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新年假期期間,康仁的人手不足,齊煊沒待上幾天,就要匆匆往回趕。

葉淑英對齊煊還有些不舍。她當然不了解齊煊和阮宵之間的彎彎繞繞,在她眼中,齊煊不僅是一個挺陽光的小夥子,還是她的乖外孫看中的人,也算是她的半個外孫。她往齊煊的背包裏塞了零食飲料,唯恐他在路上餓着。

本來有司機專程接送,齊煊說那太腐敗,力求做一個簡單樸實不花哨的男人,硬是要阮宵步行送自己到車站。冬日天空總是不明朗的,像是隔着一層化不開的霧。站臺外,有一棵合抱粗的樹木,枝丫雖光禿卻粗壯,向上或兩側延伸,看起來威風凜凜。到了夏天,枝葉繁茂,應是可以遮天蔽日。樹下,齊煊突然伸手抓住了阮宵的手腕,他說:“我還有話想和你講。”

阮宵的目光劃過被齊煊抓住的手腕,他什麽話都沒有講,齊煊卻識趣地松了手。

“什麽事。”

齊煊說:“我提交辭呈了。雖然你說,只要人沒問題,放什麽地方都安全,可态度是要證明的,對吧?”

他的雙手插兜,語氣很輕松,把辭職這等大事說的跟一日三餐一樣習以為常。

阮宵原以為他又要說些黏糊糊的話,結果卻聽到了他裸辭的消息。阮宵下意識反問:“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和嘉彙在談。實在不行,我就開一個診所呗,還能雇你當法律顧問,給你創收。”

“胡說八道。”阮宵擰起眉頭,并不贊同。

齊煊幹笑兩聲,踢了踢阮宵的褲腳:“別這麽嚴肅嘛。”

阮宵後撤一步,說:“別鬧。”

“還有啊,”齊煊繼續道,“本來想安排一次咱倆爸媽的見面,商量一下結婚的事。我急得很,巴不得趕快和你領證。省得再有居心不良的心還觊觎我家宵宵。”

從剛才齊煊開始說話,阮宵的眉心就沒有舒展過。

“好了,我知道你對我不滿意,目前還不想結婚了。你別這麽苦大仇深地盯着我,我會想親你的。”

阮宵不為所動,半晌吐出兩個字:“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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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煊從背包裏拿出一個小瓶,裏面透明的液體晃蕩着。齊煊說:“拿着。睡覺的時候放在枕邊,就不會睡不着了。”

阮宵怔了半晌,隐約猜到這東西是什麽。他把小瓶子湊到鼻尖,嗅到了淡淡的薄荷味。應該是經過處理後的腺體液。

“為什麽現在才給我?”

列車呼嘯而過,軌道“嘎吱嘎吱”地響。齊煊回頭望了一眼,問道:“現在幾點了?”

阮宵低頭看了一眼表,說:“十點五十,列車十一點開。你現在應該去站臺上等待。”

“因為我想抱着你睡。”

齊煊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阮宵不由得愕然。雖然這裏只是一個人口不多的小鎮,車站的人也并不密集,可齊煊是怎麽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講出這種不要臉的話的。

“怎麽,我本人不比這玩意兒強?”

齊煊手欠地刮了一把阮宵的鼻頭,撒腿就往站臺跑,跑出去好遠又朝阮宵喊:“老婆,”

口頭上占便宜算不得什麽本事,可齊煊就偏要。至于為什麽要跑出去那麽遠才喊,估摸着是怕挨揍。

“幼稚,”阮宵嘟哝,“有毛病。”

可一抹紅卻悄然爬上了耳廓。

齊煊回去了,家裏安靜了不少。進了屋,只聽到電視裏的人物對白,你愛我我不愛你的,折騰來折騰去,為了愛情死去活來。

“小煊送走了?”

阮宵答:“嗯。”

“我都是老太婆了,不好打聽,省得讨人嫌。外婆不知道你們倆怎麽在一塊的,怎麽分開的,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和他好好過,這些都是你自己決定的事,”葉淑英的鼻梁上架着老花鏡,招呼阮宵過去陪她看電視,“不過外婆倒是覺得這個孩子還不錯的。”

“不是我不和您說,是說不好,”阮宵坐到沙發上,拿起刀削蘋果,“搞不好您還說我小題大做。”

“你可太小看你的外婆了,小宵。外婆還算是通情達理的了……”葉淑英很快就被電視劇的情節吸引,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視機,不言語了。

阮宵遞了半個蘋果給葉淑英,把另外半個放到果盤裏。他陪着葉淑英看電視劇,眼下正演到劇情的高潮處,男女主角雷雨夜分道揚镳。男主角是一個富三代alpha,愛上了女主角,一個家境普通的化妝師beta。男主角的家裏不同意這門親事,可他卻執意要同女主角結婚。兩人私奔不到一個月,男主角的家族企業宣布破産,原來家族企業早就出現資金周轉的問題,為了填上窟窿,家裏才強迫男主角與富家千金結婚,靠家族聯姻扭轉局面,可彼時的男主角一心只想追求真愛。這私奔的一個月裏,男主角脫離了家裏的控制,可每一份工作都幹不長,靠着女主角拼命接活才能維持生計。他本就産生了落差,而家道中落,更加加劇了他與女主角的矛盾。他開始酗酒賭博玩女人,在生活上與女主角的争吵也越來越多,小到白菜鹹了一點,都能摔盆子摔碗大動幹戈。後來有一次,男主角随手把半截煙頭扔進花盆,那是半個月前他為女主角采來的茉莉。女主角忍無可忍,那半截煙頭宛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屋外大雨傾盆,男主角就在這個雷雨交加的夜晚離開了女主角。

“這個拍的還蠻像那麽回事兒,”葉淑英說,“能吵成這樣的,一開始都是很小的事情。我和你外公也是。”

這倒是稀奇,阮宵還是頭一回聽說,他一直以為以外公的性格,是和誰也吵不起來的。“外公和您也為小事争吵過嗎?”

葉淑英反倒用更意外的眼神回看阮宵,道:“你這孩子說什麽傻話,當然吵過。哦,就我懷着你媽的時候,他用小碗打生雞蛋,然後沒把小碗洗幹淨。他用那個碗盛了飯給我吃,我一聞就想吐,氣得不行。忘了說他什麽,他生氣了,還推了我一下。雖然他沒用力,很輕很輕,可他之前從來沒對我動過手。他推了這一下子,我當時可就哭得稀裏嘩啦的了,他怎麽哄也哄不好,都鬧到要離婚,把你媽媽打掉。”

阮宵沒想到還有過這種事。從幼時起,外公外婆的愛情,一向都是他所認同的,最完美的感情。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你最看重最親近的人,哪怕是責怪你一句,威力也比別人大得多,你總是會想七想八的。感情的事都是自己的事,不在那個位置的人都不能替你做決定。怎麽處理這些吵起來的‘小事’,都看你自己怎麽權衡,”葉淑英像是看出了阮宵心中所想,“不過話又說回來,哪裏有什麽完美的感情呢?誰不都是磕磕絆絆走過來的。”

作者有話說:

能吃能睡健康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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