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所有!”賀書淵看着初一,緩緩的回到:“你每天晚上回去,把這裏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詳細的告訴我,包括鋪子裏進了什麽人,有什麽異常,都算,如果張掌櫃出去,你就在後面跟着他,看看他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注意點,不要被鋪子裏的人發現。”
“是,少爺,我知道了!”初一雖然還是不太明白,少爺為什麽讓自己盯着這樣一個幾乎都沒什麽生意的鋪子,不過既然少爺吩咐了,他還是點了點頭,乖巧的應到。
兩人說完話,又走了一段路,賀書淵原本就有些虛的身體,便撐不住了,雖說他們如今住的四合院和這個兩個鋪子,都是地處偏僻之地,可惜,這三處地方之間,卻并不算近。
要到另一個鋪子,還需要走上一段距離,賀書淵擡頭看了看天,已是正午時分,便擡手指了指街邊,一個看起來挺幹淨整潔的包子鋪,對初一道:“我們進去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再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包子鋪,店鋪裏一個五十多歲,長相普通,顴骨有些高的婦人,笑着迎了上來,見到進來的是一個穿着講究的俊俏公子,還帶着個小厮,忙用手裏的抹布,把自己身邊的桌椅用力擦了擦,高聲對兩人道:“公子快請裏面坐,我們店雖然小了點兒,包子的味道,卻是一頂一的!”
賀書淵上輩子雖然是外企高管,不過也是一般家庭出身,從小吃過苦的,因此并不嫌棄這些街邊的小店,有時候得空兒了,偶爾也會去街邊有特色的小店裏坐一坐。
因此,便笑着應了,跟初一走過去,坐在座位上,對婦人道:“那大娘就給我們上些你們店一頂一的包子吧,再來兩碗粥,有什麽現成的小菜,也一并上些。”
那五十多歲的婦人,見他态度和藹,神情也放松了下來,笑着應了,轉身去了後廚。
賀書淵等着無聊,便随意打量起了小店。
這個小店是真小,只有不到二十平的樣子,擠擠插插的擺着四張小長桌,不過倒是收拾的幹淨整潔…
賀書淵這邊正無聊的打量着小店呢,突然就覺得袍子下擺一沉,好似有什麽東西在往下拽他的袍子,不由得吓了一跳,低頭看去,卻見自己腳邊的地上,正坐着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大約有四五歲的模樣,正用他那雙胖乎乎的小髒手,扯着自己袍子的下擺,不住的玩弄着。
“哪來的小孩?怎麽這麽髒?!”初一随着賀書淵的視線,低頭看去,只見一個髒兮兮的小孩正拽着自己公子的錦袍下擺,往流着口水的嘴裏塞去,不由得驚呼了一聲!
初一喊完,下意識就要彎腰,去抓那個小孩。
剛才那個五十多歲的婦人,此時卻正端着包子,從後廚走了出來,看見坐在地上的小孩,用他那雙小髒手,拽着賀書淵的錦袍,往嘴裏塞,吓得一個激靈,忙三步并作兩步跑了過來,把包子放在桌上,蹲下身,把賀書淵的袍子,從他手裏扯了下來,将他抱在自己懷裏。
那婦人一邊下意識把小孩往自己身後藏,一邊嘴裏不停的責怪到:“你這是又去哪瘋了,弄得這一身髒,還敢去碰人家公子的錦袍,看我一會兒不好好收拾你!”
賀書淵低頭看了看自己袍子下擺上,那幾個黑乎乎的小手印,再看了看雷聲大雨點小,明顯是在護着小孩,罵他給自己聽的婦人,搖頭笑了笑,溫聲道“算了,他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大娘也別責怪他了,倒是他還這麽小,就任他一個人在外面這樣跑來跑去,萬一出了什麽意外,可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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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公子您可真是大人有大量!”婦人斜眼暼了眼賀書淵袍子下擺上的小黑手印,臉上一紅,邊用手上的抹布給小孩擦着小髒手,邊低聲繼續說到:“這孩子也是個苦命的,好好的,就跟家人走散了,不知怎的,跑到了我家老頭子的驢車上,我家老頭子買完菜回家,才看到窩在筐裏睡着了的小寶,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小少爺,家裏只有我和老頭子兩個人,又要開鋪子,又要照看他,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只能讓他一個人玩,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賀書淵聽完她的話,再去看那個髒兮兮的小孩時,才發現,他擦幹淨的小手胖乎乎、白淨淨,細皮嫩肉的很是可愛,不由得升起了一絲同情之心,心裏想要勸他們去官府報官,卻也知道,他們是萬萬不肯的。
一個是古代的衙門确實不好進,普通老百姓沒有不害怕的,根本就不可能主動去報官,再一個,他們肯定也是害怕,到時候被遷怒,聽婦人的意思,這個小孩好像是富家的少爺,這年頭,窮人在大多數富人眼中,可是沒什麽地位的,随便找個由頭,就能發作了,還沒地方說理去。
可是看看這個小小的,跟家人走散的可憐孩子,賀書淵卻是有心幫上一把的,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心中原先所想的那個計劃,剛要開口說什麽,卻被那個婦人的大喊聲打斷了。
“老頭子,快出來招呼客人!”那個婦人沖着後廚高聲喊着,然後又扭頭沖賀書淵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到:“公子您慢用,我帶小寶進去洗一洗。”然後,便抱着小孩進了後廚。
随着那個婦人的喊聲,後廚裏,邊答應,邊走出了一個腰有點彎,頭發花白的五十多歲的老漢,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兩碗小米粥和兩碟腌制的小鹹菜,走到賀書淵和初一的桌前。把東西放下後,只是拘謹的笑了笑,并不說話,顯見着是個十分內向,不善言辭的人。
賀書淵便止了話頭,跟初一埋頭吃起了包子。
他家的包子,果然如婦人剛才所說的那樣,用料實誠,味道極好,如果不是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生意應該很不錯。
只是繁華地段的鋪面,租金太高,露天的攤位,不是輪不到他們這沒有門路的老兩口,就是各項稅費過高,估計都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
真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賀書淵不禁在心中暗暗發出感慨,不過這是桎梏,也是商機!
賀書淵突然對自己的計劃,又多了幾分信心。
等他們兩人吃的差不多了,那個婦人才從後廚裏走了出來,主動給他們上了一壺茶,雖然只是普通的茉莉花茶,不過倒是十分清香可口,讓正好有些口渴的賀書淵和初一兩人心情大好。
“初一,結賬吧,我們還要去書坊那邊看看,別太晚了!”飯也吃了,茶也喝了,兩人也都已經歇過乏來,賀書淵便開口吩咐初一結賬。
初一應了一聲,從懷裏掏出荷包,準備結賬,可惜,掏了半天,伸進荷包裏的手,卻遲遲拿不出來,臉上的神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
“怎麽了?”雖然看他的樣子,心中已經有所猜測,不過賀書淵還是輕聲問到。
“少爺,我…我忘帶錢了!”初一扭扭捏捏,結結巴巴的低着頭,小聲說。
其實說是忘帶錢了,不過是個好聽的說法罷了,賀書淵作為賀家三房的少爺,每個月有十二兩的月例,可惜,他心情不好,就要出去跟人喝酒鬥詩,屢試不第,又怕人家笑話,便經常打腫臉充胖子,每個月的月例,都花得精光,是個典型的月光族。
之前,因為賀書淵受了傷,在家養病,沒有出去花錢,最後剩下那不到二兩的銀子,都被初一那天按照他的吩咐,拿去請賀家的小厮吃飯去了,如今真是囊中空空,就連三十幾文的包子錢,竟都付不起了!
原本這幾天就是賀家發月例銀子的日子,初一下意識的,便沒把沒錢這回事兒,放在心上,反正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個月都在發生,賀書淵要面子,每個月這幾天,便總不出門,在家待着,等發了月例銀子,再出門,因此,出門不帶錢,付不上賬,這樣的事情,倒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不用賀書淵說,初一自己都覺得十分的丢人,他滿臉通紅的站起身來,對那個婦人說到:“你等我一會兒,我去鋪子裏,給你取錢去!”
誰知那婦人卻笑着拉住了他,搖了搖頭道:“不用了,不用了,誰出門還沒個忘事兒的時候,看公子這人品和氣度,斷不是個會賴賬的人,你們下次再來的時候,一并給了,也就是了!”
賀書淵聽她這麽說,知道她是對剛才那個小孩,把自己的袍子弄髒的事情,過意不去,在有心彌補,不由得對她心生好感。
要知道雖然只是三十幾文錢,但對于他們這樣的小本買賣,也算不少了,別看他們自己賣的是肉包子,可他們自己,卻未必舍得吃。
不過,人家的好意,自是不必拂了,況且,這裏離聚有綢布莊已經有些距離,初一折騰完這一趟,他們兩人就不知何時才能到書坊,要知道,這時候晚上可是沒有路燈,還要宵禁的,回去晚了,會有麻煩的。
況且,那個計劃,賀書淵已經準備實施,總不會虧了這對好心的老夫婦,因此便笑着點了點頭,對婦人說到:“那就謝謝大娘寬宥了,下次我們再來的時候,定當十倍百倍的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