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二】 藏起來

變成狐貍的白蘇九在太子房間內趴了一會兒便睡着了,約莫着是折騰得時間太久,累到自己了。

深夜,開門的聲響驚醒了白蘇九。白蘇九慵懶地擡起眼皮,見一個人影一閃而過,進了裏頭的書房。

“太子回來了?”白蘇九擡起鼻子嗅了嗅,分辨出是夏侯贊的氣味後白蘇九便換了個姿勢繼續趴着。橫豎不是賊人,用不着去查探。

然而沒多時,一聲清晰的重物推動聲驚醒了白蘇九。白蘇九徒然間睡意全無,跳下床榻跑了過去。

借着昏暗的燈光,白蘇九眼睜睜地看着夏侯贊推開了書架,然後在書架背後的牆上拍動了一下,打開了暗室的門。

“原來…只用把書架推開就好…”白蘇九嘴角一抽,目不轉睛地盯着夏侯贊。

夏侯贊微微轉頭,見白蘇九正凝視着他,連忙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噓了一聲。

白蘇九剛想點頭,卻忽然意識到自己目前就是條聽不懂人話狐貍。于是他安靜地坐了下來,沒有出聲。也就是這時,白蘇九注意到夏侯贊的身邊有一個碩大的麻袋。麻袋裏好像還隐隐約約地傳出了聲響。

白蘇九機警地翹起了耳朵,嗅着那麻袋裏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心裏閃過一絲惶恐。

夏侯贊将麻袋抱進了暗室,白蘇九連忙跟了進去。只開了一眼,便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只見夏侯贊從麻袋裏“倒”出來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那人的容貌沒泥污所覆蓋,看不出什麽模樣。最關鍵的是,此人的四肢皆被鎖鏈所拴着。

“太子這是殺人越貨了?!”白蘇九直咂舌。

“啊…”那髒兮兮的‘血人’呢喃了一聲,下意識地抓住了夏侯贊的袖子。

“噓!”夏侯贊把他安置在了暗室內的石床上,然後小聲說道:“別怕。我帶你到了個安全的地方…”

夏侯贊跑出暗室,迅速抱了一床被褥,拿了些食物,最好端了盆熱水回來,把書架用力拉回遠處,關上了暗室門。

白蘇九蹲在暗室裏,看着夏侯贊給那人擦臉,只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眼前的一切都荒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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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是誰?太子從哪兒把人給帶回來的?為什麽帶他回來…白蘇九滿心的疑問。然而當太子将那人臉上的贓物擦幹淨時,白蘇九終于看清了他的容貌。

很清秀…甚至有些稚嫩。而且最重要的是…

“怎麽這麽像?!”白蘇九驚詫地看着那來路不明之人。此人的眉眼居然跟安錦王有七分相像!

“啊…咯…”那人艱難地張開嘴,眼巴巴地看向夏侯贊,一雙眼眸中滿是霧氣。

“不怕…哥哥在。”夏侯贊帶着哭腔回答道。

哥哥?!白蘇九越聽越害怕。夏侯贊自稱是他的哥哥?!這是哪位皇子?為何跟安錦王如此相似?!

夏侯贊一邊抹着眼淚一邊給那人擦着手,嘴裏嘀咕着:“阿年不怕…哥哥把你藏起來,藏起來…”

阿年…白蘇九在心中回憶着,哪個皇子叫夏侯年?沒有啊。夏侯家這些皇子的名字他都了熟于心,并沒有叫‘阿年’的皇子。

不是皇子?…問題是這也太像了。不但跟安錦王像,還跟夏侯贊很像。總之一看就是他們夏侯家的人。

白蘇九的大腦一片混亂。夏侯贊給‘阿年’擦幹淨了手腳,又倒了被水給他喝。然而阿年張開嘴的一瞬間,夏侯贊便抑制不住地痛哭起來。

“都怪我…都是我該死…是我害了你,也害了母親…”夏侯贊撲在阿年身上泣不成聲。

白蘇九呆呆地看着阿年的嘴,駭然地發覺,他的舌頭斷了一半,如今只剩下半截。

這…這也太狠了。白蘇九的心髒直揪。這位叫阿年的孩子看身形約莫着年紀比夏侯贊還要小。犯了什麽樣的過錯要遭受如此重刑?

阿年的眼角滴下了兩行血淚,如同刺眼的瑪瑙珠子,砸在地上,也砸得白蘇九險些喊出聲。

他不是人!白蘇九嗅着阿年的氣味,心中咯噔一聲。然而讓他不解的是,阿年渾身散發着的是死人的氣息,卻依舊活生生的。

白蘇九悄悄貼近阿年,又仔細嗅了嗅他,當即确定了心裏的猜測。阿年是‘活死人’,是不應當存在于這世間的東西。

“…怎麽會這樣。”白蘇九看着阿年裸漏的胸膛上,隐隐顯現出來的紅色圖案,下意識地覺得那應當是一個法陣。

可惜不等白蘇九進一步查探,阿年忽然身子一軟,癱倒在床上。夏侯贊一激靈,慌忙将阿年放正,摟着他纖瘦的身子低聲啜泣。

白蘇九覺得這一宿的信息量也太大了些。最重要的是這孩子到底是誰,怎麽會落到如此境地。

“怎麽辦…他要死了…”夏侯贊慌亂無措地試探着阿年的鼻息,見其胸膛已經沒有了起伏,頓時六神無主。

夏侯贊站起身,焦急地走了一圈後,忽然眼睛一亮,匆忙推開暗室門跑了出去。當然,他沒忘記再把門和書架回歸原位。

白蘇九跟在他後邊一起往外跑。夏侯贊沒注意到白蘇九跟了出來,只一路瘋狂地跑着。白蘇九跟着跟着,突然發覺夏侯贊正在往他的住所的方向跑!

“這是去找我了!”白蘇九心中一陣竊喜。他剛琢磨着如何問出實情,夏侯贊卻直接來找他了!白蘇九迅速蹿了幾下,閃進院子裏,化回人形。

當夏侯贊跑到白蘇九的庭院門口時,正巧看見白蘇九坐在院內若無其事地喝酒看月亮。

夏侯贊不知為何,忽然踟蹰了起來。白蘇九嗅着他的氣味,心中一陣急躁,恨不得一把将他拉進來。

夏侯贊猶豫了好久,終于一扭身又離開了。白蘇九差點沒背過氣去,連忙三步并兩步跑出了院子。

“太子留步!”白蘇九朗聲說道。

夏侯贊周身一抖,下意識地跑了起來。白蘇九連忙一撩衣袍追了上去。

“你跑什麽…”白蘇九沒聲好氣地拉着夏侯贊,見他一臉的驚恐,佯裝驚訝道:“出什麽事了,臉色這麽差。”

“國師…”夏侯贊終于一撇嘴哭出了聲。他說不出話來,只能拽着白蘇九往前跑:“快…救救…”

“拉拉扯扯成何體統…”白蘇九冷聲訓斥道。夏侯贊一愣,連忙松開了手。

“走,跟微臣繞條小路去。”白蘇九拉起夏侯贊,在他一臉的呆滞下繞進不起眼的小巷…

白蘇九終于如願以償地以人形接近了阿年。阿年的身上果然是一個法陣,而且…

“婁暢的聚魂陣?…不,不對。”白蘇九眼神一沉,手中不停歇地幫阿年上着藥。阿年身上 中了不止一個咒術,這些複雜的咒術堆積在一起,早就毀了他的元神。

“國師…求求您…”夏侯贊跪在一旁欲言又止,不敢擡頭看白蘇九。

白蘇九微微嘆息一聲:“命是保住了。不,應當說他本來就死不了了。太子殿下,微臣實話告訴你。如今這孩子魂魄殘缺,靠這不知名的法陣維持生命。微臣…無法将他恢複成常人。”

夏侯贊的眼淚撲棱棱地砸在地上。白蘇九見他周身彌漫着悲切,沉聲問道:“微臣不會問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微臣只想知道,這孩子是你害的嗎?若不是,你知道他是被誰所害嗎?”

夏侯贊緩緩擡起頭,眼中一片晦暗地說道:“他不是我害的…我不知道他是被誰害的。他被關在了地牢裏…”

“他是誰?你從哪兒找到的他?”白蘇九看向阿年四肢上的咒令,發覺這四道封印行動的咒紋及其高深。也不知夏侯贊是如何解開了這法咒,将人給帶了出來。

夏侯贊深吸一口氣,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說道:“他是我的弟弟…胞弟。”

白蘇九被驚掉了下巴!胞弟?!先皇後所生之子,落得如此悲慘的地步?!問題是他怎麽跟安錦王這麽像?!

不等白蘇九進一步詢問,夏侯贊又低聲說道:“求國師保密…保住他的性命。求求您了。”說完,夏侯贊鄭重地給白蘇九磕了一個響頭。

白蘇九揉了揉生痛的腦門,無力地問道:“起碼告訴微臣,誰人害得他?”

“我真的不知。”夏侯贊低着頭,悶聲說道:“國師還記得…我同您講過,我曾經做了好久的噩夢嗎?”

“嗯,可有關聯?”白蘇九心中隐隐滿是不安。他好像忽然知道阿年從何而來的了…

夏侯贊緊緊咬着嘴唇,直咬出了血珠:“我夢中的人…就是他。”

翌日清晨,白蘇九面如紙色地‘飄’回了自己的住所。

“怎麽回事…”白蘇九坐在白栖梧的樹枝上看向天空:“老天爺。你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

夏侯贊對于阿年為何會變成這樣一無所知,并且祈求白蘇九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國君。而阿年就是白蘇九和夏侯贊被夢魇期間,所見到的那位被囚禁的人。

阿年是夏侯贊從冷宮地底的暗室裏帶出來的,這倒是沒有讓白蘇九太意外。問題是,為何夏侯贊能看見那暗室,他白蘇九卻看不見?這其中有什麽玄機嗎?阿年是不是被抓走安錦王的那群人給害了?他們到底下幹什麽?

白蘇九惴惴不安着。他總覺得夏侯贊将阿年藏在自己的屋內其實很危險。可…總不能見死不救。

白蘇九越想越煩悶。餘光瞥見秦央正慢條斯理地在樹下看書,不知為何忽然氣打不了一處來,拍了拍白栖梧說道:“砸他!”

白栖梧卻搖搖樹葉道:“不要!”

“嗯?!”白蘇九驚訝不已。白栖梧一向聽話,怎麽忽然叛逆了!

白栖梧認真地說道:“尊上不在期間,都是我倆相互作伴。砸死了我多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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