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姚妍不好明着一一看禮單,但只看數量如此多,心中便歡喜。
這輩子,她最愛的除了家人,便也只有黃白之物了,有什麽都不如有銀子讓她心安。
面上卻還是帶着嬌羞,“明明是最普通的出手相助,倒是讓公子這樣破費。我家兄弟正好又去了書局,家中實在沒有男丁可招待公子……”
安王知道,這是姚姑娘想請他離開了。一個未嫁的姑娘家,總是面子薄。
可他卻不想走。
前幾日,進京第一件事便是想找到她。一邊進宮和父皇母妃訴苦讨要好處,一邊派人四處尋找姚妍。
好不容易通過英武侯府下人打聽到一點消息,順藤摸瓜找到這處住所,安王卻又被宮中事務給絆住了,一時沒能出宮。
他将她視為救命恩人,自然不想牽連到她,所以本來想十分低調。可這京城裏,她明明有舅家,卻并不被容,甚至被嫌棄為鄉下來打秋風的一般。看她被一個粗使婆子欺負,他突然想成為她的靠山。
故而在婆子耀武揚威時,他突然現身了。
聽姚妍推辭,安王感嘆:“連驿站驿曹都不想多管閑事,若非姑娘出手,估計我可能真就留在外地再無法回京。姑娘高義,我不能不感恩。日後有需要之處,到城中任何一家慶餘堂找我便是。至于英武侯府若再來作妖,直接攆走就是。”
安王說着,拿出一枚玉佩,碧玉如翠竹,卻偏偏正中心有一縷紅絲,像是心口一點血。
姚妍苦笑:“他們是堂堂侯府,我又何必給公子找麻煩。他們勢大,哪裏會将我們姐弟這等小人物放在心上,最多不過是來說幾句刺人的話,全當狗吠便是。公子若無事日後也不要來了,免得讓我們姐弟連累。”無需多看,她便知此物非凡品,假意推辭不要。
安王這人,若是正兒八經求他,他未必搭理。但像姚妍這樣的,他反而越放在心上。
一邊推辭,一邊硬給,你來我往的,一不留神手碰到了手。
被一雙大手碰到,姚妍像是被燙到一般,臉迅速飛紅。也不敢再推辭的樣子,握着玉佩急匆匆行禮後逃進房中。
她心裏卻笑,就算她不出手,這人上輩子也活着到了京城,活着爬上寶座。可她還是心安理得收下,因為朝中有人好辦事嘛。一介孤女,若是不借勢,如何能扳倒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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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想到的是,慶餘堂竟然在這位名下。治病救人慶餘堂,名氣十分大。不止京城有,南邊大城也有,原來靠山這樣硬,怪不得開遍了大江南北。
而安王上輩子能笑到最後,也不是偶然,從慶餘堂一處便可知,這位手中底牌夠大。
望着逃離而去的倩影,安王手垂在空中無處安放。剛剛只觸碰一下,便覺如絲綢一般柔軟,還帶着一點點溫,舒服。
因為不好多賴在姑娘家,又有劉嬷嬷虎視眈眈盯着他,安王只得告退。
等出了胡同,安王回頭望了此處一眼,忍不住皺眉。逼仄胡同,哪裏襯他救命恩人住?那英武侯府也是,急匆匆将人接到京城,一聽手中銀兩沒了,便想撒手不管,甚至還來作踐,真是将權貴之家的臉面都丢沒了。
望着恩人強顏歡笑,他心疼。尤其恩人還這樣善良,一心怕他受牽連。看她活得這樣小心翼翼,要不要告訴她,自己真實身份?可又怕她有了畏懼,相處起來不自在。真是兩難。
“聽說前陣子英武侯府還有人要謀實缺?”安王突然問身邊人。
小太監愣了一瞬,趕緊回答:“是,侯府大公子之前在工部水利司當個小主事,想往上走一步,聽說想到戶部去。”
小主事?那便是不入流的小官了,就這樣還有臉耀武揚威。“想得倒是美。水利司雖苦,卻是工部裏的肥差了,倒不如讓他到硝磺庫去。”
小太監:“……好的。”硝磺庫管硝石和硫磺分發,沒油水不說,還有一定危險性,實在是苦差事一樁。主子竟然有閑心管這狗屁倒竈的事情,對姚姑娘還真是上心了。
只是,姚姑娘這等家世,連當側妃地位都不夠。主子喜歡沒用,貴妃可看不上這等沒勢力的人家。
這些都是後話,而此時褪去輕愁和嬌羞的姚妍歡歡喜喜點着財物。心道安王真是上道,送的都是貴重之物,她喜歡。
正好裏面有幾套精美首飾,雖不能倒賣,但可以放到店鋪裏裝門面,充當鎮店之寶。
而粗使婆子回去後,趕緊和夫人心腹張嬷嬷說了見到安王的來龍去脈。
張嬷嬷一驚:“你所見之人當真是安王?不是說安王去年就離了京城,怎可能在姚家小宅子裏出現。”
粗使婆子指天發誓:“老奴雖沒有見識,可那安王卻是在去年上元節燈會時候見過一次。當時奴婢就是跟着夫人的車,有幸在醉仙樓遇到貴人,咱們夫人行禮的時候,老奴忍不住偷偷擡頭看了一眼,安王那長眉鳳眼,老奴看得真真的。”
主要是安王那一副看不上侯府的眼神,她記得太清楚了。當時心裏還道,夫人高高在上又如何,見到更高貴之人還不是也要行跪拜禮。
張嬷嬷追問:“安王殿下去表小姐那裏作甚?”
那粗使婆子将當時所見所聽詳細說了一遍,又補了一嘴:“老奴當時便改口了,說我只是替主子去探路拜訪,這幾天咱們侯府便去接表小姐進府。也不知這樣說對不對,夫人不會怪老奴多嘴吧?”
張嬷嬷随手扔了幾個銀瓜子:“倒是機靈,日後好處少不了你。”趕忙進屋回禀夫人。
侯夫人此時正和幾個姑娘說笑,聽到這事便愣住了。三小姐秀蓉聽到,急問道:“哪個表小姐?哪個安王?”
張嬷嬷:“南邊姚家表小姐,侯爺庶妹之女,也就是姑娘您的表妹。”
“庶出姑姑家的,不是破落戶嗎?怎麽就認識了安王?”三小姐搖着侯夫人胳膊:“娘,她都認識安王,您卻想把我往低了嫁,我是不是您親生的?!”
小女兒如今已經16歲了,原來定好的人家犯了事,婚事雖未解除,卻也是早晚的事,必須重新再找人家。可找來找去,她這年紀哪裏有合适的。何況,定過一次親事的女人,終歸名聲不好聽。
想了片刻,侯夫人開口:“張嬷嬷,将人接進府。她能遇上安王是她的福氣,也是咱們侯府的福氣。她一個孤女心太大了反而是壞事,倒不如把機會讓給咱們秀蓉。”
秀蓉大喜,以她容貌,只要能給見面機會,不信安王不喜歡。至于那勞什子沒落伯府,滾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