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想起上次不小心笑出聲他都哭了, 剛才她又那樣胡亂質問他,他肯定更難過。
闵夏想着便從他懷裏轉過身看他,果然, 那雙大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 長睫也濕噠噠, 泛着水光,不過好歹是沒流淚。
進步了, 不錯。
付子航被她用柔軟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 原本因為聽到她告白話語而稍稍緩和的情緒,登時又全盤垮下去,心裏還莫名湧上一陣難過。
眼底閃過水光。
他所有的經驗都是在她身上慢慢積累學習的,身為一個男人他對她的欲/望也是強烈直接,而可怕的。
明知現在不是好時機,告訴自己見好就好, 卻還被發熱的腦子驅使,被擺到眼前的甜美給誘/惑, 不斷探索, 差點就越過了那道自己原本還打算堅守的防線。
他深知自己的內心有多麽的渴望, 忍得有多麽地難耐, 可方才自己的舉動讓她誤解了, 不高興了。
原本是氣氛美好的夜晚, 卻被他這樣搞砸了。
說去說來,都是他的錯。
他扁了扁嘴,擡起手揉了揉眼睛, 越揉越紅。
闵夏抓住他的手,不讓他揉了,語氣懊惱地道:“對不起對不起,你挺好的,別聽我剛才的胡言亂語。”
付子航眨巴眨巴泛紅的眼睛,視線緩慢移開,望着天花板,一言不發。
“好啦。”闵夏貼在他懷裏,軟語道:“我們航崽最行了,行得不得了,都是我嘴巴壞,怪我怪我。”
認錯的同時,她又沒忍住反咬一口,“可是誰讓你這麽可愛呢?你這麽可愛,我就忍不住想欺負你,根本把持不住呀。”
付子航悶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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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哦什麽?”
付子航說:“都怪我讓你把持不住。”
闵夏捂嘴偷偷笑了一下。
付子航長吐一口氣,擡手抹了抹眼睛,将她按緊在懷中,熱熱的氣息噴灑在她頭頂。
“等你身體完全好了,我、我一定不會再放過你。”
闵夏差點沒忍住又要笑出來。
這人放個狠話還帶着些許的哭腔,結結巴巴地,就像一只沖你呲牙咧嘴的小奶狗,讓人特別想狠狠rua一把。
闵夏擡手揉了揉他頭發,從他懷裏微微昂頭。
兩人目光對上,付子航尋到她的唇,深深吻了起來,兩人呼吸交纏,情意灼灼。
末了,闵夏覺得有必要為自己挽回一下顏面。
“那個,我剛才那樣生氣,絕對不是因為饑渴哦。”
“我其實是挺正經的一個人,你千萬別誤會我。”
“航崽,聽到了嗎?怎麽不出聲?”
付子航微微顫聲:“嗯。”
隔了片刻,他才漲紅着臉央求道:“那你的手,能不能不要再碰……碰我那兒,我好難受啊。”
闵夏懶洋洋低笑一聲,把手從被子裏拿出來,結束了小小的捉弄,背對他,“睡覺咯。”
付子航斷然沒敢再抱她親近她,迅速挪到床的另一邊蜷縮躺着,血液奔流的身體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平複下來。
等他回頭,那個害他無法安眠的始作俑者已經呼吸勻緩,甜甜地入睡了。
付子航瞳眸湛黑,唇畔泛起一抹無奈的淡笑。
身體湊過去,在她臉頰輕輕落了一個吻。
闵夏從她爸媽回去之後,就一直住在付子航家裏。
這裏她的東西備的比她自己家還要齊全。衣服,生活用品,化妝品,護膚品什麽都不缺。付子航還默默地把床單和窗簾都換成了她喜歡的顏色,精心擺放她買來的一些小裝飾,每天餐廳客廳的花瓶裏也會換上一束新鮮馥郁的鮮花。
因為有她的存在,比起剛來的時候,這個大房子裏多了許多生活痕跡。
闵夏也住得越來越習慣。
不過她卻覺得自己這次住得太久了點,畢竟還沒結婚呢,适當地分開一天兩天更有助于感情的增進。
于是某天她回了自己家一趟,打算就在家裏過夜。結果自己前腳到,後腳黏人精就悶不吭聲地跟過來了,滿臉被抛下的委屈,那雙通紅的狗狗眼能把你望得恨不得當場寫檢讨。
以前倒還沒覺得,可這段時間睡慣了他家裏舒服的大床,在上面盡情地打滾兒,這晚再睡自己家的床,闵夏竟然感覺有點窄得慌。
可明明抱在一起睡,還有多出一人的空間。
她覺得自己的思想被奢華腐敗了,這可真是大大的不妙= =
不過兩人在這裏過了一晚之後,闵夏還是人命地跟他回去了。
付子航之前特地給她弄了一個大書房,一切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供她寫作用。
她這段時間沒工作,也沒心思出去玩兒,基本就宅在書房裏,寫寫東西,緊緊盯着星途影視的最新消息。
只要她進來,付子航一般是不會來打擾她的,除非是來提醒她吃飯,或者讓她起來活動一下身體。
就算他去公司了,也會記挂在心上,給她打電話或者視頻。
這天下午思路有些卡,闵夏敲了會兒鍵盤,還沒等付子航打電話,她就自發起身活動身體。
不時地從書櫃裏拿一本書随便翻頁,其實腦子裏在想別的東西。
她和付子航在一起這麽久,互相都給對方買過衣服,手表之類的。但絕對還是付子航為她花錢更多,多無數倍。
之前歐陽熙給她買的那個十萬多的包,闵夏背出門一次,結果跟護镖似地,時時刻刻在意,生怕這昂貴的寶貝疙瘩磕着碰着,最後直接放家裏供着了。
歐陽熙知道後哭笑不得,“傻子,你都跟子航在一起了,背十幾二十幾萬的包一點都不過分好嗎?慢慢習慣吧。”
闵夏覺得,除非自己有能力日入鬥金才可能習慣。
付子航是最能摸清她心中的一些想法的。所以除了一些她根本就查不到價格的首飾,平日給她買的那些東西雖然也挺貴,但至少沒有很離譜。
比如說給她買包,都是一些口碑比較好的品牌,價格基本都是五千以上,四萬以下,尚在她能接受的範圍之內。
可是某天心血來潮,闵夏跑到衣帽間清點了一下,發覺自己如果每天換個包出門,能一個多月不重樣了>0<
闵夏一直想送他點特別的東西,可她自知就算花光家産也是花不過他的,于是動了點小心思,想趁着這段時間閑着,親手織一條圍巾給他。
這算是小情侶間冬天必備的項目了。
以她的手藝來說,肯定織得很難看。
但不管多難看,闵夏有信心,航崽肯定特別樂意戴上。
說做就做,闵夏決定之後,就準備立馬出門去買毛線,正準備把剛拿到手裏,根本就不知道寫了什麽的書擱回書櫃裏,卻從裏面滑落出了一張照片。
闵夏彎腰拾起來,頓覺眼前一亮。
這明顯是一張四人的全家福。年輕的父母站在後面,一人身前一個小男孩,大的約莫六七歲,眉眼精致,柔順的額發搭在額頭上,瞳眸烏黑清澈,眼尾微微下垂,十分漂亮乖巧,闵夏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付子航小時候。
“小航崽,以前就長這麽好看。”闵夏忍不住低笑,用手戳戳他那張白嫩的小臉。
小的那個看起來才一歲多,臉蛋白白胖胖的極為可愛,還看不出如今的那股張揚,這應該就是時駿了。
闵夏知道付子航和時駿長得這麽養眼,父母肯定也差不到那兒去的,果不其然,他們的父親年輕儒雅,十分俊朗。
母親更是膚白如雪,唇若丹塗,是個充滿氣質,令人一見難忘,風華絕代的大美人。
付子航的長相便是有幾分像她。
可闵夏驚嘆于付子航母親的美貌過後,卻是因為他父親的那張臉苦惱起來。
闵夏把照片看了又看,這應該是二十年前的模樣了,但她總是覺得……這個人怎麽有點面熟呢?
難道是長得像哪個明星?還是自己曾經見過忘記了?
闵夏絞盡腦汁了都沒想起來。或許是自己記錯了吧。
她把這麽重要的照片珍而重之的放回去,卻發現這本厚厚的書裏還夾着其它東西。
她以為是付子航小時候的照片之類的,便沒太多的顧忌,一張一張地從各頁裏拿出來。
照片确實是照片,但都是拍的樹林,藍天,白雲,花草之類的,沒什麽特別的。
特別的是每張照片後都寫了一段文字。闵夏認出來,那是付子航的字跡。
——好後悔,後悔當時沒能叫住你。2010.5.22
——我叫付子航,希望你一定、一定要記住我。2010.5.26
——Latte,因為你,我取了這樣一個名字。謝謝你。2010.5.31
闵夏腦子嗡地一聲,動作微滞,翻看的速度明顯慢下來了。
——我找了你好久,但都沒有消息,心中很難過。2010.7.1
——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山間的精靈?闖入我的心之後就這樣消失了……2010.7.19
——Hi,你現在有在笑嗎?祝你新年快樂。2011.1.1
——為你寫了一首歌,名字叫《着火》,你聽到了嗎?希望你能喜歡。2011.2.23
《着火》……闵夏的手都開始在顫。
——我一直記得你,想忘也忘不掉,你呢?祝你新年快樂呀。2012.1.1
——每時每刻都期待着與你相遇,期待着你親口告訴我你的名字。聖誕節快樂。2012.12.25
——又是新的一年了,祝福你新年安好。2013.1.1
——想見你呀,但……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2014.1.1
照片還有好幾張沒拿出來,或許還不止這本書裏夾着的這些,但闵夏已經不敢再看下去了。
幾分鐘之前,她還在高高興興地想給男朋友織圍巾。
可此時,她胸口像是堵了一塊滾燙的巨石,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她是真的以為付子航從來沒喜歡過誰,沒為誰動過情,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他人生中第一個動心的人。
甚至連認識付子航的那些人也這麽覺得。
可她不是個傻子,這照片上字裏行間的情意濃得都快溢出來了,明顯是付子航為喜歡過的女孩寫的。
原來Latte這個名字是為她取的。
原來《着火》也是為了她而寫的。
“那你聽過《着火》沒有?也是我比較早期的作品。”
“這首是我最滿意的創作,詞也是我自己寫的。”
“也、也沒有,就是當時經紀人問名字的時候,剛好撿了一個小吊墜,上面刻了Latte,我就拿來用了。”
腦海中回想起第一次相親時,付子航提起這首歌時明亮的神采,被問起Latte有何特別含義時的緊張。
闵夏呆呆地立在原地,感覺一顆心如墜冰窟,徹底涼透了。
十年前,他也不過十五六歲,這必定是他的初戀。
看起來他人家連名字都不清楚,卻如此刻骨銘心,戀戀不忘。
他用如此特別又深刻的方式想念着她。
“答應什麽呢?就算當時是互相暗戀,十年過去,什麽感情都能忘得一幹二淨了。”
“可是,也有不管多少年都忘不掉的。”
明明是兩人之間已經很久遠的一段對話了,闵夏偏偏在這時一字不漏地想起來了。
每一個字都猶如尖刀般地狠狠紮着她的心。
她在高中時,也曾有過一段朦胧的悸動,上大學後她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而這些照片上顯示的,時隔好幾年,他卻仍是沒有忘懷。
或許還有後面更多的照片就在這本書裏,在這書櫃裏,記錄着他真摯的情感,可是闵夏覺得自己已經不想再看了。
她清楚,付子航這個人看似純真內斂,溫軟如水,其實內心充滿了執拗的堅定。
別說三年四年,就算十多年過去了,他還沒有忘記那個女孩,那也很正常。
所以在第一次和她相親時,他就急不可待地當着她這個不知情之人的面,吐露着和白月光初戀的種種。
他明顯到了現在都還沒有忘記人家。
那他究竟是為什麽會來和她相親呢?為什麽會那麽快和她在一起呢?為什麽還要對她表現的如此深愛和依戀?
她難道只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嗎?
亦或者,她和那個女孩長得像,他因為實在找不到這個白月光,所以就把她當成了聊以慰藉的代替品?
否則,以他的條件,為什麽單單挑上她呢?
心中之前被忽略的猜測和疑慮排山倒海般狂湧上來,闵夏身體發軟,差點沒能站穩。
在此之前,闵夏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會在感情的事上如此患得患失,如此痛苦。
她以為自己足夠潇灑,絕對不會計較過去,也不會被感情牽絆住腳步。
她曾經還想過,如果談戀愛時發現有情況,她絕對會拍拍屁股利落地走人,絕不會有半點眷戀。
可……此時手裏捏着這些照片,腦海裏回想着和付子航之間的種種,她鼻頭發酸,難過得幾欲窒息了。
難道她真的是當局者迷?她之前竟然會覺得那個男人快愛死她了。
他看她的眼神,他對她的感情,每日的溫存甜蜜,真的都只是因為把她當做了別人嗎?
那他可真是太不露痕跡了啊,把她都給騙得團團轉。
如果不是她無意發現這些照片,付子航是不是打算瞞她一輩子呢?
她沖到書桌邊,拿起手機,可手指逡巡了半晌,這通質問的電話還是沒打出去。
原來陷入了感情的漩渦,誰都不能免俗。
至少此時,她變成了一個膽小鬼。
因為她害怕聽到自己不想聽到的話……
闵夏不敢再家裏多呆,抹了抹濕漉漉的面頰,拎上包包就奪門而出。
臉色蒼白,恍恍惚惚坐着出租車漫無目的地饒了大半天,司機不停地從後視鏡看她。
不知又過了多久,包裏的手機鈴響令她緩緩回過神,她看了看,是付子航打過來的,已經是第十二通了。
這件事她一定會找付子航問得一清二楚,但不是現在。
她需要冷靜下來,直到覺得自己面對他時不會失态。就算要分開,她也要帥帥氣氣。
闵夏沒有接,只給他發了個信息,告訴他自己在工作室開會,不方便接電話,然後對司機說:“師父,前面停車吧。”
司機神色似乎有點緊張起來。
前面下車的話,走一段路就能到江邊了。
司機故意以這邊不能停車為由,繼續載着她往前走,不甚熟練地說了許多激勵她的話。
什麽你還年輕,人生的路還很長,沒有什麽是挺不過去的。
闵夏聽了半晌終于弄明白他的意思,有氣無力地笑了笑,“謝謝您,不過放心,我不是要自尋短見,我只是心情有點差。”
“那就好那就好,我還擔心了一路呢。”司機松了口氣,又道:“心情不好,可以去吃點好吃的,前面有家很有名的甜品店叫什麽星貝坊,很有名的,不如就在那兒下?”
“好。”闵夏根本就沒有目的地,在哪兒下都無所謂了。
司機把車停靠在前面的路口。
闵夏在那間充滿香甜味的甜品坊前站了會兒,卻覺得心頭更加苦澀了。
她轉身離開,失魂落魄地晃蕩了一條街,最後找了家露天的小酒館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