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甘宇成大學畢業後就開了自己的律師事務所,以甘、鄒兩家的社會影響,加上自身的努力,很快就擁有一定的知名度,在成功打贏幾個勞資糾紛的案子後,成為多家上市公司的法律顧問。

若是要問平凡對甘宇成今天的成功有什麽樣評價,她會說——不折手段。只要是有利可圖,甘宇成就會費盡心思。從他當年追求她的過程可以證明,一個人無恥的下限是可以不斷被刷新的。這也是平凡在分手後,得出的唯一結論。

當年,平凡在校外打工,甘宇成為了接近她,把自己塑造成勤工儉學的貧困學生,跟着她在咖啡館打工。大冬天的,他穿得很單薄,洗盤子洗得雙手生了凍瘡,紅腫流膿,可憐兮兮。平凡給他添置冬衣,給他買藥,替他洗盤子。後來她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如果這一切的目的是為了愛情也無可厚非,可事實往往出乎意外之外。

平凡沒有盛裝出席,她延續以往的穿衣風格,簡單的雪紡連衣裙,毫不張揚的淺口芭蕾舞鞋,彰顯穿着者的與世無争,清遠淡泊。然而平凡是好勝的,不服輸的,在她看似平淡無奇的裝扮背後,卻是另一番別有用心。白底的紅色波點裙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芭蕾舞鞋同樣是紅色的,将她白皙無瑕的膚色襯得無比耀眼,一雙筆直的長腿随着裙擺的擺動若隐若現,吸引不少的回頭率。

俞浩揚頻頻側目,卻對她這身平常無奇的裝扮搖頭直嘆,“人前女友都喜歡盛裝出席前男友的婚禮,你怎麽穿成這副窮酸樣。”

平凡無辜的聳聳肩,目不斜視地走到酒店門口,“我平時就是這麽穿的。”

“還好爺長得好看,給你長臉吧?”

平凡皮笑肉不笑,“俞浩揚,你千萬別跟人說你是留學巴黎的。”

其實俞浩揚穿的并不差,白襯衫搭配黑色九分西褲,永不過時的經典,永不出錯的搭配,但是壞就壞在他腳上穿了一雙涼鞋,黑色的皮涼鞋,就是中老年人才會穿的那種涼鞋。

“你不覺得這樣穿很帥氣嗎?沒有爺這樣的長腿,沒有爺這樣的身材,沒有爺這樣的臉蛋,是穿不出如此完美的感覺。”

雖然這樣的搭配非主流,但平凡不得不承認,這種搭配不是誰都能撐得起來。

“怎麽樣,爺玉樹臨風無人能及吧?”

平凡眯着眼笑得很暧昧,“是這樣的,爺,我們沒有請柬,你去說說讓我們進去吧。”

“你!說!什!麽!”俞浩揚劍眉一抖,怒氣四溢,“沒有請柬,你來參加什麽婚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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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理直氣壯地說:“我用事實擊碎所有的質疑。”

“現在的事實是,你沒有請柬。”

平凡很苦惱地沉思,打量着他出挑的氣質和帥得嚣張的臉,“難道我要帶着你到處晃悠,就像養了一只哈士奇,生怕別人不知道,非得帶着在每一根電線杆下尿尿,打上到此一游的标簽。倒不如,把它放出來咬人來得效果好。你說是吧?”

俞浩揚胸口堵得厲害,偏偏又發不出火來。他對她認識不深,僅僅只是不到半個月的相處。但是她隐藏在平靜表面下的倔強顯而易見,雖然她極力地控制着。一個人要受到多大的傷害,才會如此費盡心思地想要證明自己已經忘了過往。每天公式化的相親,如同學生上課般簽到做作業,可一旦到了考試的時候,卻總是挂科不過。最讓人無奈的是,平凡是一個考試控。

她不服輸,不想輸,用最虔誠的姿态相親,禮數周全。

俞浩揚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根棒棒糖,拆開漂亮的糖紙塞進平凡的嘴裏,又變出另一根咬着,“你在這等着,爺給你開道去。”

于是,平凡安之若素地在坐在酒店前庭的噴水池邊,含着根棒棒糖,東張西望,神情慵懶,眉心卻在俞浩揚走進酒店後漸漸地蹙起,心中的怒火也漸漸平息下去。

去或不去,其實也沒有什麽分別。

甘露四季是甘宇成婚禮所在的酒店,婚宴的場地設在靠近海邊的一處草坪,外牆由白色的歐式欄杆圍起,門口擺着簽到的本子,一衆婚宴工作人員熱情地接待每一位客人,并确認他們手中的請柬。

平凡不真實地站在簽到本前,幹淨利落地簽上自己的大名,并附上一萬塊的禮金,讓簽到臺後面不知是誰家的親戚大感不惑,探索的目光在她力透紙背的簽名上注視許久,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平凡也不說話,挽着俞浩揚的手臂,雙雙咬着棒棒糖,堂而皇之地走進婚禮現場,“你怎麽辦到的?”

俞浩揚眉眼一揚,“進場後總會有客人把請柬扔了。”

“你怎麽撿的?”平凡驚訝。

他神秘地眯起眼睛,“山人自有妙計。”

平凡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還沒走到場地中央,便被甘宇成的母親攔在半路上,鄙夷的笑意在她妝容精致的臉上暈開,“平小姐不請自來,不知意欲何為啊?”

“送禮金啊。”平凡直接忽略掉她不屑的神情。

鄒小慧冷哼,“這世上還有沒請的客人送禮金的不成?我想,你還沒有到錢多的地步吧?”

“大錢沒有,小錢還是有的。”

“你以為現在出現還有什麽意義嗎?”

平凡露出懵懂之色,“送禮金不是現在出現,那該是什麽時候才能出現呢?”

“你……”

還沒等鄒小慧再開口,平凡已經被眼尖的校友看到,紛紛朝她聚攏過來,引起不小的轟動。

平凡和他們一一寒暄,雖然她在大學裏的人緣并不好,也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除了大一時和甘宇成有過交往,和同學的關系僅限于點交之交。但是她和甘宇成的那段感情已經成為同學間的禁忌,畢竟曾經轟轟烈烈地存在過,惋惜有之,嫉妒有之,卻還是為灰姑娘不能與王子白頭偕老的愛情扼腕神傷。

可如今,故事的男主角走進婚禮的殿堂,不知是何緣故請了前女友來觀禮,讓人側目的同時也多出一絲旖旎的遐思。

只是平凡身邊相伴的男人看起來比甘宇成還要賞心悅目,普通的一件白襯衫足以秒殺全場,看來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争。

俞浩揚在注目中樂得當一只開屏的孔雀,将平凡微微顫抖的手緊緊地握在掌中,同時給她一記安撫的笑容,盡職地當好“背景”。

“阿姨,我只是來送禮金,不會多留。”平凡在人群中緩緩地開口,“今天是宇成的大喜日子,可我這禮金卻是送給新娘的,不為別的,她這般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實在令我輩贊嘆。”

喧嘩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都拉長了耳朵,生怕錯過些什麽。

“宇成當年因一場賭約欺騙我的感情,又因為被斷了經濟來源而棄我如草芥。這種沒有責任感的男人,也只有這位新娘勇氣可嘉,變廢為寶。”

平凡的話音剛落,笑聲頓時炸開,鄒小慧的臉色頓時又白又紅,煞是好看。

“這些年來,甘宇成試圖把我塑造成難忘舊情的前女友,我也懶得多作解釋。其實,他不是怕我這個前女友壞了他的名聲,而是怕他的名聲不夠大,需要一個死纏爛打且品學兼優的前女友,來鞏固他人前的風光。”平凡無奈地聳聳肩,略施粉黛的臉被陽光打亮,光彩照人,“說到底,甘宇成不讓他的舅舅去通知我,我怎麽可能知道他今天成婚,你們不分給我請柬,不就是為了讓我鬧上一鬧。所以,我來了,我要是不做點什麽,豈不是辱沒了我這個前女友的戀戀不忘?”

“可是,真的很無聊。”平凡拿出手機,把那天和鄒大成的對話當衆播放。也多虧得她大姨每天都要知道她和相親者的談話,她才會把這段對話錄進來

平凡把事情做完,挽着俞浩揚的手轉身,在鄒小慧陰鸷的目光中綻放如向日葵般的笑顏,“從今天開始,不要再來騷擾我,否則就是甘宇成他難忘舊情,死纏爛打。”

鬧完婚禮現場,平凡難得露出輕松而惬意的笑容,拉着俞浩揚在甘露四季晃蕩,一副劉姥姥逛大觀園的沒見識樣兒,見到什麽都要上前仔細探究一番,連洗手間的熏香都要和俞浩揚讨論半天。

最後,平凡的目光停在酒店大堂正中央的一張圓形筆洗上。筆洗并不是什麽古董,非常普通的一張瓷碗,碗裏的圖案色調明快,各種顏色齊聚,像極了打翻顏料的調色盤,沒能看出作品的主旨,顯然像是習作,但是筆洗的胎質白中泛黃,像是陳年的黃宣,古樸雅致。

“這家酒店的主人真沒品位。”平凡搖頭嘆氣,“好好的六星級酒店,怎麽擺個筆洗,還不是名家之作。”

俞浩揚失笑,揶揄道:“你怎麽知道不是名家之作,說不定是哪個名家未成名前的作品。”

平凡正色一凜,“我沒跟你說過,我是色盲?”

俞浩揚嘴角微抽,“那你怎麽看出人家做的不好?”

“直覺!”

俞浩揚絕倒。

大堂經理不知何時已走至近前,禮貌地打斷他二人的談話,“二位有所不知,這是我家少爺的第一個作品,董事長和夫人為了睹物思人,才把這方筆洗擺在大堂。”

平凡深深鞠了一躬,“請貴董事長和夫人節哀。”

大堂經理語塞,良久才找回聲音,目光游離,“我家少爺還在世。”

“啊!”平凡捂嘴,“失言失言。”

說完,拉着俞浩揚開溜,他揮開她的爪子,“好不容易來趟六星級酒店,我去當回哈士奇。”

俞浩揚邊走邊回頭張望,見平凡找了角落的沙發坐下,才輕咳一聲,大堂經理悄無聲息地接近他,以一種地下黨接頭的方式,與他并肩走着,嘴唇微動,“少爺,董事長說你不能住在這。”

“少什麽少,少爺我才不稀罕住這呢!”俞浩揚鑽進洗手間,裝模作樣地洗了洗手,“剛才謝謝你,這事別跟老頭子說。”

周叔俯身遞上擦手的毛巾,“可是少爺,您再不回家的話,夫人就會一直跟董事長鬧。”

俞浩揚把毛巾擦完一扔,臭美地整了整頭發,“他們什麽時候不鬧了?你別管這麽多,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夏至的客人費用清單做點手腳,起碼要多收一萬塊錢。”

周叔是有原則的,立刻表明立場:“少爺,董事長說不能給你錢。”

俞浩揚嗤了一聲,“你給爺,爺還不要呢!”

“那是為什麽?甘家是我們酒店的老主顧。”

“因為本少爺看他不爽。”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都沒有人?你們在哪裏啊在哪裏?

快,把手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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