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不答應,宋風也沒再勉強,等到時候直接把她拽過去。

茶幾下面有很多報紙,放得整整齊齊很厚一摞……

現在已經很少人買報紙了,連爺爺都看電視上的新聞頻道。小木頭竟然還有這種癖好,宋風覺得新鮮,從下面拿出來幾份。

應該是買來之後就沒怎麽看過,手感都很新,宋風對報紙裏的內容沒有興趣,随意看了眼板塊标題,就去看下一張。

忽然,報紙中間的板塊吸引了宋風的注意,只見裏面圈圈畫畫,和周圍的幹淨形成鮮明對比,這是整張報紙最不起眼的板塊,也是舒冬唯一注意的地方。

中間的板塊是尋人啓事和尋物啓事。

宋風又翻了幾張,全都是這樣。

“去公安局備案了嗎?”宋風看着那厚厚的一摞,心裏不是滋味。

舒冬正在洗碗,聽見他的話後扭頭看了一眼,又若無其事地繼續洗:“七八歲那年去備案了。”

七歲那年,是舒冬來到舒家的第三年,是舒健周和張月玲有了自己孩子的第一年,也是舒冬上學吃穿開支漸漸增長的開始。

所以那年,健周叔和張姨帶着她到公安局備案了。

“這麽多年都沒有消息嗎?”存放的這些報紙,每一張都是希望和失望的堆積。宋風一張一張翻過去,突然覺得頭有點疼,他把剛才的報紙整理好,繼續癱在沙發上。

“有過幾次,但最後都不對。”兩個碗刷得很快,舒冬又開始掃地擦桌子。

看着電視機屏幕中不斷切換的畫面,宋風掃了眼面前忙碌的舒冬,發現她臉上沒有什麽異樣……但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把心事藏得那麽深,宋風看不透她到底在不在意提起這些事情。

不想再讓她回憶這些事,宋風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我走了。”宋風看了眼牆上的表,已經十點了。

正拖着地,舒冬擡頭看了看他,有點意外,還以為他又要賴着不走:“嗯,幫我把垃圾扔下去。”

宋風皺眉,不留他也就算了,連送他下去都不肯嗎?

“送我下去。”宋風癱在沙發上,四肢伸展像只章魚似的敞開。

又開始無理取鬧,舒冬沒有擡眼:“我明天自己扔。”

“……”跟扔垃圾有什麽關系,她以為在談條件嗎?

不管跟什麽有關系,最後宋老板還是一個人下了樓,手裏還提着垃圾。

也就是初秋的天氣不冷,昨天晚上俞知逸在小區門外緩了很久,等他朋友過來一起去了醫院。

這次傷得不輕,連帶着上次的新傷舊傷一起爆發,醫生說要在醫院住很長時間。

俞知逸住院的消息他爸媽很快就知道了,他爸媽想來找宋風理論,卻也知道理虧。

以及電視臺那邊的工作,項目負責人覺得俞知逸總請假,工作态度不端正,在工作裏也沒有特別大的幫助,所以将他辭退了。

這次,俞知逸能在醫院好好養傷了。

一場秋雨一場寒,下了好幾場雨,冷得要穿秋褲了。

紋身店裏,當初林哥說得是一個月有四天假,有事跟他說就行。但是這麽長時間以來,只要店裏不是很忙,林哥就放舒冬回去了。

他們之間沒有計較那麽多,像兄妹一樣。

今天是周五,外面下着雨,店裏沒有客人,和往常一樣林哥讓舒冬先走。

舒冬出神地望着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其實她不知道去哪裏,她的生活幾乎就是兩點一線,從家到紋身店……

餘光忽然掃到三樓的窗戶打開,陳輝正在打電話。

這段時間,宋風沒有來招惹她,生活還算是平靜……舒冬拿着手機,準備去網吧消磨時間。

吃過飯就困,宋風戴上眼罩準備就寝,陳輝還貼心地為他蓋上一條毯子。但是,小兄弟們周五上兩節課後都很激動,一個個的又摔鼠标又拍鍵盤……

宋老板把眼罩摘下來扔在了桌子上,只裹緊了身上的毯子,望着窗外的雨幕發呆。

雖然很多人來這裏是看在他和陳輝的面子上,但網吧裏就這樣,他總不能因為睡覺不讓人家出聲音……吃這口飯,就得受這個罪。

還睡眼惺忪地望着樓下那棵大柳樹,忽然,眼前投下一片陰影,宋風擡頭就看到舒冬站在面前……

“喲,好久不見。”

能明顯看到,宋老板的眼睛由迷離變得神采奕奕,聲音從慵懶變得中氣十足……總之,整個人就浪起來了。

“嗯,刷卡。”依舊是冷酷少女舒冬。

宋風乖乖地刷了卡,之前幾次都是請她玩,但能明顯感覺到,小木頭不是一個愛占便宜的人。或者說她把自己和別人劃分的很清楚,她希望大家都安分守己地分別活在那條線之內,不想走出自己的圈子,也不想別人走進她的圈子。

望着她的背影,宋風這才發現她的外套後面濕了一大片……可能是太長時間沒見有點驚訝。

宋風拿着毛巾走到最後排的角落。

舒冬正在開機,忽然感覺頭上有動靜,她扭頭就發現宋風站在身後……

“怎麽不打傘?”宋風拿毛巾為舒冬擦頭發。

雖然很久了還是不習慣他的親近,但心裏暖暖的,舒冬從他手上拿過毛巾,自己慢慢擦:“太近了。”

“小心感冒。”

“嗯。”

雨水已經滲入衣服,舒冬拿着毛巾機械地擦,已經擦不幹了,但好像也能擦出來什麽。

“風哥,我們也怕感冒!”

“風哥,我們也沒帶傘淋濕了!”

有人推門進來,宋風已經走到了櫃臺前,但下面小崽子們造反了。

“都回家喝點藥再過來。”陳輝無情堵上他們的嘴。

他們的起哄,舒冬仿佛沒有聽見,若無其事地把外套脫了搭在椅背上,毛巾也整齊地挂在一旁,風一吹,就幹了。

過了半個小時,門又被推開了,直到人走到櫃臺前宋風才擡眼,只不過看見面前的人,宋風皺了皺眉。

“找誰?”宋風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她。

面前的女孩兒,長得幹幹淨淨,黑色的眼鏡框顯得臉很小,最重要的是,姜黃色的外套裏,校服領子露出來了。

一副好學生的做派,明顯不是來上網的。

“我是……來上網的。”看着宋風,許茵茵眼神有點閃躲,是屬于少女的淡淡羞澀,以及對陌生環境的不知所措,“掃碼嗎?還是現金?”

沉默着打量了她片刻,宋風說:“身份證。”

“嗯?還要身份證嗎?”在他的打量中,許茵茵不自覺地垂下視線,但現在又疑惑地擡頭。

“嗯。”宋風淡淡應了一聲,絲毫沒有顧客就是上帝的職業操守。

清秀的眉毛不自覺地皺起,許茵茵忽然不知道怎麽辦,她沒有來過網吧,以為只要付錢就可以了,但都已經走到了這裏,她又不想就這麽回去。

許茵茵往前靠近了一些:“能不能下次再帶?”

“不能。”宋風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眼神都沒多給一個。

兩個人好像僵持住了,安靜了很久誰也沒說話。

“那我能在這裏寫作業嗎?”不知道是因為沒帶身份證有點失落,還是宋風冷冰冰的态度讓女孩傷了心,許茵茵的手下意識地攥着衣角。

她聲音柔軟中帶傷,現在這個樣子,任哪個男生看了都不忍心再說一個“不”字。

但宋風可以。

“回家寫。”宋風還是拒絕。

一眼就能看出來她不是來上網的,估計游戲怎麽玩都不會,以及那張臉,怎麽看都跟網吧格格不入。

宋風不知道她來幹什麽,但直覺不想麻煩。

“那不是許茵茵嗎?”舒冬前面的小甲從游戲裏退出來,餘光忽然掃到前臺,看到女孩的背影有點驚訝。

舒冬擡頭看了一眼,剛才也注意到了那個女孩子。

一個,看着很美好的女孩子。

一個,好像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女孩子。

“她來幹什麽?”小甲旁邊的小乙問。

小甲:“她班主任看見會發瘋的吧!”

小乙:“上周聯考好像是年級第六?”

小甲:“她這種乖乖女,不該回家寫作業嗎?”

小乙:“她會不會跟老師告狀我們來網吧?”

小甲:“想多了,人家這種好學生怎麽會記得我們。”

小乙:“也就隔壁班吧……”

游戲屏幕裏,舒冬開車不小心撞到了樹上,圈子不斷縮小,血也在一直掉,但她卻沒再繼續往前跑。

故事大致聽懂了,透過顯示屏的縫隙,舒冬看了眼宋風。

他頭上的紗布已經拆了,黑色衛衣和紅色運動褲,低調又張揚,高高瘦瘦的,是女孩子見了都會低頭走,又忍不住回頭看的那種男孩子……

不知道自己在亂想什麽,舒冬又開了一局游戲。

“家裏沒人我害怕,我不玩游戲用個位置就好,嗯……我會付你錢的。”怕宋風再不同意,許茵茵掃了二維碼,雖然不知道他們怎麽收費,但她盲付了五十塊錢,應該夠了。

然後拿着書包就朝最後排的空位置走。

小甲說對了,許茵茵确實不記得他們,她直接走到舒冬旁邊的空位置,拿出了卷子。

高三數學模拟試題。

坐到位置上後,許茵茵拿出手機和朋友發了幾句消息,有點暗暗的興奮。過了片刻她又打開手機相冊,偷偷瞄櫃臺前的男生……

照片裏,是一張以學校教學樓為背景的照片,三個學生拿着奧賽獲獎證書。

最中間的人,是宋風。

這張照片是許茵茵在老師辦公室發現的,然後偷偷拍了下來,把其他人剪裁掉,只剩下宋風。

幾年過去,照片和真人并沒有太大的變化,許茵茵又偷偷看了幾眼,才按捺住內心的興奮開始做第一道題。

餘光掃過旁邊女孩子的試卷,舒冬玩游戲忽然頓了頓,敲在鍵盤上的聲音也不自覺地放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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