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兩人行至半路,莫無忽然說想在山裏逛逛,讓仙君先回去。
仙君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倒是也沒多問,轉身先走了。莫無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臉色沉了下來,道:“出來。”
身後虛空乍然撕開,一身黑袍的男人緩緩走出來,朝着莫無微微躬身,淺笑道:“大人。”
“說了幾百遍我不是你們大人。”莫無聲音涼涼的,“我沒答應你們套丞相的話,你還過來幹嘛?”
“大人誤會了,”男人唇角淺淺的勾了勾,巨大的兜帽罩住眼睛,露出下面豔紅如血的唇,黑袍之上兩條燭龍緩緩而動,正是魔界七部掌令森羅。森羅恭敬道:“在下來這裏辦事,既然大人也在,自然該過來打個招呼。”
“怎麽哪哪都有你們魔界的事。”莫無眉毛一擰,“行了,打完招呼了,走吧。”
“大人不問問我過來辦什麽事?”
“管我什麽事?”
“倒也是。”森羅也不惱,不問自答道:“秦家六公子身上有我們感興趣的東西,我特意來看看。”
“秦小六?”莫無道:“他不過是個凡人,頂多機緣巧合莫名其妙的多了點能耐,還值得你一魔界大官來看?”
森羅笑笑,沒答,道:“大人不喜,在下這就離去,祝大人一行順利。告辭。”
森羅說完,虛空之中再次撕開一個黑色的口子,他後退兩步,口子重新合上,森羅消失在半空中,仿佛從未來過。
“莫名其妙。”莫無擰着眉毛道:“有病吧?”
魔界對他而言是個遠在天邊的東西,是好是壞同他也沒什麽關系。但既然仙君對魔界的态度始終堅定又厭惡,那莫無便也不問緣由的對魔界厭惡起來。不過此時他倒是覺得仙君不喜魔界挺有道理——突然蹦出來說半句又走人,實在挺神經病的。
莫無獨自在周圍轉了轉,仙君不在身邊,這初夏的漂亮景色也索然無味,莫無心裏感慨兩聲,轉身回了蘭兒的村舍。
尚城郊外,秦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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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的命格,承六親之恨,乃至結血仇。”不二揮着禿毛浮塵,搖頭晃腦道:“當年貧道同時批了秦家幾位公子小姐的命格,大體都差不多,富貴吉祥,只有你這個命格,實在是特殊了些。不過當時據說你這八字也不吃準,所以你爹秦大老爺看過之後,燒了那批文,倒好像也沒怎麽在意。”
“我爹?沒印象。”秦姑娘倒掉在屋檐上,在風中搖來擺去,“承六親之恨,恨就恨呗,比比誰恨的更厲害啊,這不最後還都讓我滅了麽。”
“是是是,秦姑娘女中豪傑。”
“不過為什麽我八字吃不準?”秦姑娘道:“家裏那麽多人,我出生的時辰還能記錯了?”
不二看她一眼,有點猶豫,道:“因為……你不是秦家的孩子。”
秦姑娘猛的停住,“不是?”
“嗯,”不二道:“秦夫人生了兩個男孩,就想要個女兒,趕巧去寺裏燒香禮佛,回來路上就看到一個女嬰,看着喜歡,就撿回來當親生的養着,你那八字是按秦夫人撿着你的時辰算的,也确實算不得準。”
“哦,”秦姑娘接着晃了起來,“那看來我只是殺了別人全家,罪過還能小點。”
不二神色複雜:“你這八字天煞孤星還差不多。”
“天煞孤星聽起來挺帥的。”秦姑娘頓了頓,道:“還有什麽別的不?你來這一趟難不成就是來給我講八字的?”
“那自然不會。你們秦宅的事我還真知道不少,莫無要是和我說一聲再走,也不至于睜眼瞎的瞎查。”不二道:“秦家有個世代傳下來的寶貝,我見過一眼。”
秦姑娘一雙大眼睛透過黑乎乎的頭發瞅他。
“那寶貝我不是在秦家看的,秦家家訓上有規矩,那寶貝非秦家生死存亡之際不能拿出來,我自然沒機會看的着——可誰讓我活得久呢?”不二搖頭晃腦:“我是在當年鳳凰一族将那寶貝給秦家人的時候看見的。”
秦姑娘白他一眼:“你就吹吧。”
“貧道好歹也是諸仙臺上挂着銘牌的正經神仙,這種事不是也挺正常。”不二道:“我那個天殺的上司和鳳凰一族有人情,當年鳳凰遷徙,他就讓我跟着一起,在路上幫襯一下,所以這一路的事我都清楚。秦家那寶貝也不難猜,是鳳凰一族族長身上的一根羽毛。”
秦姑娘滿不在意道:“羽毛?很厲害?”
“厲害。”不二認真道:“鳳凰羽毛本就難得,更難得的是這不是普通的鳳凰羽毛,而是來自當年的鳳凰一族族長。當年鳳凰一族的族長通體潔白,沒有一絲雜色。這樣的鳳凰萬年難出一只,它的羽毛可想而知有多難得。”
“白的鳳凰?”秦姑娘好奇:“沒聽說過。”
“不怪你,在那位族長降世之前,連仙界都沒聽說過這世上還有白色的鳳凰,不只是白色,還有黑色……”
秦姑娘瞪大眼睛:“黑色?”
不二點點頭,“當年天降異象,鳳凰一族同時破殼出一黑一白兩只鳳雛,白的幹淨如九天之雲,黑的深沉如古墨,兩只小鳳雛立在一塊,那可當真是三界一奇景。後來白的那位成為鳳凰一族新一代的族長,而黑的那位……”不二忽然一頓,搖搖頭,“……我和你說這個幹嗎?和你這事又沒關系。”
“不二道長!”門外忽然傳來聲音。片刻後清竹跑了進來,道:“不二道長,您怎麽跑這來了?住持找你呢。”
“找我?”不二揮了揮禿毛浮塵,看了眼秦姑娘。秦姑娘朝他擺了擺手,好似也再懶得聽他說下去,徑自閉上眼接着吊在屋檐上随風擺動,不二便也不再說話,跟着清竹一道往回走去。
淩城郊外山洞。
秦崎緊閉雙眼,頭上冒出一層又一層的冷汗,他用盡渾身的力氣,妄圖從噩夢之中醒過來,可掙紮良久,依舊陷在其中無法掙脫。
夢裏,眼前屍山血海,遍地狼煙,天空被無窮無盡的刺眼的血映成暗紅,喊殺之聲震天響,滿身血污的戰士手舉武器沖向對方,用血肉之軀組成這一幅慘烈至極的畫面。
他感覺頭暈暈的,鼻腔裏充滿了濃重的鐵鏽味。他擡起頭,看到對方陣營方向最高處立着一人,銀盔銀甲,氣宇非凡,手中執一把三尺長厚背薄刃的黑金古刀,一身血污,神色冷峻,眼睛卻亮如星辰,宛如這混亂而血腥的修羅場裏的一束光,璀璨而奪目。
“戰神!是仙界戰神!”他聽到人說。
“戰神親臨,完了,這回真的完了!”
無數聲音彙聚在一起,帶着絕望、恐懼,又夾雜着一絲羨豔。
下一刻,高高在上的戰神擡起手臂,向前一揮,鼓聲咚咚震天而響,對方氣勢陡增,以傾軋之勢猛撲過來!
秦崎猛的從夢裏醒了過來。
他臉色煞白,仿佛離了水的魚,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頭上冷汗滴落在石板上,又濺起小小的水花。
他緩了一會,閉了閉眼,從枕頭下面取出一個小小的方形盒子。那盒子上挂着一個把鎖,卻沒有鑰匙孔,他握着那鎖低聲念了一會,那鎖“啪嗒”一聲彈開,木盒的蓋子也随之打了開來。
木盒之中靜靜的躺着一根羽毛,黑如玄墨,沒有一絲雜色,光線透過頂部嚴實縫隙落到那羽毛之上,反射出點點亮光。
秦崎皺着眉頭看了片刻,“啪嗒”一聲合上木盒,又重新放回了枕頭之下。
淩城郊外,村舍。
莫無回到院子裏,果然蘭兒半點也沒耽誤的沖了過來讨要那本畫冊,莫無沒給,倆人鬧騰了兩個時辰,最後還是仙君出面将蘭兒勸了回去。莫無掏出那畫冊晃了晃,那畫冊在山洞之時被他少了一個角,黑乎乎的,看着挺可憐,不過莫無倒是覺着順眼了不少,至少封面上那兩個人終于規規矩矩的穿好了衣裳。
莫無哼笑一聲,又将畫冊收了起來。仙君看他一眼,道:“‘銷魂蝕骨’,當真有那麽神奇?”
莫無一緊張,捂着胸口的畫冊,警惕道:“你想幹嘛?”
仙君好奇:“你那麽緊張做什麽?”
“我當然得緊張。”莫無道:“萬一你要是把這玩意讨了去,夢裏見了心心念念的人,又這樣那樣一番,我怎麽辦?”
仙君啞然。
“不給!想都別想!”莫無捂着胸口,“堂堂天界丞相,晚上入了魅鬼的夢,說出去丢人。”
仙君失笑,“我不同你讨就是了。”頓了頓,又道:“你昨日在夢中見到誰了?”
“你啊。”莫無說的毫無猶疑,甚至理所當然,“這有什麽好問的。”
仙君正要喝水的動作一頓,将水杯往旁邊桌上一放,“我、我先回去休息一會。”說罷起身便往外走。
“耳朵都紅了……受不住還非要問。”莫無看着他倉皇逃走的背影,笑了笑,而後又輕嘆了口氣,“道阻且長啊……”
仙君回到屋子關上門,在門後立了許久。
長白渾身是血眼神空洞的樣子在他眼前一遍一遍的過,那人失了力的支在黑金古刀之上,原本英姿勃勃的将軍此時看起來就像是抹殘損的破布,來一陣風都可以将他輕飄飄的吹走。那人是雙眼無神的看着自己,口中嚅嚅道:“周大人,我為什麽……要認識你呢?”
為什麽……要認識你呢?
仙君心口疼的厲害,他緩了片刻,深呼吸兩口,終于緩過來些,可又被另一股糟糕的感覺淹沒起來——他破開封印之後堅持留在凡間尋長白,可尋到之後呢?
曾經他告訴自己,他要尋到長白,帶長白回到天庭重新位列仙班,做回潇灑自在又頂天立地的仙界戰神,這便夠了,此後各自安好,繼續曾經那般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可真的夠了嗎?
心底那些不斷伸出的觸手,那些幽暗中生長出的嫩芽,以抑制不住的蓬勃之勢茁長成長,在不可以見人的黑暗之地開出花來。
可這一步若是踏了出去,那人重新位列仙班将前塵往事一并想起之時,自己又要怎樣面對他?
窗外輕風吹拂,樹葉在初夏的陽光裏發出沙沙響聲。仙君坐在椅子上,擡手扶着額頭,靜靜的坐了好久。
晚間。
莫無又做夢了。
這回連山頂都沒上,十分省事的直接出現在了那魅鬼的床上。莫無抽着嘴角,“我怎麽忘了睡覺的時候把你扔出去了你……”
那名為“風月”的魅鬼瑟縮一下,往床角縮了縮。他今日穿的十分規矩,連脖子都沒露出來一半,他指了指床角,可憐巴巴道:“這位大爺……”
八柱雕花木床被一把火燒的少了一個角,黑漆馬虎的,十分可憐。莫無面無表情道:“嗯?”
風月登時又抖一下。
莫無擰眉,煩躁道:“你就不能不頂着他的樣子?”
“這我也沒辦法啊……”風月哭喪着臉,“這皮囊都是做夢的人決定的,我現在不照鏡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長什麽樣。這位大爺,人人進到我這風月鑒都是濃情蜜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只有你,跟個閻王似的……”
“閻王他不可愛嗎?當年他還拉着我談過心呢!”莫無斜他一眼。
風月蹙了蹙眉,疑惑道:“我怎麽覺着這對話似曾相識呢……”頓了頓,又道:“哦,我想起來了,好幾百年以前我着風月鑒裏來過一位,也這麽說過,您二位要是能見面也許還能挺投緣。”
“好幾百年前的事也能記住?”
“那位實在特別了點,記得就深。”風月把勒緊脖子的衣領松了松,“人家還是個神仙呢。”
“神仙?”莫無一樂:“神仙進了你這地方不把你鏟了,還跟你聊天?什麽神仙這麽不靠譜?”
“這事說起來挺複雜,身份在那,他要是把我鏟了那可就是公然挑起仙魔兩界戰争,不值當。”風月往床頭一靠,約莫是想起了當年的事,整個人也随意散漫下來,擡手拎起床頭的酒壺,朝着莫無擡擡:“來一杯?”
莫無嫌棄道:“我只想和我表兄喝酒,假的不算。”
“不喝算了,反正也是白水兌的。”
莫無一樂,“聽着挺有意思,講講?”
“唔,其實也沒什麽。”風月道:“那神仙也是機緣巧合進到了我這風月鑒,進來之後見着我就開始發呆,我跟他說了好幾次話終于把魂喊了回來,你猜他和我說什麽?”
莫無:“嗯?”
“他很兇的跟我說,你閉嘴!就不能讓我安安靜靜看會他嗎?”風月一臉無奈,“我是個魅鬼诶,看出來我是假的也就算了,知道了還要看,他這是對我的羞辱!”
莫無撓撓下巴:“他心裏那位連看都看不到?”
“怎麽可能,那位可是在仙界說一不二的神仙,這三界之中還能有他想看看不到的人?”風月道:“看也就算了,看一看還看癡了,還是沒完沒了對着我絮叨,說什麽,來,我給你學一段。”
風月輕咳一聲,眼神放空,學着樣子道:“她們說,我一門心思給她們牽媒拉線其實是看上了其中的人,你不會真信了吧?肯定是假的啊!你那麽聰明肯定能想明白,不過你那麽忙,會去想這事麽……唉,算了,今天晚上再去給那禿毛雞拔兩根毛,興許你就能多想想我的事了……”
風月說完,一臉氣憤,道:“老子是個魅鬼!魅鬼!是要睡覺的!誰要聽你牽媒拉線和給雞拔毛的事?!他這就是在羞辱我!就是在羞辱魔界!就是在變相挑起仙魔兩界的争端!”
莫無神色複雜,“挑起仙魔兩界戰争,你有那麽厲害?”
“那可不是,魔界但凡拎出來一個,有不認識我的?”風月喝了杯白水兌酒,啧啧感慨,“要不是三百年前仙魔大戰差點被那仙界丞相劈成兩半,還至于淪落到在凡間一山溝溝裏頭靠這點精氣過活?一颦一笑,颠倒衆生,那才叫風情……”
“仙界丞相?”莫無關注點十分準确,挑挑眉,“他一個文官,文質彬彬的,還會砍人?”
風月:“……”
風月疑惑道:“你一凡人怎麽聽起來像是認識他似的。”
“道觀裏的記載看了不少。”莫無突然想起當時森羅那句“天界丞相即便身處凡間失去法力,哪怕堕入六道受輪回之苦,刀鑿斧刻加身,三界之內也沒人膽敢妄動”,道:“他仙魔大戰的時候幹什麽了?”
“今天這覺也睡不成了,就和你講講。”風月喝了口酒,幽幽道:“那位仙界丞相,當年在仙魔大戰的時候可不是砍人這麽簡單。魔界三十六部卧虎藏龍高手雲集,本來那場仗雙方實力差不多,甚至魔界還要比仙界強點,誰知道那位丞相他帶着仙界的隊伍,提着刀沖入魔界,連滅我界三十二部,險些将我界滅了個幹淨。”
莫無一愣。
“想不到吧?”風月挑挑眉:“我也沒想到,魔界沒想到,估計仙界他們自己都沒想到。”風月搖搖頭,“仙界有如此人物,我們敗了,也只能說是天意,強求不得。”
“可他是個文官。”莫無皺眉,“仙界難不成一個能長戰場的武将都沒有?不是還有那個戰神長白嗎?怎麽還來輪得到他上戰場沖鋒陷陣?”
“說到點子上了。”風月道:“說起戰神長白,那當真是讓整個魔界都敬佩的人物。當年我界之所以有底氣挑起大戰,主要是靠當年的魔皇,魔皇修為突破大關,與仙界上神平齊,而仙界上神需在大虛之中守着天道,無論如何不能離開,所以魔皇便成為這三界之中無人能與之比肩的強者。對于仙界來說,要麽,上神留在大虛之中,任由魔界攻下三界,重訂外三界格局,要麽。上神離開大虛與魔皇一戰,任由天道崩落,勝率對半。沒有第三種選擇。”
莫無想想,道:“可長白做出了第三種選擇。”
“沒錯。”風月道:“戰神長白,在魔界的報告裏,是個一個月裏醉二十幾天的公子哥,愛好是給仙界衆玄女牽媒拉線,就沒見他把一星半點的心思放在自己修為上過……沒有人想到他可以那麽強,強到可以同與上神齊肩的魔皇殊死一戰,更沒有人想到這麽個每日優哉游哉的人,能毫不猶豫的爆了自己的元神,拼着神形俱滅與魔皇同歸于盡……”
風月晃着手裏的杯子,“這一聲‘戰神’,他當得起。”
莫無頓了頓,“然後呢?”
“然後?然後那位仙界丞相就瘋了呗。”風月擡起頭,幽幽道:“仙界丞相去了将印親自挂帥,拎着戰神的那把黑金古刀,帶領仙界衆人沖進魔界,面無表情,眼睛血紅,不要命似的殺人。我活了這麽久還從來沒見過有人是這麽個打法,就像是根本沒想着活下去似的。就他當時那樣子,別說是神仙,就是從我魔界最深處爬出來的兇獸都不及他十分之一。”
莫無想起許久以前他做的那個夢,那人渾身浴血,拎刀走在屍山血海之中,而他只能徒勞的看着,看着那人一步一步的成為一個毀天滅地的殺神。
莫無心口又疼了起來。
“仙界能人輩出,我魔界輸了也是心服口服,末了還得感激那位丞相大人沒把三十六部全都滅了,好歹留了個根。”風月道:“就是可惜了我的風月鑒呦,颠倒衆生的風月大人,混到凡間來當個小小的魅鬼,啧啧啧。”
莫無挑眼看他,“我怎麽沒覺着你有多難過呢?”
風月嘻嘻一笑,“以前追着纏着的那些妖魔鬼怪全道我死了,得了清淨,還能沒事挑個漂亮小哥睡上一覺,不是也不錯?”說罷又惆悵道:“不過我這床……”
風月看着被燒的黑乎乎的那個床角,捏着蘭花指泫而欲泣:“你個沒良心的……”
莫無抖了兩抖,道:“正好讓你清清腦子,滿腦子除了睡覺就沒別的是不是。”
“老子是個魅鬼!魅鬼!”風月氣的一拍床,“你給老子滾出去!”
他這一拍,整個山洞都是一震,莫無心神一晃,居然真的就被震了出去。
風月看着他的身影陡然消失,擡手又給自己灌了一杯白水兌酒,氣鼓鼓的下了床,不經意間掃過桌上的銅鏡。
他的樣子随着夢中之人而變化,時而是嬌俏靈動的小村姑,時而是端莊大方的大家閨秀,偶爾也有長相俊俏的少年郎,他有心情的時候雲雨之後還會對鏡看上兩眼,後來見的人多了,也就沒了興致。此時他打眼一掃,只見鏡中之人白衣翩翩,眉目如畫,溫潤清雅,仿佛是水墨畫中走出的世家公子。
風月:“……”
片刻後,風月雙手抱頭尖叫:“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我寫了好多!!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