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此刻, 樂城。

薄原徹坐在錄音棚裏,配樂已經循環了無數遍,他卻遲遲沒有開口唱一個字。

他坐在高腳椅上, 握着手機看屏幕上兩個相隔遙遠的紅點,表情是那樣焦躁。

也不過分開幾個小時, 就又想見到她了……

他抓了抓頭發,覺得這樣肯定會讓她煩, 便忍住發消息騷擾她的沖動, 盯着她的定位發呆。

小唯下飛機後就一路去了秋氏集團,看樣子真如她所說, 是秋氏的人,她那個樣子,是公司高層無疑了。

因為身世的緣故,他其實不太喜歡和資本界的人打交道,但如果是小唯的話, 他卻忍不住想象她一身職業裝教訓下屬的模樣。

怎麽辦?光是想象就覺得好可愛……

他低低笑了兩聲,身後半掩的門被推開, 蘇彥擡手敲了敲門板, 表情要多嫌棄有多嫌棄。

“我說,你不好好錄歌在這兒傻笑什麽?不努力還想追唯姐?扪心自問你配得上嗎?”

這話太毒了, 薄原徹當下就收了手機,不敢再摸魚。

見他專注投入工作,蘇彥繃着的臉上這才有了笑意,看來以後要督促這小子, 搬出唯姐就行了。

薄原徹在錄音棚待到很晚才出來,這會兒天已經黑透,風裏都是秋夜特有的涼薄。

他沒着急去吃飯,而是第一時間拿出手機看小唯在哪兒,見那個紅點還停留在秋氏集團,不由皺皺眉。

難道還在處理公事?

都這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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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怕打擾到她,但他還是沒忍住給她發了消息:【這麽晚還在公司?要記得按時吃飯】

發送過去後,他盯着聊天對話框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複,便失落地下樓去了餐廳。

季寧給他留了不少好吃的,可瞧着卻索然無味。

小唯不在家,他沒胃口。

對着空曠的餐廳沉沉嘆了氣,他最後還是什麽都沒吃,沒精打采回了卧室。

……

那頭,辦公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瞬,很快又暗下去。

秋名唯沒注意,她這會兒正在一目十行地閱覽各種文件,企圖盡快掌握秋氏的情況。

手邊的商務套餐早已涼透,助理見她根本沒動幾口,想着興許不合口味,便又叫了份飯菜,重新給她呈上來。

聞到香味,秋名唯稍稍擡了下眼皮,說聲“謝謝”後,繼續看文件,不時問周秘書一些問題。

“這份看完了,不如您先吃飯?剩下的咱們明天繼續。”周秘書見時間不早,如此建議。

秋名唯快速翻完最後幾頁,身體朝後退,靠在寬大的皮椅上歇了口氣,這才去開那份新套餐。

“不用。”她邊吃邊說,“偶爾熬通宵不礙事,就是要辛苦周秘書你了。”

周秘書:“您哪兒的話?以前老先生還在的時候通宵加班是常态,這是我的工作,不辛苦。”

秋名唯笑笑,繼續吃飯。

想到什麽,她拿起手機看了眼,這才發現微信聊天列表裏那條可憐兮兮的消息。

她對着面前的套餐拍了張照,給他發過去。

【剛才在看文件,飯有在吃,你也知道很晚了,是不是該睡了?】

那頭秒回:【我還不困】

【不困也要早睡,出院前醫生說的話都忘了?】

那頭,薄原徹盤腿坐在地毯上,瞬間滿血複活般精神煥發,小唯好不容易回了消息,他舍不得就這樣結束聊天,便回:【我等你睡的時候再睡】

秋名唯飛快輸了三個字:【那晚安】

薄原徹:“……”

當他傻子麽?

睡覺是不可能乖乖去睡的,不過想到她一定很忙,便沒好繼續打擾,一口氣把想說的話全發過去——

【樂城很好,工作室很好,大家都很好,你不用擔心,忙你的事就行】

【但也別太拼,要記得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還有就是,大家很想你】

末了,又給她發了個晚安的表情包,依依不舍結束了短暫的聊天。

盯着最後那行字,他在心裏默默劃掉“大家”兩個字,換上“我”,臉上雖有赧然笑意,表情卻悵然。

分開的第一天。

很想很想她……

秋氏高層的走廊上,陸景深還跪着。

夜深人靜,不少職員都已離開,四周的辦公室裏一片漆黑,唯有遠處那間辦公室還亮着燈,光從門縫流瀉,在地面灑上一圈冰冷。

等待是十分漫長的事。

尤其還是等自己心愛的人原諒。

他一動不動跪着,膝蓋早已麻木到沒了知覺。

望着前方那片光,他想到之前那個夢。

夢裏的秋念在樓下苦苦等待着他,那時候她的心情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煎熬?

不,一定比他更加煎熬。

被查出絕症她心裏一定害怕又迷茫,她懷抱最後一絲希望來尋求他的幫助,卻被他一陣奚落,那一刻,她的心不知道有多痛。

雖然只是夢,但卻真實得仿佛親身經歷過一般,那種壓抑、絕望、痛苦的感覺,在那之後的每一天都籠罩在他心頭,直到現在都難以擺脫。

對着空蕩的走廊,他啞聲念她的名字,一聲一聲,缱绻的都是遲來的情深:

“念念……”

“對不起……”

“念念……”

這些,辦公室裏吃過飯繼續看文件的秋名唯并不知道,一個毫不在意的渣男,早就被她忘到九霄雲外。

只是,當她又翻過一頁時,心口卻突然一陣絞痛。

周秘書見她突然皺眉捂住胸口,吓了一跳,忙問:“小姐,你沒事吧?”

秋名唯緩了會兒,搖頭示意他沒事。

這種心絞痛之前也出現過,一次是和明莎莎的第三場比試前,一次是查出誤診的前一晚。她原本以為是絕症的緣故,可事實證明并不是,檢查身體的時候她也專門詢問過,醫生告知她的心髒很健康,出現心絞痛也許是沒休息好所致。

但……

她伸手撫過眼角,不出所料,那裏一片濕潤,和前兩次一樣,她又不受控制地流了眼淚,胸口彌漫着的莫大悲傷可不像是單純沒休息好引發的心絞痛。

失神地看着指尖的眼淚,她覺得有點奇怪。

這會兒周秘書已經飛奔去茶水間給她接熱水了,辦公室的門敞開着,走廊流動的風吹進來,讓人好受許多。

秋名唯扶着桌沿站起身,想去外面的休息廳透透氣。

剛走出辦公室,擡眼便看見走廊上跪着的陸景深,即便是這樣的低姿态男人的背脊也挺得筆直,他似乎一直望着這邊,見她出來,黯淡的眼裏有了光。

還真是一直跪着……

秋名唯瞥了他一眼,并不打算理會。她兀自走去休息廳,站在窗邊吹風透氣。

陸景深就那麽安安靜靜望着她,在歷經失去她的巨大痛苦後,如今能待在她身邊已經令他滿足。

顧遲來到秋氏高層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光景——

秋名唯望着窗外,陸景深跪在地上癡癡望着她。

雖然知道那副軀殼裏已經換了人,但還是令他感到不快。

于是大步流星走過去,揚聲親昵地喚:“念念。”

這一聲同時拉過兩個人的注意。

秋名唯見是顧遲,愣了一瞬,客套地沖他點點頭:“你怎麽來了?”

陸景深臉上一掃柔情,死死盯着這個情敵渾身戒備。

顧遲無視後者的存在,帶着溫淡笑容來到秋名唯身邊,故意說:“不是說好我去接你回來嗎?怎麽趁我去國外出差的時候偷偷溜回來?這麽怕辛苦我?”

其實他也是才得知秋名唯沒死的消息,原本還在國外開會,立馬就飛了回來,這番十分暧昧的話純粹是編給陸景深聽的。

秋名唯會意,很配合地說:“畢竟是秋家的事,我想自己處理,再說你那麽忙,我舍不得讓這些事累壞你。”

“你的事,不累。”顧遲望着這張夢裏思念無數遍的臉,不自覺帶了幾分假戲真做,“更何況我是你的未婚夫,幫你分擔這些是應該的。”

三言兩語,讓一旁的陸景深嫉妒到發瘋,他從地上爬起來,踉跄幾步,搖搖晃晃走了過來,粗暴地将兩人隔開。

秋名唯不想被他碰到,立馬退開,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

顧遲則擰眉,像看蒼蠅似的睇着他:“你還在這兒做什麽?不是已經被秋氏開除了?”

“這話該我問你!”想到先前自己遭受蒙騙,險些永遠和念念錯過,陸景深就恨不得殺了這個心機深重的男人,他激動地揪住顧遲的衣領,聲嘶力竭地質問,“騙我念念得了絕症,騙我她死了,還大張旗鼓給她立了墓碑,讓整個沛城的人都以為這一切都是真的!結果你卻背地裏偷偷把她藏起來,趁虛而入!顧遲,你真卑鄙!”

念念不在了是真的,以為秋名唯絕症活不過三個月也是真的,所以他才會立下墓碑緬懷那段來不及說出口的愛情。

秋名唯會在這時候活着回來是他根本不曾料想過的事,但他不介意背了這口鍋,畢竟,陸景深難受,他就開懷。

于是他加深唇角的弧度,不甚嚣張地往陸景深心上捅刀子:“那又怎樣?你和念念已經離婚了,你有什麽資格插手我們之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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