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十一
顧廷跟在薛顧橼後面，微弱的燈光下，他并沒有看到一路上薛顧橼滴落的淚水。
顧氏下面的一家分公司臨時舉行了一個發布會，地點并不是在總部。顧廷作為董事長，這樣的發布會是肯定要去的。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麽？”
薛顧橼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出差，我去幹什麽？”
“去玩啊。”
“我沒假。”
“不是吧，你這麽加班都沒有年假？”
“沒有，你去吧。”
顧廷纏着他，“顧橼，其實你不用那麽拼命的。”
薛顧橼頓了頓。
“我照顧你，不好麽？”
“不好。”薛顧橼說道，“萬一哪天你玩膩了，我要怎麽辦？”
顧廷的臉瞬間就黑了下來。
“顧廷.......”薛顧橼看着他說道，“把我當個普通的床伴，那樣不好麽？”
“不好。”顧廷認真地說道，“顧橼，我不會想跟一個床伴過一輩子，更不會帶他到公司、帶他到我母親面前。”
薛顧橼看着他，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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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廷卻轉過了身，“顧橼，如果你沒有想好，我可以等。”
因為背對，顧廷沒能看見薛顧橼咬破的嘴唇。
“過兩天我就回來，你要記得按時吃飯。”顧廷說了一句，還不放心，又加了一句，“不要太累。”
說完之後，顧廷便離開了。薛顧橼一個人留在房間裏，他靠着背後的牆滑下來。
顧廷離開的當天，薛顧橼接到了一個電話。
“你好，哪位？”
“您好，請問是薛顧橼薛先生麽？”
熟悉的開頭。
“嗯。”
“這裏是A市第一人民醫院，我們想根據您的情況做一個随訪，不知您現在是否有時間？”
“嗯。”
“請問你最近有什麽不适麽？”
薛顧橼想了想，“偶爾會有疼痛。”
“請問你最近是否有食欲減退、便秘或者是其他什麽不适症狀呢？”
薛顧橼想了想，他伸手摸到腹股溝的地方，卻摸到一個腫塊。剎那間，薛顧橼面色蒼白。
“薛先生？”
薛顧橼平靜了好長一段時間，電話那邊的人并沒有不耐煩，而是一直在詢問。
“你們醫院.......有腫瘤方面的治療麽？”
“有的，我們這裏有專門的腫瘤內科，淩主任是這方面的專家，在這方面很有經驗。”電話那邊的人答道。
“大概是什麽樣的治療呢？”
“嗯這個的話，我們這裏主要是針對您上次在外科出院做的一些回訪，如果您在腫瘤方面有意後續治療的話，我們可以給您淩主任的聯系方式，或者您可以來門診挂號直接去找淩主任。”
薛顧橼想了想，“請問淩主任什麽時候上門診？”
“我幫您問問。”護士離開了，薛顧橼拿着電話等着。差不多過了五分鐘的時間，護士才又接起了電話，“您好，我幫您問過了，淩主任一般每周周一、周三、周五以及周六上午會在門診，您可以根據個人的情況手機預約或是當天來。”
“好的，謝謝。”
“那請問還有什麽可以幫到您的？”
“沒有了。”
“需要我幫您預約一下淩主任的門診麽？”
“可以麽？”
“可以的。”護士十分溫和地答道，“請問您大概什麽時間方便過來？”
薛顧橼想了想，随後答道：“明天，可以麽？”
“我看看，明天，是周六對麽？”
“嗯。”
“可以的，我幫您預約，您明天早上來挂號直接去門診找淩主任就可以了。”
“好的，謝謝。”
“不客氣，那請問還有別的問題麽？”
“沒有了。”
“很感謝您的配合，再見。”
“再見。”
周六難得休息，顧廷卻跑去出差。薛顧橼早早起來，一個人背着之前的病歷資料，打算去醫院。腫瘤內科門診的病人并不多，加上之前的預約，薛顧橼很快就見到了淩主任。
簡單地看了一下病歷資料後，淩主任又詳細地問了一下薛顧橼的一般情況。在大致了解了之後，淩主任又十分負責地給薛顧橼做了一個體格檢查。
“我建議你去做一下腹部彩超。”
淩主任在觸摸到腹部時，對着薛顧橼說道。
“有什麽問題麽？”薛顧橼的臉色有些發白，淩主任手下摁着的地方帶着一絲鈍痛。
淩主任的手離開了薛顧橼的腹部，并用一邊的手消毒液微微清洗，“我初步懷疑你的腫瘤已經發生了轉移。”
淩主任坐回桌邊，拿着薛顧橼的病歷資料解釋道：“你4個月前腫瘤所在的部位是右側陰囊，而今天我所觸及的腫塊是在右下腹。”
薛顧橼将褲子穿好，坐到了淩主任身邊的位置靜靜地聽着。
“沒有家屬陪你來麽？”
薛顧橼搖了搖頭，“我沒有家屬。”
淩主任略有所思地看着他。
“還可以接受治療麽？”
“你的這種情況一般預後都不會太好，而根據你目前的狀況，也不适合采取手術方式治療。”淩主任又翻看了一遍病歷資料，“你如果有意願治療可以去辦理入院手續，入院後我們将針對你的情況，給你拟定一個化療方案。”
“化療？”
“嗯。”淩主任點了點頭，“目前針對你這個時期的腫瘤病人，化療是最有效的手段。但每一個病人對化療的敏感性都不同，有的人化療之後腫瘤完全好轉，也有的人沒有任何效果，我不能對你做出任何承諾。”
“大概有多少好轉的可能？”
“這個可能不是根據數據而定的，就算我跟你說有80%的可能，但這個方案在你身上無效，對于你個人而言就是0%。”淩主任耐心地說道，“目前可以使用的化療藥不止一種，我們會根據你的情況調整方案。”
“大概要住院多久？”薛顧橼問道。
“第一次的話大約是7-15天。”淩主任說，“我初步預期你需要4-5個療程，預計花費大約是在10萬左右，你看你能接受麽？”
“我需要思考一下。”
“沒問題的。”淩主任和藹地笑道，“你現在要去先做個彩超初步确定目前情況，至于你是否考慮住院接受化療，你可以仔細思考後再跟我聯系。”
薛顧橼點了點頭，淩主任在桌上拿了一張名片，“這裏有我的聯系方式，你如果想好了，可以随時跟我聯系。”
“謝謝。”
看完門診之後，薛顧橼便去樓上排了個彩超。彩超的人可就不像腫瘤內科門診的人那麽稀少，薛顧橼8點30分看完的門診，做完彩超拿到結果的時候已經是11點55分。
薛顧橼看不懂彩超上面的那些分析，卻能看得懂下面寫的超聲提示——
“腹腔內多發低回聲腫塊，考慮轉淋巴結可能。”
薛顧橼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裏的，若大的一個房子，只有他一個人。他在這裏住了将近七年，卻僅有半年的時光享受到了家人的溫暖。
他本來并不懼怕死亡.......
安靜的房間裏忽然傳來手機的鈴聲，薛顧橼甚至沒有去看來電提示便接起了電話。
“喂——”薛顧橼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哭腔，他忍了很久。
“顧橼？”電話裏傳來顧廷的聲音，“你怎麽了？”
薛顧橼努力地将所有的情緒都收回心底，對着顧廷答道：“沒事。”
可顧廷明顯沒有放心，“你是不是又加班了？”
“沒有，我在家裏。”
“身體又不舒服了？”顧廷問道。
“沒有。”
不知道情緒是不是也會引起腫瘤的進展，薛顧橼前些天還只是覺得小腹的地方有些隐隐作痛，而在從醫院回來之後，他便覺得那腫瘤所在的地方越來越痛。
“顧橼？”
顧廷的聲音在電話裏傳來，可薛顧橼只能用最後的力氣回答他一句，“顧廷，我......很好，你......不要擔心。”
說完，薛顧橼将電話挂斷。
他一個人蹲坐在床邊的角落裏，和六年前一樣，這裏依舊只有他一個人。下腹處的疼痛慢慢蔓延看來，薛顧橼不停地忍着，在疼痛到達頂峰時，他忽的就沒了意識。
“顧橼、顧橼——”
薛顧橼是被人叫醒的。
“顧廷？”薛顧橼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眼前的人。
“怎麽了？你哪裏不舒服麽？”顧廷急切地問道。
“你怎麽回來了？”薛顧橼下腹的疼痛沒有像暈過去前那麽明顯，他蒼白這一張臉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挂了電話之後我又打了給你。”顧廷說道，“你都沒接。”
薛顧橼拿出了在一邊的手機，果然有三十多個未接來電，全都是顧廷一個人。
“睡着了。”薛顧橼愧疚地說道。
“你到底怎麽了，臉色那麽蒼白？”顧廷問道，“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薛顧橼立刻搖了搖頭。
“你......”薛顧橼看着顧廷問道，“不是明天才回來麽？”
“你不接電話吓死我了，還敢等明天？”顧廷松了口氣，坐在薛顧橼床邊說道。
這時，薛顧橼家的門鈴響了起來。
顧廷去開門。
“你好，請問是你剛才撥打了120麽？”
薛顧橼剛走出來，就看到了一堆的醫生、護士站在他家門前。
“額.......”顧廷有些汗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