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葉道倫問“小茨,你爸怎麽樣?武館經營得不錯吧?”
謝茨咬着筷子答“我爸挺好的,生意也還過得去”
“好幾年沒見着你爸了”
“我知道,您忙,我爸一直都呆在武館裏,你要是想唠嗑,您去武館找他,肯定在”
葉道倫見這孩子雖說平日裏見着大大咧咧,倒也是個場面人兒。長輩面前的禮數倒也沒有落下。
謝茨又說“我爸說他記得你喜歡喝茶,他去年收了個福建學生,家裏有片茶山,給他帶了一些自己自制的紅茶,我爸囑咐我這回給你帶了些來,包裝不怎麽樣,泡出來的茶很不錯,請您嘗一嘗。”
葉道倫忙說“過兩天得了空請你爸喝一杯”
“行,我回頭跟我說一聲”
周巧言在家看電視看到晚上八點,還沒見到謝茨的影兒。她坐在客廳裏,把瓜子花生封好,給葉家挂了個電話,章顯菊聽的。“喂,新年好!哪位?”
“章姐,新年好哇!年過得怎麽樣?”
“挺好,挺好。你在家呢?怎麽不跟小茨一起過來?”
“家裏老太太老爺子不讓走。小茨還在你家呢?”
“對,還在吃飯呢,我姐,姐夫,我爸我媽都過來了,大家一起聚一聚”
“這麽多客人?真是不好意思,早知道讓小茨另外挑個時間過去好了”
“你跟我客氣什麽。不用擔心,要是太晚了,就讓小茨住我這兒好了,丫頭手上石膏也還沒拆,大晚上的,萬一磕着碰着就不得了。反正我姐和姐夫不住這兒。”
葉守雲支着耳朵聽着母親電話裏的動靜。聽見她講,要是太晚了,就讓小茨住我這兒。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咧着嘴,眄了謝茨一眼,給她碗裏夾了一大塊帶骨頭的肘子,又用勺子舀了一大勺花生米到她的碗裏,得意洋洋的說“你慢點兒吃”
謝茨用手拿着肘子,啃了一口“你媽這肘子做得太好吃了,簡直停不下來”
“我今天還沒嘗這個呢,你給我吃一口”
謝茨舉起自己咬過一口的肘子,送到他嘴邊,他咬了一口“嗯,我媽今天就這個菜做得最好”
“好吃吧”
“嗯,再來一口”
“你自己拿啊”
“你手都沾了,再給我拿一個吃。”
謝茨橫了他一眼“怎麽那麽懶”
葉守雲不理她,津津有味的嚼着肘子,說“一會兒手上黏乎乎的,一個人洗手好過兩個人洗手吧”
章顯菊坐下來,大家又拉了會兒家常,散了場。
謝茨從衣架上取下衣服。
葉守雲追過來說:“你幹什麽啊?”
“我回家啊”
“回什麽家,這麽晚了,我爸的車壞在路上還沒拖回來呢,誰送你?我老姨和老姨夫家住得遠,跟你們家又不順路,你好意思讓他們送啊?路上那麽滑,你總不至于讓你爸開車來接你吧。這麽晚了肯定也打不到車”
章顯菊見兒子氣急敗壞,上竄下跳的,送走了大姐和大姐夫,也挽留謝茨說“小茨,我跟你媽媽說過了,今天就睡阿姨家裏吧,沒事兒,你以前穿過的睡衣還給你留着呢”
謝茨見章顯菊都開了口,也不好意思拒絕,就點了點頭。
葉守雲伸手幫她把羽絨服脫下挂上,高高興興的拉她上了二樓。站在樓梯口跟他媽說“我跟阿茨在房間裏玩游戲,有事兒敲門”
章顯菊伸出手指隔空點了點兒子,轉身收拾碗筷去了。她邊收邊對在一邊幫着擦拭廚房的葉道倫說:“這倆孩子就這麽呆一個房間沒事兒吧?”
葉道倫停下來“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操瞎心什麽,能有什麽事兒?都看着長大的,知根知底。照這勢頭,以後就是我們家的兒媳婦兒,早有事兒晚有事兒有區別嗎?”
章顯菊被他一句話噎得說不出來第二句,只好默默的洗碗。
葉守雲窩在床上看書,沒有左手不方便,把謝茨頭上的發夾取了下來,夾住翻過的書頁,謝茨坐在他旁邊,抱了個大白兔抱枕看錄影帶。
她抻頭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書,全是外文,一個字兒也看不懂,問他“你看的什麽玩意兒?全是鳥語”
葉守雲颠了颠手上的書,擡頭說“世界是平的”
“光聽這名字都沒意思,唉,你跟我一起看碟呗”
謝茨下了床,蹲在電視櫃旁找碟。
“倩女幽魂看不看”
“不看”
“黑鷹墜落”
“不看”
“這還有個福爾摩斯”
他仍就搖搖頭。她在錄影帶裏翻了翻,抽出一盤沒寫字的錄影帶問“這裏是什麽?你自己錄的?”
葉守雲扔下書,跳下床,幾乎是奪過那盤錄影帶說“幹嘛亂翻我的東西”
謝茨鼻子裏哼了一聲“不看就不看,小氣”
葉守雲将錄影帶塞到枕頭下,把PSP遞給她說“你玩游戲吧,沒什麽新片”
謝茨看看了鐘,已經快十點多了,起身說“我先去洗澡了,一會兒睡了,晚安噢”
謝茨離開房間,葉守雲趕忙把藏在枕頭底下的錄影帶抽出來,收進書桌裏上了鎖。
十一點鐘,各人都已經洗漱幹淨,上床睡覺了。謝茨晚上吃得多,躺在床上睡不着。突然聽見有人輕輕轉動門鎖。她将門打開,葉守雲站在外面,說“晚上吃得太飽了,睡不着”
“我也是,就你拼命給我夾醬肘子”
“我吃了半盤鍋包肉,現在打嗝兒都是鍋包肉的味兒”
“我記得你媽好像說過山楂消食的,你家有山楂片兒沒有?”
“我不知道,去冰箱找找看”
葉守雲将二樓走廊的燈打開,剛好照到一樓的大廳,但廚房還是很暗。
謝茨扯扯他的睡衣“你把燈打開啊,我看不清”
“誰讓你不吃內髒,夜盲症,我姥神經衰弱,動靜大了她就醒了。”
“哦,那我們拿了趕緊走吧”
葉守雲在冰箱裏找了一陣,沒找到山楂片,找到了一包鮮山楂。他拿了七八顆,洗了洗拉着謝茨上了樓。
山楂的味道讓不怎麽習慣吃酸的謝茨龇牙咧嘴“這太酸了,我只吃這一顆,我不要了”
葉守雲數了三個,塞到她手裏“你晚上吃了那麽多肉,不吃點兒你今天晚上指定睡不着”他強裝鎮定的看着謝茨把第二顆山楂放進嘴裏,咬了兩口,把籽兒吐了出來,臉上的五官都皺成一團,兩條眉毛糾到一塊兒,看得他樂了。
謝茨看葉守雲毫不費力的吃完五顆,好奇的問“你真的一點兒也不覺得酸嗎?”
“酸啊”
“酸你還吃得這麽帶勁?”
“我叫了就不酸了嗎?”
“怪人”
葉守雲把眼鏡子取下來,跟她說“你到我房間裏來一下”
“幹嘛?”
“幫我滴一下眼藥水,我自己只有一只手,怎麽滴?”
“行”
謝茨穿的睡衣是前些年章顯菊替她安排的,乳白色棉質的大圓領子,上面印着許多嫩黃色的小雛菊。她以前豐潤一些,手臂骨折,加上練習倒功瘦了好幾斤,領子就有點挂不住,右邊肩頭老露出來。葉守雲躺在床上,背後墊了床棉被,頭仰着,自己扒開眼皮,謝茨手上捏着眼藥水,兩腿跪在他身側,上半身前傾,舉起左手,衣服又從右肩頭滑下來。她也管不了那麽多。床頭臺燈的光暈不太亮,她沒看清到底滴沒滴準。問“進去沒?”
葉守雲閉了一下眼睛“進去了”
“那邊再給你弄兩下,身子轉過來一點,我夠不着”
葉守雲挪了挪身子,往她這邊轉動了一下,謝茨又問“進去沒?”
“嗯”
“舒服嗎?”
“舒服”
葉守雲半躺在床上,一心一意幫他滴眼藥水的謝茨,兩只眼睛注精會神的盯着他的眼仁。看得都有點對眼兒了。
“還要不要?”
“可以了”
“那我放着去了”說着把眼藥水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他一把抓住說“哎呀,拿錯了,這是我爸的”
“不都是一樣,你爸的和你的有什麽關系?”
“當然不同了,功能不能,你把抽屜拉開,拿那個綠色的盒子,那裏面的是我的”
“哦”
站在門外的章顯菊聽到這幾句話心驚膽戰。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敲門進去,想了半晌還是作罷,下了樓。
葉守雲偏頭看謝茨在抽屜裏翻翻撿撿,她的頭發長長了,蓋住了裸露的右肩頭,昏黃的暖光将她側面鑲嵌得十分柔和。飽滿的額頭,熟悉又陌生的眸子,抿得緊緊的嘴唇。他看着看着,覺得身體裏的熱能仿佛不受他控制了一般往上湧,她拉了一下衣服,轉過身走過來,葉守雲趕忙閉上眼睛。
謝茨把眼藥水蓋子擰開,舉起到他面前,覺得哪裏不對勁說“你呼出來的氣兒怎麽那麽熱啊?是不是發燒了?”說吧拿手背貼了一下他的額頭,他不自在的把臉轉到另一邊去“沒事兒”
她歪着頭想了一會兒,說“肯定是下午摔跤的時候在地上倒時間太長了,寒氣進去了”
葉守雲無言以對。
她問“你們家有備用的板藍根嗎?”
“有“
“在哪兒放着?”
“客廳冰箱邊上的架子上,有個醫藥箱”
謝茨正要轉身下樓,葉守雲一把拉住她“你在這等着吧,我去拿上來,你看不見,一會兒摔跤”
葉守雲下了樓梯,見他媽也站在冰箱邊上找什麽。他走過去低聲問“媽,你還沒睡呢?”
章顯菊清了清嗓子“是啊,你們怎麽也不睡?”
葉守雲一聽他媽說的是‘你們’忙辯護說“我下來拿板藍根,你給我倒杯熱水”
“要板藍根幹什麽?”
“哎呀,讓你倒你就倒嘛”
章顯菊狐疑的倒了杯水給他,又見他拿了兩包板藍根叼在嘴裏,上樓去了。
心裏直嘀咕:真是時代不同了,現在年輕人補充體力都用板藍根。
第二天一早,章顯菊熬了小米粥,煮了雞蛋,考慮到孩子們體力消耗大,又煮了餃子。
兩夫妻坐在桌邊,章顯菊說“你去叫他們吃早飯”
葉道倫抖了抖手上的報紙:“着什麽急,才八點多,年輕人累了想多睡會兒正常”
“要不我們先吃,不等他們了”
葉守雲起床下樓,夫妻倆已經用完了早餐,一個在看報紙,一個在刷碗。
葉守雲給父母打了聲招呼“早啊,爸,媽”
他爸嗯了一聲,章顯菊側過身說“鍋裏有小米粥,微波爐裏有雞蛋,想吃餃子還有餃子”
葉守雲坐在餐桌旁愣了愣神“謝茨呢?”
他爸擡起頭望了他一眼:“不是跟你一起的嗎?”
葉守雲腦子裏還不怎麽清醒,迷迷糊糊的聽見這句話,說“我去叫她下來吃飯”
他吊兒郎當的上樓,敲了敲謝茨房間的門“起來啦,吃早飯”
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他從自已房間取來備用鑰匙,打開門,謝茨窩在被子裏睡得正香。臉蛋紅撲撲的,嘴唇的顏色也格外豔麗。葉守雲掩上門,站在床頭盯着她看了幾分鐘,還是沒醒,索性走過去把門關上,啪一聲上了反鎖。
他坐到床邊,伸手替她把被子拉開一些,屋子裏的暖氣太足,羽絨被子又厚,難免覺得熱。他伸手摸了摸謝茨的額頭,發際果然汗津津的。于是他又把被子拉低一些。睡衣的領子坦下來,她的脖子和一小半前胸露出來,鎖骨窩裏的小紅痣像被某種昆蟲咬出的咬痕。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站起來走到窗邊,把窗戶打開。
冷風夾着小雪珠灌進來,他呆立了片刻。
他關上窗子,坐到床側,靜靜的打量了她一會兒。握緊同樣汗津津的拳頭,低下頭,輕輕的,輕輕的将自己的嘴唇壓在她鎖骨窩裏的那顆小紅痣上。
謝茨伸手撓了撓他親吻的地方。葉守雲咧嘴笑了。
他惡作劇的捏住她的鼻子,果然就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