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S市,天氣不好 (3)
莫名,慕雲深的公司名為達铖科技,大四那年她找實習的時候,留意過達铖的福利,朝九晚五。
下班時間麻煩林筝,确實有些沒道理。
慕雲深口味偏重,但晚餐的菜色卻很清淡,想來是特意吩咐廚房遷就了陸初。
陸初垂頭喝着稀粥,桌上的菜幾乎沒有動過。
忽然,一個碟子落到她面前,伴随這慕雲深薄沉好聽的聲音:“別光喝粥,營養跟不上。”
陸初掀眸,只見碟子裏裝着一塊剔了骨刺的鮮嫩魚肉。
她吃魚卡喉,知道的人并不多,沒想到慕雲深竟也是其中的一個。
想起之前的提拉米蘇,她略嘲地扯了扯唇角,她相信慕雲深在接近自己時,必然做過調查,只是能細致到這種程度,實屬不易。
“多謝。”
陸初挑了一筷尖魚肉含入口中,魚肉鮮滑,味道極佳。但除了這意思的一筷,面前的魚肉她再也沒動過一口。
慕雲深似乎看不懂陸初無聲的拒絕,将裝着魚肉的碟子移到一旁,換了個新碟子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到她面前,“試試,這道菜廚房做得不錯。”
盛情難卻下,陸初只能又咬了一口排骨。
與此同時,慕雲深又不動聲色地換了只新碟子。
如此反複幾次,當一碟青菜出現陸初面前時,她終于忍不住蹙眉問他:“慕雲深,你究竟吃不吃飯?”
“你剛才吃了魚肉,吃點蔬菜有助于消化吸收。”慕雲深并沒有計較她不甚好的語氣,視線凝着她,目光溫溫,讓陸初有種她不下一筷子就是罪過的感覺。
最終,她還是吃了青菜,但卻不允許慕雲深再夾菜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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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深精準算計了陸初的心态,明知她不會直接拒絕,才會一直給她夾菜。
即使一道菜陸初就嘗一口,一桌子的菜輪下來,也吃了不少。
俗話說:盈滿則虧。
目的已經達到,再而就過了。
他從善如流地不再給陸初夾菜,君子般颔了颔首:“吃飯吧。”
說完,視線開始專注于面前的碗。
慕雲深吃飯的動作不慢,卻毫無狼吞虎咽之感,相反一舉一動中透露着矜貴,餐桌禮儀極佳。
陸初睇了他一眼,視線落到自己面前的數個空碟子上,眉心擰緊。
幾分鐘,慕雲深放下筷子看向陸初,拿起餐巾拭了嘴後,問:“吃飽了?”
陸初視線涼涼的掃了他一眼,起身朝門口走去。
慕雲深眸間笑意一閃而過,抓了車鑰匙起身跟上她的腳步。
022章 傷害,一針見血
S市的夜景很美,霓虹初上,燈光璀璨。
這麽美的夜色,也沒有壓下陸初心間的那股煩躁,尤其是感受到身邊還坐着一個男人的時候。
車廂裏,安靜得就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得到。
或許該放點音樂,氣氛會不那麽僵持。
紅燈,車子停下。
慕雲深一手扶在方向盤上,另一手去尋音樂播放器,他微微低着頭,不知何時戴上的金邊眼睛将他冷峻的氣息隐藏不少,反增幾分儒雅。
随着他的動作,一首輕柔的鋼琴曲溢了出來,貝多芬的《獻給愛麗絲》。
陸初身體微微一僵,腦中有一幅畫面掠過,夏日的午後,白色的鋼琴,年輕男人白皙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躍動,微雨般溫潤的眸子中沁滿了暖意。
還沒來得及看清手的主人的模樣,鋼琴曲戛然而止,被一首歐美抒情曲的前奏替代,與此同時,慕雲深偏頭征詢陸初:“不介意我放音樂吧?”
車內沒開燈,他的神情有些模糊不清,可陸初卻知道,慕雲深在盯着自己。
她避開他的注視,扭頭看向窗外,手指微蜷:“你随意。”
慕雲深盯着她削瘦的側臉,鏡片下的雙眸眯了眯。
歐美男星暗啞好聽的嗓音在車廂內響起時,紅燈剛好變成綠燈。
慕雲深收回視線,緩緩啓動車子。他目視前方,空閑的那只手在方向盤邊緣輕輕點着,姿态随意地開口:“去了學校可還适應?”
“挺好。”良久,身邊才飄來一個敷衍的答案。
慕雲深想起白日林筝提及的事宜,眉頭皺了皺:“好?”
“流言蜚語固然可怕,卻不像真刀實槍的傷害來得一針見血。”陸初語氣輕描淡寫卻意有所指。
慕雲深想到陸初母親的車禍,敲擊方向盤的手略微一滞。
誰也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
二十分鐘後,車子到了陸初居住的小區門口。
慕雲深沉聲問:“你不喜林筝?”
“談不上喜不喜,只是覺得林秘書應該做些更有意義的事。”陸初垂頭解安全帶,卻不知道卡到了哪裏,解不開,她看向慕雲深:“勞煩開下燈。”
“解不開?”慕雲深沒開燈,而是直接傾身過來,這個動作讓二人的距離瞬間拉近,陸初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往椅背上貼。
“啪嗒”一聲,安全帶彈開,在陸初手下難纏的金屬扣到了慕雲深手裏瞬間服帖。
慕雲深解開安全帶,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注視着她的眼睛緩緩開口:“林筝和沈家小姐有同窗之誼。”
原來如此!
陸初阖了阖眸,她不傻,不會感受不到林筝對她的莫名敵意,如果因為這個原因的話,倒也情有可原。
她對上慕雲深的視線,面無表情道:“慕先生的未婚妻可謂用心良苦!”
慕雲深鏡片下的湛黑雙眸有幾許異樣的情緒一湧而過,但很快就恢複如初。
“下車吧。”他淡淡說了聲後,移開了身子。
陸初毫不遲疑地開門下車,豈料腳剛着地,慕雲深突然出聲:“等等。”
023章 撞破,氣急敗壞
陸初奇怪地回頭看向慕雲深。
慕雲深低頭将座椅下陸初掉落的銀行卡拾起遞到她面前,“你東西掉了。”
陸初的神色僵了僵後,才伸手接過慕雲深手裏的卡,“謝謝。”
“上去吧。”慕雲深語氣淡得聽不出情緒。
他開車離開後,陸初轉身看到牽着寵物狗的蘇瑾站在她身後時,怔住了。
她恍然想起蘇瑾家境優渥,後者入學S大的時候,聽說她父母怕女兒在學生宿舍受了委屈,直接在S大邊上的小區給她買了套房子,想來就是陸初所在的這個小區了。
真是冤家路窄!
蘇瑾看了陸初一眼,視線落到她手上的銀行卡上時,神色頓時有些怪異。
陸初心“咯噔”一沉,捏着銀行卡的手指骨節青白,感覺此刻的自己就好像被剝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蘇瑾面前,臉上一片火辣辣的。
剛才慕雲深給她銀行卡的動作,蘇瑾必然都看到了。
果然,蘇瑾再次擡頭的時候目光冷漠異常,甚至帶着些鄙夷:“陸初,我收回白天說的話。”
陸初抿緊雙唇,沒有解釋。她悶着聲打算繞過蘇瑾上樓時,卻聽見身邊的蘇瑾語氣複雜地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梁生腳踏兩條船的事?”
陸初腳步微滞。
梁生,是蘇瑾的前男友。
那日林筝猜得不錯,陸初是搶了蘇瑾的前朋友,甚至被蘇瑾當街撞見,二人就此結下了梁子。
陸初看向蘇瑾,淡淡道:“你都知道了?”
“梁生搞出了人命,藝術系的小學妹又哭又鬧,我能不知道?”蘇瑾譏嘲一笑,盯着陸初冷冷道:“你當初既然知道梁生的為人,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
陸初反問:“結果一樣,過程又有什麽差別呢?”
話落,蘇瑾神色一冷:“陸初,我就讨厭你這種自以為是的樣子,剛才的事情我就當沒看見,我們不欠了!”
她說完,牽着寵物狗迅速離開,似乎多停留一秒都難受。
陸初收回視線走進電梯,看着鏡面牆壁上倒映出來的自己,腦中想起曾經蘇暮對她說的話:“我有個妹妹與你年紀相仿,但性格不如你,她性子驕傲,對人對事都過分執着,阿初,以後若有機會,我定讓她跟你學一學。”
想起蘇瑾氣急敗壞的眉眼,陸初自嘲笑笑:“蘇暮,你看到了,我并沒有你說的那麽好。”
陸初一進門,周芸就遞了電話給她,低聲說:“是先生打來的。”
陸初把電話貼到耳邊,那端慕雲深的聲音适時響起:“到了?”
她不悅地問:“為什麽不直接打我手機?”
“我要确認你是否安全到家。”
對于他用的“家”這個字眼,陸初莫名有些排斥,她擰了擰眉,有些煩躁:“确認你也确認了,沒什麽事的話,我挂了。”
“阿初,下周五晚上陪我吃頓飯吧。”慕雲深開口的聲線有些沉,在陸初開口拒絕前,他又道:“陪我吃頓飯,林筝從明天開始就不會再跟着你。”
陸初沉默了很久後,答:“好。”
024章 遇見,猝不及防
慕雲深沒有食言,第二日,陸初果然沒有看到林筝。
早餐照例喝了杯牛奶,又在周芸灼灼的目光下勉強塞了塊面包後,陸初拎着背包出了門。
S市的五月已經入了夏,今天天氣陰沉,烏黑的雲層壓得很低,天氣悶悶得格外不舒服。
陸初仰頭看天的時候,身後有汽車喇叭聲響起。
她回過神,直接往旁邊避了避。
不料,喇叭聲并沒有停止,陸初奇怪回頭看了看,正好看到車內的蘇瑾。
二人隔着車窗玻璃對視半秒後,蘇瑾冷冷一笑,倏地踩下油門,車子擦過陸初疾馳而去。
汽車駛過的氣流揚亂了陸初的長發,她擡手慢吞吞地将淩亂的頭發撥好,從背包裏翻出公交卡,上了随後駛來的公交車。
金融數學課,陸初記着枯燥的筆記,将之前四月的內容一點點補上,對偶爾傳來的議論她的話語視若無睹。
蘇瑾慣坐在正中央,她則是慣坐在毫不醒目的後排,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幾節課下來,倒也相安無事。
下課時,陸初的導師找上了她。
陸初的導師是一名陳姓老教授,陳教授頗為看重她,當初她決定休學的時候,前者還規勸了許久。
對于陳教授,陸初亦是尊重的,她朝導師低了低頭,問:“教授,您找我有事?”
陳教授笑着颔了颔首:“關于期末課題的事,因你之前休學,沒來得及選擇課題小組,正巧蘇瑾單人一組,你就跟她一組吧。”
“蘇瑾?”陸初有些詫異。
“對,我已經找蘇瑾說過這件事了,你們好好努力!”陳教授給了陸初一個鼓勵的目光後,轉身離去。
陸初頓時犯難了,如果做課題就不可避免要與蘇瑾接觸,但以二人如今水火不容的态度……
她按了按太陽穴,驀地覺得有些頭疼。
陸初在S大漫無目的走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一個好的解決方法後,只能無奈地接受了導師這個安排。
額上,忽然有些濕意,天空突然轟隆作響,開始噼裏啪啦地下起雨來。
陸初沒帶傘,只好就近跑進一棟教學樓躲雨,卻猝不及防撞到一個人身上,幸得被對方扶住,才不至于狼狽跌倒。
“抱歉。”陸初急忙想要退開,卻感覺扶着自己的手緊了緊。
她有些奇怪,擡頭看清自己所撞之人時,瞳孔微縮。
因為,她撞到的人是慕雲深。
慕雲深薄唇微抿,湛黑的雙眸淡漠地盯着她。慕雲深并不是一個人,幾名系領導模樣的人圍着他身邊,她撞上去之前,幾人應該在交談,其中離慕雲深最近的那個領導嘴巴還微微張着。
慕雲深放開扶着陸初的手,神色淡淡地問:“同學,你沒事吧?”
他稱呼陸初同學,意思很明顯,是想在系領導面前故作不認識她。
陸初求之不得,她身子不留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後,搖了搖頭,“我沒事,謝謝。”
說罷,她朝幾位系領導低了低頭後,快速轉身離去。
慕雲深望着陸初離去的背影,眸間有抹不悅一閃而過。
025章 致謝,不欠人情
陸初拐進長廊,被盯的感覺這才消失。
她籲了口氣,忽然發現眼前的建築有些熟悉。
片許,陸初想起這裏是S大的藝術大樓。她剛複學的時候,慕雲深曾帶她來這裏取過母親的遺物。
想到那個坐着輪椅的男人,陸初眼睛亮了亮,循着記憶找到了那間畫室,本只想碰碰運氣,不曾想裏面真的有人。
雅恩聽見動靜,倏地扭過頭,看見陸初時眼底微詫:“是你?”
“打擾了。”陸初歉意笑笑,擡手指了指窗外:“剛才突然下雨,我沒有帶傘,就近跑進這棟樓來躲雨。”
雅恩放下畫筆,拿起手邊的一塊毛巾拭着小指上沾附的顏料,不鹹不淡地開口:“陸小姐,無論從哪個門進來,離這間畫室都有一定距離。”
他的語氣很冷,不似慕雲深那種攝人的冷厲,而是真正的無溫,透露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陸初後脊背微微一凜,她吸了口氣後,才再次開口:“聽說上次是先生幫我繳了醫藥費,我想起還沒還你醫藥費……”
“不必。”雅恩打斷她的話,将毛巾扔到一旁,從桶裏随意撈出一把傘遞給她:“你走吧,我不喜歡作畫的時候,有人打擾。”
陸初捏着雅恩遞來那把墨綠色長柄傘,垂了垂眸:“抱歉,只是不知先生貴姓,下次我好把傘還回來。”
“江。”雅恩說完,視線落在她拿傘的右手時停滞片刻,他掀眸問:“學過畫畫?”
詢問的語句,肯定的語氣。
陸初左手不留痕跡地覆在右手上,答:“不曾。”
雅恩狐疑地盯了盯她後,視線重新落回自己畫了一半的畫上。
畫紙上描摹着一大片美得驚心動魄的白翼扶桑,右上角提着半句詩:我心羨此木,願徙著吾家。
如果陸初沒記錯的話,扶桑花語是:新鮮的戀情。
她瞥了眼窗臺上的那盆苦桔,忽然明白了點什麽,朝雅恩颔了颔首:“江先生,傘用完,我一定還回來。”
還有醫藥費。
陸初拿着傘走出畫室,她移開左手,垂眸望向自己的右手小拇指外側幾乎已經看不見的薄繭,失神了良久。
“陸小姐。”忽然,一道男聲叫住她。
陸初回過神,擡頭看見不知何時出現的馮清,有些錯愕:“馮先生,你怎麽會在這?”
“慕總說陸小姐忘了帶傘,讓我給你送過來,我找了一圈,可算找到你了。”馮清看了眼陸初手裏的傘,遞傘的動作在半空中堪堪停住,神色有些尴尬:“原來陸小姐帶了傘。”
陸初看了眼自己手裏的傘,擰眉問馮清:“馮先生,你身上有帶現金嗎?”
馮清愣了一霎後才點了點頭:“有的。”
陸初拿着從馮清那裏借來的錢和雨傘回了畫室,在雅恩不悅的目光,把傘和錢遞給他,解釋:“江先生,我不欠人情。”
說完,她不再打擾他,轉身離開。
夏天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這一趟來回,陣雨剛巧停了,馮清手裏送來的傘已經沒有什麽用處,陸初跟他致謝打算離開時,一輛車緩緩滑停在她面前。
車窗玻璃落下,露出慕雲深沉俊的側臉,他低頭翻閱着文件,頭也不擡地說:“上車。”
026章 八卦,真真假假
陸初嘴唇蠕動,剛想開口拒絕,就見馮清越過她坐上副駕駛座。與此同時,後車窗玻璃升上,隔絕了慕雲深的臉龐。
話語哽在喉間,陸初的耳尖莫名有些發燙,原來,慕雲深剛才那句“上車”是對馮清說的。
所謂自作多情,大抵就是如此了。
馮清上車後,車子便不再停留,迅速駛出S大。
陸初收回視線,慢吞吞地扭轉腳尖,與慕雲深的車背向而行。
驟雨初停,空氣泛着青草香,大家不再急色匆匆,步伐間已有些閑庭信步的散漫。
幾個女孩聚在一起的時候,八卦的意味總是格外濃,斷斷續續的聲音鑽入陸初的耳膜。
“剛才和主任走在一起的那個很帥的男人是誰呀?”
“據說是個年輕企業家,剛捐資了三千萬給我們擴建藝術大樓呢!”
“就是上次系主任說的那個企業家嗎?沒想到本人這麽年輕,這麽帥,重點是還這麽有愛心!也不知道他結婚了沒,我還有沒有機會。”
“別幻想了!”一人打斷剛才這名女生的話語,道:“剛才那位叫做慕雲深,他的未婚妻是沈氏財閥的大小姐,據學院的老師說,沈大小姐當年是我們藝術學院出去的美術高材生,在交換去美國學習的時候與慕雲深相知相戀。聽說慕雲深之所以會捐資擴建藝術大樓,就是為了能讓這位沈小姐開心。”
“哇,好浪漫!”
陸初耳邊,驚呼聲一片,她略略偏頭看去,幾乎都可以從這些女生眼底看見冒出的紅心。
怪不得,慕雲深會出現在S大。
三千萬并不是筆小數目,但陸初知道,這對達铖科技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多數人都認為達铖之所以能在短短兩年時間一躍成為S市一流企業,皆是因為慕雲深有其未婚妻家族沈氏財閥保駕護航,身為達铖負責人的他身價更是水漲船高,成功跻身S市商業新貴。
可鮮有人知道,達铖的前身是慕雲深在美國矽谷創立的一家科技公司,慕雲深在矽谷發家後,才帶着整個團隊回國,憑借先進的防盜專利技術,成功壟斷了S市的防盜報警系統市場,甚至聽說S市警方都有意跟慕雲深的公司進行合作。
莫說三千萬,想來若能博得沈歆瑤開心,就算再捐三千萬慕雲深大概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陸初譏嘲地扯了扯唇角,蜷起的右手手指卻微微顫抖着。
身邊八卦聲漸漸遠去,她伸出左手握住自己顫抖的右手,眉心緊蹙。
從藝術大樓走到校門口只需要十五分鐘,陸初卻用了足足半個小時,乃至回到寓所的時候,飯菜早已涼透了。
周芸重新熱了菜,陸初草草扒了幾口飯後就放下了筷子。
見陸初臉色難看,周芸不免擔憂地問:“陸小姐,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陸初搖了搖頭,起身朝卧室走去,淡聲道:“下午我要學習,沒事別打擾我。”
周芸應了聲,瞥見陸初的背包忘在椅子上,剛提了包想給她送過去,就見一樣細小的金屬物體從未拉緊的包口滑了出來。
看清掉落的物體時,周芸呼吸不由一滞。下一秒,她顫顫地掏出手機撥通了慕雲深的電話。
027章 驚懼,人命關天
周芸打的電話,是馮清接的。
因為慕雲深正在和東南亞合作商代表進行最後的談判,這筆大單子達铖已經跟了半年,正值能否順利簽約的重要關頭,不容有任何的差錯。
馮清瞥了眼還在與合作商争就利益點讨價還價的慕雲深,壓低了聲音問:“慕總在忙,我是馮清,出什麽事了?”
電話裏,周芸聲音裏有些驚恐:“馮助理,我剛才拿陸小姐的書包,有把美工刀掉了出來,不僅如此,書包裏還有一盒刀片。”
話落,馮清呼吸一滞。
陸初母親過世後,她曾一度有自殺傾向,慕雲深為此曾嚴禁初雲居內出現尖銳的物體,上次陸初不知從哪找到了美工刀,最後在慕雲深手臂上捅了道傷才作罷,現在她包裏竟翻出一盒刀片,如何不讓人驚懼?
馮清吸了口氣,問周芸:“陸小姐呢?”
“鎖在卧室裏,不讓打擾。”
“你先盯着陸小姐,有什麽異常馬上通知我。”
會議室裏的談判已經接近尾聲,馮清推門進去的時候,便看到合作商滿臉喜色。
慕雲深讓了步,本來争執不下的兩個利潤點雙方各得其一。馮清心底卻再清楚不過,這兩個利潤點本該被達铖吃進,但是周芸的這通急電,讓慕雲深改變最初的想法。
一個點,可是接近千萬的利潤。
馮清收起臉上異樣的情緒,走到慕雲深身邊低聲道:“慕總,陸小姐那邊有情況。”
慕雲深颔了颔首,朝合作商歉意地表示要短暫離開幾分鐘,剛獲得巨額利益的合作商态度分外大度。
慕雲深抿唇笑笑,走出會議室唇角便沉了下來:“怎麽回事?”
“周芸剛來打電話來,說在陸小姐包裏發現了美工刀還有刀片,我怕……”馮清把手機遞給他,欲言又止。
慕雲深擰了眉,接過手機直接給周芸打電話,但是電話那端卻久久無人接聽。
他眸光驟暗,挂斷電話沉聲對馮清道:“你馬上過去看下情況,提前聯系好醫院。”
馮清離開後,慕雲深捏着手機思忖數秒後,從電話簿找了號碼撥了過去,“你在哪?”
對方不知說了什麽,慕雲深凜聲道:“你馬上去趟A棟2201室,人命關天。”
……
陸初進了房間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的背包忘了拿,她出門去拿時,就看見周芸拎着她的包正打算接誰的電話。
周芸聽見動靜,擡頭看見乍然出現的陸初,手一抖,一把金屬制的美工刀從她手裏滑落,好巧不巧地滾到了陸初面前。
周芸吃了一驚,也顧不得接電話了,跑過去想把美工刀撿起來,卻有一只手先她一步将美工刀拾起。
陸初滑開美工刀打量了一會,突然将刀鋒指向還未完全起身的周芸,神情冷漠地開口:“周芸,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
周芸看着眼前泛着冷光的美術刀,渾身血液幾乎僵住,顫聲道:“陸小姐,你不要沖動,先把刀放下,危險!”
陸初無動于衷,将周芸逼至牆角,神色越發冷漠。
二人僵持着,連門鈴響了都無暇理會。
周芸臉色已然煞白一片,陸初嘲諷笑笑,剛想放下美工刀,眼前突然閃過一道黑影,緊接着她手腕劇痛,美工刀被人奪走。
028章 交談,你說我信
“啊!”
周芸尖叫一聲,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下意識地把陸初護到身後:“你是誰?怎麽進來的?”
“當然是走進來的。”單銘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視線落到陸初臉上,“啧啧,小姑娘,殺人犯罪你不知道嗎?”
手腕還隐有痛意,陸初蹙眉打量了單銘一會,目光落在擋在身前的周芸身上時,視線微怔後才開口:“周芸,他沒有惡意。”
周芸卻不敢掉以輕心,畢竟單銘還拿着從陸初手裏搶來的美工刀。
單銘神情微詫,他收起美工刀,看向陸初的目光已有幾分探究。
容貌不算上乘,身材纖細瘦弱像是營養不良,那雙茶色的眼睛,倒是過分冷靜。
莫非面前這個女人就是之前傳聞慕雲深金屋藏嬌的女人?
想至此,單銘眼底浮現出一絲饒有興致的笑容,他摸着下巴問陸初:“你如何知曉我沒有惡意?”
陸初沒有回答他,而是看向單銘的腳邊。
一只灰白毛發的波斯貓原本在單銘腳下盤旋,注意到陸初的視線,慢吞吞地挪了她身邊,仰頭“喵”了一聲。
“這不是先生上次帶回來的貓嗎?”周芸顯然也認出西西,對單銘的身份信了幾分,但目光尤有狐疑:“你是先生的朋友?”
單銘嗤了一聲,将還在通話的手機開了免提放在桌上,“如果這位就是你口中的先生,那麽我大概就是他的朋友。”
下一秒,慕雲深薄沉的聲音從手機話筒傳出:“周芸。”
“慕先生。”周芸神色一凜,已經完全相信單銘的身份。
慕雲深問:“剛才發生什麽事了,怎麽不接電話?”
周芸看了陸初一眼,欲言又止:“我……”
“我剛才路過文具店,買了把美工刀和一盒新刀片,周芸誤會了。”開口的是陸初。
電話那端沉寂幾秒後,慕雲深語氣已然軟了幾分:“你買美工刀有何用?”
“我說了你信?”
“嗯,你說我就信。”
二人隔着手機恍若無人交談,單銘聽罷卻微微挑眉,他認識雲深這麽多年,除卻那位未婚妻,還從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如此耐心過。
片許,陸初答:“削鉛筆。”
慕雲深不置可否,周芸和單銘看着陸初,眼底更是一片狐疑。畢竟陸初剛才拿着刀指着周芸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陸初見狀,俯身從周芸手裏的包中翻出了一根完好的鉛筆,然後朝單銘伸出手,淡聲道:“刀。”
單銘尚在猶豫,耳邊慕雲深的聲音再次傳來:“單銘,給她。”
單銘把刀遞了過去,陸初接過刀就垂眸開始削起鉛筆,她削筆的動作與尋常人相比,姿态更顯熟練,最後一片木屑落下後,陸初把筆和美工刀往二人面前一放,拿過周芸手裏的包,頭也不回地回了卧室。
門“砰”地一聲砸上,電話那端的慕雲深看不到這裏發生的事情,聽到聲音,沉聲問:“單銘?”
單銘撓了撓震得發疼的耳朵,說:“雲深,我想那刀或許真的只是拿來削鉛筆的。”
話落,慕雲深沉默了很久後,才說:“我知道了。”
029章 往事,覆水難收
門成功隔絕客廳二人的視線。
陸初靠在門板上,右手腕間傳來的鑽心疼痛讓她額頭沁滿了冷汗。
若是剛才單銘和周芸有稍加留意的話,便會發現她削鉛筆的時候右手在打顫。
他們不知道,陸初的右手曾受過重創,至今未愈。
單銘剛才的那一記擒拿,恰好捏在她的舊傷上,削銷筆的動作更是加劇她的疼痛。
急于離開,只不過是不想讓他們發現右手的異常。
腕間的疼痛好不容易舒緩過去,陸初抹了把額角的冷汗,嘴唇有些白。
畫室裏,雅恩注意到她手上的繭,問她是否學過畫畫,陸初的回答是不曾。
她确然不曾學過畫畫,因為陸星願不允許。
陸初少時,陸星願曾姿态狠絕折斷了她的鉛筆,不容辯駁地說:“阿初,要是再讓媽媽看到你畫畫,媽媽就打斷你的手。”
那一年,陸初八歲,手裏還捧着區繪畫比賽一等獎的獎杯。
她震驚于陸星願的狠絕,卻沒有注意到後者眼底的悲痛。
陸初遵從陸星願的意思不再畫畫,直到十六歲那年,她讓別人代領繪畫大賽獎金時被陸星願發現,後者臉色煞白,渾身生機仿佛被抽走一般,盯着她足足兩個小時說不出話。
陸初吓壞了,跪在母親身前哭着保證說再也不畫畫了。
她畫畫從來不是為了争名奪次,她不過是想拿到那高額獎金,好讓母親不那麽辛苦。母親不讓她畫,她不畫了便是。
陸星願聞言渾身一震,她沉默半天後,愛憐地揉了揉陸初的腦袋,溫聲道:“都是命。阿初,媽媽再也不會阻攔你畫畫了。”
後來,陸初的手便毀了。
她隐隐明白母親當初不讓她學畫的深意,只是那時已經覆水難收。
思緒紛沓而至,陸初心中有些發堵,悶悶地呼吸不暢。
腳背上毛茸茸的觸感傳來,陸初低頭,正好和西西那對茶色的豎眸對上。
這貓,什麽時候進來的?
陸初盯着西西看了許久,俯身撈起胖貓。
呦,才幾日不見,真夠沉的!
客廳桌上,刀和鉛筆已被收起。
陸初抱着西西問周芸:“剛才那個人呢?”
“單先生已經走了。”周芸注意到陸初臂彎裏的貓,‘咦’了一聲,顯然也沒發覺西西何時留了下來。
陸初不由擰了眉,周芸沒注意到西西是正常,單銘怎會連自己的寵物都不記得了?
這主人,是不是當得太不負責任了些?
“我給先生打個電話,讓他請單先生回來将貓抱走。”
周芸心知陸初向來不太喜歡西西,連忙伸手想把西西抱過來,豈料西西并不買賬,周芸剛碰到它,它就從陸初懷裏蹦下跑進卧室,從門後探出的肥臉,竟有幾分委屈巴巴的意味。
周芸:“……”
陸初:“……”
“算了,在那位單先生來領之前,先不管它了。”陸初擡頭按了按眉心,對這只不聽話的貓很頭疼。
單銘比陸初想象中的更不負責任,整整一下午他都沒有來領回西西,倒是晚飯後,慕雲深來了。
030章 改密,指尖發燙
慕雲深進來時,陸初正琢磨着怎麽把固執蜷在她腳邊的胖貓給挪開。
聽到開門聲,她頭也不擡地說:“周芸,冰箱裏不是還有幾條魚,給它再燒一條好了。”
聲音淡淡,稍顯随意。
陸初不喜歡所有有毛的生物,西西再難纏,也不會成為例外。
周芸良久沒回應,陸初奇怪地擡頭望去,正好對上慕雲深沉邃如墨的雙眸。
二人隔空對視片刻後,陸初面無表情地擡了擡腳,原本還趴在她腳邊的西西,直接被她掀翻在地,圓滾滾的身體在地板上砸出悶響,擡頭委屈地看着她,敢怒不敢言。
慕雲深見狀眉心跳了跳,他走過來将西西抱起來,聲音裏卻聽不出半分情緒:“西西又惹你不高興了?”
陸初瞥了眼他手裏的胖貓,蹙眉問:“你來幹嘛?”
“單銘有事走不開。”慕雲深淡淡地解釋了一句,将西西放到沙發上,伸手撸了把它的毛發後,朝門口走去:“況且,門鎖的密碼要改一下。”
單銘知道密碼,不安全。
陸初蓋了蓋眸,默許了他的舉動,單銘如何不請自入,她已經猜到了。
慕雲深走到門邊搗鼓了幾下,扭頭對陸初說:“阿初,過來一下。”
陸初懶洋洋地扭過頭,沒動作。
慕雲深眉間微挑,語氣裏有幾分意味不明:“你不過來錄指紋,難道每次都要我來改密碼?”
陸初聞言,扭到一半的頭突然僵住,她毫不懷疑慕雲深的話,因為達铖專攻防盜系統。
她起身慢吞吞地挪到慕雲深身邊,“怎麽操作?”
慕雲深凝了她一眼,執起她的右手手指往指紋識別器上按去,陸初只覺得指尖一涼,鎖上已經開始錄制她的指紋。
被慕雲深握住的地方有些發燙,陸初不适地動了動,就聽見慕雲深沉聲道:“別動!”
慕雲深站在她的身後,二人離得很近,說話間溫熱的鼻息鋪灑在她的後頸,讓陸初不由縮了縮脖子。
指紋錄制的時間短暫又顯漫長。
指紋錄制好後,慕雲深終于放開她的手,陸初不留痕跡地後退了步,手更是往背後藏了藏。
慕雲深裝作沒有看到她的動作,一邊設置門鎖一邊開口:“以後你可以自行修改密碼。”
“哦。”
一陣腳步聲音打破二人之間莫名的氣氛。
丢完垃圾回來的周芸看到慕雲深時怔了一瞬,“先生。”
“嗯。”慕雲深颔了颔首,眼底已經恢複冷淡:“門鎖我已經換了密碼,你記下新密碼。”
說完,當着周芸的面輸了一遍新密碼。
周芸記了密碼後就識趣地躲進廚房,給西西做小魚吃了。
陸初見慕雲深跟着她進門,不悅地問:“密碼已經改了,你怎麽還不走?”
慕雲深停住腳步,微微低頭看向她:“換過藥了?”
陸初茫然:“什麽?”
慕雲深目光幽幽地落在她的膝蓋上。
陸初反應過來,不以為意道:“小傷,不用那麽麻煩。”
她的膝蓋只是擦傷,今天已經消腫了,不太痛。
慕雲深的臉色莫名就沉了下來,墨潭似的眼底有些陸初看不懂的情緒翻湧,他冷聲道:“積小成大。”
031章 煩躁,煙瘾又犯
慕雲深并沒有親自給陸初上藥,而是叫來了周芸。
在很多事情上,他總是進退有度,不引起陸初反感卻又讓她無可奈何。
陸初想她不喜慕雲深,有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個男人心思太深沉了。
周芸掀起陸初的裙角時,驚訝地“啧”了一聲。
膝蓋的擦傷雖已消了腫,陸初也感覺不到多大的疼痛,但是結痂的地方卻有些微黃的組織液滲出,陸初看着有些可怖的傷口,終于相信慕雲深的擔心并不是毫無道理。
慕雲深視線觸及她的傷口時,臉色當即有些不好看,他沉聲對周芸說:“先用生理鹽水清洗傷口,再上碘伏。”
周芸照做,似乎怕弄疼陸初,她的動作地很小心翼翼。
陸初有些不耐,直接握住周芸手上的棉簽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