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跟室內的安靜不同,客棧大堂此時可是熱鬧非凡。

有了掌櫃還有青石門坐鎮,店小二大着膽子開了店門,還去衙門報了官。接到報案,縣令立馬派了仵作和官兵前來查看,後官兵見有仙家坐鎮,又派人回去通報縣令,縣令馬上親自上門。

此時小小的一家客棧,聚集了不少人。

以往這裏也是仙氣滿滿,但也只是吸引一些有資質的人來報名星宿閣,這還是第一次聚集了這麽多喊得出名頭的大門派仙家。縣令當了這麽多年的父母官,今天還是頭一回覺得自己撿了個好差事。

一般人哪能見得到這麽多的仙家?

此生無憾!

“為什麽我總覺得那個縣令有些古怪?”短發的青石門弟子悄悄的跟慕榆說道:“一般見發生了命案不該是愁眉苦臉?這縣令倒好,止不住的樂!”

“他樂的不是死了人,而是有你們這些特征明顯的青石門弟子在這裏。”慕榆看了他一眼,無奈的解釋。

本來大家也就認識不過幾個時辰,這孩子也太自來熟,現在跟他說起話來,竟是如此口無遮攔。

“前輩還請不要跟師弟他們計較。”容濯說話的同時,側身将跟慕榆說話的弟子擋在了身後,見他們之間的距離隔開來後,慕榆神色較之前自然許多,便又讓身後的弟子向慕榆道歉。

慕榆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覺現在修為高且還會察言觀色如容濯般的修士已經不多,也怪不得他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青石門的首席弟子。而如今他得了人家的關切,自然也該表示一下自己并将剛才的事放在心上,讓他不要多想。

容濯聞言又客套跟慕榆說了幾句,還轉過身小聲斥責了短發弟子一番。短發小弟子在大師兄的訓斥下,乖乖的委屈模樣很是可憐。

“唉!你說,你們這群修仙的老怪,修就修了,幹嘛一個個還都在最好看的時候吃了駐顏丹?”龍佶實在受不了室內的安靜,便随便扯了個完全不搭邊的話題。

白曜瞥了一眼龍佶身上的肥膘,笑道:“你難道沒有聽說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凡人不可免,修者更不可免’這句話?”既然他們都不願意回答自己的問題,那他就當兩人都默認了。

龍佶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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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是白家創始人說的。”白曜枉然大悟,自顧自接了一句。

白曜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左景雅的神色有一瞬間變得很怪。

但卻沒人留意。

“我的乖乖,你還真會說話。”原本打算活躍氣氛的龍佶,沒想到因白曜的一句話,他連想好的臺詞都接不下去了。

房內馬上又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

站在外頭的慕榆側了下視線,看了看緊閉的房門。

“既然這件事是因‘魔’而起,為什麽前輩要讓店小二去報官,而不是移交給我們處理?”容濯想不通,這件事完全就可以交給他們、或者通知當地的修士去處理,為什麽慕榆要選擇報官,将事情移交給凡人?

“難道你沒聽過‘入土為安’四個字?”慕榆将視線從緊閉着的房門轉移到了樓下,看着忙來忙去的凡人,繼續道:“凡間都講入土為安,這其中的‘土’可不是指的廣義上的土地,而是逝者祖輩所葬之地。唯有入了這祖地才算‘入土為安’,你可明白?”

回過頭就見眼前幾人又露出迷茫求知的眼神,慕榆就知道他們不懂,無奈扶額,解釋道:“樓下被‘魔’殺死的人皮相俱毀,想要辨認身份很難,如若移交給修士,說不定事情辦完就随便找個地方把人給葬了。唯有凡人的官才會派人查明逝者身份後,通知其家人前來認領,帶回去安葬。”

慕榆說的并沒有錯。容濯聞言後便嘆了一氣,看來自己往後做事也要顧慮下了,想到以往做過的錯事,心生愧疚,向慕榆致謝,道:“多謝前輩點醒。”

“可是師兄,如果不将屍體移交我們,我們怎麽知道是哪種魔出的手?”容濯身後的弟子立刻穩不住了,眼前慕榆的話簡直就颠覆了他們以往的認知,“對魔一無所知,沒有任何的應對方法,只會讓更多的人慘遭毒手!”

“就算将他們的屍體交給你們,你們也查不出什麽。”慕榆看了一眼說話的修士,“這魔原本不是魔,但不知為何,突然就成了魔,想來也跟那些死去的凡人脫不了幹系。”

“前輩的意思是指,此魔由凡人而起?”容濯不由大膽猜測,但他剛說完,就又搖頭,“晚輩還是不明,只聽說‘心生鬼,心生怨’,卻未聽說過‘心生魔’的。”

“誰說一定是心生?難道就不能是口或者哪些奇怪的舉動?”因口上造孽而生出的魔又不是沒有,當然最後這句話慕榆可不想說。

“口?舉動?”容濯還是不解,就在他不解欲求解答的時候,原屬于慕榆和白曜的房間走出了一個蒙眼的翩翩少年郎,此等風姿絕不多見!他一時看了呆,竟沒有認出此人就是昨晚的左景雅。

“師父。”左景雅恭敬的喚了一聲慕榆。他雖然失去了雙眼,但卻能模糊感覺到光感,不算完全失明,朦胧中也能感覺到哪個人才是慕榆,他的師父。

昨晚發生的一切,他都記得,再造之恩猶如再生父母,左景雅很快就接受了慕榆這個師父,絲毫沒有疑心,更沒有任何的情感束縛。顯然對于塵虛派,左景雅的感情并沒有像左景珩那般的深。

“嗯。”慕榆收在寬袖裏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應答的語氣平緩,俨然一副高人姿态。

“師父。”左景雅又喊了一聲。

慕榆側了下-身,“嗯,我在這裏。”擔心左景雅會不斷的喊“師父”,喊個不聽,慕榆連應答的話都多了一句。

容濯站在此處,略感尴尬,礙于身後弟子的緣故,也不好移位,只能站在原地躊躇,時不時看向慕榆,再看慕榆身側的左景雅,雖然更多的視線是放在左景雅蒙着的雙眼上。還沒有看幾眼便收到了慕榆警告的眼神,當即就将視線放到樓下,又見仵作的視線也放在了左景雅身上,心中不由想到:左景雅出現的時機還真不合适。

仵作辨別不出屍體的準确死亡時間,又見樓上出現一個蒙眼青年,不由好奇多觀察了幾眼。就在觀察入神的瞬間,感覺到了呼吸困難,連忙咬牙艱難的将視線移開。當視線移開後,呼吸便順暢起來,就像剛才的難受只是一種錯覺。馬上他就意識到,自己看了不該看的。不敢細想,仵作連忙把頭低下,說什麽也不敢再往上瞄。

慕榆見仵作低下頭再不敢擡起來,便将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樓下發生什麽事了?”左景雅認準了慕榆的位置,慢慢移到了慕榆的身側。

他在白曜的講述中,已經明白這裏沒人知道師父的來歷,也沒人知道師父的修為到底處于什麽境界,更沒人知曉師父的年齡。師父的存在于他們來說,就是一個謎。然而就是這麽一個謎一般的人物,成了自己的師父。

左景雅一時也吃不準自己是否遇到了機緣。

“樓下擺放了兩具屍體。”慕榆剛說完就見左景雅神色緊張,便繞開了他受傷的事情,言簡意駭道:“他們都是因被挖眼失血過多而死。”

容濯對慕榆的說法略感興趣,這說法完全跟他們幾人讨論不一樣。下意識看了下左景雅,便看出他狀态不好,當下容濯轉過頭,眼神示意身後的弟子不許說話。見他們一個個都憋紅了臉噤聲,不由抿了抿唇,忍住笑意。

“凡人的仵作怕是判斷不出來他們死亡的具體時間和原因。左右都死了,躺在大堂中央也不過是讓凡人仵作辨別一下他們的身份,以便能将屍身還回給他們家人,好生安葬。”容濯見左景雅不安的樣子,便開口接着慕榆的話題說下去。言畢就收到了慕榆不爽的眼神。容濯張了張口,最後選擇閉上不說話。

“他們也是遇到了魔?”左景雅的手緊拽着自己的衣領,像是忍受着極大的苦楚,“師父不插手這件事嗎?”

“你想我插手?”慕榆看了看左景雅,留意到了他的猶豫,“好,那我們就下去看看吧。”

?????

容濯一衆在讓開位置給慕榆和左景雅下樓的時候,還沒有對眼前的變故反應過來。他們站在樓上,見那兩人下了樓後便熟絡的和仵作溝通起來,都一致覺得,這個世界要亂了。

徒弟的意願已經變得可以左右師父的做法了!

“快收起你們詫異的神情,這怪異的表情都快要被凡人當成笑料了。”白曜一出門就見青石門的幾人表情詭異,實在看不下去,開口便狠狠将他們嘲諷了一番。

青石門的幾人聞言只覺此人說話難聽,待将視線放到說話人身上,發現那人正是昨晚跟在慕榆身邊的白曜,便都放棄了找茬的念頭。而後又見他身後跟着龍佶,紛紛交換了個表示不解的眼神。

難道慕榆前輩有意讓龍佶成為白曜的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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