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脆利落的拒絕,祝允澄不高興了。

“為何?母親都可以出去玩兒,為何我不行?這幾日我左右無事,就去去嘛~”他抱着她的手臂撒嬌道。

老夫人最是寵愛這個曾孫,險些受不住磨。

花嬷嬷:“小郎君忘了,往年的這個時候,您都是要去您外祖家住幾日的。”

祝允澄立馬蔫兒了吧唧的,“我換作年後去也是一樣的嘛。”

他想跟沈蘭溪一起去玩兒,她在別院一定會吃好多好吃的!還有好玩兒的!

“不許胡鬧。”祝煊突然出聲道,“你們書院的屋舍我已着人去修葺了,不過一兩日便好,既是決定要年後去你外祖家住,那這兩日便留在府中溫習書本吧,我晚飯後檢查。”

祝允澄一張臉立馬皺成了苦瓜,小聲道:“那我還是去外祖家住幾日吧。”

祝煊皺了皺眉,教訓道:“君子一諾重千金,既是說了,便不可反悔。”

沈蘭溪一臉同情的咋了咋舌,歡歡喜喜的讓元寶和綠嬈收拾東西準備去度假啦!

撞上祝允澄悲戚的眼神,她露齒一笑。

人類的悲喜從來都是不相通的呀~

馬車裏,沈蘭溪按捺着性子,沒有去掀那道簾子,對面坐着的人,如上次陪她回門時一般,捧着書卷在看。

“郎君,你說祖母為何要送莊子與我呀?”沈蘭溪剝着橘子皮問。

便是一個時辰過去,她摸着袖袋裏的契子依舊恍惚。

難不成真被她說中了,老夫人即便平日裏待她冷臉,也是喜歡她的?

祝煊眉梢一動,視線落在某個字上瞧了好一會兒,“她喜歡你。”

“啊?”沈蘭溪腦子僵了。

若是她眼睛沒瞎,老夫人對祝允澄那副态度才是喜歡吧?

“安心玩兒,過幾日我去接你。”祝煊說着,手裏的書翻了一頁。

早上那一出,他瞧得明白。

祖母是不想澄哥兒與沈蘭溪多相處,其中緣由也很好猜。

後宅之中的事,不比朝堂之上簡單多少。

祖母既是想瞧她,那便瞧個真切好了。

“日後在祖母與父親母親面前,不必裝作賢良淑德,他們雖是講規矩,但對家人也包容。”祝煊忽然道。

沈蘭溪腦子蹭的一下擦了點火,揚着小下巴驕傲道:“我裝什麽了?我沈二娘就是賢良淑德,是閨中女子之典範!”

用詞懇切,語氣斬釘截鐵。

祝煊終是掀起了眼皮瞧她。

沈蘭溪迎上他的視線,分毫不退。

祝煊眼前閃過她奇差的睡姿,坐在他病床前吃蜜餞兒的樣子,胡說八道哄人的模樣,以及……

他勾了勾唇,忽的彎腰湊近她,壓低聲音問:“哪家閨秀,會拒絕郎君夜裏尋歡?”

沈蘭溪腦子空白一瞬,臉‘騰’的一下着了火。

他還有臉說!

他如何說得出口的!

“你——”

“我如何?”祝煊眉眼含笑的問。

沈蘭溪喉嚨裏似是卡了一團棉花,腦子轉的飛快,卻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忽的,馬車晃了一下,停了。

沈蘭溪匆匆從他臉上收回視線,腳步淩亂的滾下馬車,“到,到了……”

祝煊怔了一瞬,盯着那落荒而逃的人消失不見。

車簾被掀起又落下,打了兩個轉,馬車裏響起一道清潤的笑。

提前呈了拜帖,沈家有些許準備。

沈蘭溪随着林氏往內院走,“蘭茹呢,祝家老夫人許我去莊子上泡熱湯,她若是無事,便随我一同吧。”

林氏搖搖頭,“那個貪玩兒的,前兩日便帶着人往郊外莊子去了,還未回來。”

“那倒是不巧了。”

只是這人不經念叨,午後用過飯,沈蘭溪便大箱子小箱子的讓人裝了車,帶着兩個貼身女婢登車往莊子去了。

“這邊是有多好,這都是咱們一路上遇見的第三處莊子了。”元寶趴在窗口處瞧,嘟囔道。

“約莫是出了湯池吧。”沈蘭溪懶懶的靠在馬車上閉着眼睛假寐,有些犯食困。

忽的,元寶腦袋往外探了探,道:“娘子,前面好像吵起來了。”

沈蘭溪不願多生事端,打了個哈欠,吩咐道:“讓車夫避開些走,不要去沾惹。”

“是。”元寶應了一聲,掀開簾子,腦袋鑽了出去,剛要開口,卻是瞧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娘子,娘子!前面那好像是三娘子!”

“沈蘭茹?”沈蘭溪問着,睜開了眼睛,“駕車過去!”

“……就你也配進我陸家的莊子?”年約四十、做婦人打扮的人一臉嫌惡的瞧着面前站着的女子。

“我今日便明白的告訴你,我家四郎是不會娶你的,你早些死了這條心吧。”婦人說着,拉過一旁身着黛藍色衣裙的姑娘。

“這位是鴻胪寺李大人家的五娘,已與我家四郎定了親,只等翻了春兒便進門,你沈三娘算什麽,也敢肖想做我家四郎的正妻?你若是還知些廉恥,便滾遠些,別來攀扯我家四郎——”

“我當是什麽狗在吠,原來是四品的陸家夫人啊。”一道懶散的聲音忽的插了進來。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人坐在馬車裏,只是掀起一道簾子瞧來。

午後的日光落在她身上,烏黑鬓發裏只見一只白玉簪,卻活似奪了日輝,耀眼得讓人難以挪開視線。

縱然是沒瞧過這張臉,馬車上明晃晃的族氏也讓陸夫人閉了嘴,咽下那些羞辱人的話。

“原來是祝家的啊”,陸夫人說了句,又道:“果真是烏雞嫁進了鳳凰窩,祝少夫人如今派頭不小啊。”

沈蘭溪冷笑一聲,“怎比得上陸夫人呢,陸大人四品官職,從夫人嘴裏說出來,倒像是一品大員,讓人望塵莫及啊。”

陸夫人唇角抖了兩下,憋着氣,瞧了眼面前的沈蘭茹,嘲諷道:“祝少夫人這是,來替你這妹妹出頭了?”

“出頭?”沈蘭溪嗤笑一聲,忽的伸手。

元寶心領神會,立馬攙着她下馬車,腰杆兒挺得筆直,決計不給她家娘子丢臉。

沈蘭溪踏下馬車,綠嬈立上前給她披上了披風。

沈蘭溪上前,當場站着的幾個小娘子連忙與她行禮,“祝少夫人安好。”

“諸位安好。”沈蘭溪随意道了一句,過去站在紅了眼眶的沈蘭茹旁邊,把手裏鑲着寶石的小金爐遞給她,又往她身前擋了擋,這才瞧向一旁趾高氣揚的人。

“陸夫人說這話,也是覺得欺負我沈家人了?”

被尋了話茬,陸夫人一張臉漲得鐵青。

沈蘭溪瞥她一眼,目裏皆是不屑,側身與駕車小厮道:“你們在此等等,我去瞧瞧這陸家的莊子,到底有多難進。”

幾人一愣,又險些笑了,連忙拱手應是。

“陸夫人不帶路嗎?”沈蘭溪笑意不達眼底的道。

廳裏氣氛膠着,沈蘭溪坐在上位,飲了口茶,又嘗了口點心,随即便推到了一旁,嫌棄道:“陸夫人便是用這種東西來招呼客人的?”

“你——”

“不是我說,陸夫人也自诩是門第高的家族,這吃穿用度怎的這般不講究呢?這粗茶,這點心,也就扔出去能聽得一個響。”沈蘭溪說着搖搖頭,看向一旁站着的靛藍色衣裙的女子,“方才聽聞,你是鴻胪寺李家的?”

阮清塘屈膝行了一禮,“五娘見過祝少夫人。”

沈蘭溪一臉慈愛的與她招招手,“走近些來,咱們說說話。”

阮清塘臉上閃過幾分訝異,儀态端莊,蓮步上前。

“瞧你知書達理,性子娴靜,你與陸翰羽的親事是家裏定下的吧?”沈蘭溪問。

“是家慈與陸夫人定下的。”阮清塘點頭。

“按理說,寧拆一座廟,不會一樁婚,但是今日之事你也瞧見了,且不說陸家的旁人是否與陸夫人一般趨炎附勢,便是與你定了親的陸翰羽,他心裏裝着另一個人,這樣的男子你當真要嫁?”

沈蘭溪說罷,瞧了眼一旁垂着腦袋的沈蘭茹,“阮娘子也別誤會,我說這話,并非是想要替家妹争下這樁婚,只是站在一個女子的角度與你說幾句罷了。陸翰羽為人沒有擔當,今日之事因他而起,卻是并未見他站出來說一句,如此這般,怎會是阮娘子的良配?”

“沈蘭溪!”陸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啪’的一聲拍着桌子站起身,怒目而視。

“陸夫人,陸家的家教,便是這般随意打斷旁人說話嗎!”沈蘭溪怒焰呵斥。

說罷,她收回視線,語氣一轉溫溫柔,“我見阮娘子頗有緣,便多嘴幾句,女兒家的大事是關乎一生的,所托非良人,半生蹉跎,所剩皆悲苦,阮娘子可仔細想想,也可歸家與令慈說說,今日相見不合時宜,下次吧,我做東,請阮娘子吃酒。”

“多謝祝少夫人。”阮清塘道。

“蘭茹,走吧。”沈蘭溪說着起身,撫了撫衣裙,瞥了眼一旁臉色扭曲的人,淡聲道:“陸夫人不誠心請我們吃茶,用這樣的陳茶來打發我們,我都沒臉替外頭等候的車夫讨一杯喝。”

沈蘭溪走了兩步,忽的又回頭,“陸夫人不必送了,今日之事傳揚出去,若是被我聽着一句不符合事實的話,回京後,我必得去叨擾一下陸老夫人了。”

“沈二娘,你以為你是誰——”

沈蘭溪毫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還有,夫人方才說我家蘭茹不知廉恥,倒不如回去問問你那好兒子事實如何,他陸翰羽若當真還是個男兒,敢實話實說,我相信,陸夫人之後便有事做了,與其折辱旁人家的小輩,還是省省心力,多管管自己兒子吧,什麽東西!”

說罷,她擡腳出了門,聽見身後傳來摔東西的聲兒,勾唇笑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