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歸塞北
“咳、元正，你可記得、可記得去年上元的花燈許願？”
“記得、當然記得！”沈武忍住眼眶的熱淚，聲音略微顫抖。
“清明那夜與你對飲……”
“我都記得，我全部記得，華年，華年你一定會沒事的你信我，你信我……”沈武急了，他聲音激動得有些破音，“華年，你信我！”
“咳、那你、還記不記得，十歲那年、我與你讀的故事？”
“……”沈武咬着下唇幾乎滲出血來，他搖着頭倒退，眼淚滑下卻也不擦。“華年，別這樣華年……”
“元正，你酒量那般差，只是日後怕再也沒人與你痛快對飲了吧……”
蕭安反射性地便要收回手，但臉上卻是一熱。
“藥效！該死的！”他一把扔下賀華年，轉身就跑，西戎軍隊甚至沒反應過來，他就突然踉跄一下，倒地不知生死。
沈武死命捂住賀華年的脖子，血液粘稠而溫暖的感覺令他前所未有的惶恐，“華年我不記得，我都不記得了，求你告訴我……求你……”
“賀華年……告訴我……”
沈歆婳身上突如其來的殺意令疾風忍不住倒退兩步，他回過神來，他家大人便已經入了西戎軍後方。
倒三角的信號彈在天空炸響，一瞬間許多黑衣人趕來。
“一個不留。”沈歆婳聲音是如此冰冷，疾風看着他家大人一個閃身來到西戎領頭的馬上，手指穿過厚重的铠甲，直接貫穿那人心髒……
內力，這麽用……疾風随手抽出身邊一士兵長劍，便運輕功追了上去。
沈武輕輕放下賀華年，他手上全是鮮血。有些局促地在身上擦了擦，他才扶上賀華年眼睛，“華年，你先睡一會，我待會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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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将士聽令！進攻！”
“殺——”
兩軍激戰，雲國這邊目睹整件事，早已按耐不住，氣勢盛上一籌不說，西戎将領已經死了一個。
暗影樓來的都是精英，并且沈歆婳為了趕路，帶的都是幽冥堂精英。
一群黑衣人來無影去無蹤，但出現時總是在最好的時機一擊斃命。
沈歆婳猶如死神一般游走在士兵之間，她下手招招致命，毫不留情，白玉鬼面甚至被染成血色。
日暮，敵方全軍覆沒。
宋延君帶領手下打掃戰場，就看見沈武一步步走向賀華年，然後在她身前跪下，泣不成聲。
宋延君揉了揉鼻子，只覺得酸澀無比，他逼迫自己移開視線，帶着士兵運回傷員，清點傷亡人數，然後就看見站在一堆屍體旁邊的沈歆婳。
這人他不知道是誰，但方才激戰之時，這人手法極為殘忍，身法出神入化，但她卻從來沒避開敵軍鮮血。
宋延君抿了抿唇，看着這人黑袍往下滴着血，終是上前，“多謝閣下相助。”
沈歆婳只是遠遠望着她失聲痛哭的大哥以及再也不會起來的大嫂，無言。
“報！有人闖進來，說是尋沈将軍的。”後方的士兵跑過來。
“沈将軍現在不方便——”宋延君還沒說完，就看見一個黑衣人拎着一人闖了進來，這人輕功也是了得，他正欲上前攔住他們，就看見黑衣人将小個子的放在地上……那小個子似乎是個姑娘？
小個子四處張望着，然後怔怔地看着沈武，突然往這邊跑來了。
宋延君一怔，身邊那黑衣人便動了。
沈歆婳一瞬間是僵硬的，她不知道顧南依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不知道這個小家夥路上吃了多少苦，她想她現在沾滿鮮血，小家夥應是認不出她的……
小家夥看見大哥大嫂，然後哭了……
然後，然後小家夥看過來了……
沈歆婳有一瞬間沒法呼吸，她莫名有些害怕，她想她應該先離開的……
但是顧南依突然朝她跑過來的時候，沈歆婳便什麽想法也沒有，條件反射地，上前接住了她。
“大騙子……”小家夥又哭起來，揪着自己衣服，血把小家夥的手都染紅了。沈歆婳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是的，她是騙子。
顧南依從來都沒有想到，本來是用來逃跑的藥丸，居然會用在來找沈歆婳的路上。
她更想不到自己居然會花積分學習騎馬！
但是，但是……沒趕上。
居然沒趕上……
顧南依難過的要死，就看見一堆屍體旁的沈歆婳。不知道為什麽，她就知道這是沈歆婳，是那個大騙子。
“會髒。”沈歆婳伸手按住顧南依肩膀想推開她，自己身上全是血，何必苦了顧南依？
“你還想推開我……”
沈歆婳手便僵住，她有些猶豫地放下手，就看見顧南依肩膀兩個血手印，“我……”沈歆婳不知道該說什麽，她與顧南依分開了好久，她每天都想顧南依，但是也每天都不敢去想她。
顧南依會怨她，沈歆婳已經打算好了，救回大嫂回去便向顧南依謝罪，告訴她一切，然後哄她，直到她原諒……可是，可是……
太突然了。
沈歆婳終究遲了一步，而顧南依居然來了。
沈歆婳瞥了一眼裝作影子的龍影，暗暗記下。
“大嫂死了……我沒趕上。”沈歆婳低聲道。
“對不起……對不起……”顧南依抱住沈歆婳的腰，“我會陪着你的……”
沈歆婳搖了搖頭，她牽着顧南依來到沈武身邊，“大哥。”
“華年……我的華年……”沈武将賀華年橫抱起來，“回臨榆關。”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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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臨榆關，沈武火化了賀華年，将她的骨灰收好放進盒子，貼身收着。
在大火燃起的時候，沈武已經不再落淚了，他定定地盯着火焰，一言不發。
晚間，他與宋延君鬥酒，大醉。
第二日，他禁止一切消息傳回皇城，并且讓宋延君帶一部分兵先回皇城，他率領沈家軍在此戍守。
“皇城平定，你再來與我破西戎，如何？”沈武舉起酒杯，為宋延君送行。
“可！”宋延君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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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依以前覺得沈歆婳是不可能哭的，這麽堅強的女人，怎麽可能呢？可沈歆婳現在實在是太反常了。
衣服全是血，沈歆婳全身都是血，面具被血浸透，黑袍直接就扔了，裏面衣服卻也是濕的。
沈歆婳洗了很久才洗幹淨，顧南依幫她的時候，忍不住就哭起來。
“別哭。”
顧南依只是搖頭，然後幫沈歆婳洗去血漬。
沈歆婳換好衣服躺好以後，顧南依才去沐浴。
沐浴的時候，顧南依就覺得，她沒有那麽在意沈歆婳騙她了，一看到沈歆婳，之前的委屈難過都沒有了……而且，顧南依忍不住狠狠錘在水上——沒來得及。
遲了。
顧南依忍不住又哭起來，她趕緊洗了把臉，深呼吸幾次才平複下來。
沈歆婳應該很難過。
她換好亵衣，剛剛爬上床就被沈歆婳壓住。
不同于以往的姿勢，沈歆婳用手捂住顧南依眼睛，然後一直吻她，很急切。
突然沈歆婳就不動了。
直到有冰涼的液體滴在顧南依臉頰，滑落……
顧南依僵住，環抱住沈歆婳。
沈歆婳一直抱着她。
直到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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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安已死，西戎八萬大軍全軍覆沒的消息被封鎖，沈武傳回了沈家軍退守臨榆關的消息。
千面早朝時，也發覺了底下一部分大臣的異樣。龍影、沈歆婳、顧南依、疾風四人未與宋延君同路，趕往皇城。而宋延君帶着部隊則走小路，不路過城市前往皇城。
十日後，沈歆婳書信一封，傳給千面。
次日，皇帝病發，駕崩。
寧王舉兵入城，将皇宮圍住，皇城禁軍抵抗，龍影衛存在暴露。
局面僵持不下。
但與此同時，寧王與安祿王勾結西戎的消息不胫而走，傳遍整個雲國。
這個消息伴随着——沈大将軍痛失愛妻的故事……
第二日，暗影樓血殺堂堂主帶領下屬包圍了寧王叛軍，迎接沈歆婳到來。
第三日，宋延君率領部将到達皇宮，皇後制服賊子蕭冉，其部将全部歸降。
……
參與篡位的大臣一率免官罷職，朝廷鮮血為之一新。
朝堂暫時由沈歆婳主持。
“接下來，你準備如何？”宋延君看着這個女人，他全然沒想到暗影樓樓主與雲國皇後是同一個人。暗影樓那麽多傳說，樓主更是來去無蹤……
沈歆婳理了理鳳袍，看了一眼顧南依，輕笑，“等……”
“等？”宋延君怔住。
“等陳繪錦的……孩子。”沈歆婳低聲道，“若是男兒，那便是皇子，若是公主……那便去找秦王吧。”
“秦王是不可能把孩子送來的。”
“由不得他。”沈歆婳上前摟住顧南依，“教他帝王之道後，本宮便功成身退了。”
“那，宋某先去與沈兄彙合了。”宋延君笑了笑，“沈兄說，不破西戎終不還。”
“由他吧。”沈歆婳抿了抿唇，“佳人已逝，若他能放下便好，若是不能……”沈歆婳沒有繼續說下去，她握住顧南依的手，離開了。
沈歆婳代理朝政，第二日威武将軍便請命前往西戎，立誓必定大破西戎而歸！皇後嘉其勇武，黃金千兩安撫士卒，另撥三萬軍隊随其出征。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