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山雨欲來

下雨天屋內有些昏暗, 張瑤起身後就一直坐在正廳裏癡癡的看着外面淅淅瀝瀝的雨,她不願意披着厚厚的披風, 宋嬷嬷怕她冷着, 只好時不時過來問問。

“去瑾習殿送件衣裳, 我記得郡兒出門時穿的單薄。”張瑤極少早起,從前大部分時候她還沒睡醒郝珺就去了瑾習殿, 今日無意間看到,才發現他穿的極少。她這個母妃确實有些失職了。

安繪領命,立即下去吩咐。張瑤依舊如癡如醉的賞雨, 只是有時候總不自覺的失神。

苦澀的湯藥味傳出, 張瑤皺了皺眉眉頭, 神醫叔叔開了新方子,這個月她又恢複了些每隔兩日用一次藥節奏。

外面的下着雨,院子裏的人也都躲在房內,綿綿秋雨中這座庭院看起來分外的落寞。張瑤起身走到廊下,伸手去接屋檐下掉落的雨滴,只是剛伸出手就被孫嬷嬷的勸阻了。

她的身子弱, 受不得冷, 這個時節但凡她觸碰的水都是溫的。她朝孫嬷嬷笑笑收回了手, 她明白孫嬷嬷是為她好,方才一時大意了。

服藥的時候皇上沒有來, 張瑤出神的望着黑乎乎的湯藥,習慣真是個壞東西,被他強制喂了幾次藥, 竟然這個時候想起了他。

服藥這事張瑤從不矯情,向往常一樣一飲而盡,随後孫嬷嬷送上蜜餞,她随後拿起一顆,有些酸,她咬了一下便皺着眉頭強忍着吞咽下去。

劉魚一直侯在耳房,小安子察覺到宮外的情形匆匆的的來報。他也出門看了看,确實如小安子所說外面巡邏的護衛多了不少,而且很多都是生面孔。

“嬷嬷,外頭好像多了許多人?”張瑤有些心神不寧,用藥之後破天荒的沒有回房休息,而是又回到的屋檐下看雨。宋嬷嬷不放心給她加了披風,這次她沒再拒絕。

宋嬷嬷、孫嬷嬷聞言也向外望去,劉魚跑過來,怕身上的寒氣傳到娘娘那,離得老遠過來禀報:“娘娘,外面的護衛确實多了不少,小順子已經去打聽消息。”

不多時小順子匆匆忙忙的折返,因為跑得急雨傘沒多大用處,他這一身都快濕透了:“娘娘,大皇子今早溺斃了;惠妃娘娘突發惡疾,太醫們都素手無策,據說只吊着最後一口氣等二皇子回宮呢!”

小順子說完擦拭了一下額頭的雨水,這兩件哪一件都是大事,雖然跟蘇櫻宮沒什麽關系,但是後宮之事誰又說的準呢。

“去,去接三皇子回宮!”張瑤知道這事嚴重了,怪不得會突然增加那麽多護衛呢。

這個時候大皇子突然死了,二皇子又被叫了回去,三皇子年紀小,還是待在她身邊比較好。

“娘娘,二皇子回芳華宮的路上不甚跌倒,摔傷左腿,被擡了回去!”張瑤話音剛落小安子又傳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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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內,兩個皇子出事,唯有三皇子平平安安,這太不尋常,張瑤雖然不懂陰謀詭計,但是宮鬥劇看多了,也察覺的出來,這是風雨欲來的前奏。

郝珺怕母妃擔憂,二皇子被喚回之後就返回蘇櫻宮,路上才知道大皇子也出了事。前世這些事情都沒有那麽早發生,他一時也沒了對策。

“母妃別怕,這件事不會牽扯蘇櫻宮,母妃安心便是。”見到母妃安好,郝珺總算放心了,這件事情不管是誰策劃了,若膽敢将矛頭指向蘇櫻宮,他絕不會放過。

張瑤終究還是有些擔心的,直到後來皇上傳回消息,讓她安心等他回去她才稍稍安心了些,在兩位嬷嬷的勸阻下回房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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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華宮內,皇後哽咽的跪在地上低聲的哭泣,她的兒子昨夜還還好的,怎麽會突然溺斃。今早那麽冷,又下着雨,這孩子從上次落水之後就極度怕水的怎麽再去水邊?

他平日貪睡,房門外一直都有人守着,怎麽就下人離開的片刻出了門,還跑到那麽遠的水潭那去?

“皇上,大皇子是被人捂住口鼻昏迷,之後再被扔進水塘的。”太醫簡單的查看就能發現問題,餘下的還需要仵作在做分析。

郝徵雙手緊握,凝望大皇子溺斃的水塘,久久沒有回神。這個孩子他雖然不喜,但終歸是他的血脈,如此小小年紀被人暗害,他怎能不怒。

那人恨得不是小小幼童,而是他!這個孩子因為他慘遭不測,他又怎能不痛。

“皇上,琪兒已去,求皇上開恩,不要再讓他受辱。”皇後見太醫要把兒子帶走,跪在皇上面前懇求。孩子已經死了,她求皇上給孩子最後的體面,不要讓那些人在辱沒了他。

“皇後要讓他枉死?”郝徵看着皇後冷冷的追問。

他知道皇後待大皇子特別冷情,大皇子完好的時候她就是特別嚴厲的,但他一直以為身為一個母親,她會改變的,她會像宸妃疼愛三皇子那般關心、疼愛大皇子,至少能像惠妃待二皇子那般,可是大皇子去了,也沒有喚回他母後的疼惜。

郝徵不理會皇後的懇求,讓人帶大皇子的遺體離開,若她聰明就該如實交代,可她偏偏什麽都不說,是她放棄了最後的機會。

芳華宮內,惠妃無力的躺在床上,此時她面色慘白,就連嘴唇都毫無血色。太醫差人熬好了藥,丫鬟婆子試了多次,也沒有喂進去分毫。

郝徵帶着郝哲到達芳華宮,郝哲揮開太醫給惠妃施了針,她神色稍稍有些緩和。

“不想讓二皇子給你陪葬,就好好配合醫治!”郝哲才不管她是什麽身份,不聽話的病人他自然有法子讓她乖乖的,若不是皇上非要保住她的命,他才不會快馬加鞭的冒雨趕到宮裏來。

聽到二皇子,惠妃神色有些黯然,皇上不喜歡二皇子,皇後又虎視眈眈,若在沒了母妃,他可怎麽辦?

“為了趕來看你,他傷了腿,如今太醫正在外間醫治。”郝徵難得開口解釋,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盡管他早有防備,沒想到還是讓人鑽了空子。

他一直都知道宮裏有那人要找的東西,也一直知道他不停的往宮裏安排眼線,這幾年他明裏暗裏也除掉不少人,只是沒想到這次那人兩處同時出手,擾亂了他的布局。

“張紹全,帶人圍住蘇櫻宮,任何人不得進出。林習嚴加審理已捉拿的可疑之人,忠武候府、忠勇侯府若有消息即刻來報。趙南傳出消息,大皇子遇刺,全城捉拿刺客!”勤政殿郝徵沉思片刻,厲聲做了吩咐。

三人領命退出,皇上端起已經涼透的茶水一飲而盡。他答應過父皇會留他一命,可是他終歸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如今他決不再留他!

張瑤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她做了許多夢,前世的今生的,還有一些迷糊的淩亂分不清何時何處的,夢裏有前世她最愛的爸爸媽媽,有圍繞着她的可愛的小朋友,還有今生父母居住的小院,有張府她最愛的秋千架,那些她看不清的片段裏她聽到有人在哭,有大人也有孩子,還有人揮着劍發瘋,有人在厮殺……

“母妃、母妃,您醒醒啊……”郝珺一邊擦拭母妃額頭的細汗,一邊小聲的輕喚。母妃最煩別人擾她安睡,可是她如今又發燒了,他不得不将他喚醒。

蘇櫻宮被護衛圍了起來,雖然嚴禁任何人不得出入,但是母妃病了他還是求張紹全去找了太醫,他明白父皇的苦心,但也不願看母妃受病痛折磨。

太醫院沒有人來,張紹全傳回的消息是太醫院大半的人都在芳華殿救治惠妃和二皇子,還有幾位守在臨華宮。

“我去請!”三皇子知道這是計策,但母妃傷的如此之重,他不能放任不管。

“三皇子,皇上下了旨,蘇櫻宮任何人不得進出!”張紹全也擔心宸妃的安危,他已經差人去禀報了皇上,不久就會有消息的。這個時候蘇櫻宮決不能出任何差池。

“張紹全,你覺得是你的命要緊還是母妃的命要緊?”郝珺與張紹全對視,母妃的病耽擱不得,前世她就是因為一次簡單的風寒而逝去,今生他就守在跟前,決不允許前世的那樣的結果在他面前出現。

張紹全還要攔他,裏面傳來消息,逸王殿下很快就到了,郝珺這才轉身返回房內。

張紹全方才清楚看到三皇子眼裏的殺意,那樣的殺意不是一個六歲的孩子該有的。他确信如果他執意攔着,三皇子定會拿命與他相搏。宸妃在他的心中有如此重的分量,恩人總算能放寬心了。

“她今日受了風,這個冬天他還是好好待在屋子裏吧。”郝哲把完脈嘆氣的說道。這丫頭還真是瓷娃娃一般,她受了風又憂思過甚才會病倒。

“宮裏糟心的事,別在她面前嚼舌根,她心眼小盛不了那麽多事。旁人一日三餐,她就一日四餐、五餐,多給她吃點飯,你們別看她肥嘟嘟的那都是長期服藥造成的,還有即使不能出房間,這個月每日必須讓她在房內走足一千步,下個月翻倍!”郝哲可謂苦口婆心,這些話他都恨不得刻進這些人的腦子裏。

郝珺攜蘇櫻宮的衆人躬身拜謝,他們沒辦法出去拿藥,還要麻煩叔祖父跑腿。

郝哲沒好氣的從懷中取出藥丸,讓人研磨之後沖水給張瑤服下,許久她的熱才緩緩退了下去,郝珺同安繪她們陪在床邊守了一夜,直到張瑤轉醒才都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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