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五十七條鹹十魚

原本腦子還不大清楚的沈楚楚,聽到碧月這句話之後,瞌睡蟲徹底被趕走了。

和臨安公主比舞?!

她只是打了個瞌睡,什麽時候也沒同意涼國使臣這種無理的請求。

沈楚楚擡起頭看向涼國的使臣,那個坐在臨安公主身旁的異裝女子。

只一眼,她便明白了涼國使臣的意圖。

方才她困得迷迷糊糊的,腦袋便不受控制的上下點動起來,涼國使臣肯定是瞧見了她犯困的模樣,所以趁機提出了讓她和臨安公主比舞切磋。

看起來這好像只是一場友好的比試,但臨安公主從三歲就開始練舞,十二歲便一支霓裳羽衣舞名動天下,就是請來晉國最好的舞姬,估計也不是臨安公主的對手。

如果她輸了,丢人的可不光是她自己,畢竟她現在代表的就是晉國。

狗皇帝自然是知道她有幾斤幾兩,當然不可能讓她上去丢人了,但狗皇帝拒絕了涼國使臣,涼國使臣就将矛頭指向了她,假裝體貼的詢問她的意願。

她那會兒正用腦袋畫小雞吃米圖呢,這才會被涼國使臣鑽了空子。

沈楚楚感受到四周傳來一道道灼熱的目光,心中的浮躁卻驀地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毫無波瀾的一灘死水。

雖然她也學過十來年的古典舞和民族舞,但要是真讓她和臨安公主比試,她贏得幾率不是很大。

不過涼國使臣鑽空子,她也會鑽空子,耍小聰明誰不會呢?

“晉國的貴妃娘娘果然是爽快,既然貴妃娘娘答應了和臨安公主比舞,那便勞煩貴妃娘娘換一身舞裙。”涼國使臣見她遲遲不動,開口提醒道。

司馬致緊皺眉頭,沈楚楚會不會跳舞暫且不提,那舞裙要麽是露肚臍,要麽是露胳膊和腿。

在場參加宴會的幾乎都是大臣,特別是那個姬钰,若是瞧見她露出肌膚,怕是要将眼珠子黏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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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食言也好,反正不管怎麽樣,他是絕對不會允許旁人看見她身上一分一寸的美好。

他剛要開口婉言拒絕,便聽到沈楚楚笑着站了起來:“使臣定是聽聞了晉國兵強馬壯、崇尚武力,所以才想讓臨安公主感受一番晉國風情。”

“既然是比武,還換什麽衣裙,要讓本宮說,應該穿男裝比武更加方便。”她從容不迫的微笑道。

涼國使臣蹙了蹙秀眉,面上精致的妝容微微扭曲:“貴妃娘娘怕是誤會了,我是指舞曲的舞,而并非是武力的武……”

這該死的女人,竟然當衆偷換概念,像是臨安公主這樣尊貴又嬌弱的女子,怎麽可能去和她做比武這種粗鄙之事?

沈楚楚挑了挑眉,面不改色道:“這般說來,使臣是誤會了本宮的話,本宮同意的是比武,而并非比舞。”

“若是臨安公主願意與本宮比武,那本宮自然是樂意至極。若是比舞便還是罷了,臨安公主舞技驚絕天下,便是晉國最好的舞姬都比不得臨安公主呢。”

話音一落,宴會上的大臣們,紛紛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楚貴妃這一招可謂是高啊,不光三言兩語化解了尴尬的處境,還順帶譏諷了一番涼國使臣。

晉國崇武,涼國崇舞,晉國沒有用自己的長處去為難涼國,倒是涼國使臣不知天高地厚的試圖借着比舞的噱頭,明刀暗箭的打壓晉國。

如今可是晉國打的涼國遞來了降和書,涼國到現在了竟然還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用這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手段暗算晉國,簡直是可笑至極。

楚貴妃說的不錯,便是臨安公主舞技再強,若不是涼國遞了降和書,那也只配得上和晉國舞姬一比。

司馬致攥緊酒杯的手指,微微松了松,他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從宴會一開始,涼國使臣便不斷在挑戰他的耐性,使臣似乎将臨安公主當做了一個好的籌碼,一直意圖通過談判,來降低每年涼國需要向晉國進貢的物資。

不光如此,原本兩國說好了的割地賠款,涼國也試圖反悔,想用臨安公主這個籌碼迷惑住他。

說實話他對臨安公主壓根就不感興趣,現在後宮就已經亂糟糟的了,若是臨安公主再來插一腳,指不定還要亂成什麽樣。

如果臨安公主在涼國眼中是個很棒的籌碼,他倒是希望涼國将臨安公主原路送回,讓涼國多割給晉國兩座城池,不比一個會添麻煩的女人要物超所值百倍?

他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晉國的态度,別看涼國瞧着都是女子,其實和涼國打起仗來,并不比旁的國要輕松多少。

不想逼急了涼國,也不能同意涼國無理的要求,雖然不耐煩聽涼國使臣的廢話,可他還是耐着性子,沒有直接與涼國使臣翻臉。

誰知道涼國使臣見談不動條件,便惱羞成怒的将矛頭對準了沈楚楚這個瞌睡精。

也就是她這個小機靈鬼,才能在這種情況下,輕松的在險境反轉了。

他不能說的話,都被沈楚楚說出來了,看見涼國使臣那個吃癟的模樣,他感覺自己的病似乎都好了不少。

聽到衆人哄笑的沈楚楚,并沒有什麽情緒上的起伏。

原本她不想和臨安公主結仇的,但涼國使臣主動過來招惹她,她要是再任人宰割,怕是會将晉國的臉面丢幹淨。

她倒也不在乎晉國會不會丢面子,但狗皇帝肯定很在乎,今日之事她的确也是有責任的,她可不想在出宮之前再惹什麽事端。

萬一因為此事惹怒了狗皇帝,宴會結束之後他再找人打她一頓板子,那她之後的逃跑計劃都要跟着一起泡湯。

比起得罪狗皇帝,她覺得得罪一下臨安公主,似乎就看起來無足輕重了。

“貴妃娘娘,想要如何比武?”一個有些缥缈靈空的聲音,在殿內不急不緩的響起。

沈楚楚愣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這聲音是坐在她對面的臨安公主發出來的。

臨安公主要和她比武?

這是認真的嗎?

聽聞涼國不喜武力,認為武力是粗鄙之人才會動用的低賤手段,因此舉國上下練武之人,加在一起都能用一雙手指數過來。

像是臨安公主這樣在涼國受人尊敬的皇親貴族,是絕對不可能接觸這種低俗手段的。

這樣說來,臨安公主難道是要和她比力氣?

她擡起眸子,看向帶着面紗的臨安公主,臨安公主看起來極為瘦弱,那面紗下的輪廓也削瘦至極。

這樣的臨安公主,讓她不禁想起了《西游記》裏的白骨精,瘦的全身只剩下一副骨頭架子,柔弱的一陣風都能将臨安公主吹倒了。

原主雖然也有些瘦,但那是因為小時候營養不良,近幾年回到京城,便将身子調養的好了一些。

再加上原主經常跟着養父母幹粗活,力氣都能頂上一個男人了。

沈楚楚抿了抿嘴:“舞刀弄槍怕是會傷人,不如就掰手腕吧。”

臨安公主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她的提議,涼國使臣憋得臉色通紅,拼命眨着眼睛,試圖阻止臨安公主的這種作死行為。

別說臨安公主現在還未入晉國皇宮,便是嫁入了晉國和親,她的言行舉止依舊代表着涼國皇族。

這若是把涼國的臉面丢了,屆時女皇不會怎麽樣臨安公主,卻會找她這個使臣來算賬。

在衆人的注視下,宮人在殿中央擺上了一個矮幾和兩只軟墊。

沈楚楚不急不緩的走了過去,臨安公主也緩緩朝着矮幾走去,兩人坐定之後,臨安公主率先擡手将手臂放在了桌面上。

“三局兩勝?”沈楚楚遲疑道。

瞧着臨安公主似乎是負氣而來,若是三局兩勝,就算臨安公主輸了,應該也不至于太丢面子。

臨安公主低聲笑道:“一局定勝負便是,用不着這樣麻煩。”

沈楚楚越發的猶豫起來,臨安公主看起來很有底氣的樣子,難道臨安公主其實私下裏偷偷練武了?

她不着痕跡的瞄了一眼臨安公主的手掌,掌心嬌嫩透白,并沒有練武之人該有的繭子。

臨安公主似乎是注意到了沈楚楚的擔憂,她輕輕動了動手臂:“娘娘怕了?”

沈楚楚咬了咬下唇,什麽怕不怕的,她就是覺得有些奇怪罷了。

既然都已經這樣了,她再瞎想也沒意義,閉着眼睛往前沖就是了。

她将自己寬大的衣袖向上挽了一圈,不經意間露出了潔白如藕的一小段手臂。

坐在龍椅上的司馬致,眸光微沉,他側了側臉,不出意料的瞧見了緊緊盯着沈楚楚看的姬钰。

好一個姬钰,也不怕将眼睛看瞎了!

他越看越生氣,扭頭對着小德子吩咐了一句:“今晚上讓楚貴妃等着,朕要去永和宮。”

小德子看了一眼底下的武安将軍,一下就明白了皇上這充滿惱怒的語氣是打哪裏來了。

這武安将軍也是的,整日盯着楚貴妃做什麽,天底下的女人多得是,想跟皇上搶一個女人,簡直是瘋了。

不過換個思路想一想,武安将軍還真是不經意間幫了楚貴妃不少忙,有個勁敵在一旁盯着,多多少少都會激起皇上的勝負欲。

先不論皇上到底對楚貴妃有沒有感情,反正要沒有武安将軍,皇上今晚上就肯定不會去永和宮找楚貴妃。

楚貴妃得寵可是好事,多來幾次寵幸,指不定哪次就能懷上皇上的龍種。

屆時有了皇子傍身,就算是臨安公主往後再得寵,楚貴妃也算是在皇宮之中有了立足之地。

即便臨安公主勾人心魂,皇上也肯定不會立臨安公主為後,畢竟臨安公主乃是涼國之人,便是從大局考慮,那皇後之位也沒有臨安公主的份兒。

而楚貴妃就不一樣了,誕下皇子,那便是晉國的皇長子,位份肯定是要升一升的。

小德子越想越美,連聲答應了下來,美滋滋的盤算着怎樣告訴楚貴妃這個好消息。

司馬致不知道小德子心裏頭想的是什麽,見小德子笑容滿面,他只覺得有些煩躁。

小德子離他這麽近,但是他卻一句心聲也聽不到了,若是有一日他也聽不到沈楚楚的心聲,那他又該如何?

雖然沈楚楚的心聲,大多沒有什麽好話,可那份真實,那一句句樸實無華的‘狗皇帝’,卻會讓他生出一種莫名的心安來。

他的病必須要盡快好起來,如果連沈楚楚的心聲都聽不到了,那他身處這無情的皇宮之中,最後的一點樂趣也會随之消失。

就在司馬致失神之時,沈楚楚的額頭上隐隐冒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她握住那雙細膩如雪的手掌,力氣怎麽都使不出來。

臨安公主看起來并未用力,甚至可以說臨安公主的手臂根本就沒有動,可那雙纖細的手臂,此刻卻像是銅牆鐵壁一般堅挺。

沈楚楚只覺得見了鬼了,難怪臨安公主一臉無畏,原來是在這裏等着她呢。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時,臨安公主的睫毛輕輕一顫,而後她的手臂像是打了雞血似的,突然就能使得上勁了。

沈楚楚輕輕松松的,一把将臨安公主的手臂扳倒了過去,殿外的微風吹了進來,溫柔的拂過那遮住了她容顏的面紗。

大臣們呆滞的望着臨安公主,方才那一瞬間,他們仿佛以為自己看到了仙女下凡。

這一刻,他們都忘記了皇上還在這裏,也忘記了剛剛對臨安公主以及涼國使臣的同仇敵忾。

比試似乎已經不再重要,這樣跟天仙似的美人,扳不動手腕也實屬正常。

就連司馬致和姬钰,都無法避免的輕瞥了她一眼。

而其他人則更加過分了,他們直勾勾的望着臨安公主,深深的沉迷在臨安公主的絕世容顏中,久久無法回神。

沈楚楚怔怔的望着她,低聲喃喃道:“你故意輸的?”

臨安公主笑了笑:“怎麽會。”

宴會結束之後,沈楚楚還緊蹙着眉頭,這個臨安公主真是好生奇怪。

方才她的手臂為什麽突然會使不上勁?

她又沒有得什麽病,也不至于因為這麽一點屁大的事,就緊張到手臂發麻。

若是說臨安公主對她做了什麽手腳,可後來贏的人是她,也并非是臨安公主,那臨安公主這樣做的意義何在?

正當她失神之際,一個大臣像是失了魂兒似的,一不小心撞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撞得差點從臺階上滾下去。

幸好碧月眼疾手快的抓緊了她的手臂,她才不至于狼狽的摔下去。

沈楚楚站穩了腳步,下意識的瞪了大臣一眼,在看清楚大臣的臉後,她的嘴角微不可見的抽了抽。

這不是咖妃她爹,禮部尚書嗎?

莫非是年紀大了,眼睛都花了,連她這麽大個人都看不見了?

禮部尚書撞了她,也沒說道歉,眼神直愣愣的便朝着臺階走了下去。

沈楚楚撇了撇嘴,難道是覺得咖妃被降了位份,所以剛剛才故意撞了她一下?

若真是如此,那禮部尚書也真是該吃藥了,降位份是狗皇帝降的,又不是她讓皇貴妃變成咖妃的。

她往前走了兩步,發現好幾個大臣都跟禮部尚書似的,走路跌跌撞撞,像是被僵屍吃過了腦子。

沈楚楚看見他們那個樣子,後背涼飕飕的,他們這是被喪屍咬了?

還是被什麽病毒感染了?

她不禁加快了腳步,疾步從石階上向下趕去,一直到她被擡回永和宮,她還有點心有餘悸的感覺。

沈楚楚還沒剛進永和宮,小德子便差人送來了信兒,道是讓她晚上沐浴更衣準備一番,皇上今晚要宿在永和宮中。

她剛剛松下去的那口氣,又一下提了起來,狗皇帝這肯定不是單純的過來睡覺,若不然為什麽讓她沐浴更衣?

不行,她現在都箭在弦上,只差臨門一腳了,千萬不能讓狗皇帝毀了她的清白。

先不說她不喜歡狗皇帝,不想和一個不愛之人做這種事情。

若是往後她逃出皇宮去了,萬一在外頭遇見了自己的真愛,狗皇帝這不是耽誤她的好事呢?

就算她覺得無所謂,可這裏的人都是封建的老古董,怎麽能做到讓她的真愛也完全一點都不在意?

沈楚楚咬了咬嘴唇,罷了,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是實在不行,她就裝病好了,他要真敢強迫她,她就假意迎合,然後在緊要關頭對着他的臉放幾個屁,讓他感受一下人間險惡。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德子傳錯了話,沈楚楚都已經用過晚膳,蹲在殿門口對着地磚縫隙裏的螞蟻數了一遍又一遍。

狗皇帝那一道萬年不變的屎黃色身影,都遲遲沒有出現在永和宮內。

奇怪的是,狗皇帝不來,也沒人過來通報一聲。

沒人通報,沈楚楚就得傻傻等着他,等的她都倚靠在柱子上睡着了又醒過來,依舊是沒有等來狗皇帝。

到了半夜,她實在是熬不下去了,便自顧自的進去睡覺了。

翌日一早,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碧月便氣喘籲籲的沖進了寝殿內,聲音中帶着前所未有的慌張:“娘娘——”

沈楚楚本來這兩日就沒睡好,被碧月這樣一吵,她隐忍多日的起床氣,終于忍不住犯了。

她不情不願的睜開眼睛,聲音帶着一絲煩躁:“大早上的,又怎麽了?”

碧月紅着眼眶,也顧不得主子不高興了,前言不搭後語道:“娘娘得趕緊走,奴婢這就去收拾包袱,不行,要來不及了,娘娘現在就得走……”

沈楚楚從未見過碧月這般慌張,她拍了拍碧月的手背,示意碧月冷靜一下:“怎麽回事?別着急,慢慢說。”

碧月眼眶中流下一行眼淚:“皇,皇上染上了天花,被太後娘娘送到了寶蓮寺……”

“奴婢去禦膳房取膳,半路上碰見了雲瓷姑姑,姑姑說太後要将您送到寶蓮寺去照顧皇上。”碧月聲音嘶啞,帶着一絲絕望:“奴婢先跑了回來,雲瓷姑姑正帶人往永和宮中來……”

沈楚楚一愣,還未将碧月的話完全消化掉,永和宮外便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那腳步錯亂沒有規律,想來應該是來了不少人。

雲瓷帶人闖了進來,看見坐在榻上還一臉呆滞的沈楚楚,她神色中帶着歉意,對着身後的人揮了揮手:“貴妃娘娘,奴婢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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