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沈蘭溪寫完,喜滋滋的擡頭,确認似的問,“你當真不喜歡收禮?”

祝允澄心有戚戚的連忙點頭,語氣堅定:“不喜歡!”

他與父親不一樣,看見那箱子書,沒有如珍如寶的感覺,反倒是覺得頭都大了。

她可千萬別送他書冊,不然……不然他會翻臉的!

沈蘭溪一臉遺憾,“那罷了。”

祝允澄松了口氣。

沈蘭溪砸了咂嘴,有些饞火鍋了。

她眼珠子轉了轉,打開了思路,“你喜不喜歡吃暖鍋,晚上一起吃?”

是夜,祝允澄留在西院兒吃暖鍋了,不止老夫人知道,便是祝夫人也聽說了,很是詫異他們母子倆何時這般親近了。

沈蘭溪對元寶辦的這事十分滿意,獎勵了她一只燒雞,也不用人在旁伺候,允她們下去用飯。

元寶喜得見牙不見眼,但還是幫沈蘭溪調好了蘸料。

“這是什麽東西?”祝允澄瞧着那土色的粘稠汁液問,一臉惡寒。

該說不說,瞧着是有些惡心,但是聞起來倒是香。

“這是我家娘子自己做的芝麻醬,專門用來配鍋子吃的,可香啦!再擱點麻油,蒜泥,辣椒和小香菜,肉片在裏面滾一圈,吃起來滋味別提多好啦!”元寶與有榮焉的介紹,說話脆生生的,像是滾落玉盤的珠子。

沈蘭溪樂得她幫忙,拿着筷子坐在桌前等。

祝允澄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碗,厚着臉皮道:“我嘗嘗。”

元寶轉頭看自家娘子。

這芝麻醬做的不多,只剩這一瓶子了,平日裏可是寶貝的緊。

注意到她的視線,沈蘭溪立馬瞪她,“瞧着我做甚?我還沒這麽小氣。”

元寶嗯嗯嗯的點頭。

她家娘子是不小氣,但是護食呀~

切得薄薄的肉片在辣椒紅鍋裏一滾,瞬間變了色,燙得皺皺巴巴的蜷縮起來。

一大一小的兩人剛要大快朵頤,門被推開了。

六目相對,沈蘭溪驚訝,祝允澄尴尬,唯獨祝煊一臉平淡,視線從兩人臉上掃過,落在了沸騰的鍋子上。

辣椒放的多,又嗆又香。

桌上擺滿了菜品,冬瓜片,土豆片,綠油油的青菜,菌菇……還有整整三盤子的肉,兩盤子丸子!

“郎君?你怎麽過來了?”沈蘭溪筷子上還夾着蘸了料的肉片,沒禁得住誘惑,問完直接賽進了嘴裏。

又燙又香!

祝煊直接氣笑了。

他們倆撇了他,倒是自己在這兒吃香的喝辣的。

阿年一臉尴尬的把食盒提了進來,眼觀鼻鼻觀心的大氣兒都不敢出,手腳麻利的把裏面的餐食擺在了桌上。

那是沈蘭溪讓綠嬈送去的,白粥,清淡小菜,烙餅,跟桌上這油汪汪、紅燦燦的暖鍋極不相稱,還顯得有些可憐。

祝允澄乖覺的站起身,把位置讓了出來,“父親。”

祝煊掃他一眼,在椅子上坐下,淡淡道:“吃得挺豐盛啊。”

可憐小孩兒被被吓得抖了個激靈,立馬把自己還未用過的碗筷推到他面前:“父親可要嘗嘗?這是母親自己做的芝麻醬,甚是好吃!”

沈蘭溪看他這副谄媚模樣直搖頭,“你父親風寒未好,吃不了這些,你自己坐着吃吧。”

她說罷,又看向對面冷臉的人,“郎君快些喝粥吧,再耽擱該涼了。”

祝煊差點一口氣沒提起來!

沈蘭溪絲毫不見心虛,反倒是語重心長的教訓他,“郎君莫要貪嘴,我都特意讓人給你送去了飯菜,誰知你又回來了,倒是惹得自個兒難受,快喝粥吧,不必眼饞我與澄哥兒的飯菜,待你好了再吃,乖~”

這勸谏三歲饞嘴孩童似的話,聽得祝煊額角青筋直跳,羞恥難當,怒喊一聲:“沈蘭溪!”

沈蘭溪咬了顆丸子吃的正香,無奈的嘆口氣,敷衍道:“郎君,我餓~”

祝允澄呆若木雞的瞧着他倆,碗裏突然多了一塊肉。

“快下筷子,一會兒肉不鮮嫩了。”沈蘭溪催促他。

祝允澄偷悄悄的瞧了眼父親微微漲紅的臉色,吸了吸鼻子,嗅了一鼻子的香,夾起那肉片送進了嘴裏。

哇!真香!

他眼睛瞬間亮了,但礙于父親在旁邊坐着,整個人都規規矩矩的,只伸筷子的速度比平常快。

祝煊閉了閉眼,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眼不見為淨的垂眼喝粥。

白粥,沒什麽味兒。

明明尋常也沒有口腹之欲,現在卻是覺得自己甚是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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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煊這病好得很快,翌日便去上值了。

他動作輕,也沒喚人進來伺候,床上酣睡的人呼吸綿長,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祝煊不覺勾起了唇角,無奈的搖頭輕笑。

沈蘭溪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時整個人都懵懵的。

元寶聽見動靜,端着熱水進來,伺候她穿衣梳洗,“娘子這是癔症了?”

“幾時了,怎麽沒人來叫醒我?”沈蘭溪怔怔的問。

元寶最是疼她家娘子,“左右娘子被禁足了,也無需去老夫人院兒裏請安,娘子願意睡便多睡會兒,外面若是來人,有婢子替您攔着,沒人知道的。”

沈蘭溪贊同的點點頭。

她前夜都沒睡好,今早起晚一些也無可厚非,女人就是得對自己好點兒!

梳洗完,綠嬈便端着早膳進來了。

沈蘭溪吃了兩個包子一碗粥,菜盤子也空了。

吃飽喝足,她剛起身,忽的想到了什麽,瞬間身子一僵。

若是她沒記錯,祝煊那狗東西昨夜睡前好似說了句話。

她……今日要去幫祝夫人查賬?

沈蘭溪如遭雷劈的站在那兒,面色錯愕。

“元寶!來幫我挽發!”她連忙揚聲喊,手忙腳亂的從箱子裏翻出一套衣裙換上。

主仆兩人一通忙活,匆匆的去了東院兒。

“母親安好,方才被一點事絆住了手腳,來得遲了,還望母親見諒。”沈蘭溪一臉歉疚的道。

元寶垂着眉眼,也是一臉正色。

祝夫人拍拍她的手,溫和道:“不礙事,就是些賬冊,我不大瞧得過來,這才尋你來,院兒裏若是有要緊事,這些賬冊你帶回去看也是一樣的。”

咦?這是給她送枕頭了?

沈蘭溪趕緊接下,“二娘慚愧,多謝母親體恤。”

元寶在一旁打了個冷顫,一張臉苦巴巴的皺了起來。

她也不喜歡看賬冊啊!

娘子若是再推給她,她晌午還要吃燒雞!

沈蘭溪也沒急着走,翻開一本賬冊,挑了幾個淺顯的問題抛給了祝夫人,一臉無知的迷茫。

祝夫人眉頭微皺,擡眼對上她求知若渴的視線時,在心裏嘆了口氣,細語輕聲的與她講。

從前瞧她禮數周到,還以為沈家夫人是把她當作嫡女來教養的,如今瞧來,還是差了一截,只怕是沈夫人也沒想這個女兒能當嫡夫人吧。

沈蘭溪聽得認真,渾身散發着清晰的愚蠢,聽過一遍,眼眸依舊閃着些茫然。

“可聽懂了?”祝夫人問。

沈蘭溪咬了咬唇,點點頭又搖搖頭,把三個問題裏最難的那個又拿了出來。

這般容易便聽懂,她怕不是會被以為天賦異禀,繼而委以重任。

她懶,不願幫別人數錢。

但若是什麽都沒懂,那約莫是會被當作傻子了。

祝夫人又與她講了一遍,“可懂了?”

沈蘭溪思索片刻,一臉真誠的發問,“郎君可懂這些?”

祝夫人:“……”

“母親有事便忙吧,待郎君下值回來,我問他也是一樣的。”沈蘭溪甜甜的笑,一副嬌羞模樣。

祝夫人倒吸一口涼氣,心疼她兒忙活公務回來,還要被後院兒瑣事所累。

“帶着這些賬冊,你随我來。”祝夫人果斷道。

“啊?”沈蘭溪咽了咽喉嚨,心虛又茫然的應了一聲。

一息後,婆媳倆站在主院兒院裏,沈蘭溪傻眼了。

這……這怎的跟她所預想的差了十萬八千裏!

“老夫人正看着小郎君讀書呢,夫人和少夫人快進來。”花嬷嬷笑着道。

祝夫人面色一喜,腳下生風的帶着沈蘭溪入內。

兩人見過禮,一旁讀書的祝允澄也起來與她們見禮,眼神好奇。

沈蘭溪裝鹌鹑,垂頭耷腦的立在一旁。

“擡起頭來,含背縮肩的像什麽樣子,小家子氣。”祝老夫人看不慣道。

沈蘭溪很聽話,一副軟包子任人揉捏的怯弱樣兒。

恨不得老夫人能立馬指着她的鼻尖兒讓她滾出去。

她真的!一點都不想留在這兒學習啊!

祝夫人回頭瞧她一眼,上前與老夫人道:“母親別動氣,今日過來,也是兒媳着實需要母親幫把手。”

對這個自己挑選的兒媳,祝老夫人甚是滿意,和顏悅色道:“有什麽難處你說便是,我有何沒應過你?”

“二娘這孩子可憐,做姑娘時也沒學過理賬冊的學問,這嫁過來,本該是我這做婆母的教她,奈何這段時日實在是忙得腳不沾地,這才鬥膽來跟母親說,她也聰慧,權當是來這兒陪您了,您得了閑,指點她一二,也夠她用了。”祝夫人循循道。

“哼!她就會氣我。”祝老夫人瞧了眼沈蘭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沈蘭溪咬唇,努力壓住心底的狂喜。

但在旁人瞧來,卻像是被嫌棄的可憐模樣。

“曾祖母,您就留下母親吧。”祝允澄突然開口。

唰的一下,沈蘭溪的眼神掃了過來。

祝允澄目不斜視,有些不好意思的別扭,“左右您也是盯着我讀書,就當是多了個學生吧,您就教教母親嘛。”

沈蘭溪:“!!!”

她與他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她甚至還請他吃了暖鍋,他就這麽以怨報德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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