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謝舟堯并不确定他會跟進來,所以進了洗手間後也沒有上廁所,而是開始洗手,直到聽到外面傳來了說話聲才走到門邊。
李星擇推開門的時候他下意識的退了一步,結果手腕一緊,下一刻人就被轉了個身,後背抵在門上了。
他皺了皺眉,心跳不受控制的變快了。他轉開頭想要躲避,李星擇卻在這時候靠了上來,用身體将他困住了。
胸膛一下子感受到了久違的壓迫感,鼻腔裏也湧進了若有若無的信息素味道。仿佛是他熟悉的薄荷水氣息。
身體在聞到這個味道的瞬間就緊繃了,他驚懼的瞪着李星擇。噴隐性劑是最基本的社交常識,通常只要噴了,就算近距離說話也不會聞到彼此的味道,可他卻能聞到李星擇的?!
他是不會相信李星擇用了廉價的隐性劑,那麽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他們曾經占有過對方,所以對彼此的氣味更敏銳了?
想到這個可能,他再受不了這樣親密的靠近了,用力把李星擇推開。
李星擇把他壓在門上後本想問他為什麽不認自己的,可是太久沒有從這樣的角度看到過他了。那雙曾經追逐着自己的眼睛,對自己又寵又縱容的眼睛,曾以為再也觸及不到了,此刻卻近在咫尺。
李星擇的表達障礙只會對着不熟悉的人發作,可謝舟堯是他最親密的人,他怎麽也會說不出話來?
他焦慮的望着懷中的人,很想說點什麽,但腦子裏一片混亂,結果就是還沒開口就被謝舟堯推開了。
為了讓自己看過去游刃有餘,謝舟堯将手放在西褲口袋裏,擠出一道冷笑:“李先生是不是走錯方向了?對面才是alpha專用的洗手間。”
李星擇就跟皮球一樣,剛被推開又彈了回來。不過這次謝舟堯沒讓他得逞,躲開以後惱了:“你再這樣我就告訴我未婚夫了!”
李星擇的動作一頓,理智終于又回來了。他看着謝舟堯,這回總算能說話了:“舟堯!你為什麽不肯認我?”
謝舟堯白了他一眼:“你到底在說什麽?我們今晚是第一次見面,你是不是把我看成別人了。”
見他又想靠過來,謝舟堯警惕的瞪着他:“請你放尊重點!還有,這是omega的洗手間,你該出去了!”
謝舟堯的言辭犀利,表情也很厭煩。李星擇從未見過他這樣對自己,一時間不知道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當年會抛下自己,連一句話都不留就走了?
不是說好了考上大學就在一起嗎?!
李星擇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他,可是還沒有開口門就被拍響了。李星擇就站在門邊上,他剛才把門鎖了,外面的人沒有鑰匙是進不來的。不過拍門的人似乎猜到裏面發生了什麽,沉聲道:“舟堯,你是不是在裏面?”
謝舟堯的神情一松,小聲的警告李星擇:“馬上進隔間去,別讓世爵發現你在這裏。否則這件事鬧大了,李恒生那也不好交代。”
李星擇不願就這麽放走他,可是溫世爵就在外面,他也是一副不想再跟自己浪費時間的表情。只能退而求其次:“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一個。”
謝舟堯只給了他一個“你果然不正常”的眼神。外面的溫世爵得不到回答,就催侍應去拿洗手間的鑰匙來。謝舟堯再顧不得那麽多了,拉起李星擇就進了最後一個隔間,讓他把門鎖上不要出聲。
李星擇在他關門的時候猛地拉了一把,他沒有站穩,一下子就跌進了李星擇的懷抱中。他立刻要推開,就見李星擇擡起他的下巴,在唇上吻了一下。
謝舟堯的眼睛在一瞬間瞪圓了,李星擇吻完就放開他,低聲道:“我會再找你的,別躲我。”
那股薄荷水的沁涼味道在接吻的瞬間透過呼吸傳了過來,像是藤蔓纏緊了身體,讓他的手腳都開始僵硬了。
李星擇把隔間的門鎖上,下一刻,他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開鎖聲。
他立即往外走,像之前練習了無數次那樣,眨眼間就讓人看不出情緒了。
李星擇躲在隔間裏,聽着溫世爵不滿的問他幹嘛鎖門。他則溫柔的回答說襯衫領子有點髒了,所以鎖上門清理了下。
兩人往外走了,直到再也聽不見腳步聲,李星擇才順着門板蹲了下來,看着自己發抖的雙手。
舟堯……
他輕聲呼喚着這個名字,掌心間仿佛還留存着謝舟堯手腕上的溫度。
太真實了,這曾經夢了無數次的溫度,如今真實的又存在于他的掌心裏了。
後腦抵着門板,他做了個深呼吸又站了起來。
眼下還不能沉溺在重逢的喜悅裏,他必須先搞清楚謝舟堯為什麽會變成溫世爵的未婚對象,為什麽不認得自己了?當年離開到底是因為什麽?
平時在公司裏他都是埋頭研究寫報告的,對于開發部之外的事基本不理會。現在突然決定要查,還真找不到可以放心用的人。
回家的路上他思考過,其實這件事也不能讓公司裏的人知道。高三那年他是住校的,除了李恒生外,就只有母親徐麗媛見過謝舟堯了。
現在謝舟堯光明正大的陪在溫世爵身邊,李恒生卻沒有跟自己提只言片語,只能說明李恒生還不知道這件事。
他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車子快到家門口的時候他讓司機調頭了,去了南岸的一家游戲公司。
那家游戲公司叫“喚藍”,坐落在南岸區互聯網産業園的一棟大樓裏,是他唯一的好友江嶼藍開的。
他熟練的穿過樓前的保安崗,用指紋進入電梯,直接上了最頂層的總辦辦公區。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寬敞的通道只有小壁燈還亮着,整個樓層安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李星擇順着走道進了右側辦公區,剛用指紋鎖開了辦公室的門,就聞到了一陣濃郁的信息素味道。
那是一股燥熱的,屬于omega的草莓香氣,猝不及防的撲進了鼻腔裏。他立刻退出來,走到最近的窗戶前呼吸外面的空氣。兩分鐘後,那道門再次被打開了。
江嶼藍衣冠不整的走出來,臉上是沒有被滿足的表情。他懊惱的看着李星擇:“你什麽時候才能學會過來之前先打個電話問我方不方便?”
李星擇看着他露出大半個胸膛,以及隐性劑也不能完全掩蓋的alpha信息素味道,毫不猶豫的翻了個白眼:“你什麽時候才能學會不在辦公室亂搞?”
“我搞自己的老婆算什麽亂搞?”江嶼藍回答的理直氣壯,李星擇不想跟他浪費口水說這些,讓他把衣服穿上:“替我跟秋見道個歉,我現在有重要的事找你商量。”
“到底什麽事這麽急?”江嶼藍收回痞氣,不情不願的把襯衫扣好,不過李星擇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停下了抱怨,驚的下巴都要掉了。
“我見到舟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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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裏的月光透過落地窗,像一層清透的紗鋪在了腳邊。謝舟堯穿着純黑的睡衣,赤腳踩在了那光之上。
重獲自由後,他就發現自己變得不喜歡在夜裏開燈了。
黑暗總能覆蓋掉一些他不想看到的,恐懼的東西。
他的卧室裏,大到家具表面,小到床單睡衣,無一不是黑色的,除了牆壁之外,所有東西黑的一點雜質都沒有。
溫世爵每每走進來,都覺得像是進了棺材鋪,只差在床頭擺上一個大花圈來點綴了。
謝舟堯剛洗完澡,頭發濕漉漉的,那張清秀的臉龐也被熱氣蒸出了好看的顏色。明明是很動人的模樣,卻被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破壞了。
他的右手覆在小腹上,即便隔着布料,也能準确的摸到刀疤的位置。
這道傷口已經很多年都沒有痛過了,今天也不知是不是被李星擇抱住的緣故,他居然有種又一次被撕開的錯覺。
原以為自己可以不被動搖的,畢竟李星擇那樣辜負了他。可今天只是第一次接觸,他就被李星擇吻了。
想起那個突然而至的吻,他低下頭來,目光不受控制的停在了小腹上。
不管李星擇表現的有多麽歡喜,也不能抵償他這些年受的苦,更不能補償他失去的。
他閉上眼,任由自己完全陷入黑暗中。
他需要這樣的環境來穩住自己,他要做的事情才剛剛開始,絕不能被多餘的感覺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