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坐哪兒？”簡恒掃了一圈。
“九排九，十，”秦城拽住他往後走，邊走邊說，“買的時候沒票了，剛要換個電影的時候退了倆，我趕緊買了，點子正。”
簡恒看着面前一排情侶專座，挑了挑眉：“确實正。”
秦城厚着臉皮繼續編：“可能是覺得我這種猛男更适合看這種膩膩咕咕的電影，他們自動退位了，找着人得給送個錦旗。”
簡恒推着他後背往前走，附和：“送吧。”
他倆來早了，電影還有二十多分鐘才開始，秦城捧着爆米花放到卡槽裏，嘗了一個，還挺甜。
“電影幾點開始？”簡恒随口問。
“再過二十分鐘吧。”秦城說。
秦城拿過他手裏的可樂，喝了兩口，冰可樂一路涼進心裏，碳酸氣泡咕嚕嚕地在嘴裏破裂。
他眼淚都快下來了。
上次喝可樂是什麽時候？有一個月了嗎？是上輩子的事兒了吧？
“怎麽選這個電影了？”簡恒看他這幅熱淚盈眶的樣子，也喝了一口，但就一小口，秦城忍不住懷疑可樂是不是讓人下毒了，至于這麽小口小口喝白酒似的抿麽。
“你不是說要看搞對象的，”秦城舒了口氣，“這個是搞對象的，搞的可好了，海報都是粉的。”
簡恒不置可否。
秦城往他旁邊湊了湊：“你害怕劇透嗎？”
簡恒往他嘴裏塞了一把爆米花：“腿打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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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城閉上嘴。
簡恒不喜歡吃甜的，手搭在座位上也不拿爆米花，就那麽搭着，看得秦城一頓自我反省。
這是電影院，是公共場合，秦城，你不是流氓，你要冷靜，要克制……
過了幾秒，秦城手悄悄也搭了上去，和簡恒的要碰不碰的。
簡恒偏頭看他，秦城幹脆握了上去，不自覺地壓低聲音：“看什麽看，你哥摸摸還不行了？以前讓摸現在不讓了？”
說完手勁兒更大了。
簡恒沒反抗，笑了聲：“讓，摸吧。”
就這演技，說什麽好。
秦城滿意了，手指屈起，指腹用力，挨個指關節摸一遍。
過了會兒，簡恒補了一句：“不拍個照留念？”
“嗯？也是，發個朋友圈讓他們猜猜哪個是你手哪個是我手，”秦城飛快掏出手機咔嚓拍了一張，嫌角度不好，變着法地來了個五連拍，但總覺得哪別扭，“我怎麽覺得不太好看……”
簡恒沒說話，擡手握住他的手，十指緊扣，兩只手握得很緊，手背繃出痕跡。
秦城咔嚓拍了一張，仔細看了會兒，滿意了。
秦城沒關手機，随手點開微信，找到“碳七兒”，點開，打開相冊，九連發，發送。
誰也沒提松手的事。
“這位同學，”秦城往旁邊靠了靠，貼着簡恒問，“看完電影有兩個選擇，一，帶你去浪，二，帶你去吃，你想先去哪兒？”
簡恒也靠了靠，倆人肩膀抵着肩膀，十指緊扣，腦袋湊到一起，和旁邊無數對兒情侶一樣，膩膩呼呼，恨不得呼吸的空氣都是對半分的。
“你餓麽？”
秦城摸了摸肚子，小聲：“我剛才有點撐着了。”
簡恒看着他，也低聲說：“我也是。”
“那去玩吧，我挺長時間沒過來嚣張一把了，”秦城忽然躍躍欲試，神秘地說：“等會讓你見識見識我的超能力。”
“超能力？”簡恒捏了捏他手指。
“暫時保密，你就知道你哥可牛逼了就行了。”秦城手讓他摸的癢癢的，但這種癢癢打心底裏舒坦，有種隐秘的親近。
周圍一圈人，誰都沒他倆膩乎的親近。
挺大一陣“當當當當”後，電影開始。
秦城閉上嘴，和簡恒一起手機靜音調暗。
電影風格寫實，濾鏡不多，看着人身心舒暢。
這種搞對象的愛情片秦城看不下去，他來純粹是看簡恒的，看了會兒屏幕就忍不住偏頭。
簡恒幹什麽都有股子認真勁兒，比如現在，如果這電影不是秦城親自選的，他毫不懷疑簡恒看的是什麽正兒八經紀錄片。
神情認真，聚精會神地看着屏幕，秦城覺得把這個姿勢的簡恒搬回教室，他能無縫銜接地上課。
這種狀态是很容易感染人的，秦城看着看着視線忍不住順着他的移到屏幕上，跟他一起看。
生平第一次看進去只講倆人談戀愛的電影。
前面沒仔細看，秦城看的時候主角都上高三，一眼能判斷出性格。
走酷炫狂拽到處裝逼路子的Alpha男主，堅強自立又自卑的Omega男主。
塌下心看之後，秦城開始好奇，談個戀愛怎麽能談出一部電影？吃吃喝喝親親抱抱的事拍出來多無聊。
導演教秦城做人。因為這個對象還可以這麽搞——
從回憶裏看見主角A在圖書館邂逅主角O，A書掉了，O撿到了，然後O滿學校找全校師生都認識就他不認識的校草A，被A堵在廁所門口壁咚問你是不是喜歡我故意偷我書。
秦城不想問高中這麽忙那麽大一座圖書館會有人有時間看課外書嗎，也不想問書掉了啪嗒那麽大一聲你又沒帶耳機為什麽聽不着，只想問一本書而已，放門衛貼着不就行了，上下學一眼能瞅着不好嗎，還有那個A，素不相識就堵着人不讓走，耍流氓啊？
秦哥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小甜餅，他這種死扣邏輯的直男不适合看這個，只适合看血赤糊拉的某國大兵突突突。
偏頭，簡恒看得依舊認真，秦城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他沒看到精髓。
少年人，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堅決不能反形式主義錯誤。
秦城悟了，繼續看。
越看越覺得哪不對勁。
不是情侶看的甜蜜蜜嗎，怎麽還有阻礙了，你愛我我不愛你的……就這樣O還死乞白賴地追呢，卑微得秦城好幾次想起身就走。
終于追成功了，秦城都快替他哭了。
結果倆人沒暧昧多長時間，A的家人又不同意了，還逼O轉學。後來O高考當天沒考試，搬家離開，A頓悟自己真愛是O，沒考試，狂奔到火車站找O。
秦城目測，倆人擱着有三米遠？就是看不着啊！轉身三百六十五度地轉也看不着啊！那個瞎啊！
秦城看得腦袋疼。
最後O還是走了，剛下火車“哐當”一聲出車禍了，腿瘸了，失憶了。
然後八年後。A訂婚了，訂婚儀式上O是服務員……又是一陣你追我趕。
結局：A和別的O結婚，O得絕症默默一個人在醫院去世，還特麽是A結婚當天。最後的畫面定格在A跪在墳前哭。
秦城好想跟他說：你滾一邊哭去，髒了人家輪回的路。
“我能舉報嗎？”秦城出來的時候滿腦袋O臨死前的眼神，鬧心得腦袋疼，“這屬于虛假宣傳了吧？導演誰啊？能給我個電話嗎，我和他談談。”
簡恒有點想笑：“簡介怎麽寫的？”
“怎麽寫的？”秦城掏出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念，“情侶專供，和心愛的他一起看，收獲每一份甜蜜瞬間。”
“我還收獲甜蜜瞬間，我收獲憋氣瞬間，”秦城深吸口氣。
“和心愛的他一起看？”簡恒抓住重點，不等他呆滞完畢，又說：“這個電影票是不是打折呢？”
“啊……”秦城捏着手機，宣傳标語看進眼裏，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是，是吧……”
“不是麽？”簡恒作勢要看他手機。
秦城猛地收回來，讪笑：“是，一看他第二件半價我就買了，誰讓我這麽勤儉持家……”
簡恒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斜着眼睛看他：“電影票不按‘件’算吧？”
說完補充：“你說習慣了？”
秦城強顏歡笑，擺擺手：“是，習慣了習慣了。”
操，誰來救他一命。
簡恒一通問，秦城心底對電影的不滿飛出外太空，只剩下兩行清淚，腦門上大寫加粗的四個字——“看出來了”。
秦城深出口氣，大心髒糾結了一會兒，想開了。
以他對簡恒的了解，簡恒就算看出來也肯定不能說，最大的可能就是一邊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邊靜靜地看他發揮。
這麽想想還挺美的，好像他們倆從頭開始走，像同齡的普通情侶一樣，從暗戀走到互撩再到明戀，然後有一個人率先出擊，捅破這層窗戶紙。
談戀愛嘛，他們這個年紀，除了浪漫，沖動就完事兒了。
至于怎麽沖動，秦哥心裏有譜了。
“咱倆比個賽吧，”秦城看着兩邊的抓娃娃機，“一人十個幣，看誰抓的多，輸的人答應贏的一件事。”
“什麽事都行？”簡恒看了眼。
“什麽事都行。”秦城說。
換了游戲幣，簡恒先去抓。
秦城在後面看他，手機“嗡”的一聲。
碳七兒：我就算是條狗也是給你看家護院上刀山下火海的好狗！虐我合适嗎？！秦哥你摸着良心說合适嗎？！合适嗎！！！
秦城反省了一秒，回複。
賺錢養家：合适。
碳七兒：……這麽多年的真心，究竟是錯付了！！！
秦城看着簡恒的背影，頓了頓，打字。
賺錢養家：七兒，其實哥很悲傷。
碳七兒：？
賺錢養家：你還是個單身狗，愛而不得的苦你不懂。
碳七兒：！？？
賺錢養家：他就站在我面前，我只能光明正大地看，摸得偷偷摸摸地摸，摟得裝作不經意地摟，你不懂。
碳七兒：……
碳七兒：這位同志請你見好就收別逼我反省我們十八年的情誼。
秦城嘆了口氣，回頭看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秦哥頗有些顧影自憐無人懂我的心傷。
賺錢養家：你以為你哥是在跟你秀？
秦城擡頭。
簡恒站在粉色娃娃機前面，那臉那腿那冷酷的氣場，和娃娃機形成強烈反差，一個側臉就看得秦城好一頓熱。
更別提路人了，這會兒功夫已經吸引了好一波人的目光，糟心的是目光裏不光有Omega，也有Alpha！
但秦城現在沒空吃醋，簡恒剛才的奪命連環問非常說明問題，形勢非常嚴峻，譚棋居然不懂他的悲傷。
不等譚棋回複，秦城又發了一句。
賺錢養家：動動你聰明的小腦瓜，幫哥想想怎麽表白炫酷，符合你嫂子的逼格。過幾天有什麽節日沒？
碳七兒：……小雪算嗎？
賺錢養家：算，學校後面花店的聯系方式給我發過來，你哥要求婚了，羨慕嗎狗子？
碳七兒：滾！！！！！
秦城看着這一行感嘆號，啧了兩聲。
賺錢養家：玩玩兒就揚沙子，得了，不跟你說了，你嫂子一個都沒抓着，你哥哄去了。
秦城按滅手機。
小雪好啊，剛在一起就白頭到老了。
簡恒抓了五次，意料之中一個都沒抓着。放下機器回頭看他的時候表情很淡，擡了擡手，一副你行你上的架勢。
秦城掃了眼手機，嘴角止不住地揚了揚，哎，媳婦兒不行，還得他上
“這個是有技巧的，随便抓抓不上來，”秦城一邊往這邊走一邊說，特自信地掃了一圈，“喜歡哪個？我給你抓。”
簡恒掃視一圈，他剛才抓的機器是他随便選的，裏面是一群小豬。旁邊還有一群小馬的，西瓜草莓葡萄的，再往右是一個藍色櫃子，裏面是一堆毛絨小人，有拿槍的，有拿手榴彈的，還有穿着吉利服的……
簡恒目光閃了閃，下巴點了點：“那個。”
秦城也看了過去，眼睛一亮：“這個不是吃雞的衣服麽，做的還挺精致。”
簡恒嗯了聲，站在旁邊看他操作。
秦城手很穩，和他打游戲的時候一樣穩。手掌的刀傷徹底痊愈，完全不影響發揮，甚至邊玩邊逼逼：“我最喜歡的還是吃雞，你也喜歡怎麽不說，哪天有空我帶帶你。我還一次都沒帶過你呢，一直播就讓你看着我學習，秦哥什麽時候能當大佬帶你飛一把……”
別人手裏晃晃悠悠什麽都抓不住的機械爪到秦城手裏跟附靈了似的，靈敏地抓住一個拿着槍的小人，穩穩移動到出口，放下。
“哐”的一聲，掉了下來。
秦城以前也總玩這個，不說百發百中也差不多，譚棋以前還跟他開玩笑說：“我的哥，以後平臺黃了你過來抓娃娃掙錢養我吧。”
對別人難，對他來說挺簡單的事幹多了就容易無聊，秦城已經很久沒有過成就感了。
但從出口拿出娃娃轉身看着簡恒的時候，臉上的笑怎麽都憋不住。
秦城努力讓自己嘴角的弧度收斂點，別笑得像個情窦初開找對象邀功的大傻子。
但他忍不住。
“捏着還挺軟乎，”秦城拿着娃娃遞給他，憋不住地想笑，“哥厲害吧？”
“厲害壞了，”簡恒接過娃娃，想起剛認識第一天某人直播時讓他一槍爆頭時的場面，誇的認真，“真厲害。”
“還要哪個？”一句誇獎秦城嘚瑟得跟中了一個億似的，搭着他肩膀，霸氣一揮手，“挑吧，這都是朕給你打下的江山。”
簡恒看向遠處的跳舞機，上面挂着個“第一名免費看十次電影”的标語。
秦城一頓，扳着他腦袋強迫他轉回來看娃娃機，尴尬：“別往那邊看，那邊沒打下來呢。”
簡恒唇角勾了勾，指着一個趴在一堆賣萌狗裏特立獨行一臉嘲諷，懶洋洋地斜着眼看人的狗，“這個吧。”
秦城看過去，也被這狗的表情驚了下，随即比簡恒還感興趣地湊過去隔着玻璃看，指着狗轉身邊樂邊說：“這個有點酷啊，懶了吧唧的。”
簡恒點頭：“挺可愛的，抓吧。”
秦城一擊即中，娃娃遞給簡恒，邊笑邊說：“還要哪個？幣子還能抓三回。”
“哎那個真不行，哥不會，”簡恒再次看向跳舞機，秦城趕忙攬着他往回看，“你看這個，娃娃多可愛啊，睡覺的時候放床頭幫你打跑小怪獸。”
簡恒挑挑眉，意外地執着：“看電影免費。”
“免費也不看，”秦城說，“咱也不差那幾十塊錢。”
秦城從小就沒有肢體運動天賦，小時候一群小朋友學跳舞，只有他，個子又高長得又好，在一群小豆丁裏特別引人注目，像一只四體不勤的狗熊。
秦小朋友打小就知道他跳舞不好看，廣播體操都算是最難的一套組合運動。
後來成了秦哥，幹脆連廣播操都不做了，學校也沒人管得了他。
秦哥雖然沒什麽偶像包袱，但也不是沒事擱人群犯虎博眼球的，多年不運動，現在估計已經從狗熊退化成樹懶了。
但簡恒似乎對那個免費電影異常執着，執着到娃娃機都不香了。
秦城猶豫了。
說好的摘星星取月亮的，怎麽還退縮了呢。咬咬牙。大狗熊就大狗熊吧，簡恒喜歡，他就是變成大傻子也得上。
“真要電影那個啊？”倆人站在跳舞機前面，秦城一個字一個字地看着上面貼的說明書，不是很自信，“我覺得我胳膊腿都卸下來單獨比劃也拿不着那麽高的分。”
“那麽難嗎？”簡恒掃了眼跳舞機後面，是一個唱歌的小包廂，也是挑戰有獎的那種，他看了看那邊，“那個呢？”
秦城苦大仇深地擡起頭，看見小包廂的一瞬間眼睛亮了：“這個好！”
跳舞是大狗熊，但你哥唱歌不是啊。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小可愛提醒，最近節奏确實有點慢了，近期日六調整進度，謝謝大家！感謝在2020-05-2117:07:41~2020-05-2214:30: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某、狐貍好像不吃辣椒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雁凝10瓶；Lisa小仙女er3瓶；41866995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