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莫無走的快,白澤無奈也只好撲騰着翅膀跟過去,一人一鳥不過片刻便到了這洞的中央,而後一齊對着眼前的物件發起了呆。

“這裏怎麽會有這東西!”一聲驚呼傳來,只見清竹不知何時也溜了進來,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小小的眼睛大大的驚奇。

莫無一偏頭:“你怎麽也下來了?”

“我...”清竹一見莫無,話說了一半又一梗脖子,睥睨道:“怕你對付不了,下來幫忙!”

莫無對這孩子的反應只覺得莫名其妙,擺擺手索性由着他去,轉頭又看起洞裏的東西來。

這洞長寬大約有五丈,從各個方向的石壁上伸出十六條足有成人小臂粗細的鐵鏈,全部伸向中央。中央處上下共有兩幅棺椁,各被八根鐵鏈拴着。下面那副一半埋在地底,從露出的上半部分來看,十分厚重,古樸大氣,看起來該是有了年頭。

上面那副棺椁懸在半空,正對着下面那副,雖然拴着鐵鏈,但鐵鏈紛紛下垂,與其說是由鐵鏈吊在空中,不如說是那棺椁懸在半空,同時又撐着鐵鏈的重量。

同下面那副比較起來,上面那副棺椁樣式精美,邊緣雕着七角藤蘿花,細看上去好似還雕着幾幅小畫。莫無走進用火把照了照,看上去像是衆人跪拜在神靈腳下,而那神靈只雕了個身形,看不出是誰。

白澤落到莫無肩上,“這麽粗的鐵鏈子拴着,感覺不是什麽好東西啊。”

莫無摸摸下巴,沒說話。

“這個...”清竹站在那兩個棺椁旁邊,煞有介事的研究了一會,而後手指一伸,朝着上面那棺椁摸去。

“诶!”白澤驚叫一聲,可惜還是慢了半拍,清竹的手貼上那棺椁,下一刻,就見金光大盛,那棺椁發出耀眼的的金光,同一時刻,清竹“啊!”一聲直被那金光打的橫飛了出去!

“……這倒黴孩子。”白澤飛到足被打出去一丈、趴在地上閉眼睛的清竹近前,鳥腦袋拱了拱他的胳膊,自言自語道:“...沒死吧?”

清竹短暫的暈了片刻,轉醒之後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只瞪眼看他的喜鵲。吓得一骨碌坐起來,而後一臉驚喜:“神鳥!”

神鳥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你家大人沒教過你別人的東西不要亂動?這麽邪門的地方這麽邪門的東西也敢碰,你當天王老子是你爹呢?!”

白澤身子三寸,氣勢一丈二,兩句話把清竹訓的不敢擡頭。白澤看着他這樣子,終于找回了當年第一次把莫無撿回來的時候訓孩子的爽快——可惜後來莫無帶着記憶輪回,不管是剛生出來的肉球還是剛學走三步摔兩步的幼兒,都再沒了好糊弄的心智,于是一人一鳥從單方面碾壓變成了兩方厮鬥,勝率不定。

Advertisement

白澤訓完倒黴孩子,通體舒暢,施施然轉身,還沒等撲騰起來翅膀,鳥眼睛就恨不能瞪出來,一嗓子叫出來:“莫無!”

就見倒黴孩子二號莫無,在繞了那棺椁幾圈之後,絲毫沒有吸取前一位的教訓,手一擡,同樣擡手手直接放到了上面那懸棺之上。

下一刻金光大盛,就在白澤以為莫無也要飛過來的時候,卻見以他手掌為中心,那棺椁之上浮出一層又一層金色的符咒,柔和而明亮,神秘而聖潔,宛如波紋一般一層層蕩開,繼而順着手腕粗的鐵鏈傳到石壁之上,将石壁上原本的符咒又激發起來,一時間這山洞之中滿是金色的柔光。

白澤目瞪口呆,“這是……”

莫無仰面看着這金色的洞穴,此時那棺椁、鎖鏈和石壁之上,符咒宛如水面上的波浪浮浮沉沉,最上面的還未消散,下面一層的已經浮現出來,明亮而不刺眼,層層疊疊,華美異常。

莫無看了片刻,“禿毛,認識這是什麽符嗎?”

“出了鬼了,”白澤一臉不可置信,“我還真不認識。”

莫無點點頭,手一松,那符咒宛如沉入水底一般漸漸消失了個幹淨。

誰料白澤來了脾氣——今日先是沒看破幻境,而後又認不出符咒,神鳥很氣憤。

眼見符咒就散了個幹淨,白澤翅膀一揮也朝着那棺椁飛了過去。誰知下一刻,金光一閃,白澤嗷一嗓子尖叫出來,整個身子被那金光一打倒着沖了回來,

莫無手疾眼快的一把撈住,只見白澤疼的呲牙咧嘴,“我他娘的…”

而後一瞪眼睛:“為什麽你就沒事?!”

莫無摸摸下巴,“也許我好看招人喜歡?”

“要不要臉!”

莫無一臉驚訝,“我什麽時候要過臉?”

“...”白澤翻個白眼:“把符咒搞出來我看看!”

莫無擡手再次撫上那懸棺,金色的符咒浮現出來,同上一次如出一轍。清竹一瘸一拐的走到石壁前面,記吃不記打的擡手又去摸石壁,好在這次沒被打飛。

“诶別動!”白澤立在莫無肩頭,朝着清竹道:“那倒黴孩子,你站那別動!”

清竹聞言老老實實的僵在那。

清竹站的地方剛好把剛剛出現的那個符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看起來倒是有點眼熟。白澤看了一會,歪着頭道:“這看起來像個字啊...”

“嗯。”莫無道:“星辰的‘星’?”

“那倒黴孩子!你往右再走半步!”白澤指使的理所當然,清竹聽話的往右挪了半步,露出那符咒的另外一半,白澤看了半晌,什麽也沒看出來。

“誰!”莫無突然大喝一聲,鵲語鈴随之朝着一個方向猛飛過去。白澤被他驚的一個哆嗦,朝着那方向望去,卻見鵲語鈴擊到石壁之上又彈到地上,滾了兩圈停住了。

“什麽玩意?也沒人啊。”白澤看了莫無一眼,“...你剛剛看見什麽了?”

“沒什麽。”莫無擡手收回鵲語鈴,淡淡道:“可能看錯了。”

白澤也沒再繼續問,道:“诶诶,把符咒再弄出來我再看看!”

“歇着吧你,再給你看兩個時辰不認識也是不認識。”莫無蹲下身子開始研究下面那埋了一半的棺椁。

白澤不滿,奈何莫無說的是事實,嘴張了張,還是老實閉上了。

莫無研究了片刻那個棺椁,上面既沒有花紋也沒有文字,方方正正的紅木板,看起來十分古樸。莫無猶豫了一下,将手伸了過去,手指剛伸到一半,指尖便宛如火燒一般,疼的鑽心。

莫無手指猛地的收回來,甩了甩手指,“看來下面這位不怎麽喜歡我啊。”頓了頓,又好不要臉道:“...難不成你長的比我還好看?”

他站起身,摸着下巴上下打量起兩個棺椁來。

“現在破刀不在身邊,你想都別想。”白澤道:“老實點。”

“……行吧,”莫無揉着脖子,“棺這種事費力不讨好,再說我今天也實在沒心情。”

“你今天怎麽了?”白澤疑惑的看他一眼。

“也沒什麽。”莫無幽幽嘆了口氣,“憑白無故丢了五十兩銀子。”

“新鮮啊。”白澤一樂,“我還道你是貔貅轉世呢,只進不出。”

莫無糟心的看他看他一眼,舉着火把往原路走去,“走了。”

“嗯,”白澤轉過身,朝着還在面壁的清竹叫喚一聲:“那倒黴孩子!回來吧,要走了。”

清竹聞言,小跑兩步往回走。莫無偏頭疑惑道:“他怎麽這麽聽你話?”

“廢話,老子是神鳥。”白澤理所當然說完,神色複雜的看了看莫無,幽幽嘆口氣,“......遙想當年,你也有過那麽幾年聽話的時候......”

莫無轉身就走。

白澤看着他背影啧啧搖頭。

回到地面之上,清竹本要興奮的同虛風講下面的所見,看到上面的景象之後沉默下來。

只見原本擺成陣法的屍首們被重新整理,在空地之上躺了一排又一排。仙君坐在屍身們不遠的地方,盤膝而坐,雙手結印,阖着雙目,口中低聲□□着。一陣風吹來,将他袍袖吹起,白衣鼓蕩,翩翩出塵,如墨的青絲散在如雪白衣之上,像是雪地裏長出的水墨梅枝。

莫無壓低聲音道:“屍體是你擺好的?”

虛風搖搖頭,也壓着聲音,慢悠悠說:“周公子說這些都是可憐之人,入土也不得安息,他剛好會往生咒,可以為這些亡人接引。這些屍體大部分都是周公子整理的,開始的時候叫我幫了些忙,後來看時間差不多,怕你們随時要上來,就讓我回去守着洞口了。”

莫無點點頭,安靜的走到離仙君不遠的地方,也坐了下去。

仙君的長相本就很淡,皮膚白淨,靜靜坐着的時候就像一個精美異常的瓷器,神色也一樣淡,平日裏即便笑起來也是帶着白開水似的平淡溫和。

莫無支着腦袋看他,突然一個時辰前自己去挖黑影的墳,空中土渣紛飛,仙君一臉嫌棄的往後連退好幾步,又想起剛才對付重陰森林的時候,僵屍層層疊疊,仙君的衣服上被沾上了點點屍液,他瞬間那恨不得把那片衣服撕了的眼神——如此愛幹淨的一個人,莫無一時半會竟然想象不出他去搬屍體的時候會是個什麽樣子。

仙君的咒還沒念完,莫無就靜靜的坐着等,等着等着就發了呆。

“看夠了麽。”不知何時仙君睜開了眼,神色淡淡的看着他。

莫無回過神來,這才發現竟然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小半個時辰。他盯着人家看了那麽久,此時突然被抓了個正着,居然沒半點尴尬,神色自然的一笑,贊道:“表兄這往生咒念得......确實不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