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俞浩揚開車,帶平凡回到姚芯的家,她平靜生活了十年的“家”,可對她而言,這只是一個暫時的寄住地。她會有自己的家,不用擔心被遺忘,被遺棄。

這個夢想離她很近,可還是難逃被遺棄的厄運。

此時,她站在白色籬笆牆圍起來的三層紅色相間的建築前面,臉色平靜,似乎已經接受這種習慣性被遺棄的命運。

姚綿眼睛紅腫,面容憔悴,十年來的養尊處優在一夜之間盡毀。她試圖去擁抱平凡,被平凡不着痕跡地閃身躲開,她尴尬地舉着手,嘴唇顫抖,還未開口,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她不過是想補償,補償這二十多年來對女兒的虧欠。鐘遙無疑是一個很好的人生伴侶,他做人做事都無可挑剔,可人算到底不如天算。

“對不起,小凡。”此時,除了抱歉,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平凡輕笑,“你做錯什麽了?”

“我……”

平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對了,鐘遙是我後爹的學生,而且還是他的得意門生、關門子弟,你們怎麽會不知道鐘遙的底細呢?還是你想對我說,你曾經想對我說出一切,是我不讓你說?”

姚綿沒有見過這樣的平凡,咄咄逼人,目光幽深,似乎豎起一身堅硬的铠甲,不讓人靠近。

“如果沒有你,我會過得更好。”平凡越過姚綿上樓,在樓梯拐角遇到姚芯,同樣是欲言又止的悲傷,可她卻無法做到感同身受。她沒有辦法冷靜地站在別人的角度思考問題,讓她有理由去原諒她們的隐瞞。可為什麽是她要設身處地地為別人着想,為什麽她們在做這些事情之前,不能替她想想,這一生她最大的忌諱是什麽。

沒錯,決定的人是她自己,與人無尤。

“你不能帶走小凡。”姚芯下樓,對坐在客廳的俞浩揚說,“除非小凡自己願意跟你走。”

姚芯到底是長輩,不管她做過什麽,出發點都是為了平凡,這一點俞浩揚也不能否認。但是,她的做法俞浩揚不敢茍同。

“當初,您說要是小凡沒有先說愛我,我就不能先向她表白。所以,我忍了,用您所說的辦法,讓她自己去選擇,不敢有絲毫的強迫。就算最後我實在忍不住,可還是沒法阻擋她的決心。”俞浩揚雙手握拳,面有不甘,“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讓她自己選擇,我一定要帶她走。”

姚芯坐了下來,給他倒了一杯茶,“我想問一下,你拿什麽養活小凡?你的陶瓷你的畫嗎?”

Advertisement

姚綿聽到說畫,敏感地走近,一言不發地坐下。

“大姨,您難道沒有聽說過,我家裏很有錢,養活一個平凡不是問題。”俞浩揚猜測平凡沒有對家裏說過他們的事情,也不想過度招搖,輕描淡寫地扔出事實。

“那你家裏同意嗎?”姚芯繼續問。姜始終是老的辣,俞浩揚家裏有錢是家裏的事,可他之前窮困潦倒的樣子,姚芯不是沒有見過。由此可以斷定,他和家裏的關系緊張。

俞浩揚無意和她在這個話題上糾纏,“這個就不勞大姨費心,我會處理好這些問題。”

姚芯拿他沒辄,轉向妹妹擔心的臉,姚綿已明白了大概,一開口就是反對:“我不能讓平凡跟你走,我不會讓她走我的老路。所謂的藝術,所謂的靈感,都不用錢可以堆出來的,那耗費的是愛你的人漸漸冰冷的心。你家再有錢,都是你家的事情,和你也沒什麽關系。”

“沒關系,我有錢。”平凡收拾好東西,聽到母親在為難俞浩揚,立刻上前打斷她,“我要跟他走,誰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尤其是你,我的母親。你沒有資格!”

小時候,她希望母親的愛能多一些,送她上學接她回家,就算沒有漂亮的新衣服也沒有關系,只要一家人相親相愛地生活着,就可以了。可姚綿最愛的永遠是那個把自己關在畫室的男人,雖然這個男人是她的父親。

姚綿無力阻止,就像她執意要離開平凡遠赴異國他鄉,那種決心是誰也阻擋不了的。十年了,她和平凡并不是那麽親厚。她仍叫她“媽”,卻只是一種倫常的需要。而在親情上,平凡并沒有太大的期望。這一點,姚綿比誰都清楚。有些錯,是她一開始就造成的。

俞浩揚帶平凡回了他在甘露四季的總統套房,他這些日子都住在這裏,不想和俞家華正面沖突,也不想面對母親時常擔憂的愁容。他的手廢了,是不争的事實。可他不想放棄他鐘愛一生的藝術之旅。

“總統套房?”平凡來過一次,“你住這?這就是你說的家?”

俞浩揚陪着笑,“暫時的,那個公寓我已經找人去和現在的租戶溝通,很快就會有消息,我們還回那裏去住。”

平凡也不跟他客氣,打開一個關着的房間看着像是沒人住的樣子,就走了進去,把行李箱往裏面一扔,又走出來,“俞浩揚,我覺得你是不是應該把公寓買下來,比較符合你甘露四季俞二少爺的身份?”

俞浩揚臉色一紅,“這種土豪的行徑是我哥才會做的事情,爺才不屑呢!”

事實上,俞殊禮也是這麽做的。他不想和租戶做什麽和平的溝通,直接找到公寓的主人,以高出市價一成的價格把公寓買到手,然後把現在的租戶扔了出去,給他一張甘露四季一個星期的免費體驗券。這事就算是辦完了。

他把鑰匙扔給弟弟的時候,順便把剛簽的協議也給了他,叮囑他明天就去把手續辦了。

俞浩揚拿着那張協議左右為難,他不過是想租個房子,卻不幸被平凡言中,坐實了土豪的本質。

收拾公寓只用了一天的時間,俞殊禮把酒店的清潔隊調過去,沒有花費太多功夫,盡量把上一個租戶的使用痕跡清理幹淨。可到底被別人住過,想要回到原來的樣子,不是那麽容易,索性把家具也扔了,留下一個空屋子讓他們自己去折騰。

吃過晚飯,俞浩揚拉着平凡的手逛商場。已是早春的季節,正是新裝上市,這一季的新裝色彩豔麗,整個商場看起來就像是花的海洋。

俞浩揚忍不住帶平凡去買新衣服,一家一家地逛,看到喜歡的就買,平凡也不阻止,反正也不是花她的錢。

因為平原的關系,平凡打小沒有穿過什麽新衣服,大部分都是姚綿的舊衣服給改的,上了學會被同學取笑,她恨死了身上過時而又龐大的衣服。等平原走了,母親也走了,大姨給她買了好多好看的衣服,可她卻連顏色都分不清。但她仍是熱衷于購買新裝,每到換季,她的衣櫃也會被同時清空,換上這一季的新品。

有了俞浩揚,搭配衣服不是什麽難事,她也就放着讓他去折騰。等兩個人帶着戰利品回到酒店,門口的服務者眼睛瞪大如銅鈴,平凡才繞過車子走到後備箱前一看,确實買的有點多。

俞殊禮收到消息出來一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浩子,你知道我一晚上都在收短信嗎?你刷的都是老子的卡,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俞浩揚把一部分的東西拿出來扔給他,“能刷就刷,等到不能用的時候再說。”

“喂,你真的不準備回家,要跟那個女的同居?”俞殊禮和他一起走進專屬電梯,“你以前可不是這麽專一的人,這次不用玩這麽大吧?”

“那是因為我以前沒遇到對我這麽好的人!”俞浩揚白了他一眼,“以前那些人,不是因為俞家就是因為能從我身上撈到好處,在巴黎的時候也一樣,不過就是各取所需。可小凡不一樣,她從一開始就沒想從我身上獲得什麽。你讓我如何能讓她一個人面對現在的局面?”

俞殊禮皺眉,“你想娶她?”

“這種事情還是等以後再說吧。”俞浩揚從來都是意氣風發,自信滿滿,就算是身無分文在街頭擺地攤,都沒有彎下他始終挺直的背。而此時,他卻猶豫了,不是不愛,而是害怕,害怕他給的她不要。

“我想,你該回家跟老頭說一聲。”

俞浩揚冷哼,“然後讓小凡跟于瑤瑤一樣嗎?”

他們搬進了新家,同樣的公寓,不一樣的擺設,連入住的心境也變得恍惚起來。平凡仍舊住在她之前的房間,床是俞浩揚挑的,床單和被罩也是他選的,這裏的每一樣東西都是他精挑細選的,試圖做到和以前一模一樣。他也确實做到了,連她穿的棉拖、用的洗臉皂,都和從前一樣。

他的用心,不可謂不明顯。可現在的她已經和幾個月之前的心境,大相徑庭。她給自己樹了無數的條條框框,把自己框死在這裏,如今想要破繭而出,卻已是傷痕累累。

“小凡,快,快來看。”俞浩揚一來就鑽進廚房,也不知道幹什麽,總能聞到一股子焦味。

他不擅廚,平凡知道,卻由着他去,總該到最後是她去收拾殘局。她已然習慣。

走進廚房一看,平凡愣住了,眨了眨眼睛,問他:“你這是幹什麽?鍋都焦了,還不把火關了。”

“像不像?”俞浩揚忙得熱火朝天。

“像什麽?”她不解。

俞浩揚橫了她一眼,“像不像我煮焦的那個鍋?”

平凡關了火,把鍋拿到水槽裏沖水,鍋底一圈焦黑露了出來,“你真變态,一個好好的鍋,非得把它燒焦。”

“你覺得味道一樣嗎?”平凡把鍋丢回他手裏,“非要把好好的東西煮得面目全非,只為了找到你要的味道?”

俞浩揚心虛地呶呶嘴,沒敢去接那鍋,他這還不是為了讨她的好。

“為什麽非得把生活弄得一團糟,就只是為了成全自己的自利和卑劣呢?”平凡把鍋扔到地上,“我把自己弄成這樣,是我活該,你幹嘛要委屈自己迎合我?不就是個鍋嗎,滿大街都是,為什麽非要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前天晚上去看了星際穿越,深深為自己的智商捉急,那晚在萬達買了一杯什麽絲襪奶茶,絲襪是沒看到,就是茶太濃,我徹夜失眠。昨晚回來,一沾床就睡,結果啥也沒碼。

我一會要出去看忍者神龜,挽救岌岌可危的智商,如果早回來我就再更一章,也有可能是晚回來。

為了智商,我必須要看忍者神龜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