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要兒子

當初太子府大選張府參選的人本不是她,而是張府二房的嫡女張珊,張珊前前後後培訓的近三個月,可是臨到了忽然患了風寒卧床不起,聽聞張珊當時可是哭的死去活來。張家不敢耽擱,太子府自然不能讓庶女參選,只能讓四房的嫡女當年只有十四歲的她頂上。

太子無意大選,自然不會參加,當年還是皇後的太後,前期挑的太仔細,入眼的沒幾個,最後而來的她也就被充數選了進去。

太子府時,據說封品級的時候貴人要成雙才吉利,她才有了貴人的封號,入宮時同時入府的另外三人因為無意唐突了皇後,默默無聞的她封了婕妤。

太後病中,宮中人日日侍疾,皇上禦駕親征凱旋而歸其他人各自回宮梳洗打扮,她獨自留了下來守在太後身邊,剛巧那天太後轉好,她進為張嫔。

再後來後宮傾軋,各宮爾虞我詐不斷,她獨居一隅,凡是都不參與,後來太後下令整理後宮,各宮都受到牽扯,唯她獨善其身,太後為賞罰分明進她為張妃。

這漏撿的,她都貪心了,一直期盼着要是能撿了閨女就好了,可惜皇上并沒有女兒,這次怕是撿不着了!

今天聖旨剛開了頭,她猜測不升級的話可能就是來送賞的,聽說今年前朝發生了好多大喜事,後宮同樂多給些賞賜也說的過去。

張瑤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這地方偏遠無人于她同住,偌大的福霞宮只有她一個主子,宮裏的人對她都很敬重,遠離的喧嘩同時也遠離是非,日子好不惬意。

要說還有什麽遺憾,張瑤想脫口而出的是她對張妃這個稱呼很不滿意,因為張妃,張妃,她一聽別人如此稱呼,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三國演義》裏張飛長坂坡揮着丈八蛇矛呀呀的吼着:“我乃燕人張翼德也!誰敢與我決一死戰?”的身影。

不過這話她不好與旁人說,她一個無寵無子無靠山的三無人員,能走到今天已經是極限了,除了這一世安穩,她別無所求。

“娘娘,還不接旨?”劉河讀完聖旨見底下的人都低頭沉思,趕緊出言提醒,今天他出來有一段時間了,皇上身邊怕沒有可心的人伺候,着急回去呢。

劉魚最先反應過來,推了身側的安繪一把,安繪驚了一下,忙扶扶張瑤,張瑤聽到沒有聲音知道聖旨讀完了,依禮謝恩之後雙手接過了聖旨,起身後見劉河要走,示意安書追過去給謝禮,劉魚也追了過去。

“娘娘,皇上為什麽會突然下旨把三皇子養在您的名下?”見傳旨得人出了宮門,安繪忍不住出言。三皇子的生母馮昭儀三個月前病逝,他雖然剛滿五歲卻是個至孝的孩子,馮昭儀位份低他也只能守三個月,聞言他為其母抄了三個月的佛經。

失了生母的皇子養在別的妃嫔名下常見,不過是皇上或太後一句話而已,可如今為什麽皇上還特意下了聖旨?

如今後宮之中皇後膝下有嫡出的皇長子,惠妃名下有親出的二皇子,可是賢妃、德妃都沒有子嗣,依照慣例,三皇子應該養在她們名下,怎麽就越過了她們直接放在娘娘這兒?

張瑤聽到她的問話,直接怔在了原地:“什麽三皇子?什麽叫養在我的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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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慌亂的打開聖旨,待看清上面的內容,氣的渾身發抖:是誰要害她?!

“娘娘,您身子不好,趕緊回去躺着!”宋嬷嬷見此情形,趕緊命丫鬟們把她扶到床上躺好,見她緊緊握着聖旨,怕她損壞聖旨被降罪,哄了許久才把東西拿回來,讓人趕緊整理好收起來。

“嬷嬷,怎會如此?”張瑤知道此事蹊跷,不然之前不會得不到任何消息,可是為什麽會有這麽一道旨意呢?

宋嬷嬷和孫嬷嬷同時搖了搖頭,劉魚已經追過去問了,他們此時只能先等他打探的結果。

張瑤閉上眼睛,不行,她不缺兒子,也不要養兒子。不是她養不好,而是她不能養,她知道自己的斤兩,後宮之人沒有子嗣傍身,她可以安安穩穩的避着,可是一旦有了子嗣還是皇子,她就再避無可避。

“嬷嬷,我要去求太後,求太後開恩勸皇上收回成命。”因為情緒波動太大,說完這句張瑤捂着胸口粗喘着氣。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辦法,皇上的勤政殿不許任何後宮妃嫔進入,皇上也多日不曾踏足後宮,她就算去求皇上也見不到人。

孫嬷嬷見她如此激動,趕緊坐在床邊幫她拍拍後背,娘娘身子弱,秋末以後根本出不來門,太後慈愛也免了她的請安之禮,此時外面已經雪白一片,娘娘如何出的了門?

“娘娘別急,先喝口茶水,一切等劉魚回來再做打算。”孫嬷嬷安撫她,太後一個月前離宮到安定寺還願去了,聽說要開春才回來。為了避免娘娘傷心,她又不敢說穿。

不一會劉魚匆匆折返,見衆人都在等着他,便把打探了來的消息說了。

這道聖旨正是三皇子所求,為了這道旨意,他昨晚跪在勤政殿整整一夜,今日一早皇上看他快支撐不住把他招入殿內,不知道他與皇上說了什麽,半個時辰後皇上就下了這道聖旨,還吩咐劉河來宣。

張瑤聞言,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她本來還想着若是太後那邊行不通,可以勸勸三皇子呢,畢竟他才五歲,對付小孩子她自有辦法,可是一個五歲的孩子竟然有毅力跪了一整夜,她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張瑤嘆了一口氣,吩咐人都退出去,人果然不能太嘚瑟,這不遭“報應”了吧!

随着劉河的離去,這道旨意也長了翅膀似的迅速傳遍皇宮的每一個角落。

臨華宮的皇後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教大皇子寫字,聽了下人的禀報她笑了笑,吩咐人再送些賞賜到福霞宮,她知道皇上提攜張氏的緣由,所以從不為難于她。

把三皇子養在張妃的名下,對她,對大皇子都是極有利的一件事,因為比起馮昭儀,張瑤的出生不但更低,而且還有罪臣之女陳氏那樣的母親。

張府早已經棄了張氏這顆棋子,更不會為了一個養子去觸動本就腐朽的根基,所以三皇子對于張妃,或者張妃對于三皇子,都沒有絲毫的助益。

讓她養育三皇子,剛好還斷了某些人的念想,真是一舉兩得的美事!

芳華宮的惠妃聞言樂的眉開眼笑,她有親兒子傍身,在後宮之中穩坐貴妃之位,論家勢不輸皇後,論才情她當年可是在盛京名噪一時的才女,論心機手段她也絲毫不差,因此沒什麽懼怕的。

本來還打算某人得手了之後,給她一個意外之喜,沒想到那人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想想那人此時氣急敗壞的樣子,她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長亭宮的賢妃此時怒火中燒,寝殿裏四處都是瓷器的碎片,還有點點茶葉的殘渣。這一片狼藉,顯示着之前一陣近乎瘋狂的發洩,宮裏的人都瑟瑟發抖的跪在門外,不敢上前。

“本宮嘔血的謀劃,竟然便宜了張瑤那個賤人!”

“好,好,既然馮氏能悄無聲息的死了,這個病秧子命也長不了!”

賢妃壓住怒火,抓起桌上僅有的一個青花瓷瓶,狠狠的扔了出去,砰的一聲,碎片四散開來。

常寧宮的德妃聽到消息,沉思的片刻又繼續縫制手上的衣物,過年的時候皇上總該到後宮裏來吧,與其費盡心思搶別人的孩子,不如想辦法争取皇上的寵愛,誕下擁有自己血脈的孩兒。

……

張瑤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她剛起身安繪就小聲的說三皇子跪在門外。

三皇子昨夜已經跪了一夜,眼下又跪了大半個時辰,就是一個大人也承受不住,何況這麽一個孩子。可是他一不願意起身,二不許她們喚醒娘娘,還不許他們為他撐傘遮雪,看的院子裏的人那個心疼啊。

張瑤得了消息披着大氅就跑了出來,看到這個臉上已經完全失了血色的孩子,既心疼又內疚,忙命人把他抱到還有些餘溫的床榻上,加炭火熬姜茶,忙活了好一陣,小孩子才漸漸恢複了體溫。

“我知道母妃生氣,兒子跪在門外一為求母妃原諒,二為向母妃謝罪。”郝珺見母妃為自己前前後後的忙碌,剛出門的時候都沒有梳洗,心裏劃過陣陣暖流。

因為自私求了聖旨惹母妃生氣,所以求母妃原諒,因為自己憑一己之私擾亂了母妃的餘生,所以向母妃謝罪!

今生我終于是您的兒子了!

張瑤見他像個小大人一樣,知道他受了苦不忍再批評的,伸手點了點他的腦袋,吩咐人請太醫來醫治他的腿。

郝珺不願意讓母妃看到他的傷,找了借口把人支了出去,太醫查看的時候他疼得嘴唇都咬破,身上的衣服也被抓出了道道痕跡。

他昨夜确實是跪了一整夜,不過跪之前他稍微了準備,傷的并不重,只是往福霞宮的這長長一段路他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加劇了傷勢,再加上這裏的半個時辰他是直接跪在石板上,才會傷的如此之重,不過他不後悔。

因為他的腿傷的太重,太醫吩咐半個月不能下地行走,他不願離開福霞宮,張瑤擔心他晚上發燒,讓人準備了小床鋪,晚上讓他睡在自己的房裏。

那可是皇子,萬一在她這傷了、病重了,她估計腦袋也難保。為了保命,他也得好好照看這位小祖宗。

“皇上,三皇子已經在福霞宮住下。”午後劉河上報,他不知道三皇子與皇上說了什麽,但是皇上聽到這個消息忽然松一口氣的小動作,他察覺到了。

“張氏既養育三皇子,進貴妃,封號——宸!拟旨吧。”郝徵停下手中的筆墨,一個“宸”字躍然于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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