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既然已經決定要跟溫世爵談了，李星擇就沒有浪費時間。他讓謝舟堯好好休息，自己出去找溫世爵。

不過他這邊剛邁出房門，就被匆匆趕來的宋沁堵住了。

宋沁說打他的電話沒打通，機房那出了點問題要他馬上去處理。

他問是什麽問題。宋沁的臉色很難看，悄聲道：“自動排水系統出了故障，我們的工程師檢測過了，不是人為。那套程序存在一個無法修複的漏洞，但之前測試的時候都沒發現。”

“是什麽漏洞？”

“在排水的過程中有很小的幾率會觸發反向操作，剛才就出現了一次，還好及時發現了，目前沒有問題。”

想起剛才的情況，宋沁仍然心有餘悸。幸虧李星擇下了死規定，在試航期間任何自動系統都必須要有人24小時監測。否則等這個問題在正式航行期間才被發現的話，那真的會引起軒然大波。畢竟事關郵輪的安全問題，動辄波及到上千條人命，這種醜聞會直接沖擊到整個集團的穩定的。

李星擇的臉色都變了：“怎麽回事？！試航之前不是一再監測過所有的系統嗎？你有沒有跟老馬确認過？”

“老馬說他已經安排實驗室在測試了，我也聯系了黃躍文，讓他找出關于這個系統的內部文件做數據分析。但我還沒上報集團那邊，你看要不要馬上發消息回去？”宋沁問道。

李星擇思考了片刻，道：“先別上報。這些項目都是經過李卓揚審核的，如果真是系統存在重大隐患，可能還沒上報董事會就先被他壓下來了。”

“那需要和負責這個系統的公司确認嗎？”

“不需要。系統是對方研發的，不管對方是否知曉，這件事一旦宣揚出去，主動權就不在我們手裏了。”李星擇吩咐道：“你讓老馬和黃躍文不要聲張，我們內部先确認清楚問題再說。”

老馬和黃躍文都是開發部的員工，是李星擇進入開發部後從其他公司請回來的骨幹。他們和李氏沒有牽扯，都是一門心思撲在研發上的技術人員，所以李星擇也放心讓他們先去處理。

“那我通知下去，讓已知的那幾個人別走漏消息。”宋沁道。

“有哪些人知道了？”

宋沁報了幾個名字，都是相關崗位的主事人。李星擇道：“馬上把他們幾個叫到我辦公室來，先開個臨時會議。”

宋沁轉身就去通知了，李星擇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他出來之前才陪謝舟堯吃完午餐，謝舟堯在他懷裏頻頻打哈欠，想來這一覺應該很好睡。他便先去自己的辦公室，把眼前的麻煩解決了再找溫世爵。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前腳踏出房門後，謝舟堯馬上就給溫世爵打電話了。

溫世爵正摟着嘉娜在四樓甲板上曬太陽，聽說李星擇要來找自己了，他把嘉娜遣走，低聲問怎麽回事。

謝舟堯把李星擇已經查到的情況都說了，也坦白了跟李星擇和好的事。

等他說完以後溫世爵就安靜了下來。

聽着手機另一端傳來的海浪聲，謝舟堯心裏沒什麽底。盡管溫世爵不太管他和李星擇的事，可他也摸不透溫世爵要是知道他把計劃打亂成這樣，會不會真的跟他發火。

好在溫世爵也沒吊着他，只是沉默了一陣便道：“你确定想清楚了？”

他以為溫世爵多少會罵自己幾句的，沒想到等來的是這麽不溫不火的一句話。溫世爵甚至都沒問他和李星擇為什麽會和好？

謝舟堯握緊了手機，道：“想的很清楚了。”

“那行，我跟他談。”溫世爵也沒有拖沓，幹脆的讓謝舟堯更覺得意外了，忍不住問道：“你不生氣？”

那邊又傳來了清晰的海浪聲，随後便是那熟悉的嘲諷的語氣：“生什麽氣？我不是說過了，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撐不了多久的。”

以往面對這樣的話，謝舟堯都會想頂回去，這一次卻沒有那種想法了。

他道：“世爵。”

他甚少會這樣叫溫世爵，電話那頭的人安靜了片刻，語氣硬邦邦的：“幹什麽？”

謝舟堯的眼睛裏有了溫暖的笑意：“謝謝你。”

電話那頭又沒有聲音了，他也不再說話，就看着天花板等着。直到溫世爵不耐煩的說了句：“得了，安心睡你的覺吧，我不會欺負他的。”

溫世爵挂了電話，看着腳下不斷翻滾的浪花，有種想把手機丢下去的沖動。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盡管在一開始的時候他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但是等謝舟堯真的原諒了李星擇，重新回到李星擇的懷抱裏時，他還是很難接受。

這種感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起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可有一點他很清楚，他是施暴者的兒子，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去要求謝舟堯的人。

在他們第一次接觸的時候，謝舟堯明明是很正常的。可從第二次開始，謝舟堯只要一看到他就會失控，有兩次甚至激動到失禁的程度。

他問過醫生這是怎麽回事，醫生得出的結論是可能與長相有關。

他頓時明白了過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因為眼睛有點腫，他一直戴着墨鏡。

他長得像溫成坤，盡管不是十成十的像，可五官确實能看到溫成坤的影子。因而只要看到他出現，謝舟堯的眼神就滿是仇恨。

他不知道溫成坤到底用了什麽手段才會把謝舟堯折磨成這個樣子，直到看到了傭人和家庭醫生的口述報告。

溫成坤沒有命人打罵謝舟堯，甚至連這座困着他的別墅都不怎麽來。只是讓他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只是長時間不讓他吃飽，不給他任何希望，他就會在自己給自己制造的絕望中逐漸瘋癫，最後崩潰。

溫世爵也是從小沒感受過父愛的。但與李星擇的情況不同，他是溫成坤唯一的兒子，只是溫成坤沒興趣管他。

那個人喜歡在女人堆裏流連，喜歡追名逐利，唯獨不喜歡家庭。

他對溫成坤沒有依賴，也不至于到恨的程度，畢竟從小到大溫成坤都給了他足夠的錢和自由。但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他這個注重名聲的老爸還能幹出買賣人口和囚禁這種事。

溫世爵轉過身來，背靠在欄杆上，盯着蔚藍的天空出神。

醫生花了快兩年的時間才治好謝舟堯的心病，而他也跟謝舟堯達成了分割李氏的協議。在準備執行的那段時間裏，謝舟堯表面看着平靜，心裏卻總是燃着仇恨的火種。

他知道，如果不是在報複李恒生的事情上對謝舟堯有幫助，謝舟堯根本不會看他一眼。

溫世爵閉上了眼睛，無聲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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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李星擇會很快過來，可那天等到了晚上李星擇都沒有出現。後來是宋沁給他帶了個消息，說李星擇有正事要先處理，過兩天再跟他談。

他知道李星擇平時在船上是要處理公司的事的，就耐心的等着。第三天傍晚的時候，宋沁又來找他了，說李星擇還在辦公室走不開，希望他可以過去。

李星擇的辦公室在維京號的行政區，是一片出入都需要指紋加虹膜雙重識別的監管區域。溫世爵這種外人自然不曾踏足過。

宋沁把他帶進去，等進了辦公室的大門後，他才看到李星擇坐在隔壁會客室的沙發上，一臉疲态的在休息。

宋沁請他在沙發的另一邊坐下，給他沖了杯咖啡就出去了。

溫世爵環顧着四周：“怎麽來這種地方談，不怕有什麽重要的資料被我看到了？”

李星擇的辦公桌上放滿了各種各樣的文件，只不過在辦公室的四個角落裏，也有不注意看就發現不了的隐形探頭。

溫世爵端起咖啡，吹着表面的熱氣想要喝一口，結果李星擇先睜開眼睛來看他：“你跟舟堯想做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溫世爵又放下了咖啡杯：“然後？”

他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李星擇也不跟他兜圈子了：“我可以不插手你收購股票的事，但你要答應我，事成之後必須分一半給舟堯。”

溫世爵好笑的看着他：“這是我跟舟堯之間的事，不需要第三個人來過問。”

縱然謝舟堯已經在電話裏說過這個了，溫世爵還是不爽。特別是看到李星擇擺出這種護着謝舟堯的姿态，溫世爵就很想笑。

在他看來，李星擇不過是個剛從學校出來兩年的毛頭小子。除了造船有點本事外，其他的什麽都不行。尤其是在公司的地位，還不如外聘的幾位經理職權多。

這樣的人有什麽資格來跟他談條件？

“既然我已經知道你在做什麽，那只要找人一查，再把這件事公開出來，你就沒有機會了。”李星擇并未被激怒，依舊是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溫世爵也不是真的要擡杠。何況事情進展到了這一步，要是李星擇肯主動合作，他是求之不得的。

他退一步道：“那我憑什麽相信你不會說出去？”

李星擇看了他一眼，從口袋裏拿出一個U盤晃了晃：“如果你肯答應，我就給你一個消息。只要這消息被爆出去了，李氏的股價肯定會受到震蕩，這是你大舉吸納的最好時機。否則夜長夢多，你也會怕李恒生哪天就發現了。”

溫世爵不動聲色的打量着李星擇。

他不知道U盤裏的東西是什麽，可從李星擇的眼神能看得出來，李星擇說的多半是真的。

至于是什麽消息能導致李氏的股價受到震蕩？

一時半會兒的溫世爵倒是猜不出來，不過有一點讓他挺好奇的，他道：“好歹是自家的公司，你怎麽一點也不在乎。舟堯對你來說就那麽重要？值得你拿整個李氏來換？”

李星擇譏笑道：“你不是早就調查過我了？不是早就清楚我最重視的東西是什麽嗎？”

李星擇最重視的東西，除了維京號就是謝舟堯了。溫世爵盯着他手裏的U盤看，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坐直身體道：“維京號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