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為什麽你不殺了于澈?”黑石和老蛇都沒有睡,他們在等一個消息。
客廳的燈光調得很暗,只有一盞橘黃色的立式臺燈開着。厚實的窗簾拉下來,空氣交換機靜谧地亮着指示。
“我說過,因為他之前不要于家的産業。”老蛇把酒杯壓在皮質沙發副手上,年紀大了,熬夜總是讓他有些疲倦。
“但是後來他和你争了。”黑石說。
就黑石所知道的,他們争奪過在北原和邊牙的駐軍權,争奪過鴉國的投資地盤,争奪過經濟圈的地位,甚至還争奪過隔壁大陸聯盟的理事。
當年于筠的東西是沒有争,那只能說明當初大家都沒成長,以為各自在自己國家幹起來就行了,然而随着全球化進程推進,哪裏有什麽光榮孤立的機會。
老蛇的目光落在桌面的報紙上。
這是幾天前的報紙了,每次他看的時候就翻到經濟版,每次黑石看過就會放在時政版。而當下它是娛樂版,證明黑石收拾過,但估計忙得沒把它換新。
“他從來不叫我于淨,”老蛇說,“他……他不稱呼我私生子。”
“那是因為他也是私生子,”黑石表示,“你們于家大部分都不是婚生。”
老蛇笑,魚尾紋被光線打出了淺淺的陰影。他杯子裏的冰塊融化了,讓酒精味也變得淡薄。
老蛇說不,不是,可能他是霧枭人吧,不在漁蛇這種階級鮮明的奴隸制國家長大。
于家的人确實大部分都是在外面留的種,但子憑母貴,母親地位高,大家都會敬他們幾分,母親地位低,那可就是野種了。
這就是為什麽于父把老蛇接回去之後,不惜殺掉他的母親,來确保沒有人提及女仆的地位。
否則哪怕于父欣賞也器重這個孩子,周圍的人也會瞧不起他。
但是于澈不一樣,于澈的母親其實和于父在那個年代來說,可以算是真愛了。只是于澈的母親是個非常叛逆的大小姐,不是于父不願意娶,而是她不樂意嫁。她覺着她不需要丈夫,所以其實于澈的母親一輩子也沒結婚,但她卻有很多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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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的時候就會念舊,他很想念那個女人。他有好幾本相簿,裏面都是那個女人的照片。”老蛇說,“但沒有一張是我母親的。”
所以其實說完全沒有想要幹掉于澈的想法,那壓根不可能。老蛇沒有見過于澈之前都很想幹掉他,然而之後卻改變了想法。
畢竟,在他招待那一群親戚時,哪怕他禮數周全,做事麻利,那所有的好也成為他們對他卑賤身份的解釋。
那時候他們已經住了一段時間了,每天于澈見到他也就是打個招呼。然後老蛇就去忙裏忙外的,于澈則兜兜轉轉,把商蓮玩了個遍。等到玩累了,就在屋子裏看他的手機或者書。
他不喜歡和親戚講話,外人看過去,他便趾高氣昂,瞧不起任何人。
然而就在他們快要離開商蓮時,又有一場比較大的聚會。于澈在老蛇根據每個親戚的飲食習慣安排餐飲時,攔住了他。他還是那一副傲慢的樣子,随手便把老蛇準備的餐飲給打了。
于澈說你幹啥呢,“你聽不到他們說你媽和你是不是,你還把自己當穢種給他們服務了,你賤不賤。”
黑石笑,他說于澈還知道穢種呢。
老蛇說是啊,他知道,不過老實說誰不知道,又不剩多少國家保留奴隸制。
老蛇不想招惹于澈,轉個背又去忙自己的,重新配餐,再好好地放到配餐桌上。
于澈不給老蛇送,他又是一巴掌把餐盤打到地上。老蛇再去拿,于澈繼續給他打了,反正就一個态度,不給老蛇端出去。
于澈說你是穢種嗎,你是就跪下,當着我的面,把地上的東西吃了。若不是,你他媽就把餐盤放了,讓該做這事的人去做。
後來不得已,還确實是那些奴隸把餐飲送到他們面前。但也是那會老蛇覺着,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把他當成仆人,但只有于澈,覺着他也是于家的孩子。
“我不喜歡于淨的名字,所以在我上位之前,他叫我小小蛇,上位之後,他叫我蛇老板,”老蛇說,“他是第一個打電話來,恭喜我掌管了于家的人。”
“我不愛和人提起他,因為我對他下不了狠手。”老蛇承認。
哪怕知道于澈要殺了他,他也做不了率先扣下扳機的那一個。
手機響了,黑石拿起來摁亮,而後告訴老蛇——“他們說他到出機場了,我們要做什麽嗎?”
“等,”老蛇放下了酒杯,“看他到底是主動聯系我們,還是讓我們聯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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