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電梯還在下降, 快到1樓的時候,秋名唯的手機響了——是特別提示音。

顧遲擡眸看了她一眼。

秋名唯無需拿出手機确認也知道是誰,擡手适時地按下了1樓的鍵, 對顧遲道:“我去門口等你,想起來有個電話要打。”

顧遲沒有多問, 注視着她在1樓走出電梯,獨自前往車庫。

這會兒才早上六點, 大廳裏空空蕩蕩, 僅有幾名保安巡守。秋名唯一邊朝外走,一邊點開手機微信。

果不其然, 看到薄原徹發來的消息:【早安~】

她笑着點擊了語音通話,那頭秒接,聲音還缱绻着一絲困意,被藏不住的驚喜給覆蓋。

“小唯!你…工作忙完了?”

“嗯,剛忙完。”秋名唯活動了一下發僵的肩膀, 反問,“你怎麽起這麽早?我記得你最近除了新專輯沒什麽要忙。”

“啊…”那頭低低地應了聲, “是沒什麽要忙的。”

“那就再睡會兒。”秋名唯哄道, “我也回去休息了。”

細不可聞的輕嘆後,秋名唯聽到他小聲嘟囔, “你不在,我睡不着……”

秋名唯忍不住玩笑着問:“怎麽,還想我繼續給你陪床?”

雖然都知道她這個“陪床”是醫院陪床,隔了一米寬距離, 清白得很!可薄原徹貼着手機的那只耳朵還是不争氣地紅了。

有小唯在的日子,他其實也不大睡得着,不過卻是因為興奮過度,心髒在胸腔裏撲通撲通敲鼓,腦子也亂糟糟的。

不像現在,是因為牽挂和擔憂。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地轉移話題:“事情辦得順利嗎?”

有了顧遲這樣靠譜的幫手可以說是事半功倍,秋名唯笑着透露:“比原計劃順利,應該會提前回去。”

大清早就收到這樣的好消息,薄原徹沒忍住,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怕被她嫌幼稚,他緊緊閉着嘴,不敢笑出聲。

于是,秋名唯就聽到那頭傳來一陣陣撲騰的聲響:“?”

結束通話,秋名唯收起手機,徹底邁出公司大門。

還沒到上班時間,商務區的街道十分安靜,蒙着還未散盡的夜色,瞧着一片灰蒙。

光線不算亮,可她還是看見了蹲在臺階下的那抹身影,是個年紀相仿的女人,手裏捏着瓶快要喝空了的礦泉水,也不知道在這兒蹲了多久。

秋名唯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對別人的事并不感興趣。然而對方在瞧見她後,卻眼睛猛然一亮,接着蹬蹬蹬沖上臺階,邊跑邊喊:“秋念你太惡毒了!居然詐死害姍姍!”

聽到這話,秋名唯腳下一頓,重新向她投去目光,眉微皺,努力辨識對方的身份。

這人是誰?

如果她擁有秋念的記憶,就會知道,這人是倪姍大學結交的閨蜜關盈。自從婚禮曝光倪姍的所作所為後,她雖然震驚,可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愛情,便覺得也沒什麽不可原諒的了。

于是激動地指控:“就算姍姍當初搶了你的功勞,你也沒必要這樣趕盡殺絕!你太狠了!你根本不是人!讓姍姍坐牢毀了她的前途不說,還買通裏面的人毀了她的聲帶,把她弄成啞巴,還剪了她的手指頭!你完全就是個畜生!你會下地獄的!”

倪姍坐牢的事秋名唯早就聽周秘書說過了,只是後面那些瞎子啞巴的事她還是頭一回聽說,不免露出詫異之色。

“我買通裏面的人?”她輕笑,否認道,“她犯了錯自有法律處置,我沒理由做那麽沒品的事,你弄錯了。”

關盈才不信:“呸!沛城誰不知道你愛慘了陸景深,先前嫉妒姍姍和他在一起,你幹了那麽多壞事,這回一看就是你的手筆!別不承認!”

忙了一整夜,秋名唯現在渾身疲倦,可沒工夫陪一個腦子有毛病的女人在這兒瞎扯,她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輕飄飄道:“既然你這麽肯定,那就去司法部門告我好了,在這兒沖我吠有什麽用?”

這話堵得關盈一噎。

和秋念這樣的豪門千金不同,她只是個普通人,努力考上大學離開小鎮來到大城市,沒有背景人脈,多虧了倪姍的幫忙才進了一家不錯的公司,有了如今的生活。但說到底也還是個普通上班族,除了蹲在這裏找陸景深求情外什麽都做不了。

倪姍剛入獄那會兒她連續蹲了一星期,卻連陸景深的人影都沒瞧見,後來打聽到他根本就不管公司了,這才作罷。昨晚聽說傳言中死了的秋念重現秋氏,陸景深也随之而來,便覺都不睡了,趕來秋氏門口蹲點,蹲了一晚上,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蹲到了秋念!

她忽略秋名唯那句話,繼續咆哮:“你要是還有一點良知,就放過姍姍!她不是故意要搶功,她只是太愛陸景深罷了!每個人都會犯錯,為什麽不能給她一次改過的機會?非要這麽咄咄相逼!”

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倪姍的朋友會有這麽奇葩的腦回路,秋名唯一點都不意外。

只是,她對這種低級撕逼毫無興趣:“這位小姐,你是聾了還是聽不懂人話?要是覺得我從中作梗害了倪姍,別客氣,直接去告我,但如果根本沒這回事,那就請做好承擔诽謗罪的後果。”

面前的女人跟記憶中的秋念完全不同,每一句話都怼得她難以反擊。

關盈張着嘴啞聲了好一會兒,最後惱怒地諷刺說:“我要是能告倒你我早就去告了!”

“那不就得了。”秋名唯連對方的名字都不屑問,直接結束這段毫無意義的談話,“沒有足夠的實力就別來我面前當什麽正義使者,不僅浪費時間,而且……”

頓了頓,她輕笑,緩緩補上後話,“……很難看。”

這時,顧遲的車開出停車場來到門前,見有人糾纏秋名唯,他立刻推門下車,揚聲問:“出什麽事了?”

“沒事。”秋名唯不再理會關盈,錯身走下臺階,一臉的雲淡風輕,“我們走吧。”

被抛在身後的關盈感覺到強烈的羞辱,扭頭見秋名唯上了顧遲的車,姿态從容矜貴,和苦苦掙紮在大城市只為立足的她相比,完全就是雲泥之別。

她羨慕過倪姍的家境,在大城市有房有車還有一間公司,但她并不嫉妒,她告訴自己,只要努力也能過上不錯的生活。

可這一刻,她卻嫉妒得紅了眼睛。

倪家是沛城的有錢人家,而秋家卻是頂級豪門,縱觀整個華國都能排上號,所以秋念就算被陸景深辜負,也還有顧遲這樣完美的男人接盤,不像她,談個普通家境的上班族都能百般挑剔她外地人的出身。

不想讓秋念好過,在顧遲重新上車前,關盈大聲沖他喊:“顧先生!別被她騙了!她就是個心機綠茶表!她根本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麽天真善良,她做了多少惡毒事你知道嗎?”

天真善良?秋名唯險些笑出聲,即便頂着一張這麽小白花的臉,她看起來也跟這個詞真的毫無關系啊。

顧遲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瘋子毫無興趣,只是聽到她說念念心機惡毒,眼神不自覺冷了下來。

他沒急着上車,停下來擡頭瞥她一眼,這會兒突然想起,之前在婚紗館的時候似乎見過這個女人,好像…是倪姍的閨蜜。當時她也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數落着念念的不是,仿佛她手握一本正義法典,是評判一切的法官。

“她是什麽樣的人輪不到你來告訴我。”顧遲開口,溫潤聲線,話語卻冰冷,“還有,念念脾氣好,很多事不會跟人計較,但我會。”

說完這話,他不再分給她眼神,彎腰上了車,搭上方向盤的手青筋隐隐凸起。

秋名唯瞥見:“生氣了?”

顧遲沉了口氣,苦笑:“抱歉讓你見笑,念念的事上我很難控制住情緒。”

“這沒什麽可笑的。”秋名唯說,“愛一個人不丢臉。”

顧遲愣了愣,封凍的目光重新變得柔和,他發動了車,低聲說了句謝謝。

車裏很安靜。

氣氛顯得有些悶。

開出一段路,顧遲體貼地問:“聽歌嗎?”

“随便。”秋名唯頭靠着車窗,懶洋洋像只準備打盹的貓。

顧遲便打開廣播,随便挑了個音樂電臺。

清冽幹淨的男音正低低唱着:

“想見你……”

“卻再見不到你……”

“我愛你……”

“卻沒能告訴你……”

歌詞寫到心坎兒裏,顧遲不自覺露出傷感的表情,他伸手想換個電臺,卻不經意瞥見身側的女人閉上眼睛,唇邊牽出無比安然的笑容。

他微微一愣:“你喜歡這首?”

“還不錯。”秋名唯重新掀開眼簾,“他的歌都不錯。”

“哦?”顧遲不由來了興趣,“這麽快就有了喜歡的歌手?”

秋名唯沒否認:“嗯,我兩輩子加起來第一個喜歡的歌手。”

顧遲收了手,打消了換歌的念頭:“那他還真是榮幸之至,叫什麽名字?”

秋名唯望向遙遠的地平線,緩緩東升的太陽将她眼眸染出一片流光溢彩,顧遲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她說那三個字時,格外的溫柔——

“薄原徹。”

她說着閉上眼睛,恍惚中似乎又海風迎面拂來,那是獨屬于樂城的味道,帶着令人安心又眷戀的氣息。

怎麽辦?

她想那家夥了……

周秘書事先打過電話,因而秋名唯到南岸別墅的時候已經有人早早候在門口。

顧遲下車替秋名唯開門,手掌護着她頭頂,舉手投足間都是無可挑剔的優雅紳士。

“大家都累了,今天就不招待你了,改天有空請你吃飯。”是熟人,秋名唯就沒客套那麽多,直接和他道別。

顧遲說好,又晃了晃手機:“有事随時聯系。”

秋名唯點了下頭,同管家一道進了別墅大門,很快消失在一片的蔥郁綠意中。

身後,顧遲還站在那兒,沒急着離開,他半倚着車,沉默片刻後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接通的那剎,面容一掃溫潤,聲音也透着厲:“幫我查個人,以前一直待在倪姍身邊的。”

他知道念念脾氣好,被冒犯被欺負也能心軟原諒;他也知道秋名唯在很多事上都不屑計較;他還知道跟女人計較很沒風度。

但,看到心愛的女人被潑髒水被辱罵他沒法不在意。

所以,這個紳士他不當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彬彬嘉玥”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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