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樂閑白天在醫院睡了挺久,這會兒沒有困意,賀寂則不然,他這兩天先是半夜被小姑娘掘起來到處晃悠,又跟匪徒惡鬥一場,接着又送樂閑進醫院,之後又要去警局做筆錄,回來還得給樂閑陪床,跟個陀螺似地轉來轉去,沒個歇腳的時候。這兩天他統共睡了不到五個小時,也虧得他年輕力壯,身體扛得住,才沒太過露出疲态。不過能扛不代表不困,所以這會兒賀寂沾枕頭沒多久,就徹底睡熟過去。
賀寂睡覺沒有怪聲,只有淺淺的呼吸聲,樂閑大睜着眼睛,歪着脖子,一點一點地用視線描摹賀寂的眉目。白日裏,賀寂不笑時顯得過分端肅冷淡,因此笑起來時,便有一種破冰之感,顯得異常俊美迷人。然而夜裏熟睡時的賀寂,卻不同于前兩種狀态,他的側臉壓在枕頭上,臉邊的皮肉被向上擠壓,導致嘴唇微微嘟起,顯得很是孩子氣,甚至有些可愛,仿佛他不再是那個冷靜從容、進退有度的成熟男人,而是可以被樂閑捧在手心裏肆意搓揉的小兔子。
想到自己竟然把賀寂比作小兔子,樂閑不由得笑了起來,他想,要是賀寂哥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不知道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他着迷地看着賀寂,靜靜地聽着他的呼吸聲,甚至刻意憋了幾秒鐘的氣,讓兩人呼吸的頻率一致,這讓他有一種和賀寂同呼吸共命運的感覺,就好像他們不是兩個同床不同夢的普通朋友,而是一對命運交融的愛侶。
樂閑保持着和賀寂相同的呼吸頻率,視線繼續在他臉上流連。從他黑如墨染、規整如刀裁的長眉,到他纖長的睫毛,挺直的鼻梁,最後,樂閑的視線停駐在他形狀優美的嘴唇上,并且再也無法挪開。
此時此刻,賀寂的嘴唇對他來說,有着某種致命的吸引力,仿佛混合了蜜糖的鶴頂紅,或者是伊甸園裏的禁果,理智告訴他不可以這樣,但內心卻不受控制地蠢蠢欲動起來。
樂閑死死地盯着賀寂的嘴唇,盯到眼神都有些發直,他不由得回憶起上次的意外,當時的觸感仿佛依然留在他的嘴唇上,柔軟,溫潤。他喉頭滾動了兩下,又再掙紮了片刻,最終決定趁着月黑風高,做個偷香竊玉的采花小賊。
雖然他四肢裏頭有三肢已然折戟,但他身雖殘,志卻堅,為了偷親賀寂,他用手肘撐住床面,配合着腰部和臀部的運動,一點一點地挪了過去。雖然兩人間的距離并不算遠,但為了不吵醒賀寂,他必須要精準地控制挪動的幅度和力道,這讓他顯得有點狼狽,但他甘之如饴。
經過約莫一分多鐘的艱難跋涉,他終于移動到了與賀寂僅隔毫厘之距的位置,他呼出一口勵志的長氣,心髒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湊近賀寂,微微撅起嘴唇,偷偷地親了一下。親完之後,他開心得幾乎炸裂,嘴角含笑,心裏甜得發顫。
原本只打算偷親一下,可是親了一下之後,又情不由己地想要第二下、第三下,他這麽想着,也就這麽做了,到了最後,他甚至伸出舌尖在賀寂的嘴唇上舔來舔去,直到賀寂似有所覺,在睡夢中微微皺了皺眉頭,他才戀戀不舍地退了開去。
親吻完畢後,他又用胳膊肘配合着嘴巴掀起了賀寂的薄被,并且厚顏無恥地鑽了進去,虛虛地靠在賀寂懷裏。
他耳邊是賀寂平穩的呼吸聲、鼻間是賀寂身上淺淡好聞的味道,眼前是賀寂健碩的胸膛,他微笑着閉上了眼,想着,沒有比這更好的夜晚了。
賀寂夜裏做了個夢,夢到他去小姨家吃年夜飯,小姨家的那只小白狗一直黏他身上,搖着尾巴伸着舌頭,逮着他嘴唇一通狂舔。除了這個短促迅速的怪夢之外,他可以說是一夜酣睡,第二天醒來時,筋骨松順,神清氣爽。
唯一令他感到費解的,就是一條腿搭在他腰上,臉蛋埋在他胸前,打着小呼嚕睡得正香的樂閑小朋友了。
賀寂看了看那條被樂閑遺棄在兩尺之外的被子,又看了看樂閑頭頂的發旋,再微微動了動自己樓在樂閑腰間的手臂,他輕柔地把樂閑纏在他腰上的長腿挪了下去,往後退了退,伸手擡起樂閑的臉蛋,看了兩眼,不由得笑了起來。
樂閑的睡相很是嬌憨,水潤的小嘴微微開着,露出一點潔白的牙齒和嫩紅的舌尖。他臉蛋睡得紅紅的,襯着白皙的肌膚,顯得很是無辜可愛。賀寂看得心癢,忍不住拿手捏住樂閑的鼻子,樂閑無法呼吸,嘴唇不由得張得更開,眉尖也微微蹙了起來。賀寂玩兒得興起,放開他鼻尖,又伸出兩指捏住他的臉頰,輕輕地往上拉扯着。樂閑不堪其擾,終于在賀寂魔爪的肆虐下,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賀寂笑道:“怎麽偷偷鑽到我被窩裏來了?”
樂閑愣了一愣,想起昨晚臨睡前準備的說辭,于是迅速調整狀況,無辜道:“咦,我怎麽會在這裏?我自己鑽進來的?不是你把我抱過來的?”
賀寂挑了挑眉,“嗯?”
樂閑繼續睜眼說瞎話:“賀寂哥你是怕我冷,所以把我抱過來的?其實還好,冷氣溫度還行,被子也不算薄,我覺得不冷的。”
賀寂氣樂了,捏着樂閑的臉咬牙道:“跟誰學的惡人先告狀呢?自己睡相不好往人懷裏鑽,還要賴我身上?”
在賀寂印象裏,這孩子打小就黏人,平日裏時時要人背着抱着,有時候睡午覺時,還非得要大人陪着,大人要是不應,他就會把臉埋在枕頭裏假哭,大人要是應了,他就會挨挨蹭蹭地往人懷裏挪,黏黏糊糊地挂人身上。不過讓賀寂沒想到的是,樂閑都長這麽大了,竟然還保留着這個孩子氣的習性。
樂閑嘿嘿一笑,用額頭在賀寂肩上蹭了一下,撒了個嬌,把這事兒含混了過去。
賀寂起床,抱着樂閑去衛生間洗漱。他把樂閑放在馬桶蓋上,正擠牙膏時,就聽樂閑說道:“賀寂哥,我兩天沒洗澡,身上都有異味了。”
賀寂放下牙刷,握住樂閑扭傷手腕看了看,“要不再忍兩天?等你這只手腕好全了,你就能自己搓澡了。你現在這樣子,總不能我幫你洗吧?”
樂閑不說話,仰着腦袋,可憐兮兮地看着賀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