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晉江獨發

白栀聽到慕榆的嘆息後,便回過頭, 詢問的模樣很是認真。

但只有慕榆自己知道, 白栀他一旦用出左景雅的身份, 便是故意在讨好他。他想了想, 便回答道:“我只是感慨, 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麽一面。”

“哦?”白栀馬上就明白了慕榆為什麽會有這般感慨的原因,便追問道:“那師父認為景雅是怎樣的?”

“內斂,可靠, 不善言笑。”慕榆馬上就将骨晉楚對白栀的印象給表達了出來, 見白栀聞言後愣在了原地的表現, 他轉開了視線, “我只是瞎猜的, 畢竟我們當時只有一面之緣。”

“既然只是一面之緣,師父對景雅的印象也應該是, 憂愁、不安、少年。”白栀不點破慕榆的小心思,“又或者是, 生死不顧、胡亂施善。”後者是他第一次見到慕榆、間接導致慕榆被雷魔劈成粉碎時, 可能會給他留下的印象。

他和慕榆相見、相處,都無法跟慕榆所指的印象聯系起來。

“呵……”慕榆輕笑了一聲, 對白栀的話不作應答。

“走罷, 我記得有一處地方的酒特別香。”幸好白栀也不介意, 他招呼了慕榆一聲,便按着記憶中的方向搜尋,不忘道:“就是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 它還在不在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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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這是要往哪去?”

太華山白家,德高望重的晏長老剛平複下各大世家當家的不滿情緒。雙方交涉許久,最後便相約到白家主殿,向家主詢問今後打算。大家才剛到主殿,便見白決明神色不佳,且做一副要出遠門的裝扮。見得此景,晏長老不由疑惑,即刻向白決明詢問道。

白決明手握着長劍,冷眼看着晏長老,卻沒有搭話的意思。他腳下的跛腳狐貍,轉動着金色的眼眸,看起來怪異至極。

“家主。”站在晏長老身邊的白衣青年恭敬的向白決明行禮,見白決明看了自己一眼,他才接着道:“如今新皇上位。不顧是非黑白,将我等指認為凡界江湖上招搖撞騙的假術士,派兵将我等修仙世家驅逐。我等顧及凡界百姓安危,便照了您的意思,遷回太華山。但……新皇如此大肆将修士趕出凡界,日後凡界作祟的妖物定會肆無忌憚,新皇有紫氣護身,定不會受妖物侵擾,然而黎明百姓卻……”

白決明聞言,握緊了手中的劍,神色看起來比之前更加危險。

“家主!如今仙界已經不管凡界之事,若是我們修士也不管凡界,妖物肆無忌憚橫行,魔物再現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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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

幾位世家的當家見白決明沒有任何的表态,不由急切的呼喚他,有些人甚至控制不住,向白決明跪了下來。

晏長老擡手制止了他們的喧鬧,他拄着梨木拐杖,輕敲了一下地面,複雜而絢麗的陣法以他為中心散開,“家主想去哪,老朽不阻攔,但家主勿忘了始祖的囑托。”

“始祖?”幾個跪在地上的人聽到晏長老的話裏提及的尊號,不由打了個冷噤,那個人……

“我不會忘,我此次便是去找凡界帝皇的。”白決明垂眸看着只到自己腰際的晏長老,對于他提起的某一個稱號,他神色有一瞬間的怪異,但很快他就感應到了慕榆此刻處于凡界皇城,且很接近新皇,便應下了他的話。

“家主能如此想,老朽很是欣慰。”晏長老年輕之時便是白栀的親信,對于白決明的存在他曾經也懷疑過,但一想到白栀的囑托,他便打消了顧慮,一心輔佐白決明。

可惜白家不幸,在始祖仙逝之後,出了個逆叛,搶奪了本屬于白決明的家主之位,改變了白家初創的宗旨。而自己在逆叛的多年控制下,不得與小主相見,讓小主遭受了無盡的牢獄之苦。

所幸,多行不義必自斃,那名逆叛在飛升之際,死于天道劫數。晏長老便趁此機會,率衆歸于原白家所行之道的世家成員處決逆叛親信,救出白決明。

白決明被救出來後,晏長老便改寫了他的記憶,不讓那段黑暗的記憶污染他玲珑之心。晏長老助白決明恢複了家主之位,并尊崇着始祖所托,協助他治理白家。

為将逆叛所污染的白家重新整頓,回歸原位,白決明的雙手不得不被血污沾染,一陣腥風血雨,換來白家多年的安穩,以及在各界日漸顯赫的名聲。

如今白家在界中的顯赫地位,都是由眼前這位幹淨玲珑之人所努力而來。

白決明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經超越了當年的白栀。晏長老相信白決明,比當年相信白栀更甚,他打開了太華山通往下界的結界,便道:“我等便在這裏靜候家主消息。”

白決明面無表情的看着晏長老,許久才“嗯”了一聲,便帶着跛腳狐貍從陣法中離開。

白決明與跛腳狐貍一離開,陣法便從原地消失。衆人看着消失的陣法,神色擔憂。

“不用太過擔心。”晏長老回過頭轉身面對那些臉色憂愁的當家們,“家主辦事向來獨立獨行,就算你們擔心過度,前去尋他,助他,他也不會接受你們的好意。”

“家主這性格還沒有改變啊……”當年應召晏長老前來相救白決明的蘭家家主,此刻再見白決明,馬上就回憶起第一次見他那時的樣子。

晏長老皺起了眉,搖了搖頭,顯然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過身便示意衆人随自己一同離開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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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來這麽久,就沒有回去白家看看的念頭?”慕榆坐在白栀的對面,看着白栀喝着酒的樣子,閑然自得,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他在白栀還是左景雅的時候,就時常幻想,他若有朝一日恢複原樣,第一件事怕是要回白家搶回當家大權,然後舉兵讨伐仙門,一統修仙界。

卻從未想過,白栀醒來後,卻什麽都沒有做,安靜的讓他覺得不安。

“師父,你用的這具身體已經換過好多個宿主了。”白栀聽着慕榆的疑惑,卻将話題轉向了一邊。然後他看到慕榆一副不開心的模樣,不由笑道:“師父……師父,是誰讓你到處告訴別人你自己的名字的?”

“嗯?”慕榆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白栀,“你醉了?”

“沒有,小酌怡情。它又不是仙界的千年醉,怎麽會讓我喝醉?”白栀雖然這麽說,但表達的話語已經開始不清晰連貫。

聽得白栀如此的回答,慕榆更是不信他沒有喝醉的話。他端坐了自己的姿勢,“沒有喝醉,怎麽說這麽奇怪的話?”

“師父啊,你在成神之前,可是名副其實的大妖啊!你可知道,妖的名字是不能随便口述給別人的?”白栀放下了手中的酒盞後,便晃了晃手指,空氣中出現了一個手掌大小的怪異陣法,透露着點點藍光。

白栀見得陣法,便露出了奇怪的笑意,“師父你可知?就算你成了神,你身為妖的身份也不會因此而改變。所以,妖的特性也不會消失。只要這一點不變,你就不能把名字随意透露給別人……”

白栀說到這裏,慕榆的掌心便浮出了一縷細小的金光,猶如樹葉一般,慢慢的飄入了法陣。金光入陣,瞬間暗藍色的法陣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迸發出刺眼的光亮,照的慕榆不得不閉上眼睛。

“師父,把你的名字給我吧!給了我,總勝過給了不明來歷的人,危害蒼生。”白栀的話語剛落,耀眼的光線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氣中懸浮的微縮法陣顏色的改變。

“不明來歷?危害蒼生?”慕榆聞言便開始冷笑,聲音輕緩的重複白栀的話,猶如情-人之間耳鬓腮磨的呢喃。

慕榆雖然不知道白栀怎麽突然說些這般奇怪沒有邏輯的話,但當他聽到最後的時候,隐約已經明白了什麽。他看着眼前的法陣,緊皺起了眉頭。

他怎麽就忘了,妖的名字不能随便告訴別人?

其他人不知道他的來歷,所以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報出本名。但白栀不一樣,他知道自己是什麽,得了自己的本名之後……

“師父不要露出這麽難過的表情,這可是件好事。”白栀将空氣中的金色靈符收入了自己的掌心,“你以後再随便報自己的名字,也沒人能夠威脅到你了。”

“看來我還得感謝你了?”慕榆眯起了眼,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拆骨入腹。

“師父,你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做任何一件對你不好的事情。”白栀趴在了桌上,眼睛還是被布條蒙着,他透過流動着綠色靈氣的物體打量慕榆,“你不要受現在流傳出來、有關于白家訓妖之事的影響,我對收妖沒有任何的興趣。”

慕榆聽到這裏,便開始挖掘着記憶,硬是沒有想起一個跟白栀有牽扯的妖,不由生疑,“你以前沒有妖寵?”

“沒有。”白栀擡起頭,換了個姿勢,繼續趴在桌上。

“你打算在這裏睡?”慕榆看到白栀趴在桌上,樣子看起來很是疲憊,便開口問了一聲。但許久都不見白栀對此有所反應,他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喚了他一聲,“白栀?”

這個稱呼一起,慕榆就看到了白栀勾起的笑容,邪氣異常。他轉過了頭,掐了法訣用樹葉托起了白栀的頭部。

但白栀卻一手揮開了葉團,他漸漸靠近慕榆,就連呼吸都噴灑在了他的臉上,然後緩聲道:“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慕榆聽到了白栀的詢問,只感覺腦袋嗡嗡作響,完全無法思考。

白栀靠得過近,看着慕榆的雙眼便情不自禁的抿起唇,舌頭快速掃過自己的唇瓣,然後像是被自己所作所為驚吓到了,連忙拉開了和慕榆之間的距離,轉過身連續咳嗽了好幾聲。

慕榆站起了身,從識海裏掏出一錠碎銀放在了桌上,便轉身離開這家酒肆。

白栀見慕榆離開,連忙站起身,搖了搖自己昏沉的頭,便追了上去。後見慕榆一點都不停下腳步,索性連裏子都不要了,在大街上就用帶着哭腔的聲音喊道:“師父,你不要徒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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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榆聞言的瞬間,頓感渾身僵硬,腳下打滑。他想,若不是自己是個樹妖,天生跟土地有着聯系,這時指不定要摔個大跟頭、來個狗啃泥。他停下了腳步,用怪異的眼神打量身後追來的白栀。

“啊……”白栀追上慕榆的腳步,剛才他那一聲是用密語喊的,他可不會傻到在凡界的大街上喊出那樣的話,“師父真是薄情寡義,用完了人家的身體,就不負責任了。”

白栀的聲音不大不小,倒是讓慕榆發了陣陣冷汗,這樣下-流-低-俗的話也是白栀會說的?要是能夠感覺到白栀的靈魂就在裏面,他都要懷疑眼前在自己身邊的人是不是被奪舍了。

慕榆無奈的扶了扶頭,他只是覺得無聊,惦記了白栀那麽久,以至于喜歡上了這個人。卻沒有想到自己竟是在無形中招惹到了一個瘋子,“你還沒有回答我,你醒來這麽久,就沒有回去白家看看的念頭?”

白栀認認真真的觀察慕榆,然後繼續密語道:“沒有。這三界中蘊含了太多的東西。俗語,一日月照四天下,覆六欲天、初禪天,為一‘小世界’,其中一千個小世界覆一二禪天,為一‘小千世界’;一千個小千世界覆一三禪天,為一‘中千世界’;一千個中千世界覆一四禪天,為一‘大千世界’。一大千世界有小、中、大三種‘千世界’。我想和你一起去更多的地方,又怎會回到原先的地方,選擇被拘束一界呢?”

慕榆會信這種鬼話?

他跟白栀接觸的越久,就越是害怕自己心中的猜測,他輕聲問道:“你還執着于成神?”

“是的。”白栀很坦然的承認了這一點,“我想要跟你永遠的在一起,我想要跟你去很多的地方……所以我需要更長壽的生命,但我現在……比以前更是不如了。”

“若我執意不讓你修煉,只想讓你維持現在這樣,你還會想要成神嗎?”慕榆追問道。

白栀聽完便陷入了沉思,許久都不回答慕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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