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卻卻（五）
到了晚上溫陵的體溫驟然升高，醫生來看說是勞累過度，加上心情起伏太大，身體耐不住就燒了起來。
喻寧沒有辦法親自照顧他，護工一遍一遍替溫陵用酒精物理降溫，他初具雛形的心理建樹又崩塌得徹徹底底。喻婧摟着手臂，很認真地提出意見，“你知道我是喜歡他的，你們的事情我不反對……但是喻寧，溫陵還是個小朋友，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麽照顧得了你們以後兩個人的生活呢。”
喻寧坐在輪椅上，不能保護溫陵，不能再給他安全感……他心裏比誰都清楚。
是他過于心軟，溫陵一示弱就草率地舉白旗認輸，一個下午設想過無數遍接下來的日子，終究抵不過現實一潑清醒的冷水。
他開着輪椅離開書房，背影蒼涼而單薄：“……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讓他自己回去的。”
溫陵醒來的時候很虛弱，接過喻寧遞給他的水喝了一口才恢複了些氣色。他定睛看着喻寧，似乎是怕人不見了一樣，看得久了才垂眉低低一笑，“感覺身體被掏空……最近真的太累了。”
喻寧也不說話，只是盯着他看。
上午的時候來了兩個醫生，喻寧躺在床上做了半個小時的針灸，取針以後又進行了物理治療，理療接着手法治療，一系列下來花了将近兩個小時。
重新行走需要至少三個月的康複訓練，從站立到邁步到扶行再到獨立行走，三個月以後未必能有成效……喻寧才剛剛起了個頭。
他靠牆站着，溫陵小心看着他，片刻喻寧便覺得乏了，溫陵把輪椅笨拙地推過來，護工大叔看不下去，從他手裏接過輕車熟路地把人安置好。
晚上經紀人的電話打來，問溫陵在哪裏，溫陵沒有把實情告訴陳捷，只是提了提請假的事情。
“這段時間你一直在訓練、演出，要休息也無可厚非，你想放幾天假？”
“……三個月可以嗎，我先請三個月。”
陳捷的語氣明顯不佳，“溫陵，我不知道是不是太紅了，所以你認為自己可以放暑假……三個月沒有活動，有多少新的男團出道，又有多少鮮肉橫空出世？已經談好的資源呢，你是嫌流量太多嗎？”
溫陵艱難的解釋道，“我昨天發了燒，醫生建議我好好養身體……”
“一個星期，你要是不回來就別說公司對你不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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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喻寧戴着眼鏡在看書，溫陵抱怨了句陳捷不近人情，他擡了擡眼看大明星，忍不住還是緩和了表情，“你還有工作……”
頂級流量無所畏懼，“我喜歡你戴眼鏡的樣子……很想畫下來，可惜沒有空。現在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了，真好。”
喻寧放下手裏的書，伸手捏了捏他的後頸，然後側頭吻了過去。
若是當時沒有臨時起意去追究驚鴻一瞥，若是後來沒有答應谷見成拍電影的另有所圖，他是不是就不用……如此理智而清醒地掙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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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天重複着和昨天同樣的事情，早上的時候接受治療，醫生告訴溫陵站立訓練要堅持，慢慢可以延長時間，他很認真地記了下來。
喻寧提出休息的時候，他鼓勵再堅持一會兒，對方說了句“我很不舒服”，溫陵溫聲道：“咬咬牙就過去了，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喻寧看着他的發旋，還是狠了狠心，“每天的治療對我來說都是一種折磨，針刺進皮肉的時候很痛苦，電流刺激的時候很痛苦，簡單的站立也很痛苦，而這一切的痛苦将持續很久，甚至沒有期限。你知道嗎，半個月了……我，乃至我的腿，毫無起色。”
“你不能這麽想，”溫陵試圖同他争辯，“沒有那麽快，不是說要三個月嗎……”
喻寧閉了閉眼，此時此刻他心裏的痛苦是真實的。如果他從一開始沒有招惹溫陵，對方根本不用面對這樣讓人痛苦的抉擇……他想要親手讓他快樂，而不是也許無窮境的互相折磨。
溫陵眼眶微濕，只是摟着他，“就當是為了我好嗎……為了我……”
“……這樣你會讓我感到痛苦。”
晚飯是溫陵親手做的，跟着阿姨在廚房消磨了半天，很仔細地學習準備，花了很多心思。誰知喻寧只嘗了一口，便朝他說道：“以後不要做這些做不好的事情，有阿姨在，你去添什麽亂。”
明明……阿姨說過做得很好，溫陵自己吃也覺得可以。
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溫陵怕自己對喻寧态度不對，便沒有坐在床上陪他看書。他刷着微博打發時間，背對着男朋友看了一晚上的虐喻寧同人才消氣。
第二天喻寧的态度不配合，溫陵哄了很久才接受治療，站立鍛煉的時候一直難受，他也沒敢強求。用餐的時候飯菜不合心意，喻寧竟然開口訓斥了阿姨，溫陵坐在一旁沒有吭聲。
晚上他抱着膝蓋坐在窗邊發呆，綏靖政策不是長久之計，可當下他束手無策。
“……溫陵，”喻寧叫了一聲他的名字，“過來。”
他上了床，對方把他摟在懷裏親吻，至少喻寧是愛他的，溫陵想，同一道菜昨天他做，喻寧就舍不得罵他。
親着親着有些意味不對，喻寧的手伸進他的睡衣裏，情.色地揉搓着他的胸口，把他抱着坐在自己身上，壓着兩瓣軟肉去磨蹭他的東西，“溫陵，和我做.愛……像上次一樣。”
身下的熱物硬生生地抵着他，這樣急色的喻寧溫陵很陌生，如同另一個人，找不出半分他喜歡的痕跡：“喻寧……你把我當成什麽。”
康複治療不情不願，只想着在他身上找樂子麽。
“是你自己要來，你逼着我上你，現在又不樂意……”
溫陵臉色一青，對現在的喻寧來說，自己付諸的真心一文不值，還不如主動讓他享受一次來得實在。
他解開自己和對方的衣物，閉着眼讓喻寧進去，最後一次……成全迄今為止的所有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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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婧來的時候溫陵已經不在了，喻寧坐着輪椅在陽臺看了很久，被夜深的晚風吹得手腳冰涼。
她有點心疼，“有時候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演戲……演技這樣好，不能做演員可惜了。”
喻寧把輪椅轉了過來，“你多少替我照顧他幾分，他性格固執又能忍，做得不夠過分是不會爆發出來的……是我對不起他。”
喻婧推着他回房間，喻寧艱難地撐着她的手坐到床上，她看着自己一貫出色而耀眼的兒子，很多感情無法表達，只是伸手撥開了他的頭發。
“別心疼我，這樣讓我更難受，”喻寧吃力地搬動自己的腿，伸手拉過被單，“幫我向蔡醫生和孫阿姨道個歉，明天……我會積極配合的。”
消失了三天三夜的溫陵重新出現在公司的時候，陳捷誇他懂分寸，不像肖禾不知好歹，給他惹了一堆麻煩。溫陵臉色蒼白但精神尚佳，本以為回來要直接上工，卻意外地多出了幾天假。
“小苗捅了什麽簍子，陳大經紀人動了這麽大的怒？”
何郁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摟着他避開衆人，“這事說來話長，咱們回去說。”
……顯然是件很有爆點的事情，何郁都沒心思盤問他這些天的行程。
酒吧的酒向來能勾出談資，何郁講起八卦眉飛色舞，“簡而言之就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故事……小苗色膽包天‘騙包養’，耍了業內大款莊度先生。”
溫陵一愣，“……什麽鬼？”
肖禾是組合前年的C位，實力不言而喻，人氣最高的時候和溫陵不相上下。“包養”這樣的字眼和他似乎扯不上關系，明明是個清冷又傲氣的人，有人要他作陪都不肯，何故玷了身份。
“有個還沒出道的練習生是小苗朋友的弟弟，小苗帶他進劇組打醬油被導演拉了皮條，他本來是和金主道歉去的……莊先生顯然是很滿意，也不知道小苗紅透半邊天，給了不少資源，然後小苗全給弟弟做順水人情了。現在事情敗露金主要封殺他，他揚言要去賣肉，金主直接來公司抓人……可精彩了！”
這麽一比，他的苦情劇真是登不上臺面。
回去的時候打了顧佳電話，坐上車曲季卿才放心地帶着何郁離開。顧佳問他這幾天跟喻寧和好了沒，溫陵哼哼唧唧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直接回家嗎？”
“不回，”溫陵心裏難受又想尋刺激，“我要去對樓，明天來對樓接我。”
喻寧的家裏還是兩個人離開時的模樣，所有東西都原封不動，連桌上他忘記收的杯子都沒有挪動過。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他寧可認為自己又失落在一個平行世界，他的時空裏喻寧沒有變，沒有受傷不會亂發脾氣，英俊、強勢卻對他極盡溫柔。
現實逼迫所有人承認自己的卑劣，每一份完美都有雕琢的痕跡，每一個人都是上帝随手捏就的殘次品。
與苦難交鋒一敗塗地……比如喻寧，比如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