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每一本狗血霸總文裏, 總有那麽一個深情男配站在女主身後,默默付出,癡心等待。可惜, 女主卻從沒回頭看過他一眼。

男人目光隐忍,讓秋名唯肯定, 這個人一定就是傳說中的深情男配了。

雖然他在書的前半段出場很少,書的後半段她又棄文沒看了, 但寥寥幾筆也讓她印象深刻。顧家長孫顧——由秋父親自挑選給原身的未婚夫, 是個各方面都無可挑剔的世家子弟。

如今看來,老一輩的眼光确實毒辣。

面前這個男人外貌氣質甩陸景深十八條街好嗎?她真想問問女主, 這個未婚夫到底哪裏不香了?

遠處傳來海鳥撲翅的聲音。

打破兩人之間悄然蔓延的沉默。

秋名唯定了定神,朝男人那頭走了兩步,大方地打招呼:“你找我?”

“是,我找你。”顧遲應得幹脆,見她完好無損站在自己面前, 慶幸又後怕。

想到她隐瞞絕症,獨自承受害怕和痛苦, 眼眶便控制不住地紅了, 逐漸沉重的呼吸也帶了一絲哽咽。

“出了那麽大的事為什麽不告訴我?”

秋名唯以為他指的是自己和陸景深離婚的事,便一臉灑脫:“不是什麽大事, 犯不着興師動衆到處說。”

“不是大事?”顧遲快要繃不住情緒,聲音不自覺拔高,顫意越發明顯,“你就這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生着病還一個人不聲不響跑來這裏, 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這話讓秋名唯一愣:“你…知道了?”

她穿來的時候,患絕症的事原身還誰都沒有說,她自然也沒有能說這件事的人,顧遲是怎麽知道的?

瞧她這反應,顧遲心口又涼了幾分:“所以…如果我不問,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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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凄然一笑,“在你眼裏,我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存在,對嗎?”

這題有點超綱,戀愛史為零的秋名唯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她對這個男配還挺有好感,見他紅着眼眶的模樣,心裏梗得慌。

如果她是作者,她一定寫死陸景深,讓這個絕世好男配上位,和女主修成正果。

可惜她不是。

她只是陰差陽錯來到這個世界的一縷孤魂,還占了他心愛女人的軀殼……

因而,面對這個深情男配,她就一陣心虛愧疚。

“當然不是!”秋名唯斟酌着回答,“我只是覺得,我能獨自面對這件事,犯不着給別人添麻煩。”

顧遲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明明看起來那麽柔弱,卻總表現出令他意外的堅強。又或許只是因為,她想依賴的那個人不是他……

“讓你獨自面對這一切,抱歉我做不到。”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難得對她展露出強硬的一面,“你要是不想回沛城,我就在這裏陪着你。”

深情男配就是深情男配,總在女主最需要的時刻出現。可惜秋名唯不能接受這份好意。

他愛的是曾經天真善良不谙世事的秋念,不是她。她沒理由在占據原身軀殼後還白享一份不屬于她的溫柔。

更何況,最多三個月,她就會離開人世。冒然施舍給他希望,到時候只會讓他更加絕望。

顧遲是她在小說裏十分欣賞的人,他值得一個好結局。而不是陪她在這裏浪費時間浪費感情。

于是她做出決定,拒絕他的好意:“我一個人在樂城也很好,身體還沒到油盡燈枯的地步,并不需要人照顧。”

她現在沒了親人,就算還沒有病重到生活都需要人照料的程度,但心理上也必定需要安慰。

顧遲堅持道:“我陪着你。”

秋名唯在心裏嘆氣。

早幹嘛去了?要是當初原身退婚的時候他也能這般強勢地拒絕,或許就沒陸景深什麽事了。不過,這一切也不是他能操控的,畢竟故事情節的走向全憑作者做主。

“很感激你的關心,但真的不需要。”

他就這麽遭她嫌棄?寧願獨自面對病痛也不肯接受他半點好意……

顧遲閉了閉眼,喉嚨裏都是晦澀酸楚。

他知道有些話說出來會傷到她,可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啞聲問:“還在想着陸景深?”

他是真的不懂,那個男人究竟哪一點值得她愛?

“他根本就不知道你生了病,而且才剛逼你離了婚扭頭就要娶那個女人!婚期就訂在下個月!又怎麽可能在意你的死活?”

這話帶了千般情緒低吼而出,顧遲悲悸地望着她,胸口起伏間都是密密麻麻的心疼,“念念,他不值得,別再傻等了……”

經歷過毒劇情的捶打,秋名唯知道這本書的男主有多渣,因而聽到這番話一點都不意外。擡手淡定地鼓了鼓掌,一臉真誠地說:“表子和狗終成眷屬,可喜可賀!”

預料之外的反應讓顧遲一愣,他緊緊注視着她的眼眸,企圖從中瞧出一絲一毫隐藏的難過,可惜一無所獲,甚至,還從中察覺到要搞事的幸災樂禍。

“念念?”他懷疑是自己看錯。

秋名唯卻加深唇角的弧度,緩聲道,“我花五千萬準備的昂貴賀禮這麽快就能送出手了,真好。”

她是不是悲傷過度瘋了?竟然還花五千萬給渣前夫和小三準備新婚賀禮?!

顧遲看不下去:“念念!你能不能別這樣折磨自己?!”

“折磨?”秋名唯笑了聲,紅潤嘴唇在陽光下美得流光溢彩,“這個詞用得不錯。”

顧遲心疼到無以複加:“念念!”

秋名唯示意他淡定,“确實是折磨,但受折磨的人不是我,而是陸景深和倪姍。”

顧遲不解。

計劃在腦中成形,秋名唯收了笑,一字字鄭重其事:“能不能拜托你幫我一個忙?”

六月在一場夜雨中結束。

雨幕将萬家燈火都籠上一層模糊。

倪姍獨自坐在窗邊的梳妝鏡前,對着身着婚紗的自己看了又看,最後移開目光,望向窗外。

明天她就要嫁給陸景深了,從此成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當之無愧的陸太太。

自一年前那場車禍開始的運籌帷幄終于有了結果,她本該感到高興,卻不知為何,心裏莫名有些不安。

是這雨下得太心煩了吧?

她起身拉上厚重的窗簾,不讓自己胡思亂想,而後換下婚紗準備上床歇息。明天,她要以最好的狀态迎接一個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

此時,秋氏集團總裁室。

陸景深獨自站在落地窗前,燈光從身後照來,将玻璃鍍上一層冷白。

手裏的煙靜靜地燃燒着。

他失神地望着模糊的夜色,良久後,垂頭咬住濾嘴,狠吸了一口。煙霧缭繞着爬過臉龐,蓋住眉眼裏的倦色。全然不是一位準新郎該有的模樣。

——“太太…呃,秋念小姐叫人送來離婚協議書那天就走了,沒有留下任何訊息。”

——“楓岚別墅的人說,顧先生去過兩次,第二次從秋念小姐的卧室出來後就神色匆忙地離開,應該是急着去找人了。”

他知道自己不該去管秋念的事,可那日顧遲離開後,他還是向秘書過問了一下情況。但也僅僅只是問過而已,沒有去追查秋念的下落。

畢竟,以顧遲這個未婚夫的手腕,她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也能找得出來。又何必去湊這麽熱鬧?況且,秋念是死是活都跟他沒關系,他即将成為倪姍的丈夫,餘生只會記挂她一人。

明天他就要和心愛的女人在神父面前宣誓,結為真正的夫妻。這種時候做什麽還去想別的人別的事?

嘲弄着哼笑了聲,陸景深閉了閉眼,心頭莫名的情緒随唇邊白煙一并消散在夜色中。

……

同一片夜空下,另一扇窗前。

顧遲沉默地看着桌上的U盤,裏面存放的監控和錄音是明天要送給陸景深二人的賀禮。

他就知道,他的念念不可能說謊,當初那場車禍,的确是她救下了陸景深!

想到那日在婚紗館,倪姍信誓旦旦說着謊言的嘴臉,他就忍不住一聲冷笑。

是時候拆穿惡人的真面目,還念念一個公道了。

這是他如今,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經過一夜大雨的洗禮,第二日天空高遠清透,是個十足的好天氣。

由頂級豪車組成的婚車車隊載着新郎和新娘,浩浩蕩蕩駛向沛城的大教堂。

通向教堂大門的石子路鋪着柔軟地毯,兩側精心修剪過的草坪上點綴着聖潔的白玫瑰,風一過,吹開浪漫香氣。

教堂兩側的弧形長椅上坐滿賓客,皆是沛城商界的名流,其中不少人在一年前也曾參加過陸景深和秋念的婚禮。生意人嘛,都是逢場作戲的高手,随着秋氏前任掌舵的離世、陸景深接管大權,誰還在意失去依仗的秋家千金?可不都急着趕着湊到倪姍面前,讨好這位真正受寵的總裁夫人?

顧遲來的時候,陸景深正和倪姍在門前接待賓客,兩人臉上都帶着笑容,一副舉案齊眉的恩愛模樣。

他向身後的助理使了個眼色,對方會意,很快帶了人去辦事。

他倒要看看,待會兒當着所有賓客的面播放完那段監控錄像和錄音後,這兩個人還笑不笑得出來!

陸景深正和合作方的副總寒暄,不經意地擡眸,瞧見緩步朝這邊走來的顧遲,頓時收了笑,沉下目光看着他。

見狀,倪姍也擡起頭,看到顧遲後臉色一白,緊張地咬住了嘴唇。

他來幹什麽?難不成要替秋念來出氣,在她和陸景深的婚禮上搗亂?

兩位新人驟變的臉色,讓原本愉悅的氣氛凝固。

門裏門外的賓客都順着陸景深的視線望去,見來人是顧遲,表情頓時微妙。

顧家長孫曾被陸總搶走未婚妻,難不成,他今天也要來搶陸總的新娘報當初的奪妻之恨?畢竟他臉上的神色瞧着可不是來送祝福的。

一片竊竊的議論中,顧遲來到了教堂門前。

他掃了要面色緊張的倪姍,轉而看向陸景深,開口一句:“陸總,恭喜你得償所願。”

對于他的不請自來,陸景深心裏不悅,卻也不想因為他毀了倪姍期待已久的婚禮,便控制住情緒,客套地回應:“多謝,不過,今日的座位和宴席都是提前安排好了的,恐怕沒有辦法招待顧先生,不周之處請見諒。”

“陸總客氣。”顧遲毫不在意,他垂手站在原地,淡漠的話語裏透着些許深意,“我今天來只是為了奉上一份賀禮,東西送完就走。”

陸景深當然不會蠢到相信他是來送禮的,想也知道這份所謂的“賀禮”一定大有文章 。

怕他破壞自己夢寐以求的婚禮,倪姍蒼白着臉,低聲哀求:“顧先生,我知道,你因為念念的原因讨厭我,可是,一年前景深打算娶的人原本就是我,但是因為念念無法接受,所以新娘才被迫換了人。現在她明白強扭的瓜不甜,同意放棄這段沒有感情的婚姻,我和景深也終于修成正果。我求求你,就算要替她出氣,也別挑今天好不好?我求求你們了……”

聽了她的話,賓客們一陣感慨。

是啊,沛城上流人人皆知,當初是秋念主動倒追陸景深,可惜賠上秋氏作嫁妝也沒能得到他的心。要知道,倪姍對陸景深可是有救命的恩情!是他放在心尖上寵愛的女人!這份感情是怎麽都拆不散的。早知道最後只能灰溜溜地離婚,她又何必做那個棒打鴛鴦的惡人?秋家的家業和臉面都被她給丢光了!

要不是看過原本的監控錄像,又深知秋念不是會拿這種事撒謊的人,顧遲肯定也被倪姍這番高超的演技給騙了。

他微微一笑,沒再多言。

因為,教堂幕布上已經被他安排的人投影出監控錄像的畫面——好戲,就要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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