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沒早戀。”簡恒說。
秦城一口氣松下來，松完又感覺哪裏怪怪的，讓他說又說不上來。
老許比他還明顯地松了口氣，發現秦城的眼神時又瞪了他一眼，顯然是不想這個好苗子被他嚯嚯了。
秦城頓時無語，心說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是你的好苗子要嚯嚯我。
十月的柳樹條蔫了不少，葉子噼噼啪啪地往下掉。
錦華市綠化做得好衛生不怎麽樣，一堆一堆的樹葉被風吹得哪哪都是。
秦城坐在後座上，腿耷着在地上踢樹葉玩兒，一不小心踢到塊小石頭。
“哎。”秦城喊了一聲。
“嗯？”
“沒事，自言自語。”秦城嘆了口氣。
秦城也說不清他現在跟簡恒是怎麽個相處模式。
說是跟以前一樣吧，倆人對對方的感覺又都不一樣了，簡恒更是無時無刻不在用眼神行動表達感情。
秦城每次都猝不及防地鬧個大紅臉，跟個沒見過世面的姑娘似的。丢人。
但你要是說跟以前不一樣吧，倆人又還像之前那樣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買菜一起吃飯一起寫作業……
除了不一起睡覺什麽都幹了。外人不知道肯定一點異常都看不出來。
秦城又嘆了口氣，臉剛要習慣性地扣簡恒後背上，前面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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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哥！秦哥！等會兒！”
秦城擡頭，前面路邊站了個穿着五中高一校服的男生，有點矮，看着老實巴交的。
不是Beta就是Omega，他聞不出來。
男生手裏抱着一摞書一臉激動地喊他。
五中都認識秦城，但秦城記不住所有人，聽聲音也沒在意，敲敲簡恒胳膊示意他騎過去。
簡恒沒說話，過去後沉默地停了車，秦城喊那個男生：“有事嗎？”
男生小跑過來，額頭出了點汗，臉頰泛紅地看着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簡恒，問：“秦哥，我，你能過來點兒嗎？”
“啊？”秦城愣了一下笑了，他以前也總幫學弟學妹們解決校園暴力、外校勒索的事，這次也沒多想，以為是學弟有什麽不方便讓簡恒聽的，當即下了車站到他旁邊，笑着問：“什麽事？”
簡恒看見他的動作，看着所謂的“學弟”，微微皺眉。
秦城站在離簡恒三米遠的地方，看見學弟示意他低頭說，他下意識看了眼簡恒，不自在地咳了一聲：“要不你給我發微信吧。”
學弟臉還是紅的，聞言眼神卻變了，帶着幾分狠厲低聲說：“學長……防備心太低了吧！”
話還沒說完藏在書後面拿刀的手猛地向前捅了過來，秦城瞳孔緊縮，反應極快地伸手握住刀刃，膝蓋狠狠踢了過去，連人帶刀一起踢飛。
一片血紅順着手指往下淌，大腦短暫空白。
“秦城！！！”簡恒忽然大喊。
秦城只來得及偏頭，下一秒被簡恒撞倒在地。
自行車倒下的聲音，□□撞擊地面的悶聲，利刃破開血肉刺進身體的聲音混亂交錯，刺破耳膜。
秦城盯着前面的時候身後忽然撲上來兩個拿刀的路人，簡恒踹開一個，另一個來不及踹開只能從後面一把抱住秦城用身體擋在了他前面。
彈簧|刀直直捅進了側肋。
“簡恒！！！”
秦城感覺他可能是瘋了，抱住簡恒的時候幾度恍惚人閉上了眼睛，血淋淋的手顫抖着捂住肋骨上的傷口，分不清是誰的血。
三個人捅完就跑，秦城沒空去看，眼睛一片血紅，抖着手給簡恒的傷口包紮上，瘋了似的沖到街對面攔了輛出租車。
今天有個小學搞校慶，出租車都去那邊拉人了，這邊地方偏半天不過一個。
終于看見一輛，還不是空車，秦城直接沖了過去：“停車——停下！！我他媽讓你停車！！！”
不要命的攔法終于攔了下來。
車後座坐着個中年男人，搖開車窗罵他：“操|你媽的小兔崽子想死啊？！是瘠薄趕着見閻王還——”
秦城從車窗伸手進去一把捏住他脖子，咬牙：“滾出來！”
男人被掐住脖子好懸背過氣去，驚恐地看了眼他，在他放手的下一秒立刻從另一邊下車跑了。
秦城立刻抱着簡恒上了車。
捅在側肋，有骨頭擋着還紮進去那麽深，血淌了秦城一手，整個T恤都洇透了。
秦城慌得渾身都在抖，捂着傷口喊他，嗓音發顫：“簡恒，簡恒你看着我！不能閉眼知道嗎？看看我！”
簡恒眼神渙散，但還是努力伸手握住了他手腕，用最後的力氣安慰：“不睡……沒……事……”
“你又不是大夫！”秦城死死按着傷口，轉頭對司機喊到破音，“師傅人命關天快點！”
司機油門都踩飛了：“馬上，馬上，今天不堵車！”
到醫院直接進了手術室，秦城簽了字，一個人跑上跑下地交錢開單辦住院，辦到一半警察過來了解情況，秦城咬牙形容了一遍幾個人的長相，警察說那附近沒有監控，可能需要多點時間，讓他先照顧病人。
這期間秦城接到了宋映梅的電話。
秦城第一次晚歸忘記報備，連忙撒謊說是簡恒同學要出去玩他給帶路不回家了。
忙到最後秦城才想起來他怎麽就忘了叫譚棋過來幫個忙。
心慌到大腦一片空白，鏽住了似的，什麽都想不起來。
簡恒被推出來的時候已經半夜了，大夫說內髒器官都沒大事，肺部劃傷，肋骨骨折。
頂級Alpha身體素質極好，讓他不要擔心，一個星期就能出院，一個多月就恢複了。
秦城怎麽可能不擔心。
拿完藥回病房的時候簡恒麻藥勁還沒過，躺在床上昏着，臉白的快跟床單一個色了。
秦城第一次看他這麽虛弱的模樣。
他坐到椅子上，輕輕放下剛打的飯，大夫說再過一會兒人就該醒了。
看着簡恒的臉，秦城眼睛發直。
強撐着的那股勁兒散開，渾身紮破了的氣球似的，提不起一點力氣。
他胳膊拄在腿上，手指關節狠狠按着額頭。
按着按着臉就埋到了床上，腦袋死死壓進簡恒旁邊的褥子裏。發頂感受到的過高的體溫是簡恒的。
簡恒還活着。
所有事情都解決完了，心裏的恐懼和驚慌才後知後覺地出現。
當時的場景不斷回放，秦城渾身發抖，手上仿佛還有簡恒血液的溫度。
簡恒替他擋刀的時候想的是什麽？
想沒想過這一刀可能捅的不是肋骨，角度偏了就可能紮心髒上？
秦城覺得他一定想過，這麽嚴謹的學霸，哪能想不到這個。
想到了還擋，傻逼，學霸也是傻逼。
比他還傻逼。
不，他最傻逼。
不看清是不是真學弟就湊上去，挨捅也是活該。
可他活該就活該，憑什麽讓簡恒替他受傷！
秦城纏着厚紗布的手顫抖地摸了摸，最後死死攥住了簡恒的手，掌心傳遞的溫度是秦城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傷口裂開，紗布染上一片血紅。
秦城對疼痛毫無知覺，大腦麻木混亂，猩紅充斥在眼前，魔怔了似地一遍遍重演。
簡恒為什麽替他擋刀，那一刻心裏除了會受傷之外想沒想過別的？
就沒想過他這個人值不值他擋嗎。
秦城死死咬住牙，眼眶一片濕熱，鼻尖發酸，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
他不值。
“怎麽……了？”沙啞的聲音響起，秦城猛地坐起來。
簡恒睜着眼睛，看着他的時候嘴角居然還勾着點笑，眼神帶着安撫，看他擡頭後忽然皺了皺眉，問他：“……哭了？”
秦城吸了吸鼻子，聽見這句話鼻子一酸眼淚繃不住掉下來，他擡胳膊一把抹掉，眼睛赤紅，咬着牙：“誰他媽眼睛紅了，你還有空管我，你知道那刀再偏一點兒你……”
後面幾句越說聲音越低，最後幾不可聞。
簡恒看着他，聲音發啞，但神态很平靜：“嗯，知道。”
秦城兜不住，偏了偏頭，拼盡全力忍下快要洶湧的眼淚。
秦城你是個Alpha不是Omega，別他媽娘們唧唧的。
他拿起盒飯，嗓音幹澀：“大夫說先吃點，容易消化的。”
簡恒看着他，“你……吃了麽？”
秦城聽他說話鼻尖就忍不住發酸，自己都什麽樣了還管他！
“你手，大夫怎麽……說？”簡恒視線落在他手上，微蹙着眉。
“你他媽……”秦城猛地偏過頭看着他，眼眶通紅，嘴唇哆嗦，“你就不能問問你自己？我他媽能有什麽事！你看看你自己行嗎？我都，我都……”
秦城越說越激動，咬着牙像是跟誰較勁，最終也只能低下頭死死握住拳頭。
心裏的後悔和挫敗近乎擊潰他。
他誰也較不過，簡恒都住院了，他再較勁又有什麽用。
簡恒看着他，半晌，嘆了口氣，手臂擡了擡，低聲說：“過來。”
秦城看着他的臉，嘴唇翕動，像一張繃到極致的弓，忽然被安撫了一下，整個人松了勁兒。最終腦袋輕輕扣在他胳膊上，手緊緊攥住。
簡恒沒事了醒過來了這個事實刺激着心髒，眼淚仗着眼睛被擋住肆無忌憚地流。
不是沒打過架，但眼睜睜看着刀子捅進身體裏是第一次，對方還是簡恒。
簡恒進手術室的時候秦城差點給醫生跪下。
他不記得他當時求過多少神仙，做過多少交易，只知道如果簡恒可以沒事讓他怎麽樣都行。
簡恒收了收手臂，手掌放到他後頸，安撫地輕輕按着。
焚香氣息溫柔地圍繞，完完全全将秦城包裹在裏面。
秦城咬牙硬撐着不哭出聲來，瘋狂嗅着簡恒的信息素，宛若一個瀕死的人尋求最後的解藥。
從未有過的後怕，卻也從未有過的安心。
等秦城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嗓子都哭啞了，鼻涕眼淚糊了簡恒一胳膊。
秦城臉上頓時有點熱。
他一個大老爺們，掉眼淚珠子不說，人家随便一句話就受不了了，窩在人家旁邊哭得撕心裂肺，恨不得哭幹長江水……
秦城不想起來了。
沒臉起來。
“不起來了？”簡恒捏了捏他手指，有讀心術似的突然問，“不好意思？”
秦城老臉一熱，吸了吸鼻子，偶像包袱重出江湖，啞着聲音，哭得說話打嗝：“你，眼睛閉上，秦哥拾掇……拾掇。”
秦城聽見簡恒嘆了口氣，然後說：“閉上了。”
秦城迅速擡頭往那邊瞟了一眼，手下摸兜掏出紙糊在臉上，使勁擦了兩把。
簡恒說閉上就閉上了，過了會兒才問他：“擦幹淨了？”
“沒，”秦城看向他的病號服，抽了抽鼻子，臉皮發熱，“……我給你拿件新的。”
“不用，”簡恒睜開眼睛，掃了眼袖子，像是也被這眼淚的量驚了一下，過了會兒才問他：“吓傻了？”
“不是吓傻了，是吓死了，就差一點我就死了，”秦城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皺着眉，一邊幫他卷袖子一邊問，“為什麽……替我擋？”
這個事兒不問明白了秦城能把自己憋死，從小到大都是替別人受傷，就算是譚棋也是他們哥倆互相替，還從沒有過這麽嚴重的。
第一次被人這麽護在身後，秦城是不知所措的，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回應這份過于沉重的感情。
因為簡恒和別人不一樣，簡恒不只是他兄弟，簡恒還喜歡他。秦城比對任何人都小心翼翼地維護這段感情。
“這個需要原因麽？”簡恒手指輕輕搭在他左手上，小心地碰了碰，“大夫怎麽說？”
“我讓你先問你的事！”簡恒的輕飄飄觸動到秦城某根弦，秦城一瞬間快要崩潰了，“你他媽總問我幹什麽，我就是手沒了我人也不能沒，他一刀紮你肚子裏了，你就不害怕？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你總問我……”秦城偏過頭不看他，喉結滾動，下颚繃緊，“我這個人，擔不起你這麽對我……”
“為什麽擔不起，”簡恒目光認真，似乎能穿透他的想法，皺眉問：“因為你拒絕我了？還是因為你不是同性戀？”
秦城低下頭，一瞬間被戳破心思，更加沒臉看他：“……都是。”
簡恒問他：“如果是我，你會替我擋麽？”
“當然會，我肯定替你擋，”秦城擡頭，過了幾秒又低下頭，“但這回是你替我擋。”
簡恒沒理他後面那句話：“為什麽？”
秦城擰眉：“還用問嗎，你是我兄弟，拿命交的，我肯定不能讓你出事。”
簡恒看着他：“所以你為什麽覺得你不值得我拿命交。”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腦袋上頂着鍋蓋手裏拿着茶缸子防禦：這下你們是不是對這個狗比作者有了更深入的了解？都猜錯了~
嘿嘿嘿嘿嘿嘿~
（仔細看看這章的字數簡直良心啊！你們不要罵我，我很理直氣壯地覺得這章字數良心~作死.jpg）
【抽前三個寶貝發紅包，喲~】感謝在2020-05-1016:16:10~2020-05-1117:40: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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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