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陡生變

賀蘭玉扶着額頭笑了半晚,眼淚都要下來了,元佶無言以對,攙着他起來,嘴裏不住勸道:

“殿下別笑了,待會得肚子疼了。”

賀蘭玉沐浴了躺在床上還是樂,元佶沒法子了,幸而下人突然來報,庾大人回來了。且只在說話間,庾純已經一身風露進了門,手持馬鞭向賀蘭玉施禮:

“殿下,謝帷已經入京了。”賀蘭玉稍正了顏色,問了幾句大致,并無意外,便道:“子純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随即換了了便服,吩咐備車。

元襄卻又過來了,衣服都換了出門的行裝,頭發也束起來,模樣已經是醒了酒,見賀蘭玉要出門,道:“夜裏出去不安全,私自上門帶人恐怕也不方便,我陪殿下一起吧。”

賀蘭玉上下看了他一眼,有待懷疑:“你行不行?”

元襄道:“殿下放心就是。”

馬車很快到了謝帷的府邸,元襄下車去通報,元佶揭開簾子扶賀蘭玉下車,很快謝帷親自迎出門來。

賀蘭玉在他下拜前伸手攙扶住,笑道:“将軍免禮,先進去說。”

進去了也并不客套,賀蘭玉喝了口茶直奔主題: “皇後那邊的意思,将軍是知道了?她想要将軍帶兵入京,廢掉樓氏。”

謝帷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賀蘭玉垂了眼,思慮半晌,道:“樓家要廢。”

說了這四個字他放下茶盞,話鋒一轉,又道:“将軍知道,我最擔心的問題是什麽?”

謝帷不答。

賀蘭玉道:“廢樓氏不難,但廢掉樓氏後,将軍以為誰能出任大司馬錄尚書事執掌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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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帷但微思考了一下:“內朝有張華,裴熠主持,至于錄尚書事,不如将招汝南王回京怎麽樣?汝南王也是先祖親命的輔政大臣,當年被樓樊排擠出京。”

賀蘭玉道:“汝南王來掌政,将軍準備去哪裏?”

謝帷道:“臣自然回荊州去。”

“汝南王空有威望卻并無才德,大家何以服他?他就是擔任錄尚書事又能有什麽實權?樓氏是先皇親命的輔政大臣,這些年雖無大功卻也無大過,将軍卻能說廢就廢,那汝南王在洛陽又有何用?屆時将軍長劍所指,無人敢撄其鋒,将軍就算回了荊州,百裏之外一聲咳嗽,滿朝文武都得齊聲惶悚——賀蘭玉只問一句,若如此,那朝廷究竟是在洛陽還是在荊州?”

謝帷又不答。

“将軍為何不自己留在洛陽擔任錄尚書事?将軍廢了樓氏,自己擔任錄尚書事正是穩妥。”

“臣才德不備,不足以擔此重任。”

“将軍過謙,論才德威望當今天下将軍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将軍擔心的一則不過是自己寒門出身,不足以服洛陽之衆,二則,将軍的勢力在荊州,留在洛陽舍棄荊州無異于揮刀自殺自絕生路,将軍不敢留在洛陽任職,我說的是不是?”

謝帷第三次沉默。

賀蘭玉接着道:“将軍若真有意,試圖以荊州之地遙控洛陽掌控朝廷,如此與亂臣賊子何異?将軍連在洛陽任職都不敢,何以敢做這亂臣賊子之事?”

“咣當”一聲,謝帷手一抖,碰翻了茶盞,忙下了座請跪:“殿下……”賀蘭玉也起身扶住他:“将軍不必驚慌,我只是替将軍做一個設想。”歸了座,又道:“若不以汝南王,那朝中又有誰有資格擔此大任?若朝中沒有一個人有實力能威服人心,殺了樓氏只會引來禍患。”

“朝廷只要有将軍在,便無人敢興風作浪,可是若連将軍也被卷進來,恐怕到時候局面會難以收拾,我只怕将軍會一時糊塗。”

元佶同元襄并了肩坐在外頭,聽着屋內談話。

關于朝政時局的東西,他二人都沒有話說,心裏只盼望着賀蘭玉能夠地位穩固江山不倒,有賀蘭玉才有自己。

然而謝帷一入京,整個局勢風雲變幻晝夕奔騰,很快超出了元佶的預料。八月十五的朝宴上,賀蘭玉和皇後鬧翻了,根由正是元佶那日在賀蘭玉房中所見的那卷隐秘。

元佶那日身體不舒服,故而不在場,是事後才聽人說起,原本還不大信,直到這日樓氏的人向賀蘭玉試探詢問廢後之意她才心中一驚。

賀蘭玉态度也含糊,只道:“這得問聖上的意思……”

連元佶都聽得出他這話是推脫。皇帝連□□公母都分不清楚,他能有什麽意思,他的意思不還是聽大家的意思,太子的态度,顯然是要置身事外了。

接連幾日陸陸續續有人登門,賀蘭玉稱了病不見,又過了三日,太子對外稱重病,帶上行從又去永寧寺養病了。

元佶本以為沒有賀蘭玉支持,賈氏必定被廢,哪知遲遲沒有聽到樓家的動靜,她總覺得有些不對。

這夜用了晚膳,賀蘭玉躺在床上,元佶照往日坐在枕邊替他讀經。燭光昏黃,氣氛柔和安定,然而元佶總有點心悸不安,仿佛有什麽事要發生。

她放下書起身,準備去洗個臉定定神,外面突然響起密集雜沓的腳步聲還有盔甲摩擦之聲,是士兵集結特有的響動。

元佶心突地一跳,立刻折身沖出去開門,殿外已經站滿了持槍守衛的士兵,黑暗中立的鐵柱一般。

元佶心涼嗖嗖的沉了下去:“殿下……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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