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醫生辦公室,宋風坐在醫生旁邊,還是那位老醫生在為他檢查傷勢。
舒冬雙臂交疊靠着牆,冷冷地看着他們。
任老醫生拿了幾十年的手術刀,看見舒冬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也有點發怵,是害怕他醫術不精治不好?還是害怕弄疼男朋友心疼?
“打架惹女朋友不高興了吧,你們這些孩子就是不聽話,萬一打出點什麽毛病,女朋友可就跟別人跑了。”醫生開始親切地唠叨宋風。
女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太敏感了,幾句話裏宋風唯一記住的詞就是女朋友,他微微偏頭看了一眼舒冬,控制着嘴角的弧度沒敢笑得太明顯,但是,眼睛裏的浪蕩卻是藏不住。
而舒冬,目光更冷了。
“恢複得不錯,”醫生對着宋風的頭仔細研究,又看了一眼舒冬:“這幾天在家做點好吃的補補,不要做太劇烈的運動,別太累着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宋風感覺背後涼飕飕的,如果醫生再說下去可能會發生危險。
“不是女朋友?”醫生愣了愣,顯然是沒想到,但轉瞬間又笑着說,“那更不能打架,萬一出點意外,這麽好看的姑娘就更追不上了。”
“好,不打。”宋風朝舒冬眨了眨眼,可能冷到一定程度就無所顧忌了。
舒冬穿着黑色的T恤,雙臂交叉着靠牆,進來後姿勢就沒有換過。
“沒什麽問題,待會兒讓護士換了藥兩三天後再過來。”醫生放下了手裏的器具。
舒冬聽見“沒什麽問題”這幾個字,終于動了,轉身就往門外走,一秒鐘也沒有多待。
“謝謝您,那我兩天後再過來,我先走了!”
看見舒冬離開,宋風連忙拉開椅子,一邊跟醫生道謝一邊往門外走。
“剛說了不要激動。”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
“知道了!”
聲音在屋子裏飄,但宋風人已經不在辦公室了。
他一把抓住舒冬的胳膊:“慌什麽,還沒換藥呢。”
“我在能幫你換嗎?”被強行帶到醫院,舒冬心裏很窩火。
“不能,但是可以給我精神上的鼓勵。”宋風笑得像朵向日葵。
舒冬擡腳,狠狠踢在宋風腿上,抱歉,她真得忍不住了。
“哎喲,疼……”宋風浮誇地喊了一聲,然後拉着舒冬就往護士站走。
他力氣太大,舒冬完全掙紮不開,只覺得頭有點疼,無疑是被氣的,每個毛孔好像都在往外散發熱量……
總之,從那天後,舒冬再也沒理過宋風。
夏天好像已經完全過去了,下了一場雨,老柳樹開始往下掉葉子,在地上鋪了滿滿一層。
已經用不着空調了,雨後的空氣很清新,窗戶全開着絲絲涼意透進來,似乎把網吧陳年積累的煙味全沖散了。
宋風望着老柳樹發呆。
“風哥,生日想要什麽?”
上午下雨,陳輝不用被爸媽壓榨,拿了袋瓜子就來找宋老板。兩個人坐在櫃臺前說好的一起看電影,但陳輝扭頭就發現宋老板又思春了。
“看什麽看什麽!人家不來就是不來,誰讓你一天天浪的,把人浪沒了吧!”陳輝把視頻暫停住,也往窗外看了看,什麽也沒看見。
陳輝的聲音太大,宋風回過了神,對搗蛋兒子沒打也沒罵,因為他剛剛确實沒看舒冬,只不過是日常發呆而已,但陳輝這麽一說,宋風心裏就癢了。
下雨天來網吧打局游戲抽根煙多好,順便再看看帥氣的老板,怎麽就不來呢?
離那次去醫院已經過去七八天了,舒冬沒上來過,宋風也沒有去她面前晃悠,怕真把小木頭給氣病。
這兩次換藥都是兒子陪着去的。
“陳輝。”宋風依舊看着窗外。
“嗯?”陳輝扭頭。
“想紋身嗎?”
“不想,疼。”陳輝毫不猶豫地拒絕,“告訴你別想這種陰招,有能耐自己去紋!”
宋風樂了,他表現的有這麽明顯嗎?
宋老板後天生日,陳輝本來想着送塊表,以彰顯下這麽多年的兄弟情。但一看今天這德行,為了女人都開始陰自己兄弟了,還送什麽表,送個能充氣的娃娃可能更合适。
普天同慶,皆大歡喜,宋老板的生日到了,網吧裏陳輝和那群狐朋狗友恨不得張燈結彩大赦天下。
早上陳輝比宋風先到店裏,進去之後就喊了一嗓子:“為了慶祝宋老板二十二歲,結婚已經不違|法了,今天大家随便玩!我請!”
“那就合法快樂!謝謝輝哥!謝謝婚姻法……”
大家正亂糟糟的鬧着,聲音突然低了下去,然後瞬間安靜,接着陳輝就感覺到頭上一栗暴擊……
“敗家玩意兒。”宋風彈在陳輝後腦,剛剛在樓下看見他匆匆忙忙地往樓上跑,連叫他都沒聽見。
“還以為你今天不過來。”陳輝揉了揉腦袋,似乎已經習慣了宋老板地蹂|躏,“中午去哪吃?”
一個生日而已,哪有那麽多儀式感,宋風把腰包往桌子上一扔,外套脫了挂在椅子上,開始今天地躺癱:“回家。”
“爺爺做還是奶奶做?”陳輝有點饞。
“一起做。”
“那中午我們一起回家吃,晚上再出來。”本來想中午叫上朋友一起去外面吃,但難得孟爺爺做頓飯,陳輝怎麽會錯過。
“誰跟你我們?禮物呢?”宋風睜開了眼睛。
“睡着沒醒呢,晚上給你抱過來。”陳輝神神秘秘。
“……”宋風愣了,“你這是送了一條命?”
竟然還會睡覺?那能不能充電?
“嗯,讓你嘗試下玩命的感覺。”
陳輝說完打開一臺機子,空留宋老板滿腦袋的問號。
嗯,他是故意的。
輝總很戀舊,總和大家差了半個時代,十年前大家一起非主流火星文,現在他還“妹妹說紫色很有韻味”。
打開電腦,挂上第一個游戲,QQ炫舞。
雖然當初一起玩游戲的人,走的走,散的散,但依舊阻擋不了陳輝充紫鑽的熱情,時不時地買件衣服買雙翅膀。
伴随着華麗的特效動作,紫鑽貴族——“傳説↑Wǒ↘囿嶵゛”進入了房間。
“風哥,你有時間登陸一下,有回歸大禮包!”陳輝翻開好友列表,宋老板的名字幾年來就沒亮過。
“換個游戲玩吧,讓舒冬教教你跳傘玩|槍。”宋風正練着字,往樓下看了一眼。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陳輝正跳着難度八級的《動情》,忽然愣了:“為什麽是舒冬教我?”
屏幕裏一個接一個的miss.
“因為舒冬玩得好。”
宋風看過幾次舒冬玩游戲,雖然小木頭人比較木,但玩游戲幹脆利落又狠又準,也不罵人也不說話,只酷酷地殺|人。
想到這裏宋風笑了,忽然很想跟她打局游戲。
“現在你腦子裏除了舒冬還有其他東西嗎?”整天左一句舒冬右一句舒冬,陳輝覺得他把腦子摔傻了。
“有。”宋風透過顯示器縫隙看着陳輝,“去把那條命給我弄醒,都要被我玩了還擺什麽架子?”
一個小時後,陳輝抱着命來了。
一把塞進宋風懷裏。
宋風正玩超級瑪麗,忽然一個毛茸茸帶着溫度的東西掉進懷裏,頓時愣了——
一只三四個月大的小柯基。
“怎麽樣,好玩嗎?”陳輝計劃了很久,疫苗打完拖拖拉拉弄了将近4個月。
雙手還橫拿着游戲機,宋風低頭愣怔地看着懷裏的小東西,一人一狗相互對視……過了幾秒,宋老板把游戲機放在桌子上,小心地抓住小柯基地兩條腿——舉高高。
“寶貝兒,叫爸爸。”宋風滿臉慈父般的笑容。
“不用這麽浪,公的。”
宋風低頭看了看小東西的兩腿之間,柯基好像有感應似的,在半空中不停地掙紮踢腿。
“害羞了?好,不看了,合上。”宋風把它放在腿上,然後還很貼心地合上它的腿。
“要不你再跟俞知逸打一架?把腦子摔回來?”陳輝一上午翻了無數白眼。
“樂意。”宋風溫柔地撫摸着柯基背,“有名字嗎?”
“沒有,你給取一個。”陳輝說。
宋風嘴角帶笑地看着柯基,還不停地撫摸,渾身散發着母愛泛濫的光芒。
畫面太過詭異。
“小乖?小寶?小甜心?小喵……”
“你閉嘴!”
宋風的浪|蕩在陳輝的呵斥中結束了。
他忍不住大笑,習慣性地往樓下掃了一眼,餘光忽然捕捉到一個身影……
短暫地愣了兩秒,宋風臉上就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他抱着柯基來到窗邊,順着窗戶往下看:“寶貝,你以後就叫冬冬了,看樓下那個,那是姐姐,以後可以去找她玩知道嗎?”
“……”陳輝皺着眉,不,五官都皺在了一起。
他現在是個什麽智障玩意兒?
中午陳輝跟着宋老板回家吃飯,爺爺奶奶看見“冬冬”後,喜歡的不得了,整個中午一直“冬冬”“冬冬”的叫。
宋風坐在沙發上笑得前仰後合。
陳輝白眼一個接着一個。
晚上陳輝叫了幾個朋友,一起吃個飯,喝點酒,唱個K。
七點鐘左右,天黑了,宋風關了店和陳輝往吃飯的地方去,沒多遠,兩個人準備慢慢悠悠晃過去。
鶴城就那幾條街,擡頭不見低頭見,說不定一個轉角就遇到看不順眼的人,突然就多了一場架,當然,也可能會遇到想見的人。
轉過街角,就是舒冬家的那條路,很意外,宋風擡頭就看見了走在前面的舒冬,大約二十幾米的距離。
本來慢慢悠悠晃着的宋風,忽然就加快了步伐。
“矜持點,你整天像惡鬼撲食……等等,前面那是誰?”陳輝忽然拉住宋風。
宋風半眯着眼睛,看清楚前面的人後,臉色漸漸冷了。
舒冬正走着忽然停了,她看見了路燈下的俞知逸,而且正向她走過來。
舒冬往後退了一步。
“冬冬。”俞知逸伸手抓住了舒冬。
“放開我。”舒冬目光很冷,把眼底的傷痛掩蓋住了。
俞知逸沒有放開,他望着舒冬,眼睛裏竟然有一絲愧疚:“對不起,前幾天是我不好。”
在醫院的這些天裏,俞知逸憤怒過後平靜下來,他和宋風之間的事很複雜,他也确實不想宋風好過,當然他也恨舒冬的背叛,但把她的身世說出來,他有些後悔。
俞知逸的愧疚是真的,然而舒冬已經不相信了。
舒冬擡頭:“放開,離我遠一點。”
“你和宋風搞在一起,難道你就沒有錯嗎?”俞知逸被舒冬的态度惹得有些惱,但話剛說出來就後悔了,他手扶着額頭深吸了一口氣,從口袋裏拿出一個信封,“聯系不到你,這是之前借你的兩千塊錢。”
舒冬剛接過信封,突然被身後一股力量扯住,她慌忙扭頭,看到了帶着黑色棒球帽的宋風……
宋風把舒冬擋在身後,看着俞知逸冷笑了聲:“急着殘廢?”
“我們正在說話,這就是你的教養嗎?”俞知逸看到宋風就變得陰鸷。
而宋風這次不打算跟他廢話,他上前一步準備動手,但是舒冬在後面忽然拉住了他……
“還你錢。”
舒冬把信封遞到宋風面前,當初借了他五千,先把借林哥的兩千塊還了,剩下的三千塊錢準備給俞知逸,但是發生了後來的事情,她又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宋風。
俞知逸狠狠地皺着眉頭……這是什麽意思?
低頭看着信封,宋風忽然笑了,小木頭是故意的嗎?
但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宋風都接了,他望着俞知逸輕飄飄地開口:“以後需要多少盡管說,哥借給你,別為難女孩子。”
拳頭狠狠地握起來,俞知逸仿佛聽見了牙齒咬碎的聲音,心中的火一團一團往外冒……
所以,這是舒冬向宋風借的錢?
他用的錢,是宋風的?那個自己拼命想踩爛的人?
俞知逸心裏有什麽坍塌了,連帶着對舒冬的愧疚也燒成了灰燼,留下的只有面目全非的嫉妒和憤恨。
“舒冬,這是你張開腿要的嗎?”俞知逸像條吐着蛇信子的毒舌,此刻,又鎖定了舒冬。
沒有期待就不會難過,舒冬臉上沒什麽表情,但宋風剛剛沒打出去的拳頭現在已經落在了俞知逸臉上。
随即就濺出了血。
“俞知逸,以前的事我不在乎,但現在,我就是要搞你。”宋風抓住俞知逸的衣服,和以往打架懶散的樣子不同,此時此刻,宋風眼睛裏全是狠戾,“跟她道歉。”
“道歉?”俞知逸冷笑着擡腿頂開宋風,兩個人隔出來距離,“因為什麽道歉?因為她出軌?”
舒冬冷冷地看着面前打得不可開交的兩個人,陳輝忽然把她拉到旁邊。
嗯,陳輝害怕宋老板再打架思春,腦子徹底壞掉。
宋風覺得跟俞知逸說話完全就是浪費口舌,不如直接動手來得痛快,但這種人不揭穿他,他永遠都覺得自己不可一世。
其實就是個蠢蛋。
“跟局長千金一起住得開心嗎?拿冬冬的錢出去同居,不知道那女孩兒知道了會什麽反應。”宋風笑得人畜無害,“你知道嗎?”
俞知逸的表情瞬間凝固了:“你怎麽知道?”
“我們都知道。”宋風往後看了眼舒冬和陳輝,然後毫無預兆地擡腿踢在俞知逸的腿彎,“道歉。”
俞知逸腿一彎,險些跪在地上,他連忙撐住地面站起來:“我又沒碰過她。”
随着俞知逸的話說出來,宋風臉上連僅存的冷笑都消失了,陰沉得可怕。
宋風:“牽過手嗎?”
“……”俞知逸愣住,他說得碰是沒有睡過,成年人在一起幾個月怎麽可能沒有牽手?
“陳輝,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