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眼淚總被雨打風吹去

柳葉兒從金家出來,正刮着大風,狂風把泥土、垃圾、塑料袋什麽的全都吹得到處都是,就是這省委大院也沒有因為它特殊的地位而幸免于難,走到門口,那位武警戰士還是像往常一樣筆直的站着,如果是平時,柳葉兒一定會跑上前去看個究竟,他到底是不是真人,或者一尊雕塑。可是,此時她真的是什麽心情也沒有了。

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全都噴湧而出。就在老天爺倒下他的洗腳水的剎那間,她也是淚流滿面。一出那扇帶着警戒線的大門,她馬上飛快的跑起來了。

她真的忍不住了,恨!狂風暴雨瞬間就打濕了她的單薄的衣服,涼意直透心底!柳葉兒将手裏的包抱在胸前。

爸爸、父親,不管哪個字眼都讓她覺得冰冷而無情。前一分鐘還說着世上唯一的親人、父女連心、骨肉不分離這樣的溫情脈脈的話,後一分鐘就馬上為了別的女人而翻臉。這個世上還有這樣的父親嗎?為了一個女人連家也不要,連親生女兒也不要的父親,除了金兆民,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吧?

柳葉兒的淚水和着雨水在臉上流出了一道道溝壑,再在下巴上彙集成一條水線,順着尖尖的下巴流下來。單薄的T恤和牛仔褲早就濕透了,貼在身上,雨水還在順着褲腳往下流着,柳葉兒早就顧不了這些了,迎着狂風飛快的奔跑着,越跑越快,風迎面吹來,挾着雨,把她吹打得東倒西歪,但是,她還是使出全力向前跑去,她希望風能夠再狂一些、雨也能夠再大一些,暴風雨能夠再猛烈一些,像利劍般的暴風雨能夠刺穿她的胸膛,将她心裏的一切的悲苦全部帶走!

風呼呼的刮着、雨嘩嘩的下着,柳葉兒飛奔着。她覺着自己越來越輕、越來越輕,暴風雨果然将她的一切的痛苦都帶走了……

老七開着車,即使将雨刷開到最大,還是看不見路,只好摸索着行駛着,幸好這條街上車很少,人也很少。

當然了,這條街雖說一邊連着市中心,可是另一邊卻是省委省政府的住宅區,門口是有武警站崗的,沒事幹,誰會來這裏?但是前面就是有個不怕死的,直到看見她,她離他的車只有一米了,急剎車也沒能避免這場車禍。老七下車,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看上去很纖細,衣服已經全部貼在身上了,身下流了小小的一灘血,他抱起她時,那攤血很快就被雨水沖沒了。老七将她放在車子後座上,再返回駕駛座,這次沒再猶豫,啓動引擎後猛轟油門,雖然依舊看不真切,但是他憑着感覺将車子駛出去,過了前面的十字就是市二院了。柳葉兒小腿腓骨骨折、還有一些皮外傷。躺在病床上,打着點滴,老七坐在旁邊,拿着一個鉛筆不斷地在畫板上畫着,鉛筆摩擦畫紙發出哧哧哧的聲音,單調而又有節奏,旁邊還躺着老奶奶,也是骨折,從樓梯上摔下來,摔碎了髋骨。只要醒來,她就不斷地在叫喚,叫得柳葉兒心煩意亂,那樣子,好像叫了就會減小她的疼痛似得,叫的聲音越大她的疼痛越輕似得。相比之下,那單調的畫筆發出的聲音要好聽得多。柳葉兒在被子裏動了動,支撐着雙手要坐起來。老七馬上放下畫筆,走過來,問:“要上廁所?”柳葉兒的臉馬上臊紅了,低低的點點頭,說:“嗯。你扶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老七沒理會她的話,徑直将她扶到衛生間,才出去,順手關上門。柳葉兒剛要在馬桶上坐下,便一眼就看見門沒鎖,猶豫了一下,站起來跳了兩三下過來,将門鎖好,再跳回去,才放心坐下。老七聽見身後門鎖的聲音,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依舊站着等。好一會兒,才聽見馬桶抽水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門才打開。柳葉兒一拉開門,吓了一跳,這半天早将他這個人忘了,沒想到他還在門口,猛然見到,着實吓壞了。“啊~~~”了一聲,人就往後倒去。老七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又怕傷到她的腳,于是,中途改變主意,将她抄起來抱住。柳葉兒沒見過這種情況,驚魂未定,沒有看清楚就落在了一個男性氣息十足的懷抱裏,一瞬間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都不知道了。直到老七将她放在床上,她才漸漸恢複過來。還好,老七并沒有讓她太為難,替她蓋好被子後就走到旁邊繼續畫畫兒了。許久,柳葉兒猶豫了那麽久,才鼓起勇氣重新和他說話。“恩,那個~~~我可以用一下你的手機嗎?”柳葉兒躺在床上,頭微微的擡起來一點兒,聲音小的像是蚊子在嗡嗡,心裏還是期待他最好沒有聽見,她的聲音那麽小,應該聽不見吧?“要打給誰?”老七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說號碼,我幫你播。”“7669592,找王曦文。”柳葉兒只好說道。電話通了,老七将手機遞給柳葉兒,柳葉兒接過手機,幸好曦文在,說了地址,曦文吓了一跳,放下電話馬上跑出去打車來醫院。手裏捏着老七的手機,瞥了一眼還在專注地畫畫的他,猶豫再三,想到王曦文那個火爆的脾氣,柳葉兒還是兩者相權取其輕,畢竟她沒有告訴她,那個負心漢的爹的真實身份。尤其是知道了曦文的爸爸的死因,曦文恨死了那些當官的。現在要是說出來,曦文怕是吃了她的心都有。轉轉眼珠子,柳葉兒對老七說道:“那個~~,你的手機。偌。”

老七起身接過手機,說:“用完了?”

“嗯。”柳葉兒思來想去說,“那個,你可不可以留下姓名和地址,我在學校辦了醫保,醫藥費的報銷要是下來了,我再還你的錢,行嗎?”

老七遲疑了一下,說:“好。”在畫紙上撕下一角“刷刷刷”寫了幾個字遞給柳葉兒。

柳葉兒接過那小片紙來,明顯的松了一口氣,一看,紙上寫着幾個很好看的字:“七哥:順正路183號”。

“呃,你的名字~~~”柳葉兒猶豫了一下,問道。

“就這個,你一問,那邊沒有不知道我的。”老七一本正經的說,眼裏閃過一絲狡黠,這個笨蛋,到現在都不知道問問是誰撞得她嗎?他本以為這個問題也不會問,沒想到她還不是太笨。

“哦。”這個人,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你叫那個什麽哥來着,她和他好像還沒有熟到叫他那個什麽哥的地步吧?那個什麽哥,聽着像是黑社會,還說那一帶人都知道。這種口氣明顯顯得不是什麽好人。柳葉兒心裏嘀咕着。

“你說什麽?”老七看着她的嘴在動,便問道,表情、語氣都是那種一本正經的樣子。實在和他的身份不符,明明是個二流子,還要假裝正經人,柳葉兒又在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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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說什麽?”老七拼命忍着笑,問。

柳葉兒回過神,怕他看出來,急道:“沒什麽,呃,那個,你可以走了。”他那眼神,什麽意思?難道看出來她在罵他?

“哦,好。”老七一本正經的說,“再見。”說完,收拾了東西回去了。

老七剛走,王曦文就來了,還帶着樂尚清。兩人提着一大袋水果,樂尚清還抱着一束鮮花,柳葉兒探尋的目光看向曦文,曦文假裝沒看見。她剛要出門的時候,正好碰到樂尚清來宿舍找柳葉兒,那就只好帶來了。

曦文有時候真是想不通,樂尚清學習好、能力強、人長的又帥,家境也好,雖然是自己讨厭的那種,但是對于柳葉兒來說将來也有了依靠。這樣的人別說是系裏了,就是學校也有很多女生喜歡,她柳葉兒怎麽就是死不開口呢?

柳葉兒只好硬着頭皮笑着說道:“你們來就來,買東西做什麽?”

樂尚清笑着說:“你見過哪裏有探病人空着手的啊?”樂尚清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裝,裏面是件白色的襯衣。修長而漂亮的手指将花放進自己帶來的花瓶裏。

曦文也笑道:“他呀,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就每樣買了些。”

這樣一說,柳葉兒馬上覺着不自在了,偷偷瞪了曦文一眼。

曦文也覺着自己說話過分了,只好轉移話題說道:“葉兒,你怎麽就被撞成這樣了?你不是說要去親戚家嗎?你親戚呢?”

“我是從親戚家出來才被撞的,被一個好心人救了送到醫院的。”柳葉兒說道。

曦文皺皺眉頭:“你沒有看清楚是什麽車或者是什麽人嗎?”

柳葉兒搖搖頭,當時腦子裏混亂極了,只覺着自己輕飄飄的一下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幫我請假了嗎?”柳葉兒問。

“回頭再請,你一打電話我馬上就趕過來了,哪有時間請假啊。”曦文說。

“我回去跟老師說吧,你好好養傷。”樂尚清說道。

“那好,幫我也請個吧,我在這兒陪葉兒。”曦文趕緊說道。

樂尚清點點頭,說:“好。”

三人聊了一會兒,樂尚清告辭了。柳葉兒忙叫曦文:“你去送送他吧。”

樂尚清揮揮手說:“不用,你們聊,我自己走了。有事的話打電話給我。”

曦文笑着說道:“那我就不送了,你慢走啊。”

柳葉兒再次向他道了謝。

樂尚清一走,柳葉兒馬上問:“你怎麽把他叫來了?”

曦文笑着掀開柳葉兒的被子,說:“我怎麽叫他了?我剛好在宿舍門口碰見他,他要來,

我能有什麽辦法?讓我看看你傷哪裏了?”

柳葉兒拍了一下她的手,叫道:“你輕點兒,沒什麽,就是腓骨骨折,過幾天就好了。”

曦文嘻嘻的玩笑:“我看樂尚清挺好的,要不你就從了吧?”

氣的柳葉兒瞪她,罵道:“我看還是你自己想了吧?你要是喜歡他我說去。”

曦文不在意她罵她,反而說:“我呀,要不是他那個爹,我還是可以考慮的。你是不知

道,那天我去上美術欣賞課,幾個大一的女生一直在聊着樂尚清呢,都說樂尚清為人正派、感情專一,為了心上人,拒絕了那麽多的追求者,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好多女生都為之傾倒,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你別亂說啊,我什麽都沒做過。”柳葉兒馬上澄清。

曦文撇撇嘴,奸笑着說:“是,就是因為你什麽都沒做才可恨呢,你想想,人家追了你那麽久,為你拒絕了那麽多女生,還發誓非你不愛,而你呢,一言不發,就是不答應,這樣的惡性循環,讓那些女生在這短短的四年裏沒了機會,你最好不要讓人知道你就是傷了樂尚清那顆芳心的劊子手,否則我不敢保證晚自習回來能不能見到你的全人。”

柳葉兒不做聲了,知道對曦文的胡說八道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會。不過樂尚清還算是講信

用,雖然她沒有同意,但是他也能保守秘密,沒有因為這事影響到她的學習生活。

樂尚清不是不好,只是,戀愛,柳葉兒實在是提不起精神。

曦文在醫院只呆了兩天,到周末的時候就被她媽媽派人接走了。她後爸過生日,一家人要

去為他慶生。全家去馬爾代夫玩去了。臨走的時候一個勁兒的道歉,柳葉兒揮着手笑着說:

“走吧走吧,你走了我才能清靜清靜。”曦文又囑咐了一大通,才走。

曦文的爸爸在她初中的時候因為公司買了塊地,将所有的錢都賠進去了。但是有人利用了手裏的權利,那塊地暫時不能啓用,之後資金鏈斷裂,她爸服藥自殺。再之後她媽接手公司,千方百計的尋求幫助,她後爸收購了她家公司,也收了她媽。這幾年來,她後爸對她媽和她還算可以,雖然疼愛算不上,但是曦文的一切能滿足的要求他都滿足了。她後爸和前妻也有一個女兒,一家四口,雖然暗地裏較勁,但是表面上還是客客氣氣,日子也過得去。只是女孩子大了,多少會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曦文沒事不回家,每次回家都是被她媽綁回去的。

曦文是個直腸子,有什麽事都會和柳葉兒說,但是,先前她們不熟,柳葉兒也沒将自己的家事跟她說,等到他們熟了,知道了這些,就更不想說了。柳葉兒覺得自己的爸爸自己有多恨都無所謂,關鍵是不想讓別人去指着脊梁骨罵。自己的家事,不怎麽光彩,跟人說又有什麽意思?

曦文走的當天下午,那位老太太也換了病房,柳葉兒正一個人無聊着,樂尚清來了。雖然明白他很有可能會來,可是看見他,柳葉兒還是長大了嘴巴。

柳葉兒沒有像以前一樣拒絕他的靠近,畢竟這幾天自己要吃飯,腿腳也不便。柳葉兒覺得自己好像在利用人家的感情,有點兒過意不去,于是就沒有了以前的那種冷漠,主動和樂尚清聊天。幾天接觸下來,還真覺得是個很不錯的人。

熟絡了的樂尚清比以前更加的開朗活潑,看上去心情很好。時不時的說些笑話,開些玩笑,逗着柳葉兒開心。這樣一來,住院的煩悶之情竟然一掃而光。一向冷漠的冰美人柳葉兒的笑容讓樂尚清看得有些癡了。講完笑話竟然忘了,一直盯着她看。捧着肚子笑個不停的柳葉兒終于發覺不對勁,慢慢止住笑,側頭看見他那麽看着她,那種眼神,眼波一下子就像電波一樣射進柳葉兒的心裏,一瞬間,心旌搖蕩。柳葉兒忙低了頭,但是想想又覺得氣氛尴尬,于是輕輕說道:“好像壺裏沒水了,嗯,有點兒渴。”

“我去打水。”樂尚清站起身來說,提了床下的開水壺出去了。

柳葉兒松了口氣,可是心還是在砰砰的亂跳,想了想,自己摸索着下了床,跳着一條腿跑到窗邊,往外望去,對面就是開水房。樂尚清提着壺剛走到那兒,只見他拔掉木塞,翻過暖壺,倒掉了足有大半壺水,然後再接上新的開水。放好木塞,邁着穩健的腳步朝這邊住院部大樓走來,直到看不見他,柳葉兒才迅速的跳回床上。樂尚清的腳步在外面響起,剛剛平複的心又開始通通亂撞。趕緊深呼吸平複了一下,樂尚清已經進來了。

樂尚清為柳葉兒倒了一杯水,接給她,說:“你睡一會,我出去買飯。”

柳葉兒點點頭,也好,省的在一起不自在。

樂尚清一手拿了西裝,一手提了飯桶,出去了。

------題外話------

黯最近在努力的更《總裁的獨寵嬌妻》,這篇《柳色撩人》的更新就到下個月了,先占個坑,喜歡的親們先收藏下。這篇醞釀了幾年了,和《離歌潇潇》是姊妹篇,但是風格又不同,喜歡黯的親們先看看《總裁的獨寵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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