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朱陽陽帶着楊蘇一起開車去了林晉喜歡去的高爾夫球場，先做了一番安排，才看着很有派頭像是港片裏走出來的中年成功人士林晉。

三人寒暄了一陣，倒顯得挺真誠，至少林晉對兩個小孩兒還是挺關心的，沒有那麽敷衍。

楊蘇這人不愛運動，相對的運動神經也不是特別發達，他那個臭球看着朱陽陽自己去變成個球自己去往洞裏鑽的心思都有了。

林晉倒是常年都打球，技術很好，朱陽陽也不過是吃力的追着。

但是自尊心比天高的朱陽陽是服氣的，于是一局草草結束，兩人又單獨準備打一局。已經累的楊蘇正好開着小車回休息室偷個閑兒。

他大約也算準了朱陽陽他媽也該這個時候過來了。

見到朱陽陽他媽，楊蘇還是很禮貌周全的盡量放低身段跟人打了招呼，又過問了身體，還問需要陪她去蘇黎世看畫展否。朱陽陽的媽媽吳語倩年輕的時候就是出名的華僑名媛，後來嫁人回國之後經歷了各種運動，風裏來雨裏去的也成就了現在挑剔又大方的氣質。

她一邊說着：“我兒子都沒你想着我，一天到晚就泡在他那個小破公司。還是你心裏有我們這些老太太，到時候我約了你媽和你小姨，一起去蘇黎世吧，這兒天熱，哪也不想動。”

嘴裏說着都是周全又客套的話，顯得親近又不似一家人，但吳阿姨此刻心裏頭卻沒那麽客氣了，小兔崽子的來回罵了幾遍，她知道楊蘇對她平時多少也是敬而遠之的，今天這樣必定是有事才登三寶殿。從骨子裏将，思想開化的吳阿姨并非完全不同意兒子找同性戀人，但是如果楊蘇不出現的話，心灰意冷的朱陽陽也許現在孩子都抱上了，又何必繼續蹚在這渾水裏呢。

斟酌了半天，楊蘇才略帶吃醋的說：“最近陽陽也總不回家，喝酒又多，他那個公司的确是挺讓人操心的。前幾天我還去問了問他秘書，到底什麽甲方那麽麻煩。”

“哦？他一向是喜歡一個人什麽都大包大攬的。”吳語倩表面上仍舊是溫和的，情緒看不出絲毫波動，這種大方也往往讓人很有壓迫感。朱陽陽這一點倒是遺傳了他媽。不過面兒是一回事，心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心中冷笑，臭小子你就自己開口吧，我才不會上趕着問呢。

性子也要強的楊蘇又沒直接說，繞了個彎兒，“我去看中醫的時候也順便幫他稍了一副調理的藥。應該身體是不會有問題的，我就怕他心太累了，怎麽也是三十一二的人了。”

“有你操心他，我有特別放心。”說着還把手放在楊蘇的手背上拍了拍。

“不過，伯母大概也知道陽陽的性格，我雖然大他兩歲，不過他是什麽都不聽我的。您今天見着他了，還是勸勸吧。”

吳語倩心說勸得了還有你今天在這兒撒嬌的份兒嗎？只沉默着點點頭，不置可否。

她終于還是聽到楊蘇那張嘴裏說出了解氣的話：“我想現在陽陽的心思一半在公司裏，一半也不全在我這兒，我的話對他那是半點兒影響力都沒有，還是伯伯伯母的話他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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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外面有人呢？”

“那肯定不是有人了，不過是有個以前的學生像個狗皮膏藥似的貼着他。”

“他能讓人貼着，這也算是外面有人了吧。”言下之意你也不過爾爾，什麽真愛都是放屁，朱陽陽是她肚子裏爬出來的，一手教養大的，她還能不知道他的那點花花腸子。

“是個賣盜版碟子的，現在陽陽給他安排了個工作。又是個有家室的，家裏老婆的關系也不清不楚。我跟他一起這麽多年了，倒是不是覺得這麽個人能怎麽樣，就是不習慣朱陽陽身邊還呆着這些人，心煩。”

聽完楊蘇的敘述，吳語倩倒是有點警覺了。楊蘇再不好也是個清清白白有家世有才華的男人，帶出門至少不丢分。要是換個賣盜版碟子的，自己還不吐血？一想到朱陽陽，吳語倩就只能感慨兒女真是上輩子欠的債，怎麽還不完啊！

唐寧心情郁悶直接導致他病倒了。張麗還是盡心的照顧了他幾天，不過周一上班之後，又恢複原來的樣子，忙到半夜才歸，每每身上也帶着酒味，她都說是出去應酬甲方了。唐寧還能說什麽，只能說些寬慰的話，倒像自己才是照顧病人的那一個。

從小身體就強壯的唐寧一病便是大病，在家躺了半個月，還好他們分公司的經理知道他是有關系進來的人，便也态度還算和藹，只是吩咐他好好休息，養好了再複工。

挨到第二個周末，他終于決定先去上班，身體就是這麽養着貌似也沒有進展，也許能像毛主席說的那樣，在革命工作中找到新的真我，于是就康複了。

上班就遇見李鐵蛋一臉蛋疼的樣子，黑眼圈重得跟歌舞廳裏的小姐似的。

唐寧走過去拍了拍李鐵蛋的肩膀，問：“你怎麽今天還上班啊？今天不是你休息嗎？”

李鐵蛋本命李強，不巧這是個中國大陸廣為流傳以及廣泛使用的名字，他們分公司送快遞的就倆叫李強的，于是李鐵蛋就有了新外號。

李鐵蛋是個耿直的忠厚男人，眼看他們分公司裏頭就他跟唐寧兩人最勤快，唐寧鬼心眼比他多多了，所以算下來最勤懇的就數李鐵蛋了。

他摸了一把額頭的汗，黝黑的皮膚有些發亮，“你沒上班，就是俺一個人頂的。你說俺為啥今天還在？對了，你身體好了？咋病這麽久捏！他們都說你休産假了。”李鐵蛋是河南鄉下來的，打過很多工，長的短的，上工地也好，賣盒飯也好，呆日子不短了，但是口音還是挺重。

“辛苦你了，辛苦了。我平時不生病的，壯得像頭牛。這次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是遇到流感了。”

“夏天有個屁的流感。來了就上手幹活吧，今天件兒特別多。”

“诶，好叻。”唐寧挽起袖子就開始幹活。公司裏別人都出去送件取件了，整個大倉庫全是灰塵和黴味攪在一起，唐寧一個勁兒的咳嗽。

李鐵蛋雖然心裏不高興，他替人頂了半個月的班了，還沒多拿幾個錢，但是他天生就是那種心底好單純的人，過不了一會兒就忍不住了，把唐寧給推了出去，叫他去門口打掃了一下大廳的衛生，清點一下封口膠。

唐寧推拒了幾下，身體實在不舒服，也就謝了李鐵蛋兩句，出去了。

他剛走到門市部，還沒靠近呢就聽到前臺兩個小姑娘在嚼舌頭，“你看到唐哥的車了吧，他今天來上班了？”

“是啊，估計經理也催他來了吧，少個人真是要忙死了。”

“哼，看不出來啊，以為他那麽大個個子是個純爺們，結果還病了半個月。”

“你別說，男人這種事情上都忒脆弱了。我二哥在鎮上的時候，我二嫂子跟買包子的劉哥勾勾搭搭的，我哥當時也氣得急性肝炎了。後來給跟我嫂子離了大半年身體才恢複過來。”

“不過唐哥看着人挺好的，長得也帥，他老婆你見過的嘛，婚禮上，一般啊，就是身材看着還成，居然才結婚沒幾天就給人戴綠帽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哈！”

兩姑娘一邊說一邊咯咯的笑起來，唐寧也知道這些人說點八卦無非是空虛的靈魂導致的生理需求，可是心裏卻跟唐山地震似的。他腦子亂急了，也不管倆姑娘話裏話外是透着什麽的情緒，他走上前去，大吼一聲，“閉嘴！別人家的事情你拿來唠什麽嗑！”

兩姑娘也是因為背後說人給逮了個現場，有些歉意，便都不吱聲兒了。

唐寧站了一會兒，實在覺得沒臉，沖出門市部，上了自己的電瓶車就呼呼的當摩托開了起來。他沒看見身後追出來的李鐵蛋，李鐵蛋狠狠的瞪了前臺兩個不懂事的姑娘，然後拿鑰匙開了自己的電瓶車，吭哧吭哧的追着唐寧去了。