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晉江獨發

“怎麽這般魂不守舍?可是還沒休息好?”既然左景珩不知道原因,慕榆也不管此時追問會不會惹來他的嫌惡, 坐下便問道。

左景雅尴尬的站在門口, 察覺到慕榆在盯着他, 先是紅着臉點頭, 然後又拼命的搖頭。

“本來我此次前來是想讓你好好收拾行禮, 準備一下,明天就出發修行。”慕榆見左景雅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便又道:“罷了, 你若是身體不舒服, 便多休息幾日。”

左景珩先是被慕榆口中的“明日”吓了一跳, 但他馬上就緩過神來。以慕榆的修為境界, 還要屈尊前來通知, 已是給了他們天大的面子。試問,有多少師父能做到在帶走徒弟之前提前跟他人打招呼的?左景珩不是不懂狀況之人, 連忙又起身行禮道謝。

“以後見我,這禮數就免了。”慕榆沒來得及拂開左景珩的動作, 只能受了他一禮, “我不喜有人給我行禮,感覺就像是我沒了一樣。”

“沒了?”左景雅這回倒是不走神了, 緊張的“看”着慕榆, “什麽沒了?”

“沒什麽。”慕榆看向左景雅的眼神特別的溫柔, 他特別想告訴眼前的人,只要你在,我就算拼盡最後一口氣都要守在你的身邊。只可惜現在還不是說這話的時候。

慕榆眼神中的溫柔只有左景珩留意到, 他立刻想到不久前白決明說的話。再看眼前情形,隐隐覺得不妥,便開口打斷了兩人的對視,“前輩今晚打算在哪休憩?”

慕榆看向左景珩時,神色已恢複如常。

左景珩見慕榆看向他,便接着道:“現如今正直星宿閣招收門徒之際,就算之前發生了一些怪異的事,不少人退了房,但在晚輩蘇醒之時,這家客棧就又入住了一批客人,現恐怕已沒空餘的房間了。”

慕榆看了一眼窗外,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左景珩的話是什麽意思,他豈會不知?轉眼又看了看左景雅,最後移開了視線,緩聲道:“不勞費心,我自有去處。”

他自有去處,他哪有什麽去處?天地蒼茫,卻沒有一處是他的歸處!

左景珩下意識看向左景雅,只可惜看到的是被絲布包裹住雙眼的親弟,親弟現在雙眼已盲,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跟自己做眼神交流了。他收斂心神,“既然是前輩的打算,晚輩就不多問了。”

左景雅像是感覺到慕榆移動的痕跡,他也跟着慢慢後退了一步,但腳步後退了,他又覺得自己這樣的舉動出現在自己師父面前太過于不敬。他立刻停住了腳步,開口問道:“師父可有需要徒兒幫忙的地方?”

一口一聲師父,倒是讓慕榆原本生出的難過都消掉了大半,他搖了搖頭,“你們先休息,我該走了。景雅還沒有入道就猛地突破到築基境,初始還好,時間久了,難免身體會出現很多不适應。這是鞏固修為的丹藥,雖然現在吃效果會減半,但好歹也能派上點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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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榆将藥丸放在桌上。

這藥丸還是之前趁白曜睡熟了,從他那裏順過來的。

看着藥丸,慕榆發了一會呆。

當時白曜睡着之後,就像是個夢游的瘋子,一個勁的從識海裏拿出東西往外丢,其中就有丹藥。

看着丹藥被當成垃圾一個勁的從識海裏拿出來丢出去,慕榆就順手拿過來放自己識海裏了。過後習慣了,就看白曜丢什麽,他就裝什麽。現在想想再也不可能見到白曜了,慕榆心裏總覺得缺了什麽。

想到此,慕榆擡起頭深深地看了左景雅一眼,而後便化成片片樹葉從窗口席卷離開,留下一房間的雨後樹葉才會散發出的清香。

“慕前輩身上的味道還真是特別。”左景珩感嘆完了之後,就見自己親弟眼蒙着裹條,怕是看不到眼前發生的一切。心中一陣難受,伸出手拉左景雅坐到了床榻上,而自己則在一旁拉了張椅子坐着。

許久他才緩緩道:“事情接二連三發生的太快,現在好好靜下來想想。‘慕榆’這名字竟是一點都不陌生。”見左景雅對自己的話沒有一點反應,左景珩繼續自言自語道:“那可不是折秋山清蠡君的得意弟子之名?”

此時左景雅神色稍有動容,想來對這個名字也是有些印象,左景珩見此,便徐徐道來:“雖從未親眼見過,但此人也算是耳熟能詳的人物,單從名字和容貌描述去看,這位慕前輩倒是很符合。不過那人修的是折秋山的修仙劍道,而慕前輩……修的卻是神道。”

“神道?”左景雅先是迷茫的重複左景珩的話,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一下就從床榻站起來!然後撞到了床頂發出“咚”的一聲巨響,即刻龇牙咧嘴捂住撞疼的頭部,又坐回床上,不停地倒吸着氣。

“噫!至于麽,反應那麽大?”左景珩聞聲立刻皺起了眉,他都替左景雅覺得疼,伸出手想替他揉揉,但轉念一想,卻又放下。輕聲問道:“疼不?”

“不疼。”左景雅想到之前長兄交代過自己,撞到了頭不能一直揉頭的勸告,立刻就放下了手,“哥,你說師父他修的是神道?但是神道不是……”

左景珩慢慢點了點頭,“自天上的神全都隕落之後,神道就已經變成了‘詛咒之道’,世上即便有修煉神道之人,都會死于非命。時間久了,這世上就沒有再聽過修煉神道之人。”

“滄海桑田已過,修煉神道之人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左景珩望着左景雅,只覺得他此後要走的路,會比所有人都難很多,雙手就不受控制收緊,咬咬牙,他接着道:“主要是因為修煉神道的道法已經失傳。”

“既然已經失傳,為何師父他……”左景雅感到不明。

左景珩嘆了一口氣,“我猜想他和當年的白家創始之人有關聯。”

“不明。”左景雅神色淡然。

“相傳白家創始人之所以會被陷害致死,就是因為一套神道修煉法門。”左景雅聳肩,“這人不是修成了仙之後就無欲無求的,試想,仙到了最後壽元盡了,還是會死的。死了之後,還不一定有超生的機會,就算有,又要歷盡種種磨難,還不一定再次成仙。”

“但,神就不一樣了。神擁有神格,具有重生或跳脫輪回的力量。就算他們不幸身隕,只要存有一絲求生之念,都會再生成凡物,且有大量機緣助他們再度恢複神的身份。”左景珩可以肯定慕榆修的就是失傳很久的神道,只有神才能看到他人的魂格,但關于最後這點,左景珩不提。

“這麽說來,師父的處境其實很危險?”左景雅拽緊了衣服。

“你擔心你師父幹什麽?”左景珩說這一段話,是想讓左景雅明白他自己的處境有多麽的危險,沒想到這孩子竟然先擔心起比自己修為高得多的師父?

左景珩無奈扶額,用一口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哪有徒弟光聽這麽一點點事情就開始擔心起師父的安危?難道說你其實并不相信自己師父的能力?”

“當然不是!師父無所能敵!”左景雅下意識反駁,但是仔細一回想,他又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如哥哥所說,其實心底是不信自己師父的能力?

左景珩了然嘆息,“這麽擔心自己的師父,就乖乖把藥吃了,我助你将修為鞏固,将來你修為境界高了,指不定還能護的自己師父安全。”

想到這點,左景珩又不免得憂心起來,“看慕前輩的作為,怕是第一次收徒。還好你從未修過任何心法,否則以慕前輩此番先将徒弟修為提高後才給藥的作為,不知會害死多少人!”

“不給藥,直接提高了徒弟修為境界不管不顧的師父不也大把嗎?”左景雅可沒有忘記,當時他命懸一線,是慕榆出手救的他。自己的修為暴漲,怕是師父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情況,自己又有什麽理由讓自家兄長責怪師父?

“哥哥難道忘了當年塵虛派那些人是怎麽對我們的?”

“往日之事就別再提了,這對你的修行不好。”左景珩的聲音很輕緩,透露出深深的疲憊,“不管怎麽來說,塵虛派都在我們走投無路的時候救了我們。”

左景珩絲毫都不覺得以往在塵虛派裏被欺負是多麽難忍的事情,起碼他不用擔心有人會在毫無帶徒經驗的情況下收他為徒。而且現在的他已經身為第三代弟子了,師父又是二代弟子中最為出色的,他的待遇已經很不一般了。

但是景雅……

景雅他還沒有入道,就直接被師父将修為拉升到了築基後期!乍一聽,是讓人豔羨不已,但是,有誰考慮過根基不穩只追求強大的修為境界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左景雅不說話,左景珩就心疼的看着他,“你先打坐。”見左景雅規規矩矩打坐,他便接着道:“築基後期已經不需要外物協助入定,你現在要記住的是,我靈力協助你體內靈氣疏通行走的方向,以後你每日夜晚都要運行一遍以疏通經脈。”

“這是打坐調息?”左景雅不解的詢問道。

左景珩沒有回答左景雅的話,已經将體內溫和的水靈力運行到了掌心中,施法将左景雅身體騰空背對着自己打坐,水靈力瞬間化成萬股小流争先恐後的鑽入左景雅的身體內。

如果左景珩要交給左景雅法訣、修煉法門的話,那就是跟慕榆對着幹。那麽他身為長兄,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教給他最簡單也是最基礎的疏通脈絡之法。

此後的一切,他再也不能插手。

慕榆剛化成樹葉從窗口離開客棧,就看到了昨天晚上與他過招的劍修。當然,他也留意到了白決明從窗戶望過來的視線。

慕榆的視線在白決明的身上停留了一會,便頭也不回追劍修而去。

蕭書彥跑了一段路,便察覺到有人在追蹤自己!無法分辨對方是敵是友,他便停下腳步,調轉身影就提起赤雲,指向來人!卻發現來者是昨天相打之人,他怔了一下,随即皺眉惡狠狠道:“你這妖孽!我不找你麻煩,你倒好,自找上門!還跟了我一路,是打算來個偷襲!?”

“我記得上次道長還喚我‘孽畜’來着,怎麽只過了一晚,道長就喚我‘妖孽’了?”慕榆笑起來,眼眉彎彎,見陌生人,注意力總是會出現在奇怪的地方,“道長對我的稱呼,真是讓我覺得難過,我還當道長跟我一路是為了追害人之魔而來,看來并非如此啊,哎!”

慕榆說到此,還擺出一副惋惜的樣子。

蕭書彥見慕榆的樣子,再聽他的話,仿佛自己對他幹了什麽天地不仁之事。他只記得自己上次确實是誤傷了他,但除此之外,他并無再做其它出格舉動。

想到此,蕭書彥便也明白,眼前的人是故意找他不自在。既然是自己有錯在先,自然也不能怪他人對自己的态度不對勁。

想明白後,他便将手中的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收回了劍鞘,“上次之事純屬誤傷,剛才我出言不遜,還望道友多多見諒。既然道友也是為魔而來,我們也算是同道之人,我劍從不指向同道。”

這人還真是別人說什麽,他就信什麽。

慕榆見得此景,只覺得好笑,“蕭劍師若是知道小公子如此容易輕信他人,還将劍收起來,怕是會氣的提前出關。”

“看來道友早就知道我是誰了。”蕭書彥見眼前人毫不忌諱就提起自己生父的名號,心中便有了底,“既然道友知道,應該也知道,我父親早就不知道被我氣了多少回。若是次次都被氣的提前出關的話,那就不是我父親了。”

“小公子說話還真風趣幽默。”慕榆笑意滿滿。

“不及道友一分。”蕭書彥深吸了一口氣,見少年沐浴在月光下,頗有遺世獨立之感,忍不住咳了一聲,“還不知道友名號?”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2016-06-07半途維禍投擲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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