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嗯?”拿回手機的齊煊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是說,我們分手吧……”阮宵看向他,眼中似有朦胧的霧氣。他垂下眼,再一擡眼時,霧氣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

“我剛才去霖岚苑給你送了手機。”

齊煊一怔,皺眉道:“你聽到我們說的了?”

“嗯,聽到你說‘沒想那麽遠’。我們對于這段關系的認知上産生了分歧,我想我們并不适合再繼續下去了。”阮宵屏蔽了情緒,把自己當做是一個事件的旁觀者一一作答。他已經把籌碼輸光,至少要給自己留一點體面和尊嚴。

見阮宵是動了真格,齊煊的表情凝重了起來:“那你應該把話聽全,我後面還說了一句,‘希望吧’。你是不是沒有聽見。”

阮宵思索片刻,沉聲道:“即使有這句‘希望吧’,你的态度依然是順其自然,走到哪裏是哪裏。對于我們兩個人的未來,你還是敷衍的。”

齊煊把手機一甩,與桌面撞擊發出巨大的一聲“砰”。他煩躁地道:“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麽總是這麽鑽牛角尖?我們在一起難道不快樂,不開心嗎?我們享受每一個當下,難道不好嗎?你總是要想未來,想長遠……想那麽多,有必要嗎?”

阮宵凝視他良久,忽然輕輕笑了一下:“我早都猜到,只是自己騙自己,不想承認罷了……你應該是知道我想要什麽的。不然你不會在我不戴頸帶後,讓我和你的家人見面。你想穩住我。你什麽都知道,但是你就是不願意給。”

“你知不知道我們家情況特殊?”齊煊壓低聲音說,“我姐以前談了一個外籍男友都會上報紙,那個外籍男友過去交過幾個女朋友,父母幾時離異,甚至連小時候做過唇腭裂手術都被挖了出來。如果我公開了我們的關系,你的身份……很不一般,面對這種程度的曝光,搞不好會有無良媒體順着你都想不到的蛛絲馬跡挖出你在裝alpha并且曝光出來……你以後就別想進法學院了,你懂不懂啊?”

阮宵順着他的話繼續講:“一旦發生這種事,我做不成律師,你不得已要負起責任。或許一開始你只是覺得,我明明是一個omega,為什麽要裝成alpha,做那麽辛苦的事幹什麽,才對我産生好奇,才想要接近我。你原本想要談一個不一樣的對象解解悶,而長遠地發展一段感情并不在你考慮的範疇之中。你想要‘有趣’,而不是可能帶來的‘責任’。”

齊煊焦躁地連連搖頭:“我不知道對你來說怎樣才夠?你不覺得你對于感情太過偏執了嗎?我可以明确地告訴你,你是我所有交往過的人裏,交往時間最久,也最喜歡的一個……你覺得這樣滿意嗎?”

“我明白了,”阮宵點頭,扯起嘴角,“說到底還是不夠愛,不然你不會把我和你曾經交往過的人相提并論。既然做了比較,說明在你心裏,我和他們沒差,都是可以随時散夥的人。這也可以解釋你為什麽不願意考慮與我的未來。雞同鴨講沒有意義,我們還是就此分開。既然是我提出的,你也不必考慮負責任的事了。”

“我不是負不起責任!”齊煊被阮宵言語中的諷刺激怒,“你到底想讓我怎麽樣?公開嗎?好!在哪裏公開?你選!”

阮宵若有所思,輕輕問了一句:“你敢标記我嗎?”

齊煊瞬間熄了火,像是沒有預料到阮宵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他瞠目結舌,久久沒有講話,只有喉結像一只果子,順着頸部線條上下滑動。

Advertisement

阮宵轉身,剛邁開腳步,就聽到齊煊歇斯底裏地吼:“我都說了最喜歡的是你了!”

見阮宵腳步沒有絲毫停頓,齊煊朝着他的背影喊:“你為了別的男人能裝alpha!你把陸信澤看得比我重!可我是最喜歡你的!”說到最後,竟然有些許哽咽。

阮宵走出宿舍,順手把門帶上了。

做得很好。阮宵對自己說。十分得體,沒有失态,清晰地表達了訴求。阮宵自我評估,仿佛剛參與完一場厮殺得極其慘烈的辯論賽,在進行賽後檢讨。

“咚”的一聲,門後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拳頭打在櫃子上發出的聲音。

就在聽到這一聲響的同一時刻,阮宵感到眼睛酸痛,他一眨眼,淚珠就滾了下來。他人生中許多第一次,都與齊煊有關。第一次心動,第一次親吻,第一次談戀愛,第一次享受**期……也第一次感到哀莫大于心死。

後來。後來。

後來的事阮宵不願回想,那段時間的事情都是混沌的。他開始嗜酒,不然就會整夜整夜地失眠。他體驗了更多第一次,第一次無故曠課,第一次考出前十名……更糟糕的是他發現藥失效了。從前只要吃幾顆藥就能度過**期,可現在多吃了幾倍,卻一點用都不管。他頭腦亂糟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在賓館開了一個房間,把門窗縫隙都堵嚴實,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嗅到越來越濃郁的栀子花味。

意識變得模糊之前,阮宵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原來我也會因為失戀尋死覓活。

等他醒來的時候,除了栀子花的氣味,還有薄荷的味道。一轉頭,就看到了繃着臉的齊煊。

過路的人來來往往,時不時會有人駐足看向這個坐在路邊長椅上的男人。他生得俊俏,身旁又放着一大捧玫瑰,想不惹眼都難。突然,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跑到他面前,手中舉着雲朵似的棉花糖,關心地問:“大哥哥,我剛才去買棉花糖,你就坐在這裏,現在我買回來棉花糖了,你怎麽還坐在這裏呀?”

小女孩看到他身邊的玫瑰花,更湊近了些,說悄悄話似的問:“是不是你失戀了,才沒把玫瑰花送出去呀?”

阮宵看着小女孩,淺淺地笑:“是啊。”

小女孩很大方地說:“那我請你吃一口棉花糖吧!你別不高興了。花這麽好看,你也這麽好看,肯定會有人願意收下它的。”

阮宵笑得溫柔:“謝謝你,我心領了。喜歡的話,花就送給你了。”

“真的嗎?”小女孩十分驚喜,“我會把它養在最漂亮的花瓶裏的!”

女孩走後,阮宵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手機解鎖,即使反複看過幾遍,可再次看到“齊煊不愛你”這幾個字,也還是像被魚刺卡住了喉嚨,不上不下極不舒服。他退出了收件箱,再次點開通訊錄,找到齊煊的名字卻沒有點下去。屏幕變暗,然後漆黑一片。

發這條消息的人,大概率是齊煊身邊的人。

他起身走去地鐵站,坐上了地鐵六號線。地鐵六號線的第九站是,仁康醫院。

作者有話說:

這裏關于醫學院和法學院的設定是像美國大學的教育系統那樣的。大學期間完成所需的課程,比如學醫就是prehealth課程,有一個學士學位之後再申請醫學院或者法學院。

有時間線轉換,忘記前面劇情可以看一下前面的第七章和第八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