讓下面的人這麽這麽毫無知覺。這個林巧珍絲毫不受自己低氣壓的影響, 該幹什麽幹什麽，對他客客氣氣，卻也沒有刻意讨好。

方總帶隊, 又有漢斯這個地頭蛇。這次的訪問, 比上次巧珍獨自過來可好太多了。幾家之前明确拒絕過的，也給了兩人面子，約了時間跟他們的高層見面。

方總有意識地給小江表現機會，不過小江好像就是個榆木腦袋, 除了在他身邊做好翻譯的工作，基本上不肯往前湊。

介紹過後, 聽小江翻譯：“他們對于進入中國, 他們認為風險太大。其中有知識産權的風險, 也有投資失誤的風險,

方總接過了話：“現在剛好開放了十年, 相對于其他的國家，人口的優勢，是低價格的勞動力, 同時是巨大的消費潛力，而且合資公司是一種試水，随着國家政策的進一步開放……”

這跟着合作商進入他們的現場觀看，整個工廠幹淨明亮，合作商在那裏說：“目前看起來你提供的那些合作備選方，都沒有辦法達到我們的要求。”

漢斯在那裏說：“六年前我第一次去江城，見到江城汽車廠的景象，跟您的想法是一樣的。但是短短幾年，誰能想到公司會發展這麽快呢？CW已經走了第一步？你們會是幫助我們成功的第二步。方總您認為我說的對嗎？”

“沒錯，不僅僅是江城CW，根據我對中國汽車行業的了解，後續會有多的合資項目會成立，一旦形成趨勢……”

老大們講完了形勢與政策，巧珍拿出了具體的那些細節跟對方進行探讨，針對于國內廠商不合格的點，按照德國行業标準，她做了報告，她要抓住這個機會，要不然人家又是不理不睬是了。

對方的那位看見巧珍拿出的文件有很多的标注，饒有興致，接過去看，他問：“這份文件能留下來嗎？”

“當然！”巧珍出發前針對每一家都準備了資料。針對狀況束手無策是最可怕的，只要知道問題在哪裏，怎麽改進，就還有機會。

從這家離開的時候，漢斯跟對方說：“我們會在德國停留一個月，如果有機會，希望還能面對面談一次！”

“好的，我們讨論之後，會給你們答複！”對方給了一個回答。

要是願意跟過來，早就同意了，巧珍啃不下來的硬骨頭，也必然是有各種各樣的原因。一個禮拜過去，基本上沒有什麽進展，除了巧珍送出去了幾份整改報告。

Advertisement

周六漢斯邀請大家去他家參加聚會，剛好瑪格麗特也回來了。

巧珍幫着瑪格麗特一起烤豬肘，煎豬排。瑪格麗特在廚房裏問她：“Jane，聽漢斯說方不喜歡你？”

“他沒有明确表達，不過應該是的！”巧珍在那裏調醬汁。

“我老板，這次還問我，你想不想加入H集團，只要你加入，立刻過來一年學習，回去就是市場總監的位子。”瑪格麗特把菜放上，跟她說，“等下我老板也過來，你跟他聊聊？”

“這樣不好，方總還在！他會怎麽看？”巧珍搖頭。

瑪格麗特笑着說：“不過是随便坐坐，因為方總做過很多年高管和政府官員，他也想跟中國這方面的人多接觸溝通。”

這麽說就是順帶的，巧珍也就無所謂了。

對于難得出國的人來說，一個禮拜吃這些食物已經難受地很，巧珍按照中國人的口味做了幾個菜。

瑪格麗特的老板帶着他太太一起到來，他幾乎每次來江城，都會讓瑪格麗特安排晚餐和巧珍見面，經過幾年的接觸他發現巧珍對于市場的判斷出奇地準。

她不是這個行業的人，卻比這個行業的人理解地跟透徹，實在太讓他驚訝了，這個節點上，東西方局勢不穩，他需要聽聽她的看法。未來會是什麽樣的一個發展，畢竟他們日化合資工廠剛剛建立。

大家打過招呼之後，巧珍從包裏拿出一個盒子，贈送給他們，貝克爾太太打開裏面是一個紫色的古法琉璃酒杯。

“太美了！”貝克爾太太在那裏高興地說道。

“這是中國的傳統工藝……”從工藝品切入，一起坐下邊吃邊聊天。

“Margaret，請Jane來拍這個廣告片，真是一個最正确的決定。”貝克爾不吝啬溢美之詞。

“不過，我并不希望有下次了！”

“為什麽？”

“過于漂亮的廣告片，有欺騙性！”

“我們并沒有欺騙，我們的産品會給女性帶來美麗。”

“對于機械世界來說，漂亮不是通行證！”巧珍喝着啤酒，靠在椅子裏閑聊。

貝克爾向方總請教了中國的局勢，這一年還是發生了很多的事情，開放十多年，各種思想碰撞之後，加上國際局勢的變幻，讓很多事情變得撲朔迷離。

方總認為中國已經打開的大門不會就此關上，他就這個觀點進行了論述，貝克爾看向巧珍，想要從她身上得到再次确認，巧珍笑着說：“我認同方的觀點。十二億的人口放在那裏，這是一個巨大的消費市場，也有巨大的人口紅利……”

方總聽小江的翻譯，琢磨出來這個德國老外對林巧珍很感興趣，好像林巧珍給他們拍了那個廣告之後，他有意邀請林巧珍加入他們公司。小江也說了，林巧珍拒絕了這個邀請。

方總吃着林巧珍做的菜，想着這裏的關節，如果林巧珍有了更好的機會，離開CW，會不會是一個對大家都好的選擇？

周日上午，拉開房間的窗簾，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到餐廳裏，巧珍拿了兩片面包，倒了一杯咖啡，靠窗坐下，開始給吐司抹上黃油。時不時地看着窗外那些撐着傘穿梭的行人。

方總下來吃早餐，看見的就是這個景象，昨天晚上在瑪格麗特家吃青椒土豆絲和蝦仁炒蛋，這個胃裏才舒服了點。他拿了些餐點，倒了一杯牛奶，走過來在巧珍對過坐下。

巧珍側過頭：“方總，早！”

“早啊！”方總點了點頭，“就吃這麽點？”

“嗯！”巧珍笑了笑，“夠了，來這裏頓頓吃肉。”

“大偉，非常出色！”

聽到贊揚林偉，巧珍臉上浮起驕傲之色：“他做事細致踏實，适合做技術。”

“沒錯。很有前途！”方總吃完了餐盤裏的食物，擦了擦嘴角，拿起杯子喝牛奶。

他放下牛奶對巧珍說：“小林，我很看好大偉。大偉是個老實人，有一說一的那種，我沒看錯吧？”

“确實是這樣，他這個人很簡單！”

方總顯得很真誠：“他很喜歡你，我們第一次長談，他就為你說好話。說你工作很認真，很努力，花了很大的心血在項目上！”

巧珍是聽出來了，方總的意思是林偉第一次見面就為老婆說好話，不合适，估計他會往她會影響林偉的前程上引導話題。她沒有回答他的話，靠在了椅背上，讓他繼續。

方總看她很怡然自得的狀态，不自覺地調整了坐姿，跟巧珍對視：“小林，我相信他的話，你很認真也很努力，不過，你是去年才大學畢業的對嗎？學的是？”

“外貿！”巧珍簡單地回答。

“你的語言和專業，我考慮了一下可能更适合在進出口這塊。當時把你派給國産化，應該那時候特別缺語言好的人，能夠跟國外交流的人吧？”

巧珍點頭說：“這個是一方面！”她沒有把話說死，也不想辯解，有人對你已經定義了，你這個時候所有的辯解都是徒勞。就想她在彙報自己做的國産化項目的時候，就知道這位方總對這一塊不熟悉，理解上太簡單，導致他判斷錯誤，并且把目前的狀态歸咎于，她這個項目執行人太年輕，沒有經驗。她的項目經驗是從上輩子開始的，每一個樓盤就是一個大項目，從頭到尾組織，她哪一個沒有深入？

“從我個人而言，為了發揮你的專業優勢，進出口物流這塊可能跟适合你！你認為呢？”方總笑着看她。

好吧！在他的眼裏，自己就是一個翻譯。

巧珍也看着他，看上去好像在沉思，方總笑了笑：“這只是我進入公司兩個月之後的一些思考，陳總說過你非常出色，所以我想和你聊聊。對了，漢斯太太公司的廣告是怎麽回事？”

“我跟瑪格麗特是朋友，她從德國過來，當時我帶着她一起逛了江城，我和她關系很好！我結婚的時候，她覺得我很符合他們公司廣告中設想的形象，讓我幫了個忙！跟貝克爾先生認識，也是瑪格麗特的介紹。”巧珍這一段說得比較詳細。

“現在港臺的那些片子很火，在香港，拍電視的那些人受很多人追捧的。你的條件這麽好，沒有想過往這個方向發展？而且看起來貝克爾先生也很喜歡你！H集團也是一個大集團公司。”方總指了指對過的一塊廣告牌，上面就是H集團的廣告。

巧珍笑容漸漸加深，方總這一招用得不太熟練。

前世裏，侯建新有一陣子，想要對公司內部進行改革，非要找外面的職業經理人過來管理公司。也不管公司裏面被他帶了多少親戚朋友進來，關系盤根錯節，錯綜複雜。那個職業經理人一直在外企工作，做PPT，演講很在行，說實在的，這個人太浮誇了，做很多事情一刀切。

侯建新很快就意識到，這個人可能不适合公司，可他去挖人的時候信誓旦旦，一定會給他全力以赴的支持，這會子要是立刻把人踢走，臉不是被打地啪啪響。

她當時就問侯建新，讓他想想清楚，想不想讓這個人走？侯建新決定讓他滾蛋。他以為是一個白臉一個紅臉來唱戲，應該是巧珍來給人使絆子讓人走。沒想到一個半月之後，這個人屁颠屁颠，還裝出一臉對不起景湖，對不起侯總看重的表情，說他要辭職。

侯建新問林巧珍，她到底幹了什麽？林巧珍這才告訴他，她找了獵頭公司，讓他們幫忙把這個人介紹去了外企，這就叫皆大歡喜。

想到這裏，林巧珍對着方總笑着點頭：“沒有考慮過做明星，我愛人肯定也不會希望我做演員。方總說的話，我了解了。總公司不是剛剛跟LS轉向系統公司合資嗎？他們談判的時候，我也幫了不少忙！咱們公司現在外語好的人才也有幾個了。但是他們剛剛成立，之前也說過希望我過去。如果您覺得合适，我回去跟轉向系統的滕總打個電話，問問他那裏有沒有合适我的坑。如果您願意放我過去，您也跟陳總和滕總提一下。”

原本，陳總是滕總的老領導，當時她還沒畢業，幫着總公司下屬拖拉機三車間跟LS談合作，滕總就跟陳總軟磨硬泡了，陳總那時候還是CW的，怎麽可能放她走。現在不一樣了，陳總調任總公司做老大，CW合資公司是他的大兒子，LS合資公司是他的小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加上滕總還是他自己的嫡系，方總是外頭調進來的。從感情上，他偏一點滕總也正常。更何況，方總也願意把她送走，他何樂而不為呢？巧珍有信息，這些話上去，她立刻就能調過去。

方總沒想到林巧珍這麽拎得清，他搖頭：“原來想做演員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但是如果你不願意做演員，你這樣的外語人才也是我們公司緊缺的。我們可舍不得放。”這是給巧珍面子。

“國産化這塊，轉向系統也算是一個大模塊了。我如果能在這裏出力，對咱們公司肯定有幫助，我在哪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在哪裏為公司做出更大的貢獻，您覺得呢？”

“既然你有這樣的想法，我不幫忙就說不過去了！回去之後，我給陳總和滕總打電話？”

“好的！我會努力的！”巧珍喝完了咖啡，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