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來到氣派的漕運總督府,除了又結結實實的下了回跪外,并沒有受到什麽刁難的賀書淵,此時正坐在總督府寬大肅穆的書房裏。
因為早早就做過了心理建設,并且昨日已經跪過了一回,雖然還是覺得別扭和不願,但是賀書淵這回,卻并沒有之前那麽大的抵觸心理。
他擡手端着自己身邊高幾上的茶盞,低頭輕輕抿了一口,卻聽到坐在上首書案後的漕運總督沈維明,神色淡淡的開口問到:“不知那暢意報上所印的故事,是不是賀公子所作呢?”
賀書淵拿着茶盞的手,微微一頓,狹長的桃花眼中,精光一閃而過,你看,真正段位高的人,絕不會用故意刁難,或是晾着你的方式,來展現自己的高明,而是會在不經意間,用一句輕飄飄的問話,就可以做到!
這個問題,看似是在閑聊,其實上,卻暗藏殺機。
沈維明既然能夠不聲不響的,找到賀書淵的家裏去,那就說明,他已經将恣意書坊調查個底掉,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自從賀書淵接手了這個書坊後,書坊才有了這一系列詭異的舉動。
這個暢意報和舒意報,與賀書淵,定然是脫不了幹系的!
而如果賀書淵回答,上面的故事,是出自他手,那麽在這個時代,這個寫話本的行為,本身就是一個把柄,除非賀書淵永遠不走科舉一途,做一輩子的商人,否則,只要沈維明想,稍稍運作一下,便可以輕易的毀了賀書淵的名聲和前途。
有了這個把柄,那麽以後,賀書淵自然是要以他的馬首是瞻,事情可就好辦多了。
而如果賀書淵撒謊,說不是出自他手,那麽在現在這個十分推崇風骨和氣節的年代裏,他一個清高的讀書人,根本就不可能将慌撒的臉不紅、心不跳,毫無破綻,而抓住他撒謊的行為本身,就已經能夠讓他在今後兩方的關系中,處于絕對的下風了。
而真有那萬分之一,這個故事真的不是賀書淵所作,那麽逼迫他将寫故事的人,交出來,以後的事情,沈維明也不是不能自己做,他賀書淵就更沒什麽能與之抗衡的了。
怎麽看,沈維明都是立于不敗之地,而且這還僅僅只是一句話的功夫!
可惜,他顯然低估了,上輩子在商場上滿口胡扯,随意忽悠的賀書淵的臉皮了。
“在下哪有那樣的才氣,大人實在是高看在下了!”賀書淵神色慚愧,語氣誠懇的,對坐在上首看着他的沈維明,開口回到:“暢意報上印的那些故事,俱是在下在整理先父遺物時,無意中發現的,也不知先父是在哪次出門游歷中,收集到的,在下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
反正當初他跟宋掌櫃,就是這般說辭,也不怕到時候沈維明去求證,再漏了陷。
賀書淵回答時,神态慚愧中,透着追思,眼神清明,語氣誠懇,神色極其的自然,讓一直觀察他的沈維明,也不得不相信了他的這番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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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不是沈維明好騙,實在是就算是朝中那些,拿勾心鬥角做家常便飯的老油條們,在賀書淵這樣的年紀裏,也絕不可能有他這番城府和閱歷,将謊話說得如此自然流暢,毫無破綻!
沈維明擡手撚了撚了下颚的胡須,并未就這件事情再說下去,而是忽地轉變了話題,搶奪前人遺物的事情,可是不能做,否則傳了出去,那毀的可就是自己的名聲了!
他眼神淩厲的看向賀書淵,再次單刀直入的開口說到:“賀公子如此這般行事,到底所圖為何?”
他看了一眼剛剛要開口說話的賀書淵,又突然冷哼了一聲道:“你可別告訴本官,你是錢多的沒處花了!”
賀書淵知道,沈維明理智上,明白與自己合作,有百利而無一害,可是感情上,卻到底對自己出其不意擺了他一道,而有所不滿,此時可萬萬不是如在自己家院子裏,傲嬌的展現風骨之時。
因此,忙站起身來,沖沈維明深深一輯,然後才開口回到:“在下這般行事,确實不妥,可是如果不這樣做,在下恐怕連大人的總督衙門都進不來,所以無奈之下,只能行此下策,還望大人海涵!”
沈維明聞言,微微點了點頭,雖然心中有些不爽,但也知道,他說的,确實是實話。
賀書淵見他把自己的話,聽了進去,臉上的神色稍霁,這才又繼續開口說到:“若說在下是有所圖,那确實是的,可是,如果在下的所圖,是與大人互惠互利,各有所得,那麽這所圖,便不僅僅再是在下個人的事情了!”
眉目如畫的少年,清雅傲然的站在那裏,神色從容間,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讓人完全無法想象,他現在面對的,是一個正二品,能随意操縱他命運,乃至生命的朝廷高官。
沈維明臉上緩緩露出了一抹欣賞的笑意,對守在書房門外的小厮,高聲吩咐:“去讓鄭、郝兩位先生過來!”
不一時,一位滿臉皺紋,看起來有些老的男人和一位矮胖的男人,一起從書房外快步走了進來。
“這是我的兩位幕僚,鄭主事和郝主事,你心中到底有什麽想法,可以跟他們兩人詳談。”沈維明擡手指了指那兩人,對賀書淵道。
賀書淵知道,沈維明這是自持身份,不願跟自己讨價還價,傷了體面,而他也同樣,不願意與一個正二品的高官談論買賣,見狀,心下自然也是十分歡喜,忙與那兩位幕僚互相見了禮。
雖說如此,沈維明到底也是放不下心來,也不離開,就坐在那裏,聽着賀書淵把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不由得心中暗暗感嘆,“難怪他在自己面前,有這樣的底氣,這果然是個能夠雙贏的好法子!”
他這邊心中都在暗暗感嘆,就更別說那兩個幕僚了,原先還有些不以為然的兩人,漸漸被他的想法所吸引,都在心中暗暗懊悔,自己占着這樣的天時地利,怎麽就想不出這樣好的法子來呢!
不過懊悔歸懊悔,他們兩人心中也知道,這個想法,要想真正實行起來,功夫可不僅僅在漕運碼頭這邊,自己兩人,也不過就是想想罷了!
賀書淵本就是邊說邊注意觀察着他們幾人的神情,此時,自然把他們臉上,那即是佩服,又是懊悔的神色,看在眼中,不由得微微一笑,接着說到:“我這個想法,想要真正實現,多是要依賴督府大人的成全,在下不敢獨自居功,願意将那店鋪的三成幹股奉上,以表謝意!”
不是有句俗話叫“千裏做官只為財”麽,在賀書淵想來,這些古代的官員們,哪有白做事的,自己這塊大肥肉明晃晃的擺在這裏,就自己主動點,別讓人家開口了,上點供,以後的事情也好做。
誰知他的話音剛落,坐在書案後的沈維明,卻是臉色一暗,有些神色不悅的怒道:“你把我沈某人,當成什麽人了!”
那兩個幕僚,聽到他的話,原本臉上剛剛露出欣喜的神色,可是随即想到沈維明的為人,不由得臉色一苦。
果不其然,他二人臉上剛剛露出苦色,沈維明的申斥聲,便傳來過來。
賀書淵沒想到沈維明竟然會是這種反應,雖然他來之前,就已經特意打聽過了,知道沈維明此人,為官頗有清名,可是,他以為那些都是坊間傳聞,當不得真,倒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從那兩個幕僚臉上滿臉的苦色,賀書淵就已經能夠确定,沈維明并不是在假意推脫,可惜他給錢,除了是為應有的打點上供之意外,其實,還是有事相求。
這會兒,雖然沈維明不要他的錢,可是,他所求之事,卻不能不提!
臉皮厚慣了的賀書淵,再次對沈維明深深一輯,滿臉欽佩的說到:“沈大人一向為官清明,倒是在下糊塗了,險些污了大人的清名,還望大人恕罪!”
他說完,看了看沈維明,也不等他答話,再次開口繼續說到:“只是在下有個不情之請,羞于出口,所以情急之下,才會想出如此糊塗的法子來,倒惹大人生氣了,在下萬分慚愧,只是在下這個不情之請,于在下卻是十分重要,還望大人能夠成全!”
沈維明簡直要被他氣笑了,怎麽地,你給我送錢,我沒要,你可倒好,錢不要可以,事兒卻得給我辦,我跟你很熟嗎!這臉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要是以後出仕做官,那成就,估計絕不會小!
沈維明擡手捋着胡須,笑咪咪的看着他,面上不顯,眼光卻有如刀子般,一下下向賀書淵的身上剜去。
可惜,賀書淵卻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樣,滿臉誠懇的看着沈維明。
半響後,沈維明才用淡漠的聲音,開口問到:“你所求何事,說來聽聽!”
“在下自覺知識修養俱是不足,想要去松山書院,好好學習學習,只是苦于家中貧寒,無人推薦,不得入學,這才厚着臉皮,求大人成全!”賀書淵見他終于肯問自己所求何事,忙開口回到。
作者有話要說: 咦,為什麽13387601071小可愛扔地雷的評論被删除了?難道撲街作者連個投雷的評論,都不配擁有嗎?555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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